第91章 閑事

更深露重,季頌賢負手站在窗前擡頭仰望夜空。

繞梁拿了一件薄披風過來給季頌賢穿上,小聲道:“天兒越發的涼了,姑娘莫再站在窗前了,若是着了冷氣可怎生是好?”

季頌賢回身一笑:“沒事,你家姑娘壯實着呢,再說,還不是有你照看麽,如何能着了涼。”

話雖是這麽說,季頌賢還是離開窗前,走到書案邊坐下寫起書來。

她前兒才寫了幾章,才寫完就被家裏人搶了去,等家中親人看完,又将書稿送進宮給陛下瞧,慶豐帝那裏瞧過了,又催着季頌賢趕緊寫下頭的,季頌賢原寫書不過是消遣,誰知如今竟然被那麽多人催更,每日都得寫上一些,倒弄的成了負擔。

索性她也不理會這些個人,只說總催哪裏寫得出來,想不出下邊的故事,且等着吧。

雖說季家人也都知道寫書并不是勤快些就成的,可是,一個個還是等更等的心急火療。

除此,金陵城那些買了書去瞧的一個個也等着下冊何時發賣,時常去書肆詢問,弄的掌櫃的總是抱怨這潇湘子怎麽還沒新書出來。

季頌賢一邊想一邊寫着,一個時辰的功夫又寫了一些,總算是将那未來游的下冊寫完了,她直接将書稿整理出來,等着明兒送去書坊印制。

到了第二日, 季頌賢才叫人将書稿送走,繞梁便笑着進來:“姑娘,成指揮使來了。現正在老爺書房說話。”

“真的?”季頌賢一陣歡喜,換了一身衣裳,叫繞梁拿些茶點去了書房。

走進院中,只覺一陣清靜,季頌賢擰擰眉頭止住腳步,見繞梁要喊,立時拽了她:“輕聲些,咱們且偷聽一會兒,瞧瞧爹和成指揮使在說什麽。”

繞梁淘氣勁也上來了,放緩腳步跟着在季頌賢身後在窗邊上偷聽起來。

卻聽着屋內成懷瑾沉聲道:“行刺相爺的直兇已經查出來了。是江家收買了金陵城幾個無賴漢做的。”

“江家?”季億一陣驚異:“我與他們素無來往。更沒有得罪過他家,如何就非得要我的命?”

成懷瑾冷笑一聲:“江家想叫歐公取季相而代之。”

如此,季億是明白了:“原來如此,這倒也難怪了。江家麽。他們一向自得的緊。只說自己千年世家底韻深厚,素來瞧不起人,便是太祖皇帝的面子都敢駁。更何況只是刺殺我一個小小的宰相了。”

季億這話帶着幾分自嘲,後又對成懷瑾道:“難為你費這番心思了。”

“陛下原也叫錦衣衛去查江家,且季相受傷陛下震怒,如何都要查明真兇的。”成懷瑾接了一句:“這事我已禀明陛下,想來,陛下會替季相做主的。”

“呵呵。”季億一笑:“還不定什麽時候才能做得了這個主呢,江家勢大,陛下也一直不能奈何得了他們。”

“也不一定。”停了一會兒,成懷瑾冷聲說了一句:“從來那赫赫揚揚的世家大族都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外人想将這些人家如何實在難辦,只因牽連實在太廣了些,可是,他們自家人從內部相争就不一定了,這樣的世家都是從內裏敗落的,一家子烏雞眼似的争鬥,如何還能再鬥得過外人。”

季億雙眼一亮:“你有法子?”

成懷瑾微微一笑:“自然是有的,只是……”

“如何?”季億有些着急:“想來你若有法子削弱江家,陛下都要記你一功。”

“記不記功又如何,我不需要。”成懷瑾這話說的真是有夠欠揍的,叫季億直氣的瞪圓了眼睛:“臭小子。”

成懷瑾看着季億微微一笑:“我只要季相一句話。”

“什麽話?”季億又問。

成懷瑾扣了扣桌面:“往後我來家裏尋阿賢說話,還請季相不要阻攔,且我想在今年和阿賢完婚,季相意下如何?”

“想都別想。”季億就跟炸了毛似的直接蹦了起來,指着成懷瑾的鼻子大罵:“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都說君子施恩不圖報,你就是打着我家賢姐兒的主意特特來透露消息的,我早就說你不是個好的,如今看來果然如此,你不定打我家賢姐兒的主意多久了……”

“爹爹。”季頌賢在外邊高叫一聲,緊接着帶着繞梁進門,她嘴角微帶笑容,一邊将茶點奉上,一邊笑問:“爹和成指揮使說什麽呢?如何這般熱鬧?”

季億氣的直吹胡子:“不過是争些朝堂之事,你并不知道。”

“便是争論朝堂之事也該平緩些,爹爹傷可才剛好,小心氣大了傷身。”季頌賢笑着給季億遞上一塊果子,又對成懷瑾笑道:“你也是的,如何和爹争起來沒完,也不瞧爹多大年紀你多大年紀,他是長輩,你不能讓着些麽。”

成懷瑾一行忍笑一行道:“是極,季相,是在下不對,在下給季相陪罪。”

“誰要你陪罪。”季億扭頭到一旁自顧自生氣。

季頌賢從袖管中抽出一些書稿來:“那未來游的下冊已然寫完,爹爹難道就不想瞧瞧麽?”

“快些拿來。”季億一把就搶了季頌賢手中的書稿,之後便認真的去瞧了,再顧不得旁的。

季頌賢給成懷瑾使個眼色,兩人帶着繞梁悄悄出來。

到了院中,季頌賢道:“那些稻種可都送到莊子上了?還有我叫你尋的旁的東西也都到了?”

成懷瑾點頭,季頌賢歡喜道:“如此,我叫人備馬,咱們這便過去瞧瞧。”

她一行歡喜的叫繞梁去命人備馬車,自己和成懷瑾說些閑話,一行走,季頌賢一行問:“命人行刺我爹的是江家人?”

成懷瑾先瞧了季頌賢一眼,見她滿眼的清澈,遂點頭:“是江家家主,因季相并不買他家的面子,許多事情上做出了對江家不利的決斷,江家便想叫親近他家的歐公上位,季相是絆腳石,只有除之而後快了。”

季頌賢咬牙:“我卻是不管江家如何的,我只知道我爹險些丢了命,這仇我必牢牢記住,且一定要報複回來。”

“我幫你。”成懷瑾握了握季頌賢的手:“江家樹大根深極為難纏,想要除了江家,必得仔細謹慎,否則稍一不小心便會落得個屍骨無存。”

“我心裏清楚。”季頌賢微微嘆了口氣:“可嘆我是女兒身,我若為男兒,定然……”

話未說完,季頌賢便想及得的那些記憶中不知道多少女兒家行男兒事,做出許多大功業來,遂這些話也說不出來,給父親報仇之事,不管男兒女兒都不該以任何的理由推脫,便是她是女兒又如何,她雖不能出将入相,可也能以她自己的法子去削弱江家的力量。

“江家最大的依仗是什麽?”

到了門口,馬車已經齊備,季頌賢臨上車前對成懷瑾一笑問了一句:“你且好好想想,等到了莊子上再與我說。”

随後,馬車吱呀吱呀的動了起來,季頌賢坐在車廂裏托着下巴出神。

季億對她那般的疼愛,簡直将她當成心頭肉一般的疼寵着,季億險些丢命,她若是不幫着報仇,簡直就是豬狗不如了。

原季頌賢早些年讀書,看着許多為報國仇家恨不惜任何代價,甚至丢棄性命都心甘情願的故事,原并不是很理解,想不透這些人究竟是為何想的,便是報仇也不該失去自己的生活,更何況性命。

如今,季頌賢有些理解了,有些仇恨刻骨到便是飛灰煙滅都必要報的。

車子一路疾駛出了城,季頌賢瞧着,護城河早已清理了,城牆也加固好了,前些日子下過幾場大雨,因着河道修護及時,城中的排水道也都清理好了,所以,并沒有造成多大損失,看起來,大夏朝的官員還是挺能辦實事的。

馬車又走了一段路,季頌賢覺得車廂裏悶悶的,便掀開簾子往外瞧,這一瞧,便瞧出一些閑事來。

此時城外種了一些莊稼,都正是瘋長的時候,且綠樹成蔭,樹蔭處坐了好幾個衣衫不整的女子,瞧那幾個女子的樣子長的極清秀的,只是神情并不好,不只衣衫不整面黃肌瘦,且一個個目光呆滞,表情麻木,似乎帶着生死随它,生無可戀的樣子。

季頌賢瞧了便皺起眉頭來,才想着這些女子也不知道是什麽來歷,便見幾個穿着齊整的漢子打以經過,幾鞭子揮在這些女人身上,登時将女人身上本來就很少的衣服打的破開許多,露出裏頭白花花的肉來,這些漢子以此取樂,哈哈大笑。

那些女人吓的瑟瑟發抖,抱在一處只知道哭,卻并不會反抗。

季頌賢見此,眼中有些怒意,遂問趕車的吳叔:“吳叔, 這是怎以回事,光天化日之下如何毆打民女呢?”

吳叔嘆了一聲:“姑娘莫問了, 這也不是什麽好事,說出來沒的污了姑娘的耳朵。”

“到底是怎麽回事?”季頌賢又問了一句。

吳叔見避不過只好道:“不過是些得了髒病的妓子,樓子裏見沒了利益,便将她們趕了出來,任她們自生自滅,這些人又不能留在城裏,只能出城尋活路,才出來也沒地兒可去,只能守在路邊,且想着尋個沒媳婦的莊稼漢尋條活路,誰知道碰着那麽幾個無賴,怕是……得不了好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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