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安徽,要實地研究徽式建築,準備即将到來的由聶家的事務所和兩家競争對手共同贊助的EPP中式建築設計比賽。周衡沒有透漏端午的情況,随意聊了幾句切斷通話。

周衡在醫院中庭跟歸國不久的陳寅澤敘了會兒舊,估摸着端午要醒了,打聽了附近粥店的地址,開車去買了小米粥和清淡的下飯菜回來。

周衡踏進病房的時候端午正不舒服地哼唧着,似睡非睡的,周衡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那閉合着的窄窄的眼簾輕輕一顫,緩緩掀了開來,露出裏面醞釀很久的水光。

“端午,吃飯了。”

端午看到這些天一直惦記着要第二次約會的周衡,眼眶驀地紅了,她橫臂擋住眼睛,遮住天邊的微光和止不住的眼淚。

周衡聽着端午連綿不絕的腹鳴聲耐心等着,買回來的粥漸漸降到恰好能夠入口的溫度,周衡拉開端午的胳膊,支起床頭的小飯桌,把便攜的粥碗推過來,直接道:“吃。”

端午執着飯勺耷拉着肩膀呆愣愣坐着,眼眶鼻頭紅得跟剛從寒冬臘月的冰窟窿裏鑽出來似的。

周衡只帶過周末這樣的混小子,沒有帶過端午這樣的妹妹,要是周末,他直接就摟進懷裏往嘴裏灌了,但是眼下拖拖拉拉的是端午,他只能耐着性子轉身打開電視機,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正在播放的是女主角打着呼嚕睡熟以後,宿舍裏其她女生之間的卧談。

配角A:我高中的時候是平胸,你知道,長得好看的平胸,人家叫太平公主,像我這種長相的……四川盆地,昵稱小四川。

配角B:所以你的豐胸秘訣是……

配角A:基因。

配角B:不是矽膠?

配角A:你滾!我家基因好,我媽我姐都是C,我只是發育比她們慢。

周衡淡定地關了電視。

“端午。”

端午萎靡不振地:“嗯?”

“趕快吃飯,飯後再睡一覺,體溫降下來我們就出院回去。”

“好。”

然而雖然應了“好”,端午卻還是沒有動作,再過會兒,她仰首看着周衡,突然道:“周衡哥,我想給我哥打個電話。”

周衡看着端午睡得亂糟糟的頭發和眼睛裏的粼粼水光,很微妙地發覺端午雖然在很多方面跟周末差不離,但到底跟周末是不同的。

“好,飯後就打,不過你哥去了安徽,一個禮拜後回來。”

端午聽到後面那句話,終于想起來聶明鏡上次離開前确實說過類似的話,要去哪裏,要留多久……端午眼裏微弱的光“噗”地熄滅。

端午沉默着用自由的左手一勺一勺舀着嘗不出味道的小米粥往嘴裏送,本着不能浪費的原則,即便吃到一半的時候就有了飽腹感,還是把剩下的一半給裝進肚子裏了。飯後,護士過來量體溫,結果雖然比剛來的時候好了些,但還是有點燒,端午本想弄點藥回去慢慢吃,一轉臉,周衡卻同意了護士留院觀察的建議。

端午隔着千山萬水依賴不着聶明鏡,只好期期艾艾地暗示周衡:“周衡哥,我一個人住醫院害怕……你看過《太平間裏的恐怖情人》嗎?”

周衡的目光移至端午面上,驀地一笑,道:“小端午,你低頭看看你穿的什麽衣服,比起一部不着四六的電影,你是不是應該害怕這個?”

端午燒得有點遲鈍的腦袋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她疑惑地低頭,驚訝地看到沒在家裏出現過的很明顯不屬于聶明鏡的黑色毛衣,黑色毛衣的衣領有點大,她不由自主地扯開往裏看……裏面是只在胸部墊有薄薄一層海綿的小背心和短的不能再短的棉質短褲。

“我的睡衣呢?”端午看着周衡,沒走心地問。

周衡倏地斂回目光,面色漸漸黑了。

端午沉默着平躺在床上,眼瞅着周末就要過去,胸口沉甸甸的。周衡簡單洗漱後,随手拿起陳寅澤留下的電子體溫計來到端午床前,他以為端午早就睡着了,結果很意外地看到,端午雖然依舊萎靡不振,眼睛卻瞪得很大,大得在深夜裏看到有點瘆人。

周衡面不改色地測了體溫,看了看,道:“比下午剛醒那會兒又好了一些”

周衡的目光不經意地落在端午耳後非常新鮮的血檩子上,問:“打架了?”

端午知道那是昨天推搡間陸雙溪留下的,她順着周衡的目光下意識地一觸,沒好傷疤就忘了疼……

“沒事兒,陸雙溪也沒占到便宜。”

周衡當然是知道江宜和陸雙溪的,兩家是世交不說,就端午被推下樓梯瘸腿上下學那倆月,秦徽茵數十次在家裏數落教女不嚴的聶東錦和聶東寧。

周衡俯身來回翻着端午的腦袋,他要看看除了耳後,端午這顆亂七八糟的腦袋上還有沒有別的地方傷到,她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高燒,如果确實是受涼引起的不足為懼,就怕其實是由傷口,尤其是腦袋上的傷口,感染引起的。

端午的眼睛漸漸失了銳度眯縫起來,她看着腦袋上方英挺的眉眼,似乎很煩惱地幽幽地道:“周衡哥,你說,我們還要交往多久才能同居?”

周衡的手指僵在端午頸側。

月影西移,時至深夜十一點,端午把兩條細瘦的腿兒輕松收進周衡寬大的黑色毛衣裏,她抱膝坐着,微微仰着腦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周衡,堅持要問出一個結果。

周衡有點驚訝,但更想笑,他不由得好奇,端午的媽媽到底是怎麽養出端午這朵小奇葩的。十七歲了,也是大姑娘了,一朝天真無邪,跟狗屁不通的周末結成了“忘年交”,一朝語不驚人死不休,剛剛開始“交往”,就不拘小節地惦記着要跟人同居。

“周衡哥?”

周衡問:“為什麽?”

端午理所當然道:“我們在交往啊,交往到最後都是要同居的……”她驀地想起下午電視劇裏關于胸部的對話,于是有點難為情地、隐晦地補充道,“那個,我們家的基因也好。”

周衡盯着端午,道:“端午,你要是不把話說清楚,你就只能在這間太平間正上方的病房,一個人回憶着《太平間的恐怖情人》睡覺,我要回家了。”

端午張着嘴巴,慢半拍地意識到,周衡剛剛那句話的意思是,電影裏那些大腳趾上挂着號碼牌的陰森森的屍體,就在她的腳下……端午瞪着床下陰森森的瓷磚,目眦欲裂,周身那見風使舵的雞皮疙瘩跟風起立,齊刷刷的。

端午立刻就老實了,也不催着周衡給個同居日程表之類的了,趕緊道:“我就問問,周衡哥你要是不願意回答……我就以後再問。要不我們出院吧,真的,剩下的這點溫度我回去泡個澡就下去了。”

周衡看到端午這就要下床,慢吞吞道:“我騙你的。”

端午指着床下,懷疑道:“太平間不在樓下?”

“不在。”

端午哀怨地瞪着周衡,忽地翻身背對着周衡躺下……然而,她剛躺下,就聽到周衡開門要往外走的動靜,于是又心急火燎地翻回來。

端午終于妥協了,她耷拉着嘴角,小聲道:“我奶奶跟我說……下周讓人來收拾東西,她讓我搬回去。”

周衡一瞬間就明白了他把端午抱到車上要替她系安全帶時端午突然的粗聲喘息和激烈反抗,她一直在生氣地反複念着“我不去”,他理所當然地以為她說的“不去”是“不去醫院”……當然,也明白了端午剛剛為什麽堅持問他什麽時候能同居。

聶爺爺那天跟他說:端午這個孩子,你看着她很随和,甚至有點慫不拉幾的,其實她特別固執。相處的這一年裏,我聽她當面叫東遠“爸爸”的次數一只手都能數的過來,她奶奶顧念着跟明鏡外婆的交情,向來不給她媽好臉色,她什麽都沒表示,但雷雨夜寧願去她哥哥房間睡地板,都不願意去敲她奶奶的門。我一開始根本就沒琢磨過這個半路出現的孫女,直到那天晚上她突然跟大家說她要“回家”……原來人家打從心底就沒覺得這裏是家……在日常生活裏,這個小姑娘老是笑眯眯的,乖順的好像你說什麽她就聽什麽……

周衡沉默着看着端午,後者面色灰敗,也許是高燒的後遺症,也許是因為确實不想回到聶家。

第 21 章

端午在醫院住了兩個晚上,缺了周一上午的課,周一下午,雖然百般不情願,還是回學校上課去了。周衡把她送到學校門口,叮囑她放學不要亂跑趕快回家,似乎還想說什麽,但上課鈴聲響了,周衡看了看端午身後撒丫子往教室跑的學生,利索地打發了端午,開車離開。

端午呼哧帶喘地跑到教室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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