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陸中軍的視線……
陸中軍的視線從林少爺的頭頂漠然掠過,從側旁走了過去。
安娜心砰砰地跳,俯身下去躲避他視線的時候,後背甚至沁出了一層薄汗。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害怕被他發現,更害怕和他突然這樣面對面地遇見,在她絲毫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情況之下。
去年和他吵了一架,她不辭而別。起先的那段時間裏,她是想着等小光的事情解決了,她和他兩人也漸漸冷靜下來後,她再去找他談一談。
但是随後随着事情發展,尤其是那次打電話知道他極有可能又去試飛了之後,她的失望之情濃烈的甚至超乎了她自己的想象。
或許,在她之前的潛意識裏,她一直以為他會因為她的離開而停止試飛。
畢竟,這是導致他們沖突的直接原因。
但結果其實并不是這樣。
自己還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裏的地位。
說實話,當時她覺得自己挺傻,想起他離開前夜,自己腦子發熱主動邀他共渡一夜的事,甚至感到羞愧。
還真的把自己當成什麽重要人物了!
也是那次之後,她開始慢慢放棄再去找他,面對面阻止他的念頭。
感覺再去和他面對面,對于現在的她來說,是件非常困難、甚至讓她感到膽怯和煎熬的事。
她自然還是希望他能平安無事,所以她想着再過些時候,或許她可以用別的方式再去勸他。
比如,打電話,或者寫信之類。
此後安娜還是經常會想起他。
但随着日子一天天推移,兩人分開的時間越久,安娜漸漸發現,自己現在仿佛連打個電話或者寫信給他,都需要越大的勇氣。
她害怕兩人再次相見。
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再去面對分開了這麽久的他。
如果不是還記挂着他以後可能會死于一場空中事故,她真的不願再和他有任何交集了。
時間是副很殘忍的慢性毒藥。
它讓情變得更加刻骨,深入血髓。
它也會讓情慢慢被侵蝕,直至麻木,甚至讓人不願再去面對。
安娜可能就屬于後者。
……
安娜感覺到那雙穿着雙蘇式軍靴的腳從側旁走道經過後,終于勉強定住心神,慢慢地從位置下直起了腰身。
但還是不敢坐高,把自己縮在椅子裏,連呼吸也屏住了,一小口一小口的。
邊上林少爺見她突然臉色蒼白縮在椅子裏一動不動,頓時覺得來了獻殷勤的機會,趕緊面帶關切地湊過來:“安……”
在他叫出自己名字之前,安娜迅速朝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林少爺一愣。
“我有英文名,叫lucy,你叫我lucy。”安娜順口胡謅了個名字,免得這個香港少爺等下又喊自己名字。
“我也沒事。我只是有點累了。想休息下,請您別再和我說話了,可以嗎?”
安娜朝他靠過去些,壓低聲,幾乎是耳語般地對林少爺說道。
她靠的這麽近,林少爺聞到了來自她身上的淡淡芬芳,而且她還一改剛才冷淡态度,居然告訴自己英文名,看着自己的目光仿佛也帶了點惶恐和懇求之意。
林少爺平時就挺憐香惜玉的,何況邊上這麽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開口懇求了,頓時心神蕩漾,胸膛裏湧出一股豪氣,立刻點頭:“行!lucy小姐你好好休息啦!我不和你說話了啦!”
“能麻煩您幫我拿一下行李架上的帽子嗎?”
“沒問題的啦!”
林少爺站起來擡起胳膊幫她取下剛才挂在了上頭的她的帽子。
安娜低聲道了句謝,接過帽子扣在了額前,嚴嚴實實遮住自己的臉,便朝裏靠在了椅背角落裏。
過了十幾分鐘,全部一百多名乘客上來落座了,其中還有幾個日本人。機艙關閉,一番起飛前的程序過後,飛機離開白雲機場,朝着上海方向而去。
安娜臉上一直扣着帽子,縮在角落裏一動不動。
林少爺不住地看她,有心想再和她搭讪,見她仿佛睡着了,又只能忍住。
飛出去沒一會兒,安娜忽然聽到邊上傳來砰的一聲,神經一緊,微微掀起帽檐看了一眼,發現坐在同排左側靠走廊位置的一個乘客不小心把放前頭橫板上的一個杯子給打翻到了地上。
那個乘客是個男的,留了個長鬓角,三十多歲的樣子,可能是第一次坐飛機,或者別的什麽緣故,目光漂浮不定,表情看起來仿佛挺緊張。
杯子裏有水,弄濕了機艙地板,空姐過來收拾了,那個男乘客坐了回去,周圍又恢複了寧靜。
“沒有關系的啦!只是打翻了水杯而已啦!”
林少爺向安娜解釋。
安娜籲了一口氣,稍微坐高點身體,帽子依然沒拿下來,只是微微掀起,透過兩個座位中間的那道縫隙,往後迅速看了一眼。
她一眼就看到了陸中軍。
他就坐在距離自己七八排之後的一個靠走廊位置上。和此刻機艙裏的大部分乘客一樣,頭微微往後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仿佛睡了過去似的。
安娜微微籲出一口氣,又縮了回去,像剛才那樣把帽子扣回在了臉上。
過了一會兒,一個空姐推車餐車過來分食品。快到安娜位置邊上時,林少爺殷勤地探頭過來問安娜:“lucy小姐,你要喝什麽啦?我給你拿……”
安娜搖頭表示拒絕。
“喝一點啦!這樣你會舒服點啦!我看你臉色不大好啦——”
林少爺還在使勁展現自己紳士風度的時候,突然,空姐驚叫了一聲。
安娜睜開眼睛,被看到的一幕驚呆了。
剛才那個不小心碰落了杯子的長鬓角忽然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從衣服內袋裏掏出一支手-槍,猛地揪起坐自己側旁的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将槍口對準他的太陽穴,嘴裏大聲吼道:“劫機!全都不許動!”
與此同時,機艙另幾個位置上也迅速站起來另外三個男人。兩人拿小刀,一個留了胡子的,手裏也拿了把槍。
“劫機!誰敢動,我就打死誰!”
胡子也跟着吼了一聲。
整個機艙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驚呆了。
空姐臉色蒼白,幾乎癱軟在地上,被邊上執槍的長鬓角逼着往駕駛艙走去。
長鬓角和同夥聚到一起,低聲迅速說了兩句,長鬓角和一個拿刀的留下挾持機艙乘客,胡子與另個同夥往駕駛艙去,到了艙門前,對着門鎖砰砰開了兩槍,一腳踢開了艙門。
這個航班的機長名叫孫堯,是個有豐富飛行經驗的機長,艙裏除了他,還有另外兩名副駕駛,一個姓王,一個姓尚。
片刻前,發現情況不對的乘務長已經跑過來向他報告了機艙情況。
孫堯知道幾年前曾發生過類似的劫持事件,最後還讓歹徒成功出逃。但他此前從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也沒想到會遇到。意識到嚴重,急忙下令副駕駛聯系地面報告情況,副駕駛剛要執行,身後艙門就已經被強行破開,沖進來兩個人。
小胡子眼睛通紅,直沖駕駛臺,朝兩個副駕駛各開一槍,副駕駛立刻倒在了地板上。一個肩膀中彈,一個腹部中彈。
“給我掉頭,去南朝鮮!”
小胡子吼着,将槍口對準了機長的頭。
機長稍一猶豫,見小胡子又将槍口掉向還在地板上呻吟着的一個副駕駛,不敢再反抗,操縱飛機慢慢調轉航向,朝着半島方向飛去。
……
機艙裏,乘務人員被集中起來命令蹲到角落。
長鬓角搖着手裏的槍,和同夥命令所有人不許離開座位。
一開始還好,後來有小孩子接二連三地哭了起來,長鬓角厲聲呵斥,大人慌忙哄小孩,正亂着的時候,一個年齡大點的日本人忽然兩眼一翻暈厥了過去,随行的翻譯趕緊站起來呼喊請求幫助。
“我是醫生,我可以提供幫助!”
後排站起來一個穿着西裝的中年男人。
“小日本!死了就死了!你給我坐回去!”
長鬓角喝令那個醫生坐下去,走過來踢了翻譯一腳。
醫生無可奈何,只好坐了回去。
同行的另個日本乘客神情激動,哇啦哇啦指手畫腳地說個不停。邊上一個十幾歲的同行少女哭了起來。
“安靜!閉嘴!全都坐回去!全都給我坐回去!誰之亂叫亂動我就打死誰!”
長鬓角神情暴躁,咔嗒一聲拉了槍栓。
“我說,你們不就是劫個飛機嗎?至于這麽緊張嗎?”
機艙裏正亂成一團時,後排忽然又傳來一個聲音。
長鬓角猛地扭頭,看見座位上站起來一個高個年輕男人,神色平和,語調不疾也不徐。
長鬓角一怔。
“你是誰?你他媽給我坐回去!信不信我一槍打死你?”
年輕男人笑了笑。
“你們要去哪兒?南朝鮮k16機場?我知道機長已經配合你們了。按照現在這個巡航速度,不用兩小時,你們就能抵達。這裏是萬米高空,你手上那玩意兒,我勸你最好不要亂用。看得出來你之前應該沒有用過。萬一破壞機艙導致毀損,你知道萬米高空的氣流壓力有大嗎,完全可以在幾秒內把這架高速巡航着的飛機給撕成兩半。你也不想劫個機就把自己命給丢了,是不是?”
長鬓角瞪着他。
“你他媽誰?關你什麽事?”
年輕男人微微一笑:“我就一普通乘客。我和這架飛機上的所有乘客一樣,都想活着落地。兔子急了還咬人。你把人逼急了,對誰都不好。我勸你還是讓這位醫生搶救這位日本乘客為好。救人對你們并沒有什麽影響。”
長鬓角猶豫了一下,終于慢慢收回了槍。
那個醫生急忙跑了過去,和人把暈厥過去的日本乘客平放到地板上實施搶救。
過了一會兒,日本乘客慢慢睜開了眼睛。
邊上的人都松了一口氣。
長鬓角臉色陰沉,命令那個年輕男人坐回去。
年輕男人笑了笑,坐了回去。
……
安娜縮在座位裏,雖然沒回頭看,但聽聲音,也知道剛才那個站起來說話的人就是陸中軍。
她邊上的那位林少爺現在面如土色,和她一樣縮在椅子裏一動不動,唯恐發出動靜引來歹徒的注意。
安娜怎麽也沒想到,坐個飛機竟然遇到了陸中軍。
更沒想到,飛機上竟然還有劫持者。
現在的安檢并不嚴。而且,除了普通通道,還設有免檢通過的高幹通道。
雖然不知道這幾個歹徒為什麽要出逃,但處心積慮之下,想帶武器上來,也不是不可能。
她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盼着早點平安落地,然後,快點回到老爸老媽身邊,哪裏也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