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哭訴

“不！是陳氏。”楊氏意味深長地看了林玉婵一眼，才繼續說道，“陳氏不出手，吳氏如何才能夠知道自己的女兒是怎麽沒了的呢？”

林玉婵恍然大悟。自己受到前世的影響，總想着将事情計劃得完美無缺，最好是能夠将別人算計得團團轉，還讓對方不知道是自己出的手，深藏功與名！可是卻忽略了，有些時候，并不需要那麽完美的計策的。

楊氏和自己當初的情況不一樣，定國公府也不是皇宮！

林玉婵自己當初之所以處處小心謹慎，是因為在她的頭上，還有好幾座大山在壓着，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複。一個人的失敗，所要付出代價的不僅僅是自己，包括身邊的宮女太監，忠心耿耿的心腹，還有宮外的父母族人。

因此，每個人都是謹慎了再謹慎，出手算計別人的時候，恨不得永遠躲在背後！

而楊氏的情形卻不一樣，若是計劃成功，她是很有可能被扶正的。畢竟盧氏一倒臺，她的對手就只剩下了李氏和陳氏，這兩個人的身份雖然比楊氏高，出身也比楊氏好，可是誰讓楊氏的肚子争氣呢？有林宇晖這個大殺器在，楊氏足以碾壓所有的對手。

所以，在這個時候，楊氏需要的不是藏身幕後，而是适當地展示出自己的能力和手段，給某些人足夠的震懾！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故意留下一些線索，讓人能夠聯想到她的身上，這樣行事，對楊氏日後掌握後院大權，才更加有利！

想明白了這一點，林玉婵馬上檢讨了一下自己的心态。不能因為重生就覺得勝券在握了！也不能一切都依靠經驗，很容易出事的。經驗主義害死人啊！

見林玉婵想通了，楊氏情不自禁地再一次為自己女兒的一點就透而贊賞。

林玉婉還小，暫時還看不出來資質，可是就單單只看林宇晖和林玉婵這一雙兒女，楊氏就覺得自己這輩子已經足夠了。有這麽一對聰慧懂事的兒女，真是她前世修來的福氣，像盧氏那樣的，明顯就是前世作孽太多，才會養出來這個一個女兒。

楊氏覺得如果她是盧氏，早晚要被林玉婷給氣死。就是像李氏那樣養着一個病秧子的林玉娴，也比和盧氏一樣，養着一個禍簍子的林玉婷要好多了。

“那姨娘您打算怎麽做？”林宇晖雖然不明白自己的妹妹為什麽會變得比記憶當中聰明了許多，不過作為一個隐性妹控，這并不是他關注的重點。

妹妹本來就很聰明啊！聰明的妹妹也很可愛。林宇晖心裏面愉快地想道。

楊氏的手指輕輕地敲了敲桌面，“這件事情宜早不宜遲！遲則生變，我馬上就去安排。接下來的事情你們兩個就不要參與進來了，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林宇晖和林玉婵聞言都是點了點頭。這一次連着林玉婵都沒有反駁，哪裏要做兒女的，把手伸到父親的後院的？！暗地裏籌謀一番也就罷了，可是這種事情，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擺到臺面上說的。

不過，雖然不能直接參與，但是這并不妨礙林玉婵關注事情的進展。

盧氏的事情必須要趕在下一次大朝會之前解決，所以留給她們的時間并不多，楊氏的動作很快，還沒有等到第二天，林玉婵就聽到消息說，吳氏跑到辛老夫人那裏告狀去了。

從吳氏過往的經歷來看，就知道她并不是多麽聰明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在林成茂的後院做了那麽多年的小透明。唯一的優點就是有那麽一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其他人的對手，就沒有妄想着去蜉蚍撼樹，在這一點上，她可比那個不自量力的胡氏強得多了。

再加上多年的局外人時候，使得吳氏培養出來了那麽一點兒眼光，所以在看到了楊氏的潛力之後，就馬上靠了過來。事實也證明吳氏沒有看錯人，沒有幾年，就在楊氏的庇護下有了身孕。

可是自從懷孕之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一孕傻三年，吳氏本來就不怎麽聰明的腦子直接變成了一盆漿糊，小動作頻頻不說，還總是胡思亂想，分不清輕重緩急，結果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不說，連帶着女兒林玉嫙也跟着先天不足。

吳氏不是不後悔的，所以在林玉嫙出生之後，吳氏顧不上自己還在坐月子，一心撲到了女兒身上，林玉嫙但凡有一點兒不舒服，吳氏就不眠不休地照顧，就指望着能夠将林玉嫙的身體養過來，彌補自己之前的過失。

對于吳氏來說，林玉嫙不僅僅是她的女兒，更是她下半輩子唯一的指望！吳氏不過是一個被人販子賣到定國公府的丫鬟，連家生子都不是，家世、身份、寵愛、地位、父母，這些吳氏都沒有，就只有林玉嫙這麽一個女兒，可以說，林玉嫙就是吳氏的支柱！

但是，盡管吳氏将林玉嫙照顧得無微不至，卻還是沒有能夠挽救林玉嫙的生命，頃刻之間，支柱倒塌，若不是還惦記着女兒的喪禮，吳氏說不定早就已經倒下了。

現在，乍然接到了楊氏，噢，不！應該說是陳氏遞過來的消息，可想而知，吳氏的內心會有多麽的憤恨。

之前吳氏未必沒有察覺到有人對她下了手，可是知道有怎麽樣呢？還是那句話，她什麽都沒有，就算是知道了有人要害她，也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除了自己加倍小心，注意防範之外，壓根兒就無計可施！

告訴林成茂？告訴辛老夫人？別開玩笑了！吳氏知道自己的位置，就算是說出去了，林成茂和辛老夫人也只會選擇息事寧人，根本就不會為了她大動幹戈。

所以吳氏唯有自己默默地忍受！好在林玉嫙還是出生了，雖然天生體弱，但吳氏心裏面到底還是存了幾分希望，如果只是一個體弱的女兒，那些人應該就不會再下手了吧！卻沒有想到，竟然有人連這樣一個孩子都不肯放過！

為什麽？！為什麽你已經擁有了那麽多，卻還是要奪走她唯一擁有的東西？！

本來因為懷孕期間的種種事情，以及後來為了照顧林玉嫙而沒有好好坐月子，身體虧虛了很多，現在強撐着沒有病倒的吳氏，在拿到了陳氏送過來的東西之後，憑借着心中徒然升起的憤恨，竟然就仿佛吃了興奮劑一般，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不顧環兒在身後的呼喊，就頭腦一熱，直接沖去了梅院。

吳氏不知道陳氏在利用她嗎？怎麽可能？！就光看陳氏拿出來的這些東西，吳氏就知道，陳氏是看着盧氏，或者說是林玉婷下手的，吳氏得知這一點，心裏面也不是不怨的，可是那又怎麽樣？陳氏本來就沒有幫助她的義務，也沒有提醒她的必要！原本，陳氏是可以一直袖手旁觀的，可是現在卻願意将這些東西拿出來，哪怕是出于其他的目的，可是為了能夠為自己、為自己的女兒出一口氣，吳氏也心甘情願被陳氏利用！

沒錯！吳氏根本就沒有指望能夠報仇，只是希望能夠出一口氣。之所以一路跑着去梅院，其實也是在逼迫林成茂和辛老夫人了，畢竟這種事情，若是私底下說，可能盧氏就只是被訓斥一頓就過去了，完全是不痛不癢，可是現在她把事情鬧大，那林成茂和辛老夫人就必須做出一個姿态來了，否則沒有辦法服衆。

當然，吳氏也明白，這件事情過後，不管是什麽結果，自己這輩子都要完了，可是吳氏并不在意，反正她也沒有了其他的指望，還不如就這麽豁出去，鬧它一個天翻地覆，大家都別想着安生過日子！

按理說吳氏身為賤妾，是沒有資格見到辛老夫人，更加不用說她過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打理自己的儀容，看起來實在是不像樣子！所以守門的小厮一看吳氏這個樣子，根本就沒有進去通報，就直接将吳氏攔了下來。

殊不知，這樣正合了吳氏的心意，吳氏真的是什麽臉皮也不要了，竟然就直接在梅院的大門口跪了下來，大聲哭訴，“老太太您快出來看看啊！您要是再不管管，您的孫子孫女可就要背人害死完了啊！……可憐我的八娘，一個女孩子，又先天不足，也不知道是哪裏礙了大小姐的眼，竟然連這麽小的一個孩子都不肯放過？！……夫人，我一向對您畢恭畢敬，您為什麽就不能給八娘一條生路啊……”

吳氏一邊哭喊，一邊往梅院裏面闖。雖然只是一個賤妾，可吳氏到底還是林成茂的女人，兩個小厮也不敢去拉扯她，只能叫過來了幾個婆子，配合着從後面趕來的環兒，合力拖住吳氏。沒想到吳氏看起來像是大病未愈，可是力氣卻還不小，幾個人都沒有能夠讓她安靜下來。

眼看着吳氏越來越不像樣子，言語之間，盧氏和林玉婷都被牽扯了進來不說，還攀扯上了辛老夫人，下人們馬上就知道不妙，連忙進去通報的進去通報，去找林成茂的去找林成茂，還有去請其他人的，梅院的大門口，一時之間亂得不成樣子。

吳氏鬧得這麽大的動靜，辛老夫人又不是聾子，怎麽可能會不知道，不等有人進來說明情況，就派人出來看看是怎麽回事了。等得到了下人的彙報，知道了是吳氏在鬧事，辛老夫人的眉頭皺得簡直能夠夾死蒼蠅。

真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辛老夫人暗罵一聲，但是嘴上卻還是不得不做出一副關心的樣子，“趕緊讓她進來！在外面這樣哭哭啼啼的像什麽話？！你們也是，吳氏大小也是半個主子，人過來了怎麽也不通報？！”

所謂下人，不就是給主子背黑鍋的嗎？！聽到辛老夫人将責任推得一幹二淨，底下的人也只有老老實實地認錯，然後還得去辦辛老夫人交代的事情，把吳氏請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人就是給主子背鍋的！┑(￣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