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她的選擇
第四十章 她的選擇
“進去!”青年綁匪将李姒樂的手綁了,推着她進了車,從兜裏掏出一把槍抵在她的頭上,“再給老子耍鬼主意老子一槍崩了你!”
他的手槍和今天警察所用的是一個型號,手上全是從她身上沾去的血,槍口在咯咯顫抖,像一塊小石子颠簸在她的額頭,李姒樂嘴角綻放出一抹笑,似那冬日湖面的冰層,咔嚓裂出一條縫,她閉上了眼睛,恹恹且安詳地靠在了車窗上。
青年綁匪看得心頭越發的慌了起來,發緊的喉頭咽了咽口水,這槍是他從警察那裏偷來的,他從來都沒用過,也許他還不會用。
小車疾馳,警車的鳴笛使得原本平靜的鄉間小道熱鬧了起來,黑色的方向盤上印了一層濕潤的汗水印,像一只爪子,猙獰地張着,李姒樂的座椅也漸漸濕了,像一張浸入染缸中的染布,完全紅了,就連那條白裙,再也難以尋到純淨的白色,空氣中全是一股血的氣味兒,刺得人的肺腑中都是腥味兒。
綁匪那一刀的力道拿捏得很好,讓她失去了常人能有的抵抗能力,卻保留着她基本的自主行動能力和性命,方便他挾持,只是人的血終究是有限的。
李姒樂半睜開了眼睛,昏沉的腦袋在車窗玻璃上磕磕碰碰,車前後視鏡映照着綁匪極度緊繃的面容,她的手偷偷放在了大腿旁邊的車把柄上,緩緩地,将它推動。
很好,車門能打開。
“小心!前面有柱子掉下來!”
“刺——”
鄉間水田交錯,零零星星布着幾間小樓房,綠油油的水稻在熱浪中翻滾,車子路過一正在修築的樓房下,吊機正在緩緩升起,李姒樂突然大叫一聲,青年綁匪吓得緊急地踩了剎車,可是随後又聽得後面嘭的一聲,往後一看,在後座的李姒樂已經縱身跳入稻田中。
“我靠!”
他一掌拍在方向盤上,沒了人質,警察就好對他們進行下手了,可是人已滾落,他只能棄車保帥,快速發動車子繼續往前逃。
“前面的人聽着!再不停車投降我們就要開槍了!”在後車追趕的警察從車窗裏拿着手槍瞄準了綁匪的車許久,卻遲遲沒有開槍,這時從旁邊橫空冒出一輛車,與他并排而行,有人從他手中一手奪過了手槍,準确利索地對着綁匪的車連開了兩槍,打爆兩個後車輪,再将手槍丢回,拐彎剎車将車停穩,再從車上沖下跳入田中,抱起摔倒的李姒樂,所有動作,一氣呵成,“姒樂!”
南方的水稻田軟綿綿的,李姒樂的臉上沾黏着着漂泊蒼翠的浮萍,混着泥,像已在淤泥中紮根,她看到了當空的烈日,陽光照耀下有一個模糊的人影,她好像看到了一雙關切的眼睛,即使是在黑暗中。
“我不想再做李姒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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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以源第一次看到她咧開嘴對他笑,可她嘴角的弧度卻是那麽的凄厲,她的眼睛望着他卻沒有他。
“姒樂!姒樂……”
醫院裏全是消毒水的氣味兒。
田爍找到李姒樂的時候,她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房裏,整個病房都只有她一個人,即使是沉睡的時候,兩條眉毛都還擰着。他的眼中也跟着多了一抹愁緒,掩了門,輕手輕腳走了過去。
“姒樂……”
她的左手還因傷口而包紮着繃帶,他牽住了她的右手,本來只是想看一眼就走的,可是一碰到她的手,就跟碰到了罂粟似的,令他沉迷舍不得自拔,他在她的床邊坐了下來,伸手捋着她額前的碎發,再貪戀地撫上她的面頰。
他還記得高中的時候,他在學校生了病,在醫院躺了一夜,醒來的時候,她也是這樣閉着眼睛伏在他的床邊,額前的幾縷碎發遮住微蹙的眉,他的手牽着她的,以為一輩子都不用再分開。
如今,他的手牽着她的手,兩人之間卻已經隔了他們兩個都觸摸不到的距離,就算只是這樣靜靜地坐在她的身邊注視着她,也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李姒樂醒來了,田爍想過要不要将手放開,可是心中卻有一個念頭驅使着他不放手,他還是握着她的。
李姒樂卻将手從他手裏抽了出來,她掙紮着坐起,田爍又伸手去攙扶她,給她墊了一個柔軟的靠枕,她坐定,又将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掙脫了下來。
自從兩年前那次劃清關系之後,他們就沒有像今天這樣單獨地共處一個地方了,窗外鳥兒在竊竊啼叫,成蔭的綠樹在風中輕輕搖着,像極了那天的那個下午,靜谧如斯。
“你怎麽來了?”
李姒樂有些尴尬地開口,雖然說她昏迷之前全身都已經要永遠睡下去了似的,但是她知道,那個救她的人是祁以源,那個在她到目前的人生中唯一抱過她的人,她不會忘記他給她的感覺。
“來看看你。”
兩個人的開口間都間隔了幾秒,李姒樂許久後才哦了一聲,“其它人呢?”
田爍開始不自在起來,從水果袋裏撿了一個蘋果拿在手中,“不知道,出去了吧。”
他将削好的蘋果遞給她,李姒樂卻不出手接,定定地注視起他,他溫和地對她笑笑,“怎麽?不喜歡吃嗎?”
他知道她的,他一直都不怎麽挑食,蘋果也是她喜歡吃的,可是,除了說這些,他還能說些什麽呢?
“爍哥哥,這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李姒樂一語捅開了存在于他們之間的那層無形卻又模糊的隔膜,田爍遞着蘋果的手臂恹恹地垂在了自己的膝蓋上,“那麽,該來的是祁以源嗎?”
“不管是誰,你都不該來。”馮薇薇和她同樣躺在醫院,他是馮薇薇的未婚夫,不管怎樣,他都不該是在這時候出現在她床前的人。
“我只是來看看你而已,畢竟,我一直都把你當……親生妹妹看待。”
“夠了,爍哥哥,要斷就斷徹底吧,這樣牽牽扯扯到底是什麽樣子?如果你真的拿我當妹妹看待,那就真的拿我當妹妹看待吧。如果兩年前你還剩下我和馮薇薇兩個選擇,那麽現在……”李姒樂的話像一記警鐘敲在了他的心上,敲得他的腦袋許久都還在嗡嗡嗡的響,“你只剩下她一個選擇。”
她已經不要他,她不再在他能選擇的範圍之內。
“是嗎?”田爍的傷痛落寞溢于言表,“那麽,祁以源,就是你的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