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打掉孩子

第一百零一章 打掉孩子

樹葉刷刷,夜幕将所有的東西都籠罩了,秋千咯吱咯吱,李姒樂垂頭緩慢地摸着自己的肚子,站了起來,“命運吧。”

她就要走,田爍抓住了她的手腕,“姒樂!你不愛他的是吧?只是因為孩子,只是因為有了他的孩子你才會和他在一起!你并不愛他,為什麽要和一個不愛的人在一起,把孩子打掉吧,把孩子打掉我就照顧你,我會照顧你,我會照顧你一輩子!我娶你,我娶你,我娶你怎麽樣?”

李姒樂什麽也沒有多說,只是臉上挂着死灰般的冷笑,将他的手甩開,毅然決然,“不需要。田爍,從此以後,你我之間,再無幹連。”

“姒樂……”

田爍伸出手去抓她,卻是什麽也捉不到了,他只能看到她的背影,而且她的背影正在離他越來越遠,天完全黑下來了,他再也看不到她。

他垂頭喪氣,卻覺得背後似乎有一雙眼睛,有一陣壓力。

“田、爍!”

祁以源站在他的背後,一字一頓,像一頭隐忍的猛獸咧開了鋒利的牙齒,蓄勢待發,即将張開利爪将他撕碎,沒有人敢打他姒樂的主意!沒有人!

田爍忽然覺得一陣顫栗,從頭頂到腳跟,有寒意滲入,似乎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

田爍最後是被打得眼冒金星,臉幾乎都不是自己的了,衣領口被祁以源拽着,提着,卻硬着不服輸:“姒樂真正愛的人是我。”

“是你強迫了她,是你逼着她和你在一起。”

“你知道嗎?她讀小學的時候我們就在認識了,我們天天在一起,她為了我,考我一樣的初中,然後考和我一樣的高中,甚至連大學也是填的和我一樣的志願,只是最後我勸了她她才放棄。”

祁以源恨死了田爍這副嘴臉,一拳揮在他臉上,讓他站都站不起來,他絲毫不解恨,騎上去還要打,李姒樂的聲音卻傳了來,“住手!不要再打了!”

祁以源的拳頭一拳又一拳落了下去,像打出氣的沙包一樣,毫無感情和力度控制可言,李姒樂沖過去抱住了他的手,“夠了!以源!不要再打了!”

他怕傷到她,強忍着暫時地控制住了自己,田爍搖搖晃晃從地上站了起來,額頭和嘴角都破了,血順着臉頰往下染紅了他的大半邊臉,在昏幽路燈照耀下的暗夜中,他咧着嘴呵呵地笑着,無所顧忌,“有一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吧?姒樂當初救的是我,雪崩之後她第一個救的人是我!由始至終能在她心裏的人都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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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掏出一疊照片甩到祁以源面前,薄薄彩照像蛾子般撲湧而來,落在疙疙瘩瘩地水泥地上,漫天照片中,有李姒樂在雪景中躺在他懷裏的照片,也和李姒樂和他在車旁親吻的照片,這些都是狗仔記者當初偷拍他的照片,後面一份還有人拿着來威脅過他,只不過最後都被他壓了下來,沒想到現在還有這個用處。

“混蛋!”

祁以源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霎紅了眼,一腳就踹在了田爍的身上,完全不把他當人,往死裏揍着。不解氣!怎麽都不解氣!照片上的畫面纏繞着他,就算将田爍打死他也無所謂,他恨不得他死!

“以源!”李姒樂的聲音嘶了,她不敢靠他太近,她還要保護她肚子裏的孩子,可是這樣下去他真的會出事,她的心被絞着,“以源,你不要再打了!”已經沒多少機會了,她撲過去直接抱住了他,“不要再打了!”

“為什麽你還要護着他?為什麽?”祁以源雙手扣住她的肩膀。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

“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卻拿着我救的命去救他!”

“對不起……以源,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她确實是救了田爍,也确實被他吻過,可是……

“姒樂,你不用和他道歉,我們兩本來就是真心相愛,為什麽我們不能在一起?”田爍橫插一嘴。

“夠了!不要說了!田爍!”

李姒樂厲聲大喝,可是來不及了,祁以源青筋暴起,将所有的憤怒都發洩在了田爍身上。

事情已經完全不受控制,祁以源完全不聽她的勸,李姒樂追了幾步,想要上前阻止,身體卻突然如被雷擊,瞬間一僵,手捂住肚子,蜷縮在了一起。

“姒樂……”

她的呻吟傳到祁以源耳中,他停了手,突地驚恐失措,“姒樂。”

“孩子……孩子……”

李姒樂神色痛苦,祁以源來不及多想,沖過去将她打橫抱起。

“姒樂……”

田爍伸出手來碰李姒樂,即使他不想看到她和祁以源在一起,可他也不想她出事,祁以源又給了他一腳,飛奔着将她抱上車沖向醫院。

“姒樂,姒樂,你別出事……”

他的手背上蹭有田爍的血,也不知是因為過度的毆打消耗了太多體力還是別的什麽,他握着方向盤的手在輕輕顫抖。

車子疾馳,在祁以源心中已經沒有了什麽紅綠燈,連紅燈都闖了,李姒樂在一旁提醒說:“開慢點,小心出事。”

祁以源心急如焚,哪裏還顧得上這些,“姒樂,你堅持住,千萬別出事。”

“以源,你冷靜下來好嗎?”

“閉嘴!李姒樂!現在我只要你好好的。”

“可是……”

“什麽都不要再說了,只要你好好的,不管你和田爍之間發生了什麽,我都可以原諒你。”

李姒樂撫着肚子,手指卷着衣服,緘默了半晌,低低地說:“我騙你的,我沒事。”

如果她不騙他,她肯定阻止不了他對田爍的毆打。

一個急剎車,車子猛然停下,刮在地面尖銳而又刺耳,祁以源盯着她,像一頭獵豹,李姒樂微微往後縮,他突然傾過來,緊緊抱住她,“你沒事就好。”

繁星點點,這種小鎮不像a市那種大城市,可以看到夜空中閃閃爍爍的滿天星,祁以源将車頂敞開,調節了座椅抱着李姒樂,“真的不用管他?”

夜靜無聲,李姒樂身上蓋着他的衣服,眯着眼睛,往他懷裏縮了縮,“不用。”

她離開田爍回到家後發現祁以源不在才出去找他的,這事兒她家裏人也知道,那個健身廣場就在她家附近,就算田爍無法回去也會有人找到他的。

“你家人?”

“已經發了信息。”

李姒樂真是像極了一個河堤上的石頭,又懶又冷,趴着不想動。不過祁以源喜歡,滿足地抱緊了她,靜寂半晌後,他又睡不着:“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這麽多年沒換車?”

李姒樂沉默了片刻,“猜到了。”

記起來了就好,祁以源知道,她一定能想起來的,他們初識的那個夜晚。

從孤獨一個人居住開始,祁以源就一直喜歡宅在家裏,顧朹是他唯一的朋友,那時候顧朹還在國內,雖然顧朹總是穿梭于各種人群中,能說會道,流連于花叢,可是卻改變不了祁以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拉着祁以源去賽車,他喜歡挑釁他,祁以源向來心高氣傲,最受不了挑釁,所以他們從來不去專門的賽道,開着開着車在平常的道路上就能賽起來,也不求路線,不求終點,只求靠前,兩個人都不服輸,總要鬥到最後,一決勝負,是以有時将車一停下來,連開到什麽地方了都不知道。

那天他們追求刺激,專門挑了偏僻有挑戰性的路走,天已經完全黑了,進入深夜,顧朹的車子抛錨了,他們來到的是一個以前完全沒來過的不熟悉的小鎮,他們還沒吃沒喝,如今已經進入打烊時間,大雨嘩啦啦下着,很多店鋪都已經關門,他們只能随地找了一個維修店。

“喂,小妹妹,先別關門。”那時候的李姒樂在他們眼裏完全就是一個小孩子,立在暗黃色的燈光下準備關門,顧朹的車由祁以源的車拉着,自己坐在車裏打開車窗,他喜歡向所有異性展現出自己帥帥的臉蛋兒和迷人的風姿,“我們來修車。”

“修不了。”

李姒樂卻瞧都未瞧他,冷冷說了一句一如既往地關門,顧朹忙不疊從車門跳下,用腳卡住下拉的門,這小子因為前幾天心血來潮去染了頭紅毛,被顧家當家人看到,硬是被揪着耳朵剪成了個光頭,還被警告說以後再弄這些個亂七八糟的造型就不要進家門,“有生意做還不做?”

“能修的人不在,修不了。”

黃玥因不滿這個家獨自住到了鄉下的老房子裏,不與他們住一起,李大山夫婦抽空主動去看她,李姒樂不讨黃玥的喜歡,而且她明天還要去上學,所以今天這個家只有她一個人守着。

她踢開顧朹的腳直接把門拉下,可是顧朹又用蠻力把門給掰了上來,“你個小妮子,不修車你開什麽修車店?今天不把我這車修好你就別想關門,以後也別再想在這開什麽維修店。”

小妮子,看着那麽一丁點兒,說話做事跟個大人似的,裝逼!

顧朹就是和這輛車給杠上了,衣服也濕了,以前他和祁以源賽車總是輸,今天好不容易快要贏了,這輛車卻突然壞了,這麽關鍵的時刻!它竟然敢拖他的後腿!而且他自己懂點修車的皮毛,他竟然還修不好?找來接應的人還沒到,這個不争氣的臭垃圾,他今天不把它修好他就不姓顧!

這窮鄉僻壤的,這附近除了這就找不到其他維修店了,還要他跑哪兒去?“要多少錢?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但你得把這輛車給我修好,小妹妹,去,把這兒的能修車的給我叫出來,不然我就開着這輛破車撞進你們家。”

李姒樂轉身往裏走,顧朹跟在她後面不停地語出威脅,她也不回話,徑直拿了修車的工具,換上修理用的工作服,打開了他車的後箱蓋……

“喂!喂!小妹妹,你別亂動我的車。”

“你能行嗎?”

“弄壞了你可得給我賠。”

雨勢更加大了起來,濺得車上全是泥水,雨珠子打在顧朹只套了一件襯衫的背上,竟似被鐵珠子砸了般疼,腳像是淌進河水裏,有細水流過,眼睛也睜不開,看東西都模模糊糊,看她一本正經拆得有模有樣,完全對他置之不理,他也不管了,躲進祁以源的車,将褲子衣服全都脫了下來,鼻中口中全是雨水中的塵土味兒,“好大的雨!”

天已經很晚,顧朹賽了一天的車,實在疲倦,一靠在座椅上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

雨很磅礴,雨裏的電筒光在雨裏晃着,很微弱,卻照亮着李姒樂,她穿的是一件很普通的運動短袖,很平很寬松,垂下來遮住了半邊臀部,露出的手臂還沒有手中的扳手那麽壯,很細小,帽子攔去了她的上半邊臉,夜色掩去了她的全部,雨珠順着她的下巴一直往下流,有的流進了衣服裏,有的直接滴濺在手下的零件中,偶然間的擡頭,卻有一雙堅毅的眼睛,祁以源就坐在她的面前,隔着一道玻璃和千萬滴雨粒,她不停不休修了一整夜的車,而他則一動不動地看着她修了一夜的車。

天将明,大雨終于散去,李姒樂身上的衣服卻還在滴水,噓出一口氣,合上車蓋,敲響他們的車窗。

他想她該是修好了,顧朹還在睡,祁以源幫她把他叫醒,“起床。”

“起什麽床?這麽早,五點都還不到!叫我做什麽?”

顧朹發洩着他的起床氣,祁以源像個機器人,沒有感情,“她修好了。”

“什麽?修好了?”敲窗聲響在耳畔,顧朹的記憶回籠,套上衣服,打開車窗,“你真的修好了?”

“修了。”

“……”這是什麽話?顧朹跳上自己的車,試了試,能發動車正常運行,将車開着轉了一圈又開了回來,“行啊小朋友!多少錢?”

他修不好的車竟然被一個小女孩子修好了?

“兩百。”

“兩百?”顧朹瞅着她,她抱着扳手等修車的工具,濕漉漉的衣服黏在身上,越發嬌弱可憐,他向來自認為憐香惜玉,當然,這也是相對男人而言,甩出一張卡,“給你,裏面有幾萬塊錢,不用找了,給你的修車費。”

“只要兩百。”按他這車的故障,修複它的平常定價是兩百,只是她不熟,技術不好,所以多花了很多時間,如果要是李大山來,不出一個小時就能修好。

“多給你一點錢行了吧小妹妹?免得說我欺負了你,這多出的幾萬塊錢算是我對你的獎勵,年紀這麽小,又是個女孩子,能修車已經很不錯了,但還得努力。看你這五官以後長大了興許還可以,別找到老公來欺負我哦!”顧朹的壞心情一去嘴就跟抹了蜜一樣,各種厚臉皮,各種撩人,跟昨天的那個說要砸店的人完全判若兩人。

“兩百,只要現金。”

李姒樂對他完全免疫,還是不接。

“現金?我沒現金。不就兩百嘛,我給你幾萬還不行?”顧朹出門從來不帶現金,又将密碼給她說了,“我又不是騙子,你怕什麽?你看我們的車,你是修車的,應該認識吧?你覺得開這樣的車的人會騙你那幾個錢嗎?”

“只要現金,兩百。”

“沒有現金,給你轉賬行嗎?”顧朹又說了很多電子轉賬的方式,她都說沒有賬號,嘴裏念叨着的就只有現金兩個字,這世界上怎麽有這種人?是從遠古時代來的嗎?他下車去找祁以源,“以源,你身上有錢嗎?兩百,兩百就行了。”

他知道祁以源平常比他更不愛帶現金,可是現在能幫他的就只有他了,這個死腦筋的小妮子。

祁以源斜眼掃過去,李姒樂剛好站在顧朹的身後,烏黑的眼珠嵌在青澀稚嫩的臉上,卻沉沉如一潭水,他的身上是有兩百塊錢現金,一直夾着錢包,已經快二十年了。他目光冷冷視着前方,從錢包裏拿出兩張鈔票,手伸出車窗,擱到李姒樂面前。

這兩張錢是他最後一次見他奶奶時她給他的零用錢。

李姒樂伸手捏住紙幣,指尖碰到他的指尖,一觸而過,似細絲點到蠶面,可能她自己都沒注意到,可是祁以源卻知道了:原來有人會在盛夏的時候,手指還是很冰涼的。

再次見面她已經是在大學,她撞到了他,蹲在他面前一心一意地撿着地上的材料紙,眼裏依舊沒有他,可是她就在他面前,再也沒有厚厚的玻璃隔板和千縷萬縷的雨簾,那時候的他就敢确定,她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就要得到。

李姒樂他們在外面宿了一晚,第二天在外面吃了飯收拾好了自己才回家,李大山他們都在,田爍頭上紮着繃帶,鼻青臉腫,弄得滿屋子都是藥味兒,旁邊還坐着馮薇薇和田爍媽,拉着一張臉兒,跟上門要債似的,真是一家子都來了。

柳存梅一看見李姒樂就迎上來說:“姒樂,你回來了!你知道昨天田爍是怎麽回事嗎?”

昨天李姒樂一個人出去許久也沒回來,他們放心不下就出去找她,結果沒看到她卻看到了田爍,被人打得腦袋都開了瓢兒,後來收到了李姒樂的短信,就放了心直接将田爍給帶回來了,可是田爍卻閉着嘴什麽都不說,他們現在都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李姒樂看了看田爍,淡淡地說:“不知道。”

“姒樂,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田爍望着她,就跟她負了他一樣。

“李姒樂!你別裝了!既然當了婊子就不要想着立貞節牌坊。你不要以為田爍不說我就不知道?連我弟弟你都勾引了,腳踏三只船,還以為自己是個純情貨?就霸占着男人裝可憐!田爍的傷肯定和你有關,就是被你身邊的那個男人打的!”

馮薇薇氣勢洶洶地就逼到李姒樂面前,一根手指指着祁以源,祁以源身邊的溫度似乎頓時往下降,李姒樂握了握他的手,挺着肚子倦倦地在沙發上坐下來了,“哦?他做了什麽?為什麽他要打他?”

“因為……因為……”馮薇薇嗫嚅許久,她心裏清楚,卻說不出來,田爍是什麽德行她怎麽可能不清楚,她兩眼含淚花,一轉身,甩了田爍一耳光,“都怪你!”

“薇薇啊!薇薇!”田爍媽本來還坐在沙發上冷眼對着李姒樂,這會兒屁颠屁颠地跟着馮薇薇跑了,“薇薇啊!有什麽跟阿姨說清楚,你是不是誤會我們家田爍什麽了?大山啊!你是怎樣教導你們家姒樂的?”

“薇薇!”田爍往李姒樂臉上看去,她正在接祁以源給她倒的水,完全沒有望他,含怨地瞪了她一眼,頂着繃帶拔腿追着跑掉的馮薇薇而去,“薇薇!”

“我們是怎樣教導人的要你管嗎?”田爍媽已經跑開老遠了,黃玥還抄着鍋鏟子回嘴,她雖然歲數大了,可卻仍幹勁十足,“我們家大山調教出來的東西,就算是條狗,也比你們家的寶貝肝兒強!”

田爍爸搖頭嘆氣,臨走之前過來拍了拍李姒樂的肩,“姒樂,我們家對不起你啊!”

有些事大家自然而然就明白了,只是各自心照不宣,李大山夫婦終歸是疼李姒樂的,其餘的倒沒說,只是拎起了各自的東西幹起了各自的活兒,“姒樂,以後逢年過節去給你田叔拜年的事兒,就不需要你去了。”

離沈氏企業規定的收假日還有兩天,李姒樂他們兩個便在這多留了幾天。李姒樂總是閑不下來,便幫着柳存梅一起挑着四季豆的莖兒,柳存梅一邊看着電視一邊跟她唠嗑,“姒樂,小祁這孩子我怎麽看着有點眼熟啊?”

以前沒這麽這種感覺,這段時間在一起連續待了這麽多天,越看越覺得好像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見過。”

“媽,這不太可能吧。”

祁以源一直都不愛出門,除了上次誤打誤撞來過一次她們家,在遇到她之前再也沒有來過這裏,柳存梅就沒出過這個小鎮,他們曾經遇到過的可能性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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