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姐訂制衣裙,那位裁縫就是個美人。”有人附和:“是啊,那位小姐是個美人,頭發長長的,穿長裙的,很美。”蕭曼卿掃一眼全場,聲音不冷不熱,“為甚麽沒有請那位小姐來試鏡?”

蕭曼卿也不多話,轉身要走,走到一半,複又回過頭來,說:“地址給我,我自己去請。”那場工走過來,送上地址,蕭曼卿瞟一眼導演,“繼續拍,公司請你們回來是做事的,不是發愣。”

那位裁縫并不住在上海,她住在鎮江一條古街上,司機驅車前往鎮江,到了擁擠窄小的街口,轎車幾乎能将那處堵嚴實,蕭曼卿揮手讓司機離開,說:“半個鐘以後來接我。”

青石板磚鋪成的小路,過于炎熱的天氣似乎昭示着有雨要下,蕭曼卿穿着精致昂貴的套裝,皮鞋踩在風霜古老的地面,與這處世外桃源一樣古舊的地方極不相融。小街上還不時跑過幾個光屁股提着醬油瓶子的小男孩,瞧見西裝正經的蕭曼卿,還故意向他擠個鬼臉。蕭曼卿捉住其中一個,聲音柔軟清和:“小鬼頭,哥哥要找一個很漂亮的裁縫姐姐,你知道她住哪裏嗎?”

那小鬼跟他呲牙,說:“我們這漂亮的裁縫姐姐很多,你要找哪一個?”蕭曼卿彈彈他的額頭,笑罵一句:“滑頭,來,給你買糖吃。”他拿出一張鈔票,又問:“現在能不能給我帶個路了?”

墨如鴉正在裁一匹産自雲南的織錦,粗犷野性的紋路,她下手很謹慎,這樣的織法已經很少見了,客人要求做一條半面裙,半面裙,已是太久太久之前的事情了。小小的一人寬的店面裏,墨如鴉握着剪刀裁剪布匹,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喊道:“墨姐姐,有個怪叔叔找你,諾,你看,就是他!”

蕭曼卿笑着看了小鬼頭一眼,那光屁股小孩撒腿就跑,墨如鴉松開剪刀,乍一擡頭,盛午的陽光傾瀉而下,她柔軟的眸色照亮了這一爿古舊的老街。墨如鴉長發盤了起來,穿銀白蠶絲長裙,她略微帶着笑容,蕭曼卿心間陡然一軟,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墨如鴉。初初見她,在安葛生家裏,她穿着老土的格子長袖襯衫,頭發亂糟糟的,讓她去勾引蕭醉吟,本以為她不會答應,沒想她一口應承下來。再見她,就是在星河裏面,她穿朱紅的長裙,真的有了睥睨世人的味道,可惜,紅色并不那麽合适她,她是那樣纖細柔美,或許,她穿上那抹最耀目的明黃,才真正好看。

墨如鴉只瞧了蕭曼卿一眼就不說話了,蕭二公子倒是大方,問一句:“不請我進來坐坐嗎?”

天上一聲悶雷,烏雲滾過來,瓢潑大雨霎時驚起地面塵土,蕭曼卿站在門店外,黑色西裝不需多時就濕了個通透,墨如鴉将那一匹裁了一半的織錦拿進架子上的針線簍子裏,然後又用木板一塊一塊合上拼起來的門,蕭曼卿還在外頭站着,她終是說一句:“進來吧。”

窄小的店面很深長,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裏頭還有個小庭院,庭院裏有幾株秋海棠,還有一株粗大的合歡樹,蕭曼卿看一眼,說:“合歡苦情,花葉不同心,你一個單身女子,不甚吉利。”

墨如鴉住在閣樓上,蕭曼卿一腳踩上去,木質的地板咿咿呀呀的,蕭曼卿冷不防握住如鴉的手,說:“我怕。”

如鴉并不回頭,問他:“你怕甚麽?”

“如果我掉下去,你會救我嗎?”

你會救我嗎?

如鴉沒有回答,她不知道,如果她掉了下去,誰會來救她。

蕭曼卿又問了一遍:“你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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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鴉輕輕呼出一口氣,她握着蕭曼卿的手,緊了緊,說:“我會救你,如果你希望是這樣。

第 15 章

閣樓上有一張小小的木板床,還有一面小衣櫃,除此之外,再無他物,就連桌椅都沒有,蕭曼卿瞥一眼,笑說一句:“初次上姑娘家的閨房,沒曾想是這樣的,我站累了,想坐都找不到地方。”

如鴉拿一條細布織成的毛巾給他,蕭曼卿握在手裏,道:“這樣的市面上很少見,你在哪裏買的?”如鴉又出去了,端着一盞茶進來,甜白杯盞裏滾着大紅袍,蕭曼卿脫下外套,天水藍的襯衫半濕不濕的貼在線條優美的背上,他拿細布毛巾擦一擦,細布立馬吸了水,他将布巾還給墨如鴉,如鴉将水擰一擰,擰在一個木盆裏,蕭曼卿簡直要被這個女人弄花了眼,這屋內擺設、用度物什絲絲扣扣都在訴說着古老這一樁情結,她說:“喝茶吧,茶葉是好的。”

甜白盞是元末明初的真品,蕭曼卿接在手裏,贊一聲:“好物件,我家裏有一件元青花,改天請你掌掌眼?”如鴉笑笑,問他:“你是專程來找我的嗎,我同安生說過了,東西不在大公子手裏,至于在不在玉蝴蝶手上,那就要另請高人了。”

蕭曼卿坐到床尾,瞧見小床上擺着的一個烏沉沉的多寶箱,邊上還鑲嵌着銀絲制成的纏枝紋,“小葉紫檀?”蕭曼卿笑道:“你這裏寶貝還不少,随随便便都能拿出幾件稀珍來,先前倒是沒瞧出來。”

外頭雨聲漸漸小了,墨如鴉推開閣樓上的木制窗戶,餘風卷着雨滴吹進來,吹了墨如鴉的長裙一身潮氣,蕭曼卿道:“你這屋裏大多都是木制品,還是把窗關上吧,木頭不經水泡。”

墨如鴉站在小窗邊,銀白綢裙,削肩細腰,蕭曼卿喉嚨動一動,問她:“蕭醉吟對你不好嗎,為什麽離開他?”

墨如鴉搖搖頭,說了一句甚麽“他不是他”,蕭曼卿似乎沒聽清楚,他只聽見了自己加速的心跳,心跳,多麽遙遠的感覺,今日在一個女人簡陋的小閣樓裏,舊夢重溫,溫柔缱绻。墨如鴉一轉過頭來,蕭曼卿就站在了她的身後,他說:“你要找誰,我幫你找,你想要做的事,我幫你做,你只需要安安靜靜待在我身後,我給你一個女人應得的疼愛,嫁給我,好不好?”

蕭曼卿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是調情,不是妄語,這個女人于他蕭曼卿是一種實實在在的吸引,不堪被任何人言語,也不被世間任何其他條件所左右。墨如鴉轉過頭來,瞧見蕭曼卿如水般的目光,她将手掌放在他的胸口,說:“人生百年,你死的時候,我還是這般模樣,你會害怕嗎?”

你會害怕嗎?

蕭曼卿笑一笑,摟着墨如鴉的腰,在她耳邊輕語:“我不怕。”

雨水敲窗,雨又大了起來,蕭曼卿吻上墨如鴉微涼的薄唇,笑道:“你看,天意如此,我是走不脫了。”墨如鴉雙手捏緊,試圖讀出蕭曼卿前世種種,蕭曼卿握着她的手,說:“你想知道什麽,為什麽讀我的記憶?你我之間,不用這麽費勁,有話可以直接問我,我絕不會隐瞞,嗯?”

江南細雨滴在青石巷子陳舊的房檐上,雨水絲絲密密,似在牽扯故人間說不盡的哀怨纏綿,蕭曼卿手掌放到墨如鴉發間,他手指輕巧抽開她一根銀簪,如鴉華麗如墨雲般的長發傾瀉而下,他将她打橫抱起,喉間輕輕發笑,“怎麽抖的這樣厲害,怕了?”說罷,他抱着墨如鴉坐到閣樓裏那張唯一的木質小床邊上,小床本就不甚寬敞,如今加上蕭曼卿一個身高腿長的大活人,愈發逼仄,墨如鴉往衣櫃那頭移了移,蕭曼卿一手摟緊她的腰,“別動,我抱一會兒。”

床頭上擱着紫檀多寶箱,墨如鴉将那箱子摟在懷裏,蕭曼卿摟着她,兩人彎成一個溫柔的形狀,如鴉手指微動,說:“我不會嫁給你,我嫁不了人,我……”

“噓!”

蕭曼卿掰過墨如鴉纖瘦的肩膀,墨如鴉瑩白的臉上有些難見的悲傷,再仔細一看,她那雙燦若星河的眼眸裏彌漫了水光,那是,淚意?

“我活着已是奢侈,我恐活不長了,這紅塵呆的太久,反了世間條率,會受天譴的。“墨如鴉喉間哽咽,平日裏極為悅耳的聲線此刻盡是滄桑破碎,蕭曼卿摟緊她,吻一吻她發間,“天譴有何懼,它能耐你何,它讓你愛不得,恨不得,得不到,也躲不過,你懼它何?”

“蕭哥哥在何處?”

蕭曼卿道:“在你身邊。”說完這句話,蕭曼卿就撥開墨如鴉交領的上衫,吻上她精致鎖骨,墨如鴉眼角滾下淚來,“你是誰?”

“啪!”有人砸窗,小石子彈在玻璃窗上,蕭曼卿側目,笑道:“你這裏倒是熱鬧,好了,我有事請你幫忙,我們的事……”他笑一笑,“來日方長。”

英念初換了一套長旗袍,在石板青苔的小橋上撐一把油紙傘留下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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