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退魔香(1)
見到葉霜燈就這樣跑了,帝姬眼眶紅紅:“西陵哥哥,她就是你帶回來的那個人嗎?”
西陵收回目光:“你怎麽來了,功課都做完了?”
帝姬破涕為笑,揉了揉眼睛,從袖中掏出一疊白紙,上面整整齊齊的寫着娟秀的小楷:“自然都好了,這次是送來給西陵哥哥批閱呢。”
西陵随意翻了一下:“這次作的不錯。”頓了頓又道:“不過這種是,讓下人做就好,帝姬不必親自過來。”
帝姬西陵旁邊坐下,笑盈盈道:“爹爹不是讓西陵哥哥教我功課嗎,讓下人過來,他們怎麽能将西陵哥哥的意思傳達?”
西陵将那疊紙張放在一邊:“你不小了,若真的想學這些可以請一個先生,而不是一直由我來教。”
帝姬揉了揉鼻子,癟嘴:“那些先生的才學哪裏比的上西陵哥哥,西陵哥哥莫非是嫌荷華愚笨?”
“哈哈,荷華你這話是讓西陵說是好,還是不是?”西陵尚且沒有回答,公子喬松從藤蘿後面出來,手上還提了一個食盒,笑着道:“先不說這個了,來來,今天帶了你最喜歡的桂花糕,快過來吃吧。”
荷華眼睛一亮,盯着公子喬松從食盒中拿出的一疊疊糕點,撫掌笑道:“謝謝哥哥,我好久沒有吃桂花糕啦。”
在荷華盯着桂花糕解決的時間,公子喬松扣着扇子問西陵:“我可侍女們聽說了,你撇開荷華,就是為了來見葉姑娘?”又興致勃勃道:“我剛剛跟在荷華後面來了,我可什麽都看見了,你和她還擊掌為誓了,你答應她什麽了?”
西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荷華:“你撇開帝姬拉我來着,就是為了問我這一句?”
公子喬松:“……”他拿出折扇在書中,咳嗽一聲:“這個吧,我找你是為了另外一樁事。”頓了頓,他笑容漸漸收斂:“是這樣的,最近宮裏出了點事情,需你過去一趟。”
西陵拂開折在眼前的樹枝,淡聲道:“不是有荀餘嗎,他不能解決?”
公子喬松嘆氣:“這事情被交到三哥手裏,但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三哥是什麽樣的人,荀餘又一向和三哥交好,他們吃吃喝喝是一把好手,但是正事就是一團糟了,他幾斤幾兩你還不知道?”
眼前的梅樹,正開了一顆花苞,西陵的目光若有所思的停在上頭,良久回頭道:“荀餘修為還不錯,怎麽,他不能應付?”
公子喬松面色凝重:“本以為是尋常鬧了黃鼠狼,可是最近死的雞鴨越來越多,怕再遲幾天就該輪到人了。”他伸手拍了拍西陵的肩膀:“其他術士都查不出原因,還得你親自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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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覺得實在有些想不通神君,明明是親自帶了一位姑娘回來。然而卻從來沒有傳召過她。不管不問,實在令人費解。
池塘邊,錦鯉沉至水底,兩個侍女扯着饅頭站在邊上喂魚,先來無事便開始唠嗑:“一直不見神君大人傳召,莫非這位姑娘才來不久就得罪了神君大人不成?”
另外一個沉吟片刻:“我看倒未必。”頓了頓,她左右看了看,然後低聲道:“聽說昨日帝姬尋神君大人不見,後來反倒看到神君和葉姑娘一處。”
秋瞳原想上去阻止,但是被葉霜燈給攔了下來,她掏出袖子裏油紙包的花生,撿了一個隐蔽的位子,興致勃勃的聽她們接下來的話。兩個侍女說起神君與葉霜燈,也必定得提一提帝姬荷華,這樣一來,果然讓她聽了幾件已經不算秘密的秘密。
這荷華帝姬,是今上唯一的女兒,生的雪白漂亮,十分得寵,與五公子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荷華帝姬芳齡十五,曾在五年前被西陵從一個虎妖口中救下,後來就求着今上讓西陵教她詩詞曲賦,這千年一向沒有神君為皇室之師的先例,在大家以為西陵拒絕的時候,西陵先是意思意思去考慮了幾天,再大家都覺得西陵這是客氣一下在拒絕,誰也沒有料到,西陵最後居然答應了。再于是,這一教就是三年。
原先的面團娃娃,也成了豆蔻年華的少女。
王宮上下也多有揣測帝姬與西陵的關系,然而歷屆神君都不曾娶親,風花雪月之事也不沾邊,況且神君于政權之外這樣一個特殊的存在,與皇室結親總歸不那麽妥當。雖有些捕風捉影的傳聞,但大多是你懂我的懂但是就是不說的心照不宣狀态。
這廂八卦完帝姬和西陵,她們的瓜子也磕的差不多了,又說起另外一件事情。
一個道:“對啦,聽說了嗎。三公子養的那只貓聽說血都被放光啦,被發現時候就幾乎只剩下一個架子,那場面要說多可怕就多可怕。”
另一個唏噓:“哪個妖怪敢在王宮裏作祟,現在找到了嗎?”
前一個嘆道:“還沒有呢,現在王宮人心惶惶的,雖然現在還沒死人,但是照這個勢頭下去……難說。”
這話題比較沉重,兩個侍女聊了一會皆是覺得心中發毛,也不願意再說下去,話題忽然又不知道被偏離到哪裏去了。葉霜燈光聽着着描述就抖了三抖,秋瞳也有些疑惑:“王宮按理說不應該出現如此暴戾的妖怪的,真的有些奇怪了。”
葉霜燈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花生都沒剝了:“你們是不是都會一點術法?”
對她問出這個問題秋瞳十分訝然,半天才搖頭:“現在武道昌盛,仙門式微,秋瞳所處深宮,又怎麽會術法?”
葉霜燈奇了,忍不住上上下下看着秋瞳:“那妖怪這麽多,你們又不會術法,是怎麽……她沒有說下去,但是意思很清楚了,這麽多妖怪,又沒有術法傍身,是怎麽□□的活到現在的。
秋瞳卻更驚訝,半晌才想起來,從袖口取出一個錦囊:“大家從小都會帶着一些退魔香随身,雖不能對付大妖怪,但是尋常小妖鬼魂都會退避三舍……姑娘,莫非……不知?”
葉霜燈自然是不知道的,拿着秋瞳的錦囊翻看了一會,理所當然的詢問:“這東西哪裏來的?”
秋瞳對葉霜燈連此等常識都不知道有些懵懵然,一開始幾乎懷疑她是在開玩笑,然而看見她一臉認真,絲毫沒有玩笑的意思,斟酌一會:“……這東西十分常見,尋常寺廟都會有,大家都會帶着……秋瞳派人給姑娘做一個便是。”
事關自己小命,葉霜燈正一臉認真的聽,身後卻忽然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帶着顯而易見的嘲諷:“退魔香?連這個都不知,你到底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說話的是昨日的帝姬荷華,她擡着下巴,看了葉霜燈一會,繼而又想起了什麽,眼睛驀然一亮:“這樣說起來,西陵哥哥沒給你準備錦囊?”她拍掌,帶動腕上銀鈴叮咚作響,笑的眉眼彎彎:“我就知道外面那些傳言都是假的。”
葉霜燈不想和小姑娘計較,也不想招惹這位帝姬,沒有仔細去想她的話,繼續看着秋瞳的錦囊,随口應:“嗯嗯,帝姬英明,當然都是假的。”
一聽葉霜燈明顯敷衍的态度,荷華眉頭一皺:“真不明白西陵哥哥為什麽讓你留在太微宮。”頓了頓又想起一件事,叉腰:“昨天你逼西陵哥哥立什麽誓了。”
葉霜燈想了一會,臨時想不出什麽理由,幹巴巴的解釋:“什麽都沒有。”
看着她這幅無所謂的樣子,荷華氣急:“你快說,不說出來我就殺了你!”
荷華年紀太小,這話說的沒什麽威懾力,葉霜燈只覺得好笑,有心逗她玩:“這個是我和你西陵哥哥的秘密,大家不都說我很‘特別’嗎,自然也是很特別的秘密,所以不能告訴你。”
秋瞳看着這場面幾乎急的快哭了,平時看葉霜燈對她們下人都和聲和氣,哪知道對着帝姬簡直……不忍直視。她只得顫巍巍開口:“帝姬……還未起頭,荷華直接道:“閉嘴,下去!”又對着葉霜燈擡了擡下巴,眼神倨傲:“從來沒有人敢這個和我說話。”
葉霜燈呆了片刻,開始真切實意的憋笑:“所以我已經成功引起了你的注意?”
聽到這話,秋瞳內心有點崩潰。
荷華今天是偷偷過來找西陵的,并沒有沒帶侍女,沒想到遇上葉霜燈,本想問出昨日她與西陵定了什麽約定,她任性慣了,再說這王宮裏也沒什麽人敢惹她,本以為随便說幾句狠話,葉霜燈定然乖乖服軟交代,哪知道遇上了如此與衆不同不拘一格的态度,從來沒有人會這樣對待她,不禁有些氣急敗壞:“放肆,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
葉霜燈差點繃不住了,最後真的崩不住了,捂着嘴笑的歡脫。這是帝姬的人設?不應該是霸道總裁的人設嗎。
荷華看着葉霜燈這樣子更加生氣,她深吸一口氣,再吸一口,然後換了一種策略:“西陵哥哥果然什麽都沒給你,可是我從小的錦囊都是西陵哥哥準備的,裏面放着是他在寝殿邊上親手種下的香草。”頓了頓,看着葉霜燈若有所思的表情,眉開眼笑道:“他沒給你準備吧,呵呵,最近又有那個妖禍,看起來他根本一點也不在意你嘛,就算被那個妖害死了也沒關系吧。”
這番話讓葉霜燈靜了好久,然後問:“什麽香草?”
荷華一看她的表情,頓時笑的更加開心:“自然是讓妖魔退避三舍的神草!”她瞥了一眼秋瞳,冷笑:“可比那些什麽退魔香管用的多。清氣極盛,可是那些穢物的克星。”
葉霜燈自從來到這裏就心驚膽戰的,唯恐再見到什麽不該見的東西,連平日裏梳洗都怕一睜眼看見諸如血流滿面的恐怖片情節,如今聽說還有這麽一回事,卻是松了一口氣,凡是強求一個平衡,就算是妖媚橫生的世界,又怎麽會讓人陷入絕境,一定有東西可以克制的。
想到這裏,她反倒豁然開朗起來。見到葉霜燈的樣子分明是沒被打擊到,荷華懵了懵,良久才吐出三個問句,聲音陰陽頓挫,一句比一句疊的聲音高:“你不生氣嗎?不害怕嗎?不恐懼嗎?”
葉霜燈:“……”不好意思,讓我再笑一會。
秋瞳跪在一邊,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幾次頻頻提醒,奈何葉霜燈還是半點都沒有收斂,幾乎要把帝姬氣個半死。她還一臉沒事一樣轉過來繼續問她錦囊的事情。
秋瞳的內心,十分崩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