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争風吃醋
第八章争風吃醋
李聞嶼沖刑懷栩笑,三分腼腆,三分得意,還有四分期待,“你喜歡嗎?”
梧桐校道上已經駐足不少看熱鬧的學生,刑懷栩的出場,宛若油鍋裏落進一滴水,現場頓時爆炸。
“那不是刑懷栩嗎?”
“是來追刑懷栩的!文學院的高嶺之花啊!”
“學姐不會答應吧?那男的看上去一點都不配啊!”
刑懷栩瞧見有不少好事之人正在拍照,頓時皺眉,“我不喜歡引人注意。”
李聞嶼沒從刑懷栩這兒得到預想中的熱烈回應,也尴尬起來,“這不是嘩衆取寵,我只是想給你驚喜,也是種彌補,一個多月前是你生日,我雖然錯過了,也該有所表示。”他從身後遞來一個方形絨盒,讨好地笑,“這是我從英國帶回來的項鏈,送給你。”
他似是怕刑懷栩不滿意,直接打開絨盒,結果裏頭璀璨的鑽石一露面,圍觀群衆都以為這是李聞嶼當衆求婚,紛紛起哄。
路人越來越多,刑懷栩在校辦樓前被示愛求婚的消息不胫而走,就連附近食堂打飯的阿姨都跑出來看熱鬧。
刑懷栩摁摁額角,不肯接禮物,“李先生,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談談。”
李聞嶼顯然也為四周眼睛和攝像頭所懼,“你想去哪?我去開車。”
刑懷栩來不及回答,人群外平地炸雷般響起一聲爆喝,“李聞嶼!你給我離她遠點!”
刑懷栩和李聞嶼同時回頭,就見王堯如同被激怒的公牛直沖而來,二話不說便給了李聞嶼斯文臉蛋一拳,李聞嶼驟然被掀翻在地,還來不及反抗,王堯又騎到他身上,拳頭不停,咒罵也不停。
“主意打到栩栩身上了!你他媽吃了雄心豹子膽啊?就你這熊樣,給她提鞋都不配!我讓你來!我讓你來!”
李聞嶼挨了半身拳頭,終于醒悟,扭住王堯脖子和他雙雙滾進草坪。
示愛變成武鬥,校辦樓裏有幾名男老師沖出來,将王堯和李聞嶼分開。
老師們發怒,驅散圍觀學生,将王李二人和刑懷栩一起叫進校辦樓,各自關了一間辦公室詢問緣由。
緣由無外四個字,争風吃醋。
王堯和刑懷栩都是在校生,并且都有富貴背景,老師很是頭疼,幸好知道刑懷栩是明白人,又是學生幹部,便先将她口頭批評一頓,讓她自己出面解決問題。
刑懷栩求之不得,讓老師們看緊王堯,自己去找李聞嶼說話。
隔着半條走廊,李聞嶼正在辦公室裏龇牙咧嘴檢查傷口,聽到門開的聲音,驚弓之鳥般擡頭,看清是刑懷栩後,明顯松了口氣,眼神暗含抱怨,“王堯是怎麽回事?他瘋了嗎?見人就打?”
刑懷栩拉把椅子坐到李聞嶼對面,先将項鏈盒子還給他,又粗略審視了他的傷口後,說道:“咱們不談王堯,就說說你。”
“我?”李聞嶼猶然不滿,“我又沒做錯什麽,有什麽好說的。”
刑懷栩并不理會他的語氣,“你父親去世多少年,你還記得嗎?”
李聞嶼愕然,雖不解刑懷栩問這話的原因,仍是答道:“八年了。”
刑懷栩點頭道:“你父親英年早逝,你母親懦弱無能,這八年,你舅舅以扶持妹妹為由侵占你家家業,到如今,你父親當初拼命建設的公司到底還姓不姓李,你其實比誰都清楚,不是嗎?”
李聞嶼惱羞成怒道:“你別挑撥離間!我舅舅很照顧我,我舅媽也很疼愛我,如果不是他們,我和我媽這些年怎麽可能吃穿不愁,早在我爸去世的時候,我們公司就破産了!我舅舅是個開明的長輩,他如今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和我媽,他也保證等我一完成學業就讓我進公司,就連婚事,”他微微脹紅臉,不太能直視刑懷栩雙眼,“他們也真心替我找了個好對象,不是嗎?”
“你這些年确實吃穿不愁,半點風雨都沒經歷,以至被養得鼠目寸光,還感恩戴德。”刑懷栩未等李聞嶼發怒,繼續說:“你表哥去年娶了香港富商的獨生女,不僅如此,你這位表嫂還是哈佛商學院畢業的高材生,婚前有自己獨立運營的産業,能力不凡。不管智慧、能力還是財勢地位,你表嫂可謂百裏挑一,你舅舅為你表哥這門婚事三番五次親去香港,甚至不惜推掉重要生意。可是輪到你頭上時,他們為你安排了誰,我?”
李聞嶼紅着臉争辯,“你是刑家大小姐,我和你也是門當戶對啊!”
刑懷栩輕笑,“你是被捏在外戚手裏的李家小少爺,我是空有其名的刑家大小姐,确實是門當戶對。”
李聞嶼張口結舌,有心要和她辯辯,卻不知如何應答。
“我家如今狀況怎樣,你心裏應該也有數。”刑懷栩又說:“咱們都是商賈家庭出身,如果連我有幾斤幾兩你都算不出來,我和你今天也沒談下去的必要了。”
李聞嶼也有自己的想法,“我在見你之前也四處打聽過你,和你談過之後更知道你不是庸脂俗粉,如果你這麽不願和我結婚,那天晚上在你家,你大可不必理會我,為什麽……”
他想問刑懷栩為什麽還要與自己暢談,讓他對她刮目相看,并有所期待。
“如果我那晚表現得不聰明,今天我又有什麽立場來和你說這些話?”刑懷栩輕聲道:“一個傻女人說的話,你會認真考慮嗎?”
李聞嶼再次瞠目。
如果刑懷栩表現平庸,他還是會遵照長輩指示來追求她,但他已經蔑視她,她往後說的話便都将失去商量餘地——人與人之間的第一印象,往往決定了許多事。
“可是……”李聞嶼讷讷道:“你能想到這些,不正證明了你很聰明嗎?我還是可以和你結婚……”
“聰明女孩那麽多,你選我,還不是因為我姓刑?”刑懷栩打斷他的話,卻沒有咄咄逼人,她很溫和,從始至終都以商量口吻交談,耐心十足。
李聞嶼無法反駁,反而偷看刑懷栩臉色,“有人說你被趕出刑家,可刑太太專門向我否認過,那天晚上,你們看起來也不像不和……”
刑懷栩笑道:“你沒了父親,我多了後媽,明明是在自己家,卻十年如一日的寄人籬下,你說荒唐不荒唐?”
這話聽起來雲淡風輕,卻重重打在李聞嶼心上,他變得沉默。
“我與你結婚,對你我都百害無一利。你娶了個昂貴的花瓶回家,你舅舅賺得美名,你卻得不到任何實質性幫助,說不定還會被倒打一耙,到時你這啞巴虧連冤都無處伸。我嫁給你,夏薔可名正言順趕我出刑家,既能換得你舅舅這位盟友,還能借你舅媽的手看管我。”刑懷栩說:“這是明面上的勾當,至于他們私底下還有什麽互惠往來,你也是李家一份子,為什麽不自己去查查看?”
李聞嶼嘴唇緊抿,神情嚴肅,“你說的這些,都沒有證據。”
“是沒有證據。”刑懷栩嘆氣,“但你已經信了,不是嗎?”
李聞嶼默不作聲。
刑懷栩站起身,最後說:“刑家我是回不去了,更不會傻到指望你們李家。李先生,命是父母給的,路卻可以自己選,更何況,你也沒表面看起來的那樣聽話,否則你又何必找盡理由留在國內,至今不肯回英國。”
她看也不看李聞嶼,徑直走出辦公室,剛想下樓,卻在樓梯口遇見一個近來走動過于密切的人。
“康先生?”刑懷栩詫異。
康誓庭鎮定自若地笑,“是我。”
“你怎麽來了?”刑懷栩四下看看,沒見到任何人。
“王堯打電話給我,說你遇上麻煩,請我來接你。”康誓庭笑道:“王家早早派人接走了大少爺,他卻擔心你,堅持認為我是五好校友,可以來給你說情。”
刑懷栩根本不擔心王堯,因為深知王家底子厚,但她想不到王堯會找來康誓庭。
說實話,她并不願意和康誓庭深交。
她走下樓梯沒兩步,回頭見康誓庭笑容詭谲,腦袋裏嗡铛作響,下意識問:“你來多久了?”
康誓庭笑,“看着你進去的。”
刑懷栩産生不好預感,“你全都聽見了?”
康誓庭仍是笑,“我躲在門後,一字不落,全都聽見了。”
偷聽這麽不入流的事他都能堂而皇之說出口,刑懷栩反而無話可說,幹脆加快腳步離開。
“別人家的家長裏短,你怎麽知道的那麽清楚?”康誓庭追上來,與她平行。
刑懷栩沉默,下樓後為避免多事,從校辦樓後側繞路離開,那兒隔着長長圍牆,路窄且陰,鮮有人經過。
刑懷栩走得飛快,康誓庭始終跟在她身後,“李聞嶼呢?”
“他自己能回去。”
“你不去吃晚飯嗎?”
“回家叫外賣。”
“你走這麽快幹什麽?”
“回家。”
“刑小姐……”康誓庭喚她,見她毫無反應,索性伸手拉住她,将她拽得一踉跄,差點跌進他胸膛。
刑懷栩吃驚不小,瞪向康誓庭。
康誓庭舉起雙手投降,無奈道:“我只是想讓你慢點走,我保證不問任何你不方便回答的問題,更不會吃了你,所以你不用怕我。”
刑懷栩避開他的視線,嘟哝,“我沒有怕你。”
“是嗎?”康誓庭俯下身,逼近刑懷栩的眼睛,微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刑懷栩瞪着他,虎虎生威,沒有退縮。
康誓庭噗嗤一笑,毫無預兆拍拍刑懷栩腦袋,笑道:“不怕我就好,餓不餓?我帶你吃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