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何為代價
第十章何為代價
主持人宣布游戲開始,聚集在舞臺下的學生便倆倆退散,熱情洋溢地尋起寶來。
康誓庭朝刑懷栩伸出手,笑道:“刑小姐,合作愉快。”
刑懷栩看向四周,猶豫片刻,最終将手遞給康誓庭,嘴上卻不讓步,公事公辦道:“不管最後找到了什麽,都五五分成。”
康誓庭忍俊不禁,牽着刑懷栩開始游戲。
分好隊的學生已經四散,朝經管學院各角落摸索而去。為增加游戲難度,也為增進青年男女的友誼,刑真栎一個響指令下,花園裏的舞臺燈和周圍教學樓的照明燈悉數熄滅。
除去月光,再無指路明燈,衆人嘩然,情緒卻更加高漲,紛紛亮起手機,用心尋寶。
康誓庭是經管學院的畢業生,對這兒的建築地勢比刑懷栩了解,便領着她往教學樓去,刑懷栩不熟悉花園裏的小徑通路,數次被花壇和花枝阻攔,還被臺階絆住。
康誓庭想起學院路老屋那高高門檻,打趣道:“頭腦發達,四肢簡單。”
“我在校運會的長跑裏得過獎。”刑懷栩不甘示弱。
康誓庭想不起來是否曾在校運會上見過刑懷栩身影,略感可惜,“我應該早點認識你。”
天寒地凍,刑懷栩縮在大衣裏緩慢移動,旁邊飛奔而過的男同學撞上她肩膀,撞得她差點滾落臺階,幸好康誓庭眼疾手快護住她。
花園通道太窄,康誓庭不放心,只好讓刑懷栩走在前頭,他緊随其後一步,兩臂前伸虛扶,随時準備接住她。
可走了沒幾步,康誓庭又忍不住笑,“刑小姐,兩歲的小孩都比你走得快,你再這樣,咱倆一件寶物都搶不到。”
刑懷栩依舊我行我素,慢騰騰移動,像只千年老王八,“太冷了,我不喜歡。”
話音剛落,康誓庭的圍巾已經纏上她脖子,刑懷栩怔愣轉身,卻迎面撞進康誓庭懷抱。
康誓庭的身體總是暖烘烘像座火爐,這讓刑懷栩羨慕不已,她仰頭面無表情看了會兒康誓庭,忽然踮腳出手,将自己冰冷的手掌貼到他的脖頸處,惡作劇地眨眼。
康誓庭被凍得縮起脖子,肩膀上擡,順勢夾住刑懷栩的手。
他龇牙咧嘴嘶嘶抽氣,刑懷栩開心起來,語氣也變得歡快輕揚,“小孩子玩的游戲,你這麽熱衷幹什麽?”
康誓庭縮頭縮腦地笑,“此言差矣,小孩子的游戲才最有趣,我為什麽不能熱衷?”
刑懷栩輕哼一聲,抽回自己變暖和的手,緊緊揣在口袋裏,步伐加快,三步并作兩步。
走出幾米,見康誓庭未跟上,刑懷栩喚道:“快點啊,走那麽慢。”
康誓庭啞然失笑,幾步追上她,與她并肩同行。
兩個人走進教學樓,一樓內庭裏已經有無數人在翻翻找找,康誓庭低頭在刑懷栩耳邊低語,“這裏人多,好東西輪不到我們,咱們上樓去找。”
他說話時,嘴唇輕微擦過刑懷栩耳朵,刑懷栩偏頭躲避,總覺得半邊耳朵都紅了,又癢又熱。她正暗自嘟哝,沒來得及拒絕,康誓庭已經将她拉進黑暗的樓道,摸着扶手一步步往上走。
二三兩樓都有人,康誓庭索性拉着刑懷栩去了空蕩蕩的七樓,他側耳靜聽片刻,确定這層樓還沒被尋寶者攻占,才滿意道:“咱們就從這兒找起。”
樓道裏伸手不見五指,刑懷栩又是初來乍到,撞了幾次牆後索性抱住康誓庭手臂,任他領路。
康誓庭拖曳個活人走了幾步,累贅的不行,哭笑不得道:“這樣天亮也找不着。”說完,他将手抽出,搭上刑懷栩肩膀,攬着她往前走。
刑懷栩愕然,忽地想起那日在刑家晚宴上,康誓庭比這時更用力摟住自己,将她半推半護送到父親面前。
刑懷栩不得不承認,康誓庭既聰明,又擅識人觀色,對狀況的把握也很及時,并且,他的脾氣還挺好。
兩個人并肩走在走廊上,經過的每間教室都黑黢黢伸手不見五指,康誓庭推開其中一扇門,問刑懷栩要不要進來,刑懷栩立即搖頭。
她倒不怕黑,但也不願意磕磕碰碰再撞到什麽東西。
“那我進去找找,你在外面等我。”康誓庭邊說邊往裏走,走出兩步又退回來,扶着刑懷栩肩膀讓她靠門站,囑咐道:“就在這兒等我,別亂跑。”
刑懷栩乖乖點頭。
康誓庭摸摸她腦袋,轉身走進教室。
刑懷栩在教室門口等了會兒,樓道方向傳來腳步聲,她剛想提醒教室裏的康誓庭,卻忽然聽到樓道那兒腳步聲停止,轉而響起王堯不耐煩的聲音,“你幹嘛?還能不能好好玩游戲了?”
和王堯一組的是刑嗣枚,刑懷栩毫不猶豫,躲進教室。
刑嗣枚和王堯一起走出樓道,沿着走廊走過來。
“王堯,你給我說清楚!”刑嗣枚聽上去也沒好心性,“你為什麽要替大姐打架?現在全世界都知道你為了她争風吃醋還受傷,你讓我的臉往哪兒擱?”
王堯冷哼,“全世界早都知道我喜歡你姐姐了,是你和你媽一直一廂情願自作主張。”
“你說什麽?”刑嗣枚氣極,嗓門倏地拔高,幾乎破音,“王堯,你別給臉不要臉!”
“我怎麽給臉不要臉了?”王堯氣不過,“嗣枚,我又不是頭天認識你,你從來不是逆來順受的乖乖女,為什麽你媽讓你将來嫁給我,你就答應了?你不應該是一哭二鬧三上吊,把你們刑家吵得天翻地覆,去拼死追求你的自由愛情嗎?難不成你真喜歡我?當真要嫁給我?”
兩個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停在刑懷栩藏身的教室外。
刑懷栩見教室裏康誓庭已經滅了燈,知道他玩心起,又打算偷聽人家講話,心內暗诽,罵他臭不要臉。
王堯等了會兒沒等到刑嗣枚回應,誇張道:“不是吧?你真喜歡我?”
刑嗣枚勃然大怒,“滾,我又沒瞎!”
王堯這才笑道:“對嘛!聽哥哥一句勸,回家和你媽好好談談,讓她別在我媽耳邊吹風了,咱倆不合适!”
刑嗣枚似是轉身要走,腳步重重,承載了不少怨氣。王堯将她拉回來,“你走了任務怎麽辦?都找到這兒了!走,進去看看。”
刑懷栩聽見,正要往門後躲,一只手拉住她,将她往旁邊櫃子裏扯。刑懷栩認出那是康誓庭,忙不疊爬進他指示的櫃子。
那是一個大立櫃,長度剛剛好容下屈膝的他們倆,寬度卻夠窄,兩個大人一起擠進去,幾乎臉貼着臉,鼻息相聞,熱的叫人發燙。
康誓庭悄無聲息關上櫃門,縫隙裏,王堯剛好踏進教室,“這層樓真的一個人都沒有啊。”
刑嗣枚厭煩道:“都在樓下找呢,總得一層層上來。”
王堯也知道自己惹刑嗣枚不高興了,想轉移她注意力,便鬼鬼祟祟道:“嗣枚,你聽到什麽聲音了嗎?”
刑嗣枚側耳傾聽,“沒有啊。”
教室裏安靜片刻,王堯突然大叫,“哇啊!”
刑嗣枚被吓一跳,破口大罵,“王堯你這個瘋子!”
王堯笑嘻嘻拉着刑嗣枚走了,立櫃裏,刑懷栩伸手要推櫃門,康誓庭卻馬上拉回她的手,将她緊緊抱住,同時在她耳邊低語,“噓,沒走。”
果不其然,很快,王堯的聲音在門口重新蹿出來,“奇怪,我剛剛真的聽到有聲音。”
刑嗣枚害怕了,催他快走,王堯這才嘟嘟哝哝,真的走了。
康誓庭又等了稍許,确定王堯和刑嗣枚已經離開,這才推開櫃門踏出去,轉身又牽住刑懷栩的手,将她扶下來。
王堯和刑嗣枚的出現泯滅掉刑懷栩難得的興致,她低頭整理衣領,重新變得沉默寡言。
康誓庭在黑暗裏感受她的情緒,低聲道:“咱們錯開時間再下去,別讓他們懷疑。”
刑懷栩點頭,随口道:“你找到寶物了嗎?你怎麽這麽熱衷這個游戲?”
康誓庭背靠桌椅,輕笑道:“我爸是獨子,我也是獨子,大家族裏兄弟姐妹的游戲我從未參與過,偶爾這樣玩玩,我覺得很有趣。”
刑懷栩漠然,顯然并不認可他的話。
“刑小姐,”康誓庭毫無預兆開口道:“總有一天,你和你的兄弟姐妹會站到對立面,你們處在棋盤兩端,你如果不想輸,就只能贏。”
教室裏漆黑一片,不知從哪灌進冬風,冷飕飕鑽進刑懷栩脖子,她緊緊盯住對面康誓庭的眼——那是黑暗裏的兩點光,幽深,無解。
“你會需要幫手。”康誓庭伸出手,準确握住刑懷栩的手腕,“到那個時候,我希望你記着,我喜歡游戲,我會成為你最好的搭檔。”
學院花園的方向忽然傳來爆炸似的歡呼聲,緊接着,舞臺的炫麗光束在黑暗中爆射、旋轉、綻放,七彩燈光驟然映亮教室,也照亮刑懷栩視線裏的康誓庭。
“代價呢?”刑懷栩一動不動,輕聲詢問,“你站在我這邊的代價呢?”
“代價嗎?”康誓庭握住刑懷栩手腕的手微用力,總是笑着的五官漸漸沉下去,凝結出刑懷栩從未見過的冷漠與肅然,以及她過去偶爾會在刑鑒修臉上瞧見的不堪重負與渴望逃離。
刑懷栩想抽回手,卻被康誓庭握得更緊,她莫名其妙開始慌張,最後奮力一掙,從康誓庭的禁锢中脫離,逃跑般奔出教室。
她跑得很快,憑借遠處舞臺燈光迅速跑進樓梯間,樓梯間是封閉的,一踏入門內便重歸黑暗,她腳下一怔,剛想摸索扶手,後頸忽地發涼,她下意識想回頭,背上卻忽然多出一雙手,對她重重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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