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別亂叫

午後的風吹過,帶來一絲涼爽。

荊念焦躁不安地瞧着秦铮,只見眼前的男人微微蹙眉,黑色的雙眸直勾勾地掃過來,“你說誰?金大師?哪個金?”

荊念心裏打鼓,猜不透秦铮此刻表情下隐藏的深意,“草開刀的荊。”

荊大師?

秦铮陷入沉思。

荊念深呼吸,提着一顆心,小心翼翼地問他,“铮哥,你聽說過她嗎?”

秦铮擡手捏了捏額頭,“聽過,我知道她。”

荊念心下一顫,不可思議地盯着他,“你知道她?你見過她啊?”

這種感覺非常奇怪,眼前的人讨論的是你,可是當事人隐藏在別人的身體裏,好像開啓上帝視角,見證別人如何在背後議論你。

秦铮沒法感動深受荊念心裏的怪異,就事論事說:“幾年前特種部隊野外訓練時經過蒼穹山附近,遇到一些事搞不定,特地請當地村長出面,據說找的就是這位大師,不過我沒有見過她。”

村長找她?不對,荊念搖頭,她幫部隊做事,她怎麽不知道?

“奇怪啊,還有你們搞不定的事?不應該。”她左思右想沒想通,故意激将,“什麽事啊?能不能告訴我?”

秦铮一眼看穿小丫頭打的主意,沒什麽不能說的,實話告訴她也無妨。

“邊境地區有數不清的雷區,附近村民上山打獵采藥偶爾會誤入雷區,每年都會發生事故。”

“深山老林容易迷路,那次特種部隊過去的時候遇到鬼打牆,探測儀器失靈,我們的人被炸傷,後來在村長的引薦下,找了本地出名的大師處理。”

荊念恍然大悟。突然想起确實有這麽回事。

她以前曾村長在蒼穹山靠近邊境那處的老林子裏處理過鬼打牆,挖了一簍筐的雷出來。

她當初以為村長是為了村民們着想,根本沒往部隊上面聯想。

原來,曾經的曾經,他們有過片面的交集。

既然秦铮知道有她的存在,那接下來的解釋就能圓得回來。

“是這樣的,铮哥。”荊念咳嗽一聲,開始聲情并茂地演戲,“實不相瞞,最近我在學校裏面遇到事了。”

秦铮瞬間擡眸,黑眸蓄着冷意,“什麽事?”

“最近冒出來一個鬼話論壇,北城一中的學生受到這論壇的影響,他們認為我被奪舍,就是被鬼上身的意思。”

“他們用黑狗血潑我,我氣不過,登錄那個見鬼的論壇理論,後來發現這論壇有些邪門。”

“比如說,會員想要實現願望,論壇可以幫忙達成,不過要獻祭靈魂,我一看就覺得古怪,我一個人搞不定,就找陸淩霄他們幫忙打聽。”

“後來張超爸爸告訴我們,說蒼穹山有一個厲害的風水大師,所以我們今天過來就想找那個大師,看看能不能為我出口惡氣。”

荊念半真半假的一通話,把自己摘得一幹二淨。

瞧,如果她真的被奪舍,潑了黑狗血後肯定有用啊!眼下她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正說明她被人誣陷。

秦铮不是那種被語言文字游戲麻痹的人,他一針見血的指出,“你的同學為什麽要針對你?”

荊念無語,他的關注點不應該是鬼話論壇嗎?怎麽又繞回來問這事呢。

她聳肩嘆氣,繼續胡亂解釋,“大概是嫉妒我好學上進吧,或者看我和陸淩霄張超他們走得近?”

秦铮:“……”呵,挺自信。

他心裏有了猜測,一定是小丫頭性格變化太大,引來了其他人的懷疑。

此事暫且不提,他心中有數,“鬼話論壇這件事,我會找人調查清楚,不會任憑他們欺負你,所以你可以回去了。”

荊念瞪大眼睛,搖頭,“不行啊,我人都來了,張叔還給我們包了飛機,現在回去不是浪費來回機票費和人力嗎?”

秦铮無動于衷,冷漠臉,一副沒得談的架勢。

“铮哥,理解一下啊。”荊念央求,“我假都請好了,來都來了,不差上山這點時間。”

秦铮失笑,嘲笑她的不自量力,“蒼穹山這麽大,你确定能找到對方?”

“這個不用你操心。”荊念嘿嘿一笑,“我找鎮上的人打聽過了,他們說大師在山頂的道觀,我去道觀裏面找她。”

蒼穹派所在地與道觀八竿子打不着,但确實在道觀附近。

秦铮挑眉,原來如此,怪不得他們一行人裝備齊全,有備而來。

荊念見他沒再攆她回去,趁機游說,“铮哥,我知道你工作忙,我就不耽擱你了,我們五個人可以的。”

“山腳下有索道直達山頂道觀,大師如果在就好,不在的話,我們就在山上玩一圈再回去。”

秦铮豈會聽不出小丫頭想擺脫他,他确實有事在身,不過為了這丫頭的安全着想,他可以請假。

“這樣,我陪你們一起去,不管找不找到人,晚上送你們去機場。”

“呃……真的不會耽擱你工作?”

“沒事,如果大師在,正好我有事問她。”

荊念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她欲哭無淚,她能怎麽辦?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見機行事。

陸淩霄得知秦铮要和他們一起登山,高興地不得了,丢下荊念和張超,尾巴似得全程跟在秦铮身後,一路上嘴巴沒停過,問東問西。

秦铮脾氣好,耐性足,能回答的都回答了,不能說的,一律沉默。

去山頂道觀的游客不少,三三倆倆加起來也湊滿了一車廂。

荊念故意和張超靠在一起,趁秦铮不注意之際,在手機上打字給張超看,“到了山頂,你們想辦法拖住铮哥,我去道觀附近辦點事,半小時來回。”

張超眼神一閃,抽走她的手機,在底下回複,“你搞什麽鬼?铮哥那麽厲害,我和陸淩霄能攔得住?”

“你想不想讓你爸媽和好如初?我必須去找點鎮得住場子的東西。”

“你狠,行,我盡量,你必須快點,出了問題,我不負責。”

荊念笑眯眯地點頭,然後删掉手機信息。

十分鐘後,山頂,蒼穹道觀。

大氣磅礴的蒼穹道觀在茫茫雲海中若影若現,仿古建築,燙金的蒼穹道觀四個大字熠熠生輝,令人精神一振。

山頂地方足夠寬敞,道觀大門前的場地中央矗立着銅鼎,銅鼎高達二米,有游客在朝鼎口扔硬幣。

銅鼎的最南面還有一個太極八卦平臺,供游客拍照,此刻有不少人在上面故意打着太極拳拍視頻。

氣溫陡降,陸淩霄和張超紛紛打了一個噴嚏。

“哇塞,真的好冷!”

“這邊走,注意腳下。”秦铮叮囑他們穿上羽絨馬甲,示意一行人排隊檢票。

道觀要收門票,游客自願選擇進不進。

一行六人檢票進入道觀,陸淩霄情不自禁發出贊嘆聲,“哇哦,這地方不錯,好壯觀!”

荊念佯裝焦急地去問路過的道士,“請問,荊大師在嗎?”

中年道士搖頭,“在下不知,不過觀主正在廂房待客,或許他知道,你們不妨等一等。”

正好順了荊念的願,她朝衆人建議,“我們先随便逛一逛吧,半小時後再來,你們看行不行?”

衆人沒意見。

荊念朝張超打眼色,張超悄悄點頭。

她走到秦铮旁邊,脫下背着的書包,“铮哥,我去上廁所,書包幫忙拿一下。”

秦铮不疑有她,接過來拎在手裏,他對道觀沒興趣,走到一旁石凳上坐下來等。

荊念環顧四周,找到衛生間指示牌,大步離開。

繞到後面,她拔腿就跑,不看路标,直奔道觀後山,中途遇到小道士被攔住,她抛下一句話,身形一閃溜了。

“我是你們觀主的親戚。”

此刻已經五點,天色快要擦黑,後山光線昏暗。荊念絲毫不受影響,馬不停蹄地向東南方疾走。

蒼穹派雖然走的正派路線,但門派小,祖師爺摳門,懶得修建屋舍,直接在洞中鑿了一間石室。

在距離道觀直線距離一千米之處,荊念在周邊設置了迷陣和障眼法,等閑的風水師解除不了。

快要接近目的地時,她腳步一頓,屏氣凝神,縮低身子藏在密林後,雙眼緊盯前方的一行人。

六個人,其中四人身材壯碩,一看即是練家子,另外倆人是術士,一人托着羅盤在定方向,一人拿着洛陽鏟在挖土。

操!

荊念心裏飚了一句髒話,她不認識這些人,但來者不善,她貿然出去只會打草驚蛇。

時間緊迫,她耐着性子等了十分鐘,然而這些人還是沒走,大有找不到不走之态。

“行不行?!”其中有人不耐煩,出聲催促兩個術士。

其中一人面露尴尬,堅持己見,“再等等,我肯定會把門找出來。”

“快點,上頭等不及了。”

“好好好……”

荊念不怕這倆術士,開玩笑,蒼穹派祖師爺可是師承魯班後人,開派至今,外界從來沒摸到正門。

她咬牙,決定先行回去,稍晚再找機會過來。

悄無聲息原路返回,隐隐看到道觀屋檐時,腳下一滑,身體踉跄,砰地一聲往前摔倒。

荊念罵罵咧咧地爬起來,轉身去找絆倒她的罪魁禍首,意外發現不是枯樹枝,竟然是一串男士佩戴的腕珠。

她撿起來摩挲了一番,不是特別貴重的料,市面上常見的南紅保山料。

誰丢的?

顧不上詫異,右腳踝處的疼痛拉回荊念的注意力,她單腿撐着身體,左手去撩褲腿,右腳脖子扭傷,不碰,疼,一碰,疼得更厲害。

“阮朵朵——阮朵朵——”

恰在此時,秦铮的呼喚聲由遠及近,荊念脊背一僵,壞了,秦铮注意到她不見了。

她環顧四周,靈機一動,順勢往地上一滾,緊接着發出痛苦的求救聲。

“來人啊——救命啊——”

須臾,秦铮循着聲音找來,當他見到盤腿坐在地上,摔得滿頭滿身枯樹葉,雙眼通紅的小丫頭時,一點都不心疼,相反氣不打一處來。

“阮朵朵,我一刻不看着你,你就給我搗亂是不是?!”

小丫頭太皮了,一個不注意就跑沒了蹤跡,他叮囑陸淩霄四人留在道觀裏等,循着廁所方向一路摸過來。

運氣好,他及時找到了她。

“铮哥,我剛才看到大師了!”荊念忙不疊解釋,委屈地笑,“沒追上,還扭到腳了,疼得走不動。”

“活該。”訓歸訓,心是軟的,秦铮蹲下來檢查她捧着的右腳踝。

“哎哎哎,铮哥,你輕點!”

“忍着點,別亂叫。”

靜谧的天地間,夜蟲在叫,小丫頭的叫聲容易引起誤會,氣氛有些怪異。

荊念對男女之事渾不在意,絲毫沒領會到秦铮話裏的深意,她真的好疼,控制不住地叫。

“真的很疼啊!铮哥,請考慮一下我是女生,謝謝。”

秦铮充耳不聞,繼續手裏的動作,女孩子的腳踝嫩滑,他心裏不免有些分神。

第一次與她真正意義上的肢體接觸,他才發現,她嚴重虛胖,“最近偷懶沒鍛煉了是不是?”

荊念皺着臉,詫異他話題轉得快,“鍛煉的啊,我每天早晚各跑半小時,铮哥,再輕點,你這樣揉下去,信不信我明天走不了路?”

秦铮頂了頂腮幫,小丫頭片子,幫她按揉腳踝,她還挑剔他的力道?

事兒精。

“下次不準不打招呼就走,不管看到了誰,看到了什麽,請記住你只是一個學生,還有,下午那事,要不是我恰巧在這裏,你想過後果沒?”

嘴上說着不饒人的訓話,手上的力道漸漸放輕。

開始算賬了。

荊念不敢反駁,秦铮說得對,現在回想,她依然後怕,仗着藝高人膽大,做事過于沖動,要不然當初也不會吃虧。

如果秦铮不出現,她必定吃了那顆子彈,不一定傷到要害,但勢必影響她的行程。

想到此,她擡眸,适應了夜色後,她能看清他的臉,“铮哥,謝謝你,我運氣真好,每次遇到你都能化險為夷。”

“是麽?”秦铮想說他運氣不好,每次遇到她都會擔驚受怕,早早體驗了一把家長如何操心熊孩子。

“當然了——”

荊念打住話茬,抖了抖耳朵,下一秒與秦铮對視,從他警惕的眼神裏得知,他也聽見了。

有淩亂的腳步聲徐徐靠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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