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
跳操的衣服是學校提前準備的， 每個人都有一套。除了三名領跳的女生拿到的顏色和其他人的不太一樣，剩餘的顏色和款式都是一模一樣的。
郭依媛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蘇棠手裏那套紅色的衣服， 再對比自己手裏藍色的這件， 恨不得馬上那把剪刀給撕了。
憑什麽！
明明她跳得更好， 老師卻偏偏選了一個沒有經驗連節奏都跟不上的蘇棠！
晚上回到家，蘇棠把衣服丢進洗衣機裏。
家裏有烘幹機， 等她寫完作業，衣服差不多已經幹了。
她是第一次穿這樣的衣服， 下半身是普通的運動長褲， 而上半身卻是一件超短的露臍背心。也不知道是哪位老師想出來的，站在鏡子前看着自己露出來的那截白嫩嫩的肚子，連她自己都覺得羞恥。
這要是明天在大庭廣衆之下穿出去， 豈不是要被很多人看到了？
其他人倒是無所謂， 蘇棠只要一想到她的土豆哥哥也會站在人群裏看她，臉頰就止不住地發燙。
翌日一早， 蘇棠提前換好了衣服， 又在外面套了一件深色的外套。
她的書包裏還放了一套運動服， 打算等跳完操就把裏面的衣服給換下來。
坐上車，連蘇陌都忍不住盯了她好幾眼，眉頭深鎖：“你這是……”
蘇棠怕爸爸罵她， 連忙老實招供：“我們學校今天要辦校運會， 老師讓我和同學們一起跳健美操。”
原來如此， 蘇陌的臉色緩和了些：“跳的人多嗎？”
蘇棠乖巧地點頭：“挺多的， 每個班級三個人， 高一高二年級總共三十二個班級，九十六個人。”
那确實是不少。
蘇陌放心了，人多女兒混在人群裏，也不怕會被壞男生盯上。
他也是從那個年紀走過來的，叮囑說：“跳完以後馬上找個地方把衣服換了。”生怕女兒聽不懂，又補充，“最近天氣涼了，小心感冒。”
蘇棠一臉乖巧地笑：“知道了，爸爸。”
蘇陌把蘇棠送到校門口，蘇棠背着書包下車。
今天是校運會，難得不用上課，校門口也沒有值周的老師和學生，整個校園比平時熱鬧了不知道多少。
“同學同學，那位同學，快讓一下，讓一下，讓一下啊——小心！”
蘇棠在往教室走的時候，突然不知道從哪個方向響起了一個男生歇斯底裏的尖叫。
她下意識地停住腳步，尋着出聲處回頭。
眼前突然一片陰影，等她反應過來想躲已經來不及了。男生把她撞翻在地，手上抱着的運動器材稀裏嘩啦地全都砸在了旁邊的地上。
一片狼藉中，男生飛快地爬起來，跑到她身旁，緊張地問：“同學，你沒事兒吧？要不要我送你去醫務室檢查一下？”
蘇棠搖了搖頭，幸好她的外套夠厚，摔下去的時候手臂撐了一下地面，只是感覺有一點點痛，不至于磨破了皮。
看男生拿着這些器材心急火燎的樣子應該是在為校運會準備的，她忍着痛說：“我沒事，不過摔了一下而已，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對不起啊同學，我不是故意的。”男生再三和她道歉，連鞠了好幾個躬，之後才匆忙地收拾東西轉身離開。
他走了，蘇棠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灰。
正準備繼續往教室走，一步跨出去，突然感覺到右腳腳踝處一陣鑽心似的疼。
“嘶——”
她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不容易扶着花壇站穩，坐下拉起褲管一看，右腳腳踝紅了一片。
一定是剛才摔跤的時候不小心扭到了。
蘇棠試着動了動，發現只要不是太大幅度的動作，那點點的疼還是可以忍受的。
但是她今天要跳操，下午還要跑八百米……
她無聲地嘆了口氣，慢慢站起來，扶着牆，一步一停地往教室走。
到教室的時候，譚蓉蓉已經到了。
蘇棠走得慢，她沒看出她的異樣：“糖糖，你終于來了，我聽說你被選上了領跳，是不是？”
蘇棠慢慢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有點驚訝：“你怎麽知道？”
她還沒來得及把這件事情告訴她。
譚蓉蓉笑着說：“我當然知道了，而且我還知道，有人對你當領跳十分不滿，心心念念地要把你換下來自己上。”
蘇棠一聽就知道她說的是誰，沒來得及問怎麽回事，她又激動地湊上來，“我跟你說，就在剛才你還沒到教室，班主任來了一次，郭依媛跑過去找她，說你今天肯定跳不了，讓班主任把她換上去當領跳。”
聽到這裏，蘇棠皺了皺眉。
她的腳受傷的事情是剛剛才發生的，而且她任何人都沒有說過，郭依媛怎麽會知道？
難道剛才她摔倒的時候，她都看見了？
思及此，蘇棠的眉心皺得更深了。
看見同班同學摔在地上，不過來扶她也就算了，居然還趁虛而入，想讓班主任把她的領跳給換下來。
蘇棠承認，她确實不願意當這個領跳。剛才回教室的路上也有想過去和體育老師請個假，畢竟以她現在這樣的狀況，每走一步都很疼，更別說還要做連續跳躍那樣的劇烈動作了。
然而郭依媛的所作所為讓她動搖了。
每個人都是憑自己的努力才換來的機會，她憑什麽又要這麽便宜她呢？
她心軟好欺負，郭依媛已經為了自己在軍訓時對她做的付出了代價，她便不想再追究什麽。可她也不是每次都會乖乖地坐在這裏什麽都不做等她來欺負的。
郭依媛不想讓她當這個領跳，她偏偏就不能讓她如意。
她不僅要跳，還要跳得最好。
“糖糖，你怎麽了，為什麽郭依媛說你肯定跳不了？”譚蓉蓉擔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蘇棠盡量讓自己不去想腳踝上的疼痛，嘴角彎出了一抹笑：“我沒事，她肯定是嫉妒我，所以才會故意這麽和孫老師說的。”
譚蓉蓉覺得也是，她一收眼底的擔憂之色，給她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你一定要好好跳，把所有人都給比下去！”
蘇棠笑着點頭，輕輕地說了聲“好”。
校運會開始前，蘇棠提前去操場集合。
十月的天帶着很明顯的秋意，脫了外套站在空曠的操場上，蘇棠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教她們跳操的體育老師來給她們講最後的注意事項，其他年級每個班級的學生也都陸續在操場上集合待命。
施杭他們幾個個子高，排在班級的最後一排。
隔了大老遠，施杭就踮起腳尖往操場上找人：“你們快給我看看，我的小仙女在哪兒呢？”
“我看你還是別找了。”劉一彬毫不留情地打擊他，“這麽多人，一會兒上場肯定順序又換了，就算你現在找着了，等下子也不見了。”
施杭不死心：“等下子見不見是另外一回事，先讓我看看我的小仙女身材好不好！”
說到這個，男生們都露出了一臉會意的表情。
高俊站在二人之間，張頭探腦：“說起來，今年這屆小學妹的身材好像都挺不錯的，你們看最後一排右邊第二個，那腰是不是和葫蘆娃裏面那個蛇精有得一拼？”
“卧槽。”施杭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着他，“你這形容的是要把咱語文老師給 氣死啊？”
高俊茫然道：“怎麽了嘛，我說錯什麽了嗎？”
那女生看背影就是像一條蛇精啊，以男生的審美觀來講的确好看，然而要他找女朋友，他是絕對不會找這種的。
“蛇精”完全沒意料到有人正在談論她，自從排好隊伍以後，她一直盯着最前排中間那個領跳的女生的背影。
她早上明明看到她摔得都快站不起來了，怎麽會……
早知道就應該讓人把那些器材直接砸她腿上，看她還有什麽本事逞強！
郭依媛極不服氣的輕哼了聲。
在她旁邊的女生聽到了，不悅地皺了下眉。
上午八點，校運會正式開始。
作為開場第一個節目的女子跳操隊率先出場，為了好看，學校還特地給她們每人準備了一對啦啦隊用的彩球。
當穿着露臍背心的女生們齊刷刷地在操場中央亮相，不管是哪個年級的男生們全都沸騰了。
“卧槽我的小仙女啊啊啊啊——”
施杭激動地抓住旁邊人的胳膊，語無倫次，“兄弟，你快看，第一排那個穿紅色衣服的人就是我的小仙女！她是不是很美，身材是不是超棒！啊啊啊啊不行了，我怕我再看下去會控制不住我的爪子沖上去抱一抱她。”
周善面無表情地望着操場的方向，平靜地說：“你哪只爪子控制不住，我不介意幫你剁了。”
“……”
施杭尴尬地松了手，順帶往後退了半步，輕扯嘴角，“兄弟，我開玩笑的。”
他這表情看着怎麽像他搶了他老婆似的，太吓人了。
音樂聲在耳邊響起，所有人的注意力再一次被場中央跳操的女生們吸引。
除了施杭等人，陸續也有其他班級的男生注意到了領跳的三個女生。
“你們快看，中間那個領跳的女生好漂亮，你們認不認識她，叫什麽名字？”
“你說那個啊，好像是高一年級的，叫蘇棠。”
“蘇棠？就是之前軍訓的時候在貼吧火了的女生？”
“對對對，就是她，她跳得可真好。”
聽隔壁班的男生也在絮絮叨叨地讨論，施杭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阿善，你有沒有覺得小仙女好像不在狀态？”
“咋了？”劉一彬湊過來問。
施杭也說不上來原因。
他覺得蘇棠跳的好是好，但是似乎少了點她原本應該有的靈氣，好像只是為了完成那些動作而跳的。
他能看得出，周善當然也看出來了。
可是小姑娘的每一個動作都做得極為标準，絲毫找不出半點差錯。
直到她跳完，周善也沒看出問題所在，最後只能歸結于她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活動，太緊張了。
蘇棠咬牙跳完，等到下了場，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好在邱婧眼明手快及時扶住她：“班長，你還好吧？”
蘇棠搖頭，朝她露出一個笑：“謝謝你，我沒事。”
邱婧看她怎麽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班長，你是不是腿不舒服？”
邱婧個子矮，跳操的時候就站在她後面那排，因此比別人都容易發現她的問題。
蘇棠也不瞞她：“早上在學校裏不小心和一個男生撞了一下，可能那個時候扭傷了腳。”
邱婧說：“那一定很疼吧，我給你看看。”
兩個人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邱婧讓蘇棠坐下，自己則蹲在她旁邊，小心翼翼地給她脫了鞋。
褪了襪子，她的腳踝已經腫成了小饅頭。
邱婧一手托着她的腳，另一只手扶着輕輕地動了動。
蘇棠僵了一下。
邱婧吓了一跳：“我……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沒有。”蘇棠問，“你以前學過這個嗎？”
邱婧說：“沒學過，不過我從小就學跳舞，經常一不小心就把腳給扭傷了，每次醫生都是這麽給我看的。”
“你好厲害。”蘇棠由衷地誇贊。
“你才厲害呢，第一次跳操，就把我這個有舞蹈功底的人給比下去了。”邱婧笑着說完，又皺了皺眉，“不過你這腳好像扭得很厲害，我還是陪你去醫務室找校醫看一看吧。”
她們去醫務室的途中，譚蓉蓉也找來了。
她本來是給蘇棠帶比賽的號碼牌來的，結果看到邱婧扶着她一瘸一拐的，心裏頓時有個不好的預感。
“糖糖，你真受傷了呀？”她急得團團轉，“你剛才怎麽不告訴我呢？”
要是她早點說，她一定不會讓她上場去跳操的。
蘇棠心裏暖洋洋的，又有點好笑。
覺得她們兩個的身份似乎反了過來，譚蓉蓉才是那個受了傷需要被安慰的人。
“我這不是跳完了嘛，是你說的，絕對不能輸給她呀。”
譚蓉蓉知道她說的是誰，嗚嗚嗚地假哭：“輸了就輸了，什麽都比不上你的健康重要。”
蘇棠被感動到了，她的同桌可真是個溫暖的小天使。
校醫看了看蘇棠扭傷的腳踝，又看她裏面穿着的衣服，沉聲問：“什麽時候弄傷的？”
蘇棠見她的眼神有點駭人，睜着眼睛撒謊：“就剛才……跳操的時候不小心扭到了。”
剛才扭到會一下子腫那麽厲害？
校醫很明顯不相信她的話，卻也沒揭穿她拙劣的謊言：“還好沒有傷到骨頭，我先給你冰敷一下，再給你開一點消腫的藥膏，每天都要記得塗。在扭傷沒有完全好之前，禁止做劇烈運動，這兩天也盡量少走點路。”
蘇棠點頭：“我記住了，謝謝您。”
校醫替她拿了個醫用冰袋就走開了。
蘇棠這樣也不能去操場看比賽了，回到教室後譚蓉蓉就給她把冰袋敷在腳踝上。
外面熱鬧的吶喊聲和廣播聲傳進了教室裏，蘇棠問譚蓉蓉：“你知道男子三千米和一千五百米的比賽是什麽時候嗎？”
譚蓉蓉說：“耐力跑好像今天一整天都有，每個年級分開比，這會兒應該已經開始了，你想去看嗎？”
蘇棠不置可否，又問她：“我的比賽呢？”
她還記得她報的兩個項目。
有了前車之鑒，譚蓉蓉當即臉一虎：“蘇糖糖，你忘了校醫交代的話了嗎？在你腳傷好之前，是不能做劇烈運動的，我不允你去參加比賽！”
蘇棠當然沒忘，可是她也記得周善說過的話。
她有點心虛：“我就是問問，你看我這個樣子，也沒辦法去比賽啊。”
譚蓉蓉看她确實不像是在撒謊，從口袋裏把她的號碼牌和比賽時間表一起拿出來：“不出意外是下午三點半。不過你肯定是不能參加的了，好像也不能臨時換人，一會兒你在教室裏休息吧，我幫你去和錄入的老師說一聲。”
蘇棠點了點頭。
冰敷完後，她的腳消腫了很多。
她試着下地走了走，比剛才跳完操完全動彈不了好很多了，疼得也不是那麽厲害。
譚蓉蓉在一旁像護着小雞的老母雞：“糖糖啊，你快坐下，別走了。”
邱婧也跟着勸：“是啊班長，你不能做劇烈運動的。”
“沒事，這個不算劇烈運動，我就是看看能不能走。”她笑着擡頭，“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們去看比賽吧。”
譚蓉蓉還有點不确定：“真的可以嗎？”
蘇 棠點了點頭：“可以，找個地方坐一下就好了。”
每個班級在操場旁邊都有專門的一塊看比賽的區域，操場上在進行的是高二年級女子八百米的比賽，下一個就是男子一千米的項目。
蘇棠她們找了個位置坐好，譚蓉蓉眼尖，看到了正在等候區域準備的周善：“糖糖快看，我們來得可真是巧，下一個好像就是周善學長的比賽呢。”
蘇棠也看到了他。
想來是要比賽的緣故，他今天沒有再穿襯衫，而是穿着自己的運動服。他一邊做熱身，一邊傾身和身旁的人說話。
蘇棠只夠看到他一個側影。
很快場上女子組的比賽結束了，輪到了男子組的選手上場。
周善站在第四個跑道，不算太好的位置，不過對他來說，在哪個位置都沒差別。
裁判號令一響，他第一個沖了出去。
伴随着全場的尖叫，最後他只用了三分零七秒就跑完了全程，而在他身後跟得最緊的男生，和他還相差了将近半圈的距離。
“實在是太快了。”譚蓉蓉看得目瞪口呆。
周善跑到終點以後，劉一彬等人立刻圍了過來。
“好樣的兄弟，你又替哥長臉了，等你下午兩場比賽結束以後，我們找個地方給你慶祝一下三連冠！”
他下午還有兩場一千五百米和三千米的比賽，不過對他來說都是小菜一碟。
周善想了想說：“今晚不行。”
“為什麽？”施杭遞了瓶礦泉水給他，“明天又不上課，今天也沒作業，難道你晚上還有約會不成？”
周善擰瓶蓋的手頓了下，才說：“是有約會。”
身邊幾個人面面相觑：“和誰？”
“秘密。”
“……”
他下午兩場比賽分別是在一點和兩點。
間隔連一個小時都不到的休息時間，換作別人肯定調整不過來。然而他不僅調整過來了，還毫無懸念地拿了雙冠軍。
一天之內拿下了三場耐力跑的冠軍，周善這個名字注定要再次成為今年校運會上不可超越的存在。
下午兩點三十分，廣播裏開始通知參加高一女子八百米組的選手集合點名。
譚蓉蓉攔着蘇棠：“不行啊糖糖，校醫說了你不能進行劇烈運動，你不可以去參加比賽的！”
“可是，”蘇棠已經佩戴好了號碼牌，“我答應了他，我會盡力跑完全程的。”
譚蓉蓉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他是誰？”
蘇棠抿唇，沒有回答：“好蓉蓉，你就讓我去吧。反正我也不要拿名次，實在不行我就走兩圈。”
“不行！”譚蓉蓉還是不讓，“你的腳才剛剛好一點，你是不是還想像上午那樣腫成包子呀？”
其實上午那樣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蘇棠完全是好了傷疤就忘了疼，更何況她還很想知道周善到底給她準備了什麽獎勵。
譚蓉蓉耗不過她，最後陪她一起去了點名處登記。
譚蓉蓉不能進去，只能站在外面幹着急：“糖糖，如果實在疼得受不了，千萬不要逞強啊！”
“知道了。”蘇棠回頭朝她笑了笑。
周善跑完三千米後就來裁判區報道了，施杭幾個人死皮賴臉，說沒當過裁判也想體驗一下，于是跟着他一起來了。
高俊摸着那把發令槍，愛不釋手：“這玩意兒看起來挺酷啊，等過幾天我也去弄一把玩玩。”
施杭不解地問：“你要這玩意兒幹什麽？”
紅色的，又醜又難看，還不如電玩城的玩具槍酷。
“裝逼啊。”高俊跟周善說，“一會兒比賽開始，讓我來發令呗？”
周善點頭。
“嘿，夠兄弟！”高俊說完，興高采烈地搗鼓他的新玩具了。
旁邊的老師生怕他一不小心對着自己來一槍，寸步不離地守着他。
很快就到了高一女子八百米組比賽的入場時間，一共有十六個人參加，分了兩組，八個人一組。
蘇棠很不幸抽到了第一組第六跑道的位置。
一上場，她就看到了站在裁判席的周善。
他似乎也發現了她。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一個異常平靜，一個滿臉錯愕。
最後錯愕的那個人先敗下陣來，紅着臉偏過頭去。
比賽開始前一分鐘，所有參賽的同學和負責的老師們都準備完畢。
譚蓉蓉和邱婧站在離裁判席不遠的地方，邱婧望着蘇棠的方向：“你怎麽不攔着她，她現在怎麽能跑步呀。”
“她非要跑，我哪裏攔得住。”譚蓉蓉嘆了口氣。
耳邊“砰”地一聲。
女生們沖出跑道。
蘇棠腳上有傷，一開始就跑得很慢，別人都跑了一百多米了，她才勉強跑了四五十米，一個人孤零零地被甩在大部隊最後。
施杭眼裏只有她：“哎喲不愧是我的小仙女，連跑個步都這麽優雅！”
周善蹙眉盯着她的背影，抿唇不語。
譚蓉蓉和邱婧繞到裁判席後，周善那幾個同學她雖然叫不出名字，但是之前見過幾次，印象很深。
“學長。”
劉一彬離觀衆席最近，聽到聲音，又看到有兩個女生在和他招手，笑着過去：“怎麽了，小學妹，找我有事嗎？”
“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煩請你替我們叫一下周善學長？”譚蓉蓉看着他說。
劉一彬一愣：“你們找阿善？不行啊，他現在是裁判，不能離場的。”
譚蓉蓉“啊”了聲。
劉一彬說：“你們有什麽事跟我說也是一樣的，我替你們轉達。”
“那……就謝謝學長了！”
譚蓉蓉把蘇棠腳扭傷的事情告訴了他。
劉一彬不記得她們，還不認識蘇棠麽。
那可是施杭那小子天天挂在嘴邊的小仙女。
然而人家硬是帶着傷參加比賽，他有什麽辦法：“你們想我們怎麽做？”
譚蓉蓉答不上來，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來找周善，但是直覺告訴她除了周善誰都管不了。
眼看其他人都開始跑第二圈了，蘇棠只跑了半圈。
耳邊不知道哪個年級的女生捂着嘴偷笑：“你們看跑在最後的那個人，不是我們學校新評選的校花之一嘛，跑那麽慢還敢報名，梁靜茹都給不了她那麽大的勇氣。”
“我覺得她是故意跑那麽慢的，想讓別人都注意到她。”
“是麽，那也太心機婊了吧。”
蘇棠才跑了半圈就意識到她是太高估自己了。
這哪裏是什麽忍忍就能過去的，右腳已經疼得麻木了，每一步落地都像踩在刀尖上，鑽心地疼。偏偏她一擡眸，和她同時起跑的人都快跑完一圈開始第二圈了。
蘇棠不敢去看裁判席。
說好要跑完全程的，可是她跑那麽慢，他現在一定對自己很失望吧。
她一個人邊跑邊胡思亂想，完全沒注意到那邊的男生臉色已經陰沉得很難看了。
得知實情的施杭也免不了有幾分擔憂：“我就說小仙女今天的狀态不太對勁，都這樣了還怎麽能跑步呢。”
說歸說，他除了看着她跑，也沒想過別的什麽。
不一會兒，蘇棠就被跑在最前面的女生追上了。
為了節省距離，她跑在最 裏側，前兩個跑得快的女生都繞過她往前沖刺。
再後面有三個速度差不多的女生跑在一起，不停地你追我趕。
經過她身旁的時候，三個人不知道是誰碰到了她的肩膀，原本只有一條腿能使勁的蘇棠一下子沒站穩，整個人向跑道裏側一倒，摔在了人工草坪上。
“糖糖！”譚蓉蓉和邱婧吓壞了。
施杭急得跳了起來：“卧槽，誰撞我的小仙女！”
周善沉着臉，和旁邊計時的學生志願者說：“比賽暫停。”
學生志願者愣在那裏。
劉一彬先反應過來：“阿善，你開玩笑的吧，這都快比完了，你現在說暫停對她們公平嗎？”
這種耐力跑大家為了搶最內側的跑道，不小心碰碰撞撞都是正常的，不能因為有人被撞倒了，就讓其他人重新比啊。
“別和我談公平。”
周善從裁判席走出去的腳步一頓，他盯着操場上正掙紮着重新站起來的女孩兒，從軍訓接手十二班起一直都表現得很平靜的雙眸終于有了崩塌之象，下抑的薄唇緩緩吐出三個字。
“我護短。”
什、什麽意思？
劉一彬等人還沒弄明白他這句話的含義，就見他已經越過大半個操場，跑到了蘇棠的身邊。
周善蹲下來，看到小姑娘疼得蒼白的臉頰，原本想教訓她的話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最後都變成了一句：“很疼嗎？”
蘇棠一直咬牙強忍着，聽到他的聲音，突然覺得委屈，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眼淚汪汪地瞅着他：“土豆哥哥，好疼啊。”
小時候有好幾次，他走在前面，她在後頭跟着跟着不小心摔了，都會用這樣可憐的語氣向他撒嬌。
時隔多年，再次聽到她用熟悉的稱呼喊他，周善心裏再多想埋怨她不珍惜自己的話轉瞬間都盡數化成了心疼。
粗粝的指腹溫柔地替她抹去眼角的淚珠：“乖，別哭了。”
再哭他也要跟着難受了。
蘇棠點點頭，到底還記得現在是在比賽，她還是想站起來。
“別跑了。”周善嘆了口氣，按住她撐着地面的小手，“我帶你去醫務室，要我背你，還是抱你？”
“……”蒼白的臉頰終于多了點血色，她動了動唇，喃喃地說，“我可以自己走的。”
周善說：“別逞強。”
蘇棠最後還是選擇了讓他背。
她咬了咬牙，在周遭幾百雙目光的注視下，義無反顧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看吧看吧，反正軍訓的時候已經被看過一次了。
不過那個時候她自己也中暑暈了，感覺不到什麽，這一次卻是能感覺到的。
男生的後背寬闊有力，蘇棠雙手抱着他的脖子，猶豫了很久，還是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土豆哥哥。”
周善身體一僵：“嗯。”
蘇棠感受到了，嘴角輕輕上揚，憋着笑說：“好可惜哦，我跑不完八百米了。”
周善背着她穿過操場：“那就不跑了。”
“可是這樣的話我就沒有獎勵了。”
周善一怔。
所以她受了傷還拼命要完成比賽，是為了他的獎勵嗎？
周善沉默了一會兒：“會有的。”
蘇棠雙眼亮晶晶的，像個等着吃糖的孩子：“你已經準備好了嗎？”
“嗯。”周善勾了勾唇，“不過要等你腳傷好了才能給你。”
“啊……”
蘇棠的小臉一下子垮了下來。
那她還得等多久呀。
說好她跑完了就給她獎勵的，不開心了。
周善背着她從裁判席路過。
施杭 愣了一下追上去：“阿、阿善，你這是……”
他傻乎乎地還沒意識到他們兩人從前就認識了，心裏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暴擊。
早知道小仙女這麽好騙，他剛才就應該沖過去把她抱回家了！
看吧，矜持的後果就是被阿善捷足先登了。
目光落在兩人親密的背影上，施杭心底咕嚕咕嚕地冒起了無數顆酸溜溜的泡泡。
周善把蘇棠背到醫務室。
不出所料，蘇棠又被校醫罵了個狗血淋頭：“我說你這個小姑娘是怎麽回事，早上我不是都跟你說了不要進行劇烈運動了嗎？我看你這只腳是不想要了！還有你，也不看着她點，都知道她腳受傷了，怎麽還能讓她去跑步呢！”
周善摸了摸鼻子：“是我不好。”
校醫聽到聲音才覺得不對，這個男生好像不是早上陪她來的人。
她擡頭看他一眼：“你是小姑娘什麽人？”
周善從善如流地回答：“我是她哥哥。”
哥哥？哪有妹妹被哥哥背着過來動不動就臉紅的？
校醫心裏狐疑，但是到底沒說什麽，又拿了一個冰袋，敷在小姑娘又腫起來的腳踝上。
她這一次沒有克制力氣，蘇棠被她按得快要哭了，卻只能咬唇忍着。
跟着過來的施杭等人聽到周善那句話全都驚呆了。
蘇棠居然是周善的妹妹？怎麽可能！
高俊走進來：“阿善，你不是只有一個妹妹嗎？”
事到如今，周善也不瞞他們：“誰說我只有一個妹妹了？小番茄是我親妹妹，糖糖也是我妹妹，她出生的時候我還去她家裏看她了呢。”
盡管那個時候他也才剛滿一歲，還是個只會爬行的小蘿蔔頭。
他連蘇棠的小名都喊得出，譚蓉蓉是真的信了他的話，在此之前所有的疑惑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軍訓的時候背昏迷的蘇棠去醫務室，因為郭依媛偷偷抹防曬霜就罰她繞操場蛙跳一圈，還讓他們全班站在樹蔭底下訓練，以及讓蘇棠當舉牌手……
譚蓉蓉驚訝得微張着嘴，忽然想起來那天也是在這裏，蘇棠收到棒棒糖以後一臉甜蜜又嬌羞的小表情。
那根棒棒糖，多半也是周善學長送的吧？
施杭心裏一萬個卧槽：“兄弟，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啊！”
早知道蘇棠是他妹妹，他又何必等那麽久呢，早就好下手了啊！
周善睨他一眼：“告訴你幹什麽？”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施杭委屈，拼了命給他使眼色，現在當着小仙女的面，要他怎麽回答得出口！
蘇棠也很好奇，歪着頭，從周善身後探出腦袋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她不認生，既然這是土豆哥哥的同學，她覺得他還是挺可愛的。
施杭快被他的小仙女萌翻了。
後來還是劉一彬先猜測出了點眉目，在底下拽了拽施杭的袖子。
這場八百米的比賽最後以蘇棠的退出結束，盡管負責計時的同學沒有聽周善的話仍然把結果給了出來，但是卻已經沒有人再關注誰才是第一名了。
當天晚上，學校貼吧裏的一張帖子被頂成了熱門。
裏面是各個角度周善背着蘇棠去醫務室的照片，甚至還有一段視頻，從周善離開裁判席到兩個人的背影消失在操場盡頭，一舉一動都被記錄了下來。
盡管拍攝的角度離得很遠，然而周善擡手替蘇棠擦眼淚的舉動還是蘇翻了一群人。
“我去！這可是我們學校公認的男神啊，男神親自給學妹擦眼淚，代表了什麽我不敢想。”
“聽說高一年級軍訓的時候周 善就背過蘇棠去醫務室了，這是第二次，第二次了！”
“難道周善看上了蘇棠？不可能吧，開學才這麽短的時間。”
“喂樓上，怎麽不可能？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一見鐘情？其實蘇棠學妹長得那麽漂亮，還是現在校花票數評選的第一名，周善會喜歡她也不是沒有可能呀。”
貼吧上的回帖數已經蓋到了三位數。
游戲屏幕裏，施杭操作的人物轟然倒地：“媽的，哪個狗日的偷襲老子！”
耳機裏，複述完帖子內容的高俊發表想法：“你們說阿善會不會真的喜歡蘇棠啊？我可從來沒見她對哪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