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蘇棠從小就長得像媽媽， 長大後又随了媽媽的性子，文靜乖巧， 特別讨人喜歡。

周善一直都知道她很受歡迎， 她兩歲的時候經常被劇組邀請去當童星客串角色， 從幼兒園到小學，圍在她身邊的男孩子也是數不勝數。

他記得曾經有一段時間， 每天上學她的抽屜裏總會多出幾樣不屬于她的東西，有時是棒棒糖， 有時是漂亮的鉛筆， 也會有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小玩具和小零食。

每天放學一起回家，小姑娘總會興奮地告訴他今天收到了什麽禮物，從她雀躍的語氣和漂亮的眼睛裏他就能猜到她喜不喜歡這樣東西。

唯一讓他欣慰的是， 她很乖覺。即便再喜歡， 也知道不是她的不能要，上課前統統拿去辦公室交給了老師。

久而久之， 沒有人再偷偷給她送東西了， 可是那些男孩子們看她喜愛的眼神仍然沒變。

特別受歡迎的小姑娘此刻就安安靜靜地坐在他的對面， 雙手撐着下巴，一雙杏眼彎彎地像對月牙兒，專注得只有自己的影子。

他忍不住， 突然很想知道不在他身邊的初中四年， 她的身邊有沒有過其他男生。

蘇棠先是一愣， 然後使勁地點了點頭：“我當然不希望啦。”

沒想到她會回答得那麽幹脆， 周善輕聲開口：“為什麽？”

這還要問為什麽啊？

蘇棠扁了扁嘴， 有點不開心的樣子：“你都忘了嗎？是你以前答應我的，只給我講題。可是你給小番茄講也就算了，你還給別人講，你一點都不守諾。”

她這話說得特別委屈，周善努力回憶自己什麽時候向她做過這樣的承諾了。

他只記得在她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有一次，她的數學考試考得很不好，全班倒數，擔心回家後會被她的爸爸罵，就跑來找他哭訴。

他一邊給她講題，一邊聽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鼻子下面還挂了兩道小鼻涕：“土豆哥哥，爸爸會不會罵我？”

他無奈又好笑：“不會的，只要你下次考好了，你爸爸就會忘了這次的成績了。”

“可是，”她哭得臉都花了，看起來可憐急了，“萬一我下次還考不好呢？”

他想了想說：“要不這樣吧，以後考試前我單獨給你開小竈輔導，就我們兩個人，不帶別人，那樣的話你就能考得比別人都要好了。”

他小時候幾乎每次考試都是滿分，在小蘇棠的眼裏，他簡直比老師還要厲害。

小蘇棠信以為真，肉乎乎的小手背抹了把眼淚，伸出一截胖胖的小指頭：“說好了，我們拉鈎。”

兩個孩子的大拇指碰在了一起。

想起這樁事，周善有點哭笑不得：“你……”

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蘇棠擡頭，對上他的眸光，臉微微紅了下。

她一開始并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忽然就想到了小時候的事情，沒忍住就說了出來。

事實上她也知道他成績那麽好，不可能不給別人講題，可是只要一想到長大後的土豆哥哥不是她一個人的了，她心裏就悶悶的有些難受。

她垂眸不說話，周善突然站起來，起身往外走。

回來的時候，他手背朝上放在她眼前。

蘇棠好奇地瞅着他的手，直覺告訴她他一定拿了什麽東西要給她。

周善把手翻轉過來，攤開掌心，裏面是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和軍訓時他給她的那根一模一樣。

“這個。”他輕笑，“我只給過你，沒有別人。”

蘇棠腳扭傷了，這幾天的午飯都是譚蓉蓉給她打到教室的。

等她吃完，譚蓉蓉把她用過的一次性餐具丢到了教室前面的垃圾桶裏，回來時特地往門口張望了一眼：“我說糖糖啊，你的土豆哥哥今天怎麽還沒有來看你？”

周善這周幾乎每天中午和放學都會來她們教室報道，放學是接她一起回家，中午則會給她送些唐娅楠做的蛋糕餅幹之類的，偶爾也會在校外給她買杯奶茶或果汁。

拜施杭在貼吧發了張匿名帖所賜，現在幾乎全校都知道他們倆的關系了。

盡管他們青中的男神當衆承認了高一年級的校花是他的妹妹，但是好奇且八卦的吃瓜群衆們顯然不這麽認為。大家樂此不疲地想要深挖二人“兄妹”外皮之下更深層的關系，然而兩個人絲毫不給他們機會——蘇棠每次下樓，都是周善背的。

這兩人實在是太光明正大，讓吃瓜群衆們都快信了他們真的只是兄妹。

譚蓉蓉是最清楚他們關系之一的人，自從蘇棠告訴她周善的小名後，她對周善的稱呼也從學長變成了你的土豆哥哥。

這個名字蘇棠自己喊習慣了不覺得有什麽，聽她喊卻總覺得羞恥：“你別叫啦，一會兒他過來聽到了，可得罵我了。”

“罵你？”譚蓉蓉笑嘻嘻說，“我覺得他才舍不得罵你呢，他對你好得看的我都快嫉妒啦。”

她的話音剛落，走廊外面經過一群少年。

譚蓉蓉笑着說：“喏，說曹操，曹操就到。”

她們兩個的位置在窗邊，周善站在窗外，身後還跟了幾個他班裏的同學。

他敲了敲窗，很快一條藕臂伸出來，把窗打開。

蘇棠聽到了他身後男生們的起哄聲，臉色微紅。

倒是譚蓉蓉大大咧咧地開口：“學長，你又來給你家糖糖送吃的呀？”

周善已經徹底記住了蘇棠的這個同桌，他擡手，袋子裏有兩杯奶茶：“嗯，熱的，盡快喝。”

“謝謝學長！”譚蓉蓉一點也不見外，高高興興地替蘇棠接過來，順便拿了自己的那杯。

學長就是有這點好，給心上人買奶茶還不忘她的份。

蘇棠捧着暖暖的奶茶：“其實你不用每天給我送東西的。”

周善看着她笑：“喜歡喝嗎？”

他這話一出，蘇棠立刻聽到了有人偷笑的聲音。

她咬了咬唇，有點害羞：“喜歡。”

“喜歡就行了。”周善說，“等你哪天不喜歡喝了，我就不給你送了。”

他一走，譚蓉蓉就憋不住了，趴在桌上笑得不行：“哎喲糖糖，你家土豆哥哥可真會說話。”

笑死她了，明明知道蘇棠不會說不喜歡，至少不會當着他的面說不喜歡，他這樣說的意思是，難道以後每天都要給她送奶茶？那糖糖豈不是要喝成一個兩百斤的胖子？

蘇棠推她：“你別笑了，再笑就讓你喝成兩百斤的胖子！”

譚蓉蓉：“…………”

蘇棠腳傷徹底好的那一天，也迎來了她上高中以來的第一次正式的考試。

高一課多，考試也排得滿滿當當的，整整兩天，她都在和試卷上的題目奮戰。

考完那天是周五，難得一個沒有作業的周末，臨近放學，班主任宣布了一個消息。

“下周一和周二，我們學校組織全體高一、高二年級的師生進行秋游，大家回去準備好換洗衣物，零食不要帶太多，盡量減負出行，周一上午八點，我們在校門口集合。”

一聽到這個消息，班裏的同學們都高興瘋了。

“糖糖，太棒了，終于等到秋游了，還要去兩天哎！”譚蓉蓉興奮地拉着蘇棠的手，“我們到時候住一間房哦，我多帶點吃的，晚上我們可以在房間裏邊吃邊玩。”

蘇棠點了點頭， 不過她的關注點卻和她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老師剛才說高一、高二年級，那是不是意味着土豆哥哥也會和他們一起去？

帶着這樣的疑問，等周善來接她的時候，她就迫不及待地問了出來：“你們秋游是和我們去一個地方嗎？”

她的腳傷已經好了，不需要再讓他背着下樓了。

她走得很慢，小心翼翼地扶着扶手，落了他一截樓梯的距離。

放學後的校園嘈雜又喧鬧，小姑娘幹淨的聲音回蕩在樓梯間裏，周善笑着回頭看了她一眼，不答反問：“想和我一起秋游嗎？”

蘇棠偏過頭，在他看不到的耳根後，悄悄紅了一片：“我才不想呢，我就是問問。”

她否認，周善也不介意，依然淡笑：“按照往年學校的安排，高一和高二兩個年級……”

他故意說到一半停了，側頭一看，果然瞧見小姑娘一臉好奇地瞅着他。

他咳了聲，回過身，繼續往樓下走。

沒一會兒，身後的腳步聲比剛才快了些。

到底是怕她傷剛好又會不小心扭到，他走到拐角處的平臺就停了下來。

蘇棠好奇地往他身前湊：“你怎麽不說了？”

“嗯？說什麽？”

蘇棠有點着急：“就是你說按照往年學校的安排，高一和高二年級怎麽樣呀？”

“你是想知道在不在一起玩？”周善問。

這問題又回去了，蘇棠緊緊地抿着唇。

“我也不知道。”他聳肩，沒來得及等她失望，又說，“前幾年我不清楚，反正去年我們是和上一屆的學長們一起住的。”

蘇棠怔了下，等明白過來他的意思，緊抿的唇再也克制不住，揚起了一抹弧度。

周一上午，蘇棠拖着她的小旅行箱準時出現在了學校門口。

聚集了兩個年級的學校門口異常熱鬧，蘇棠找到了自己班級所在的位置，作為班長，秋游的時候她還要負責幫老師一起照看同學。

她很盡責的拿出名單點名，離出發前十分鐘，基本上大部分同學都已經到了，只剩下幾個路上堵車的。

大家陸續上車，蘇棠拿着名單站在車頭。

這天有點冷，降溫降得毫無征兆，她站在兩輛車中間，冷風嗖嗖嗖地穿過。

“對不起班長，我來晚了。”一個男生氣喘籲籲地跑來。

蘇棠朝他笑了笑，順手在他名字後面打了個勾：“沒關系，上車吧。”

男生說了聲謝謝，帶着大包小包的東西上了車。

蘇棠低頭看名單，只剩下最後兩個人沒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