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程彥與李承瑛李承瑾在偏殿飲茶,時不時往殿外張望着。

李承瑛嗤笑,道:“至于這般擔心嗎?”

“姑姑只有你這麽一個女兒,難道還會讓你受了委屈不成?”

程彥道:“你懂什麽。”

她與李承璋的婚約,原本為的是穩固李承璋的儲君地位,同時也會為了保護李承瑛與李承瑾。

大夏奪嫡之慘烈,遠超歷史上的任何一個朝代,她的母親掌兵權,把她定給李承璋,旁人便不敢生出什麽心思來,可她與李承璋的婚約一旦解除,很多危機便會接踵而來。

比如說李承瑛與李承瑾的外祖家,再比如說蠢蠢欲動的世家,哪怕李承瑛與李承瑾無意皇位,他們身後的人也會把他們推到那個位置。

李承瑛懶懶道:“對,我不懂,我除了吃喝玩樂,剩下什麽都不想管。”

說到這,李承瑛聲音微頓,放下手中茶杯,身體微微向程彥傾去,笑着說道:“前幾日表弟獵了一只鹿,讓我去吃酒,我一個人去沒甚麽意思,要不你陪我去?順便把你姐姐也帶上,承恩侯府的風水不好,我瞧着她瘦了一圈。”

程彥道:“你想見我大姐姐,讓丁家給她下帖子便是,別拿我當幌子。”

她與李承璋退婚便與李承瑛來往過密,朝臣與世家們怕是又能腦補出一場宮廷奪嫡大戲,繼而紛紛站隊,把她推上風水浪尖。

為了少給自己惹麻煩,她以後也要避着李承瑛。

李承瑛撇了撇嘴,道:“小沒良心的,虧我幫你這麽大的忙。”

李承瑾笑道:“三哥可是怕程大姑娘起疑,不願意赴約?這倒也好辦,年前底下的人孝敬我舅舅幾盆花,這幾日正巧開了,程大姑娘是風雅之人,想來也是愛花的。我讓舅母給程大姑娘下帖子,不單請她,将與她交好的崔家姑娘、鄭家姑娘和許家姑娘一同請上,如此一來,她總該赴約了吧?”

李承瑛不住點頭:“這個主意好。”

說話間,程彥看到李淑從正殿走出來,便連忙放下茶杯迎了上去。

李淑帶着三人去拜訪丁太後。

丁太後許久未見李淑,拉着李淑絮絮叨叨說了好一會兒話,臨到晚上,才放李淑出來。

李淑一年多未回宮,今日回宮,找她的朝臣世家們絡繹不絕,李淑并不避着程彥,讓程彥陪在一旁,讓她學着處理朝堂之事。

程彥見李淑揉了揉眉心,便放下紙筆,讓小內侍別再帶人過來,自己去給李淑揉肩。

程彥道:“娘是不是準備對北狄用兵了?”

以往拜訪李淑的人雖然多,可沒有近日這般頻繁,且來的都是些掌兵馬調動糧草的官員世家。

李淑颔首,問道:“你這裏還有多少糧草?”

她與程彥都有封地,封地裏的糧食稅收無需上交國庫,全歸自己所有。

這些年來,她常駐邊關,封地是程彥在打理。

程彥想了想,道:“前些日子幫着舅舅赈災用去不少,如今滿打滿算,只夠十萬大軍吃用三個月。”

世家們只顧自己利益,其他藩王公主們更是一毛不拔,她不願看着舅舅去買高價糧,便給舅舅送去許多糧食。

李淑秀眉微蹙,程彥便道:“娘需要多少糧草?我想辦法幫娘籌了來。”

李淑道:“糧草倒還不是主要的。”

大夏不缺熱血報國的将士,更不缺精甲強弩,缺的是糧草與戰馬。

糧草尚還能解決,但戰馬便有些棘手了——十年前鎮遠侯戰死邊疆,北狄趁機南下,占據了大夏的天山馬場,自此之後,大夏再無可以與北狄媲美的良駒。

若想與北狄開戰,必要先奪回天山馬場。

李淑的聲音剛落,小黃門一路小跑進來,弓着身子道:“殿下,淩虛子仙長過來了。”

李淑鳳目微挑,合上戰書,道:“這個老道,我不去尋他的麻煩,他倒自己上了門。”

“讓他進來。”

李淑對程彥道:“你先去休息。”

程彥只得出了殿。

小內侍一路引着淩虛子向正殿而來。

淩虛子歷經五朝,地位尊崇,在長公主那裏是“老道”,但在世人眼裏,卻是活神仙。

小內侍頗為殷勤,侍女們忙不疊捧來淩虛子愛喝的老君眉。

淩虛子一身青衣,鶴發童顏,湛然若神,他撚着白色胡須,道:“一別經年,殿下風采依舊。”

李淑抿了一口茶,道:“七年前,你與我說天命在謝不在李,我只以為你是為了保住李斯年性命才這般說,如今看來,似乎有些道理。”

淩虛子淺笑。

李淑又道:“當年你許我三卦,今日我要你幫我算這第二卦。”

淩虛子道:“殿下請講。”

李淑鳳目輕眯,聲音微冷:“天命在胡,還是夏。”

淩虛子笑了起來,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只看殿下何時放下心中芥蒂。”

李淑不置可否,淩虛子從袖子裏取出一幅圖。

那是一張有些年頭的圖,略微泛着黃。

淩虛子推給李淑,道:“我大限将至,不日便要閉關,此圖為天山地圖。”

李淑眸光微閃,淩虛子繼續道:“願天佑大夏,殿下武運昌隆。”

........

次日清晨,程彥被紫蘇搖醒了,紫蘇道:“長公主殿下請翁主過去。”

程彥連忙梳洗換衣。

李淑見程彥過來,揉了揉她的發,開門見山道:“你覺得李斯年此人如何?”

程彥面色有些古怪。

此人如何?

得罪他的人,無不死狀凄慘,死因成謎。

谪仙面容修羅心,除卻臉和智商沒有任何優點。

還特麽是母親最恨的謝家人生的孩子。

程彥道:“他長得好看,很聰明,除此之外,一無是處。”

李淑挑眉:“只有這些?”

程彥摸不準李淑的脾氣,便問道:“娘想知道哪些?”

李淑道:“淩虛子昨夜過來說,要他去贖謝家滿門罪孽。”

程彥嘴角微抽,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淩虛子是年齡大了,着急起來病急亂投醫——母親恨毒了謝家人,當初留李斯年性命是因為淩虛子作保,如今李斯年不僅不安分,且用番薯勾搭她,母親脾氣一上來,必然留不得李斯年的性命。

可用這個借口給李斯年保命,怕是不行。

李斯年看上去飄然若仙挺能唬人的,終歸是個瘸子,讓他去擺攤算卦尚可,可若讓他去上戰場,怕不是千裏迢迢給北狄送人頭,禮輕情意重。

但轉念一想,淩虛子好歹活了将近兩百年,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李斯年又是跟在他身邊長大的,指不定真有能克制北狄的地方。

程彥斟酌道:“要不,娘見見李斯年?”

李淑手指輕扣桌面,道:“再說吧。”

程彥有些意外。

母親這般說,是對李斯年消了殺心。

李淑道:“你近日仔細些,若是無事,便去清河郡尋你表姐,莫在華京待了。”

程彥猶豫道:“還沒到那種地步吧?”

她知道她與李承璋解除婚約會引起朝堂震動,朝臣世家們伺機而動,可也不至于遠走華京吧?

再者,她留在華京也有要事,她不懂兵,只能幫母親去籌糧,世家們雖然都是鐵公雞,但她以新培育的苗子做交易,想來他們也會願意的。

程彥這般想着,留在了華京,如此又過了幾日,李泓的一道聖旨,讓很多持觀望态度的世家紛紛站隊——李承瑛與李承瑾封王了。

大夏祖制,皇子不加冠不封王,當然,也有例外,比如說,天子崩逝,新帝為收攏人心,分封未加冠的諸位兄弟為王。

可盡管如此,封的也只是一些邊陲小郡,說白了,只是沒甚實權的王爺。

李泓顯然不屬于這一種。

李承瑛封為英王,克定禍亂曰英,大慮安民曰英,李承瑾封敬王,執禮敬賓曰敬,廣職勤政曰敬,這兩個封號皆是上上封,大夏只出過一位英王與敬王,最後登基為帝,故而便不再以這兩個字封王。

若只是封號,倒也罷了,可兩人的封地全是軍事重郡,下屬縣近二十個,人口過百萬。

饒是如此,李泓仍覺得不夠,特令二人開府治事,跟着将軍們習軍政。

而作為太子的李承璋,至今仍居住在皇城,并未開府治事。

李泓的聖旨剛頒下,便在華京城掀起軒然大波,随後傳至九州,世家們紛紛遣才俊來講華京恭賀兩位新王。

作為剛與太子退婚的程彥,此時門檻也被踏破——其中李承瑛與李承瑾的母族來得最多。

李承瑛與李承瑾雖然沒了母親,但舅舅與姨母們仍在,便操辦起二人家事,有事沒事便往程彥府上跑。

沒幾日,便傳出太子李承璋當廢,安寧翁主與哪位王爺定了親,哪位王爺便是未來的儲君的流言。

二月初二,程彥生日,李泓在宮中設宴,衆人紛紛來賀,席上有一世家子弟借着酒意,笑着打趣英王與安寧翁主站在一起委實是一對璧人。

此話一出,喧鬧的宴席靜了下來,李泓瞧着神色各異李承瑛與程彥,捋了捋胡須,笑道:“阿彥自小便與老三要好。”

程彥心頭一驚,後悔沒有聽從母親的話出京避“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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