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在蘇姨的又催又哄下,林草草才不情不願地上了閣樓,把昨晚的數學試卷翻了出來,一步三挪地到了書房門口。

“磨磨蹭蹭做什麽?還不快進來?”書房門沒關,林草草一靠近門口,顧堯岑就注意到了。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林草草在顧堯岑的視線死角,她知曉對方看不到她,張牙舞抓地罵咧了一句。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把手中皺巴巴的試卷扯平整了,這才一副“老娘天不怕地不怕”的姿勢邁進了書房。

顧堯岑擡眸看了她一眼,“坐到我身邊來。”

自從早上見識過不良少女的眼淚後,不良少女的兇神惡煞在她眼裏,都成了裝腔作勢,她也不覺得反感了。

林草草一臉防備地看着她,見顧堯岑依舊是一副不喜不怒的表情。她抿着唇,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臉頰莫名其妙地通紅起來。

顧堯岑等了半天,也沒等她說一個字,不由挑了下眉,“嗯?有什麽疑問嗎?”

林草草臉頰鼓鼓,又過了片刻才一副豁出去的架勢,“老娘告訴你,老娘不會跟你玩cosplay的。”

“嗯?”顧堯岑一時沒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麽,頓了頓,才反問了一句,“cosplay?”

林草草以為她在裝傻充愣,又羞又惱還氣急敗壞,“別以為老娘不知道你打什麽主意,你肯定是昨晚看了我的……然後起了色心了……”

“啊哈?”顧堯岑下巴微張,驚訝地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神色好一會才恢複自然,上下打量了林草草一眼,“林草草,你是不是不可說的東西看太多了?”

“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林草草被她這輕描淡寫的口吻刺激到了,原本還沒直起來的那撮呆毛瞬間豎了起來,“老娘告訴你,別以為你今天早上幫了老娘一回,老娘就會陪你玩這種色情游戲,沒門!”

顧堯岑單手撐着頭,修長的食指和中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着太陽穴,姿态閑适,微微上揚的嘴角把原本有些淡漠的臉氤氲出幾分慵懶來。

她盯着漲紅着臉的林草草看,直到看到不良少女那雙故意鼓着來吓人的大眼睛主動躲閃起來,她才收回目光,“沒門,不是還有窗嗎?”

林草草聞言,立馬一副“老娘猜到了”的表情,退後了三步遠,“看看看,老娘就知道,你……你就是安的這個心,怪不得……怪不得昨晚看了我的裸體之後,突然就對我好了起來……”

“我終于知道你成績為什麽不好了。”顧堯岑不緊不慢地插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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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一打斷,林草草的腦子卡殼了一下,“為什麽?”

顧堯岑沒有正面回答她,而是雙手抱胸,靠着座椅,“你們十八歲的少女,腦子裏是不是都裝着這些亂七八糟的黃色廢料?”

“你什麽……你才裝的都是黃色廢料,你全家都是裝着……”

“哦,你是我妻子,我名正言順的家人。”

林草草:“……”

書房裏頓時安靜地落針可聞。

半晌,顧堯岑才擡腕看了看時間,拿過一旁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後擡手把一頭卷發随意地挽了起來,看了一眼整齊的書桌後,才雙手交叉放在書桌上,方才的所有情緒在頃刻間斂去,變得嚴肅認真,“時間不多了,開始吧。把你的試卷給我。”

林草草看了她一眼,對上她認真又冷清的鳳眼時,心微微一顫,木讷地把手中的試卷遞了過去。

顧堯岑接過試卷,從筆筒裏拿了筆,立馬低下頭去,“給你十分鐘的時間調整情緒,十分鐘之後,我會正式給你講解你這份試卷上的錯題和你的知識盲區。”

林草草沒有出聲,眼神落在了顧堯岑握着筆的手指上,明明是筆尖在白紙上起舞,但她卻覺得是那修長白裏透着粉的纖纖玉指在翩跹。

就這一眼,她的眼神就挪不開了,眼珠一直跟着筆尖轉,視線都落在了那手指上。

她很小的時候,幼兒園的老師教她寫字,用她的大手握着她的小手,那雙大手到現在都還鮮活地留在她的記憶裏,她以為世間最好看的手,再也越不過這個老師的手去。

原來,不是的。

她妻子——顧堯岑的這雙手更讓人着迷。

自從十年前同性婚姻合法後,人口出生率逐年下降,法定結婚年齡也提前了,只要滿了十八歲,就能拿結婚證。

父母死的時候,她還不到十八歲,被宋女士接來G城的隔天,才是她十八歲的生日。

而她十八歲生日收到的禮物就是顧堯岑這個初次見面就成了妻子的女人以及一本結婚證。

然而,作為顧堯岑的合法妻子,她們同居在一個屋檐下快三個月了,但如此刻一樣,能這麽近距離地好好打量人的機會,還是頭一回。

盡管不想承認,但林草草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個大她十歲的冷漠的母老虎,真的很漂亮,近一米七的身材凹凸有致,不用什麽華貴的禮服來修飾,平日穿着上班的職業襯衫和闊腿褲就能把她的身材勾勒地讓人忍不住多看。

大約是高高在上久了,眉目間即便挂着淺笑,但嵌在瓷白肌膚上的精致五官依舊給人一種只可遠觀的距離感,美的盛氣淩人。

她以為,上帝給了顧堯岑完美的身材和完美的五官,已經很偏心了,卻不想還有一雙完美地無可挑剔的手。

十分鐘的時間一晃而過,顧堯岑看了一下手腕,也沒擡頭,依舊盯着試卷,沒什麽情緒地說道:“幫你大致看了一下,腦子不笨,但基礎不紮實。”

久久沒聽到回應,顧堯岑皺了一下眉,這才擡頭看向林草草,“還在發呆?”

林草草這才倉皇地別過視線,“沒有。”

“沒有就到我身邊來坐好,給你二十分鐘,把這些錯題重新做一遍。”

林草草看了看緊靠着顧堯岑身邊的椅子,直到顧堯岑不耐煩地又催了一遍,才慢騰騰地挪了過去,在她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顧堯岑把試卷和草稿紙都往她身邊推了推,從筆筒裏拿了一支筆遞給她,林草草接過筆,下意識地就用左手握住了。

顧堯岑餘光注意到了,愣了愣,“你是左撇子?”

“不是。”林草草趕緊右手握住筆,頭也沒擡,低頭去看試卷。

顧堯岑點了點頭,也沒再多言。

空氣突然又安靜了下來,身旁的淺淺香味如長了腳一樣,盡她往鼻孔鑽,林草草不由自主地渾身緊繃。

這種香味她很熟悉,她幫蘇姨收過陽臺上的衣服,那些不屬于自己和蘇姨的衣服上都是這股香味。

林草草被這股帶着人氣的香味熏的神識都不聽自己使喚起來,試卷上那些符號都變得複雜起來,腦子也是一片空白。

就這樣過了十分鐘,顧堯岑偏頭來看看她的進度,才發現她一直盯着第一道錯題,不由側低着頭去看她,“睡着了還是不會?”

這突然響起的聲音,讓發呆的林草草吓了一跳,看清是她時,又趕緊低下頭去,“沒有睡着……”

顧堯岑看着她那從短發裏露出的紅色耳垂,沉吟了片刻,才撐着頭艱澀地開了口,“我沒喪心病狂到這個地步。”

林草草仰頭看她,“嗯?”

顧堯岑看着她呆呆傻傻的模樣,莫名覺得這個不良少女有些可愛,不由擡手去揉她的呆毛,笑了一下,“女孩子要多讀書,給你補習,并不是你想的那樣,為了玩你說的cosplay,我只是希望你有個好前途。”

林草草羞恥地要命,費勁辯解:“那也是你對我前後态度相差太多,又加上昨天的事,這樣才讓我誤會的。”

顧堯岑收回手,點了點頭,“嗯,是我讓你誤會的。”

她一示好,林草草立馬活了起來,“反正老娘不會和你玩這種戲碼的。”

顧堯岑好笑,“林草草,你到底哪裏來的自信?就你這兒童身材,你覺得你能勾引到我?”

“那可不一定,有些變态,就喜歡老娘這種的……”說着,林草草像想起什麽似的,又炸毛了,“你說誰勾引了?笑死人了,老娘會勾引你?難道不是你硬闖我房間的?”

顧堯岑無所謂的聳聳肩,從一旁的小抽屜裏翻出塊黑巧克力遞了過去,“給你。”

林草草看着她,不明所以。

“給你吃,吃了好好學習。”

林草草:“……”老娘是這麽好騙的嗎?

然後,林草草一邊咬着巧克力一邊改錯題。

嗯,她就是這麽好騙的。

就如顧堯岑所言,林草草腦瓜子靈活,只是基礎不紮實,又有些毛手毛腳的粗心,讓她重做一遍,錯題就減了一半。

确定剩下的都是林草草不懂的知識點了,顧堯岑才拿過試卷給她一個個知識點慢慢地講解起來。

林草草原以為自己會聽不進去的,可當顧堯岑一認真起來,她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認真起來,并且發現顧堯岑似乎比任何老師都要懂她——懂她不懂的點在哪裏,并且懂地如何用讓她能理解的話給她講明白。

十幾年的讀書生涯中,她頭一次感受到了學習的樂趣。

而對老師來說,其實很多時候,一點就透的學生比勤奮的學生更讨喜,而林草草其實就屬于更讨喜的學生。

對于林草草的聰慧,顧堯岑也很意外,她可沒忘對方在開學初的入學考試時,數學打九分的成績,要不是宋女士出面走後門,這個不良少女不可能進這所G城最好的高中的。

她原以為這兩張試卷,她得花上整個上午的時間才能給人講解透,卻不想不到兩個小時就解決了。

欣慰之餘,又不免對這個不良少女另眼相待。

“林草草。”

“嗯。”

“好好學習。”

對方這麽鄭重其事的,林草草還以為要說個什麽大事,結果卻是這麽一句話,失落又有些氣惱,拿起試卷就起身往外走,到了門口,才對着顧堯岑吐了吐舌頭,“要你管。”

顧堯岑對于她間歇性的胡鬧,也沒有生氣,依舊好脾氣,“下午我有事不在家,你別出去亂跑。”

林草草就當沒聽見,嘭地把門拉上,回了閣樓。

顧堯岑看着緊閉的門出了會怔,許久之後才搖了搖頭,無意識地嘀咕了一句,“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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