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挂好錢紙後, 林草草就不再和顧堯岑貧嘴, 抿着嘴, 一臉嚴肅地點了香,然後捧着香在墓碑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
“當別的小朋友因為你們不在我身邊, 罵我是沒人要的野種時, 我恨你們;當看到別的小朋友都有爸媽帶着去游樂場玩時, 我恨你們;當這些親戚對我厭惡時, 我恨你們……當我委屈,當我羨慕,當我嫉妒……我都恨你們。恨我的爸爸和媽媽為什麽永遠都不在我身邊……”
林草草扯着袖子胡亂擦了擦眼淚,“但是,如果你們能陪在我身邊,讓我能随時随地叫一聲爸爸和媽媽,我就都原諒你們。這是我的秘密,我原想等着你們回來時, 悄悄說給你們聽。可是,你們也沒有給我機會……”
說到這裏, 林草草的嘴巴顫動, 哽咽讓她無法再說出一個字, 她微微仰起頭, 一邊擦着眼淚, 一邊深呼吸,情緒調整過來了之後,她才摸着墓碑上銘刻的幾個大字繼續道:“現在, 我在這裏把秘密說給你們聽了,也原諒你們了,所以請去了另一個世界的你們,不要再牽挂我。”
“希望在新世界裏,你們能有一個安穩的家,不要再日日東奔西走。我很好,我也有新生活,也有了新的爸爸和媽媽。新媽媽說,當年你們閨蜜決裂,是因為你偷偷喜歡的男人娶了新媽媽……媽媽不要再耿耿于懷了,因為我和你曾經喜歡過的男人的女兒結婚了……”
顧堯岑在一旁聽着她的碎碎念,一臉複雜,沒忍住,在林草草的身邊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頭,才湊到林草草耳畔低聲道:“你把媽媽的老底都揭了,不怕爸爸吃醋嗎?”
林草草眨了下眼,睫毛上挂着的眼淚順勢掉落下來,她用袖子擦了一下,茫然又無辜的模樣,明顯是沒考慮過這個問題,“那我說都說了,現在怎麽辦?”
果然還只是個懵懂的小孩子。
顧堯岑沒有回她,握住了她的手,正面對着墓碑,這土葬的墓碑上不像公墓一樣,在每塊墓碑上都有逝者生前的照片,這墓碑上只有名字。
對她來說,長埋于此的人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但她卻要用最親近的稱謂來稱呼他們。
說實話,顧堯岑有些難以出口,努力了許久,才對着墓碑,艱澀地出了聲:“爸爸,媽媽……”
她一開口,顧堯岑就明顯感受到了林草草的手輕輕發顫,她偏頭去看,“怎麽了?”
“沒什麽。”林草草很快別過頭,看着墓碑,“爸爸媽媽,你們聽到了嗎,剛才叫你們的就是那個人,那個和我結婚的人。她也很好,對我……也好。”
顧堯岑頓了頓,也跟着道:“請你們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草草的。”
林草草站起身來,把顧堯岑也拉起來,兩人再次對着墓碑齊齊鞠了一躬。随即,林草草深吸一口氣,雖然眼睛仍舊紅紅的,但表情卻放松了許多,她對着墓碑努力扯出一個大笑臉,“爸爸媽媽,我要走了,在另一個世界的你們,請好好保重,我也會好好保重的。”
說完,她偏頭朝顧堯岑笑了笑,“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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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堯岑看了墓碑一眼,點了點頭,“好。”
離開墓山前,林草草又找到了林有才,“伯父,我們就先回去了。”
林有才看了不遠處的顧堯岑一眼,“你們連夜開車趕回來也确實辛苦,回去之後休息一下,吃了中飯再走吧。這次有林家另一支回來祭祖,來了很多人,你伯母剛剛打來電話,說他們把維也納酒店都包了下來,等會咱們林姓都能去酒店吃飯。”
維也納酒店是這個小縣城裏最高端的酒店了,但在這個小縣城裏,再高端的酒店樓層也不超過十層,宴會廳也擺不下四十張桌子,在她母老虎老婆的心目中,怕也是小家子氣。
林草草并不想帶着顧堯岑去湊這樣的熱鬧,至于林家另一支,她倒是有些感興趣的。去年林家祠堂花了八百萬重修,擺了三天流水席,老一輩的人說了不少關于林家老祖宗的事,她也聽了一耳朵的故事。
據說一百多年前,當時的林老太爺是個大地主老爺,娶得同是一位世家小姐,夫妻兩人舉案齊眉,也算一段佳話,唯一的遺憾是,夫人一直沒有身孕。
後來有一回,林老太爺陪着夫人回家省親,途中遇雨,在一農戶家裏落腳,農戶瞧着他們氣度不凡,又出手闊綽,于是好酒好菜招待他們。
林老太爺和夫人對飲了個痛快,都喝醉了,農戶有一個女兒,瞧着他們喝醉了,幫着丫環給他們安排房間,林老太爺喝醉了誤把這姑娘當夫人,攬了一下她的身子。
酒醒後,這件事落到了夫人耳中,她瞧姑娘長相标致,還生地腰寬臀圓,一看就是個十分會生養的,問了姑娘和農戶的意思後,就主動把姑娘擡進了林家。
姑娘入了林家之後,接連為林家生下了八個兒子,在生下第二個孩子時,夫人就擡了她的身份,府中的下人也不再稱呼她為姨娘,而是一聲二夫人,身份上算得平起平坐,但兩位夫人并不像其他後宅一樣,争風吃醋鬧得雞飛狗跳,兩位夫人雖然同侍一夫,感情卻好得如同嫡親姐妹。
二夫人也懂得報恩,夫人遲遲不見生下孩子,她在懷上第二個孩子時,就同夫人建議,讓這孩子以夫人的名義生下來。
夫人起初不願,但林老太爺也覺得如此甚好,同意了。
夫人一生都沒有生下孩子,但在外人的口中,卻是林老太爺的兩位夫人各生下了四個孩子。
再後來,二夫人和林老太爺相繼過世,夫人做主,把他們合葬到了一起,而她死後,卻并未與林老太爺他們葬在一塊。
夫人死後,當時鬧了瘟疫,八兄弟分了家,夫人和二夫人名下養大的孩子各成一派。
林草草他們這一支就是二夫人的這一支,據老一輩人講,二夫人這一派在外面混得并不好,時疫過去十來年後,又和其他人一樣,回到了原本的故鄉,也就是他們現在的縣城,而近日回來祭祖的另一支就是再也沒有返鄉過的夫人那一支。
林草草感興趣的是,她很想知道那位夫人的故事,端莊又大度的夫人對這位二夫人是不是真的沒有勝過怨恨和嫉妒。
但一想起今日從一排豪車上下來的女人,她就有些意興闌珊起來,毫不猶豫地謝絕了林有才的好意,“不了,姐姐的工作也忙,我們這次就不久待了。”
如果不出意外,那位叫洛雪的女人估計就是回來祭祖的。萬一又到她面前來訴衷情,讓母老虎與她舊情複燃了怎麽辦?
林有才沒想到她拒絕地這麽幹脆利落,想了想又道:“林家另一支裏出了不少在各行業都算拔尖的人物,你多認識幾個人,漲漲見識也好。”
“謝謝伯父了。我還小,姐姐說我的當務之急是好好學習。”這個伯父這番“我是為你好”的話有幾分真心,林草草不知道,這十八年來,這個伯父對她不算壞,但對于伯母和堂姐對她的欺負卻從未過問半句。
不過有一點她可以肯定,他們一家子都算是趨炎附勢的人,就連那個看似溫文爾雅還出國留學過的堂哥也一樣。
“馬上就要高考了,學習倒也确實很重要。”林有才沉默了一下,又道:“真的不去啊?”
林草草依舊堅持:“不去了。”
“那……那行,那我讓你伯母給你們做個簡餐,好歹也吃點東西再走。”
“那樣太麻煩了,我們等會到了市裏,随便找個地方吃點就行。”
男人到底沒有女人那麽會說,林有才又多少知曉些這個侄女的性子,也就不再勸了,“那你們回去時路上小心,到了記得打電話回來報個平安。”
林草草點頭,揮手道了別之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墓山。
兩人一路無言地下了山,經過那停車的地方時,林草草才發現她們的車被堵在裏頭了,堵在後頭的是一輛黑色寶馬,和擺在馬路兩邊一長串的寶馬車一樣。
很明顯,就是這林家那一支的人所為,故意的。
顧堯岑瞧着這情況也煩躁不安,對于和初戀在這個破地方猝不及防的相逢,她的心思比林草草更加敏感,偏頭一看林草草不滿地瞪着她,那眼神就像在控訴是她讓人堵了她們的車一樣,“你這樣看我幹什麽?”
“人家這是故意的吧?”
顧堯岑莫名心虛:“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們的車被人堵了,你看不到嗎?”
“你跟我生氣也沒有用,又不是我堵的。”簡直莫名其妙。
林草草盯着她,手卻準确無誤地指在那輛寶馬上,“這就是來自舊情人的報複。”
顧堯岑嘴巴微微張了張,她沒想到沒心沒肺的不良少女居然突然開竅了,心思跟她一樣敏感。
林草草睨了她一眼,對她的沉默十分詫異——這算是跟她默認???
林草草心情一時有些複雜起來——有些莫名的難受,還有些探聽到了母老虎八卦的興奮。她在原地轉了一圈,然後歪着頭小心翼翼地去問顧堯岑,“哎,那個叫洛雪的真是老相好?”
老相好三個字真的是——太粗鄙了。
顧堯岑眉頭蹙了蹙,沒有回她,兀自轉移了話題,“你還要去同你伯母道別吧,讓她問問,看這車是誰的,讓人來挪一下,讓我們把車開出來。”
“還卿卿……咦……”林草草擺出一副誇張的被惡心到了模樣,也不搭理她,自顧自地八卦着,“顧堯岑,你年輕的時候這麽俗的嗎?”
“……什麽叫做我年輕的時候?”
“就像我這麽大的時候。”
“……我現在也很年輕。”
“比我要老了十歲了。”
“……”
“你老相好應該也老了,雖然看着是有點好看,但皮膚沒我這麽嫩滑的,我看出來了,她化了妝的。”
“說完了嗎?”
“還有最後一句。”林草草快速掃了她一眼,雖然怕母老虎生氣,但她還是要說,“你說她這麽一大把年紀還做這種事情,也太幼稚了。”
顧堯岑看着她,林草草又趕緊道:“我說完了。”
顧堯岑仍舊安靜地看着她,看得林草草心跳如鼓,她暗自覺得對方是不滿她說她的老相好不好了,雖然她很不開心,但覺得眼下重要的是不能讓人覺得她是背後說人的壞人。
“你別以為我是嫉妒她長得好看才這麽說她的,我只是實話實說,任何一個成熟的人,也做不出把車停在被人車出口的位置吧?”林草草摸了一下鼻子,“算了,反正白月光什麽時候都是最好的,我不說了行吧,我去同伯母告別,順便讓人來挪車。”
說着,林草草就耷拉着一張臉往林有才的家走去。
顧堯岑看着她走出了幾步遠,才擡腳跟了上去。
“你就在這等吧。”林草草也不是跟人鬥氣,她是真不想顧堯岑跟着去,有顧堯岑在,她不好意思和她那個潑婦伯母來一場真正的潑婦對決。
顧堯岑沒有說話,但并沒有要留在原地的意思。
雖然看得出小妻子和這裏的親人關系不好,但她作為客人,并不想表現地太過失禮,讓人拿着話柄來說她的小妻子。
林草草随她了,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她和人打架,被打得鼻青臉腫,還要人去局子裏領人的丢臉模樣都被人看到了,等會段翠雲還要太過分了,她也不在乎讓人見識一下她的潑婦行徑。
可讓她頗為失望的是,這回段翠雲對她倒是态度挺好的,也不知道是因為知曉了她有保時捷,還是因為坐在沙發上喝茶的那位女人。
“你怎麽在這裏?”林草草到底涉世未深,還不會很好地遮掩自己的心思,看到洛雪在這裏,她是真的驚訝,還夾雜着對自家母老虎老相好的計較。
“你們回來了。”和林草草的态度相比,洛雪倒是十分落落大方了,看到她們進來,就主動起身,說話的口吻熟絡地跟她們是老朋友一樣,“我這次過來,就是祭祖,伯母熱情,叫我過來坐坐。剛剛和伯母聊天才知道,論起來,原來咱們居然是一家人了。”
虛僞。
太虛僞了。
林草草在心中嘀咕,嘴上也沒留情面,“我是獨生女,還父母雙亡,謝謝。”
洛雪神色如常,似乎并不計較她的話,“草草妹妹果然十分有趣。”
草你妹。
林草草佯裝惡寒地抖了抖身子,剛欲開口,段翠雲就出來了,對着林草草道:“洛雪與咱們一個祖宗,說是一家人,也沒錯。人家願意把你當一家人對待還不好啊?”
把新倒上來的茶放在桌上後,段翠雲又朝洛雪笑道:“她這張嘴打小就利,這父母從小不在身邊的孩子,就是有些倔,你也別跟她計較。”
這話的潛臺詞不就是怪她有人生,沒人教呗。
林草草咬了咬唇瓣,當着自家老婆的老相好,潑婦怕是不太好,“我打小就有大半的時間跟着伯母,這性子可不都是學的您的。”
段翠雲瞪着林草草,難得咽下了這口氣,只是咬牙說了一句,“你這孩子……”
這一句不痛不癢的話,林草草倒不上心,沒有再搭理,而是看向洛雪,“我的老祖宗姓林,洛小姐不會是拜錯祖宗了吧?至于一家人的說法……嗯,我們與全世界的人都有一個地球媽媽,都是一家人。洛小姐怕是妹妹都叫不過來了。”
她的伶牙俐齒,洛雪雖在之前也窺見了一二,但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小姑娘會這麽難纏,尴尬的一時無言以對,下意識地看向了顧堯岑,注意到顧堯岑慌亂地特地避開她的視線,她的心情又平複下來了,想着自己剛剛打聽到的事,她再看林草草,也帶着幾分大姐姐的寬和,“我媽媽姓林。”
林草草聳聳肩,算作回複了。她對這個根本就不在乎,不過是随口一提。就算她姓林,都已經是跟她隔了八百代的關系了,更何況還是她媽媽姓林。
她在乎的是這個女人對她家母老虎老婆的态度——以她女人的直覺來看,是舊情難忘,再進一步,怕是還想死灰複燃。
因此,她得未雨綢缪。
還是趁早回家好好學習。
林草草也不想和她打無關緊要的嘴炮了,直接開門見山道:“洛小姐,外面那坡上停車的地方,擋着保時捷的那輛寶馬是你的吧?”
洛雪微微挑眉,神色裏的驚訝很明顯,“嗯?我們的車把你們的車擋住了嗎?不過,你們這會要用車嗎?”
無辜地毫無破綻。
林草草抿了抿嘴,看着她,“對,擋住了,我們現在就要用車,立刻,馬上。還麻煩洛小姐去挪開一下。”
“我問問司機。那車并不是我的,我喜歡保時捷,和你的品味一樣。很巧的是,家裏車庫新買的車和你的差不多。”
林草草心頭一緊,下意識地去看顧堯岑。
她知道,說話句句故意的洛雪這些話依舊不是說給她聽的,又或許……也是說給她聽的。
林草草突然覺得,此刻的自己在洛雪眼裏,肯定是個沒有任何威懾力的小醜,她垂下眼,聲音突然失了鋒芒,“麻煩洛小姐了。”
說着,她也不再去看人,而是叫了一聲段翠雲,“伯母,我們要先回去了。”
段翠雲在廚房洗水果,聞言,探頭出來,皺了皺眉,“回來一趟,飯也不吃一頓就要走嗎?”
“姐姐工作忙,我學業緊,這次就不吃了。”
段翠雲把濕答答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走了出來,又去問顧堯岑,“難得來一回,要是飯也不吃一頓,那也太過意不去了,左右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顧堯岑把視線從林草草身上收回,“伯母不用那麽客氣,沒關系的,主要是确實沒有時間。”頓了頓,她眼神往洛雪的方向掃了一眼,又補充了一句,“以後有時間,我還會陪草草回來的。”
段翠雲聞言,看了林草草一眼,似笑非笑,“你對草草這個妹妹倒是十分關心。”
“我們是真正的一家人,關心她也是應該的。”
林草草聽着顧堯岑的這些話,并不感動,她的直覺告訴她,母老虎這番話不是說給段翠雲這個伯母聽的,而是說給對面的洛雪聽的。
她不想聽。
“伯母,那我們就先走了。”
“着急走做什麽咯。”段翠雲佯裝不快地嘀咕了一句,又轉身進了裏面的房間,拿出了一個禮袋,“你們來一趟也不容易,我也沒什麽好打發你們的,這是你堂哥帶回來的一些玩意兒,據說還是從國外帶回來的,你帶點路上吃。”
“伯母留着自己吃。”林草草不接。
段翠雲又伸手去抓她的手,企圖硬塞給她,“拿着拿着。”
顧堯岑不動聲色地擋在了林草草面前,“伯母不用客氣,不管什麽東西,只要草草需要的,家裏都會準備。”
段翠雲對林草草有些不放在眼裏,但到顧堯岑面前,很難不把她放在眼裏,于是只得作罷,“罷了罷了,不要就不要。”
顧堯岑牽着林草草的手,林草草掙紮了一下,她又微微用了些力,握得更緊了,轉過身來,盯着洛雪看了兩秒,才開了口,“洛小姐問清楚了嗎,車是不是你們的,若是你們的,還請盡快幫忙挪開。”
洛雪也看着她,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稍許才笑了一下,“很抱歉,車确實是我們的,司機馬上就過來。”
顧堯岑便不再說話了,又看向放好東西出來的段翠雲,“那伯母,我們就先走了。”
段翠雲客套地留了兩句,末了又道:“那我送你們下樓。”
林草草率先往樓下去,顧堯岑立馬跟上。站在對面沙發旁的洛雪也趕緊走了出來,“我幫你們去看看司機過來了沒有。”
顧堯岑放開林草草的手,站在臺階上,回頭看向她,“不用麻煩洛小姐了。”
洛雪僵在原地,顧堯岑冷冷的眼神就像冰淩子一樣戳在她的心上。
過了許久,她才回過神來,提着裙子趕緊追了下去。
等她喘着粗氣跑過去時,顧堯岑和林草草已經上了車,顧堯岑正在系安全帶,落雪突然像失控似地拍打着車窗,“顧堯岑,顧堯岑……”
顧堯岑低頭,拿着安全帶的手顫抖了一會,才扣緊了,過了片刻才按下了車窗,平靜道:“洛小姐還有什麽事嗎?”
洛雪看着她,又冷靜了下來,唇瓣反複蠕動,半晌才輕聲道:“你,是不是,還在恨我?”
“恨你?”顧堯岑輕輕嗤笑一聲,擡眸看了她一眼,随即重新關了車窗玻璃,再也不理會洛雪,抿着嘴,看着後視鏡,啓動了車子,倒好車,毫不猶豫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