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
和諧不過三秒的妻妻在家門口幾句話就談崩了, 先下車拖着行李箱的林草草到家時的臉色自然不太好看, 對上前來迎接的蘇姨也只是敷衍地打了一聲招呼。
“你們回來……”蘇姨原本喜上眉梢的, 一瞧她的臉色,笑意銳減, 往她身後看了看, “你一個人回來的?”
“嗯啊。”林草草像沒骨頭似地癱在沙發上, 抱着她的甲殼蟲狂蹭, 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她在路上不覺得坐車辛苦,到家了,一看到沙發,她現在覺得自己要累死了。
還是家裏舒坦。
蘇姨這就納悶了,她昨晚還和宋女士分享了八卦,原以為今天能看到小兩口手牽手地回家來着……
當然,越是如此,蘇姨的八卦之心就越是熊熊燃燒, 她從廚房給人倒了一杯水過來,坐到林草草身邊, 擡手幫她捏了捏肩膀, “急匆匆地去, 又急匆匆地回來, 一半時間都在路上, 累吧?”
不輕不重的按摩,林草草舒服地喟嘆了一聲,甜言蜜語也信口就來, “蘇姨,我最愛你啦……”
“油嘴滑舌。”蘇姨笑罵了一句,重重按了兩下,又小聲道:“那小姐有沒有跟你說,她什麽時候回來?”
林草草聳了聳肩,翻了個白眼,“人家大總裁,是大忙人,行蹤哪是我能掌握的喲……嗷嗷……疼,蘇姨輕點……”
就在林草草呼疼時,門“咔嚓”一聲開了,一聽到動靜,蘇姨立馬起了身,“肯定是小姐回來了。”
林草草撇了撇嘴,嘀咕了一聲,直到顧堯岑進了屋,才懶洋洋地坐了起來,拿起蘇姨準備的水,隔着透明的玻璃水杯打量着人,“喲,咱們的顧總回來了呀。”
顧堯岑掃了她一眼,換好鞋後,就把包放在了鞋櫃上,一邊脫外套,一邊朝沙發走,在林草草的對面坐了下來,看到蘇姨當着水過來了,她抿了下嘴,看向林草草,道:“嗯,出差結束了就回來了。對了,你回家還順利嗎?”
林草草剛喝進去的一口水全都噴了出來,她一邊咳嗽,一邊扯着紙巾擦了擦自己的嘴,等緩過來了才急忙擡頭去看對面的顧堯岑,“不好意思啊,沒忍住。”
顧堯岑用指腹揩掉了濺在鼻尖上的水漬,皺了下眉,“沒關系。”
林草草餘光注意到蘇姨的視線在她們兩人身上來回探,她又看了端的一本正經的顧堯岑一眼,咳了一聲清嗓子,然後也端的一本正經,“嗯,回家挺順利的,要我一一跟你彙報嗎?”
“不必了,順利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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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草草舔巴了下唇,“你出差順利嗎?”
“挺順利的。”
“我還挺想聽你一一彙報一下的。”
顧堯岑冷冷地看了林草草一眼。
林草草撇了撇嘴,“不樂意啊?該不會是假借出差之名,去幹別的事了吧?比如會會老相好……”
“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顧堯岑出聲打斷了她,放下水杯,起身看向蘇姨,“晚飯我晚點自己起來吃,蘇姨不要叫我了。”
蘇姨聽着她們倆的争鋒相對正起勁了,愣了一下才趕緊點了點頭,“那我給你溫着,你休息好了叫我一聲。”
目送着顧堯岑上樓了,蘇姨立馬看向了林草草。
“蘇姨,你有話就說,你這麽看着我,讓我害怕。”
“我沒話說。”
“那你這麽看着我幹嘛?”
“好看。”
林草草一臉無語的表情,也起了身,伸了個懶腰,“我也好累,先回房泡個澡,等會下來吃飯。”
“去吧去吧,做好飯了,我就上樓叫你。”
林草草又嘴巴甜甜地賣了乖,然後一步兩個臺階地跳上了樓,在樓梯口停了兩秒,又繞到了顧堯岑的房間門口,偷偷擰了擰門把手,沒反鎖,她索性一把就推開了。
顧堯岑正晃着腿仰面躺在床上閉目養神,聽到動靜,眉頭率先皺了起來,看到她,語氣也不耐,“有事?”
林草草吞了吞口水,幹脆把門一關,就走了進去,在離床三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剛剛我幫你圓謊了。”
顧堯岑神情一僵,随即坐起身來,“然後?”
“看不出來,你演技還挺好。”
“你也配合的不錯。”
“就這樣?你就沒有其他要說的?”
“嗯?”
“……好歹也該說一聲謝謝……”
“好,謝謝。”
“……”
顧堯岑這幹脆利落地讓林草草忘了自己要說什麽了,她靜默了片刻,再次吞了吞口水,又朝顧堯岑走近了幾步,慢慢地把手停留在了顧堯岑的肩膀上。
顧堯岑偏頭看着她的手停留的位置,看了幾秒,又擡頭去看慢騰騰往自己床上爬的人,一臉“我不明白你在做什麽”的表情。
林草草的大眼睛也一直看着她,見她沒有躲開,也沒出聲,她手指頭慢慢動了動,捏了一下,又捏了一下……
“林草……”
顧堯岑一開口,林草草趕緊搶了話,“我告訴你,你別誤會,我這人最講究禮尚往來了,我剛剛幫你圓謊,你說謝謝了。但你送我回家的事我還沒道謝,長途開車辛苦,為表謝意,我給你捏肩膀。”
顧堯岑:“……給我捏肩?”
林草草傲嬌地不說話了,用行動回答了她。
在肩上按來按去的手毫無章法,顧堯岑并不覺得疲憊的肩膀得到了放松,但每按壓一下帶來的舒适感讓她無法抗拒,到了嘴邊的“不用了”三個字遲遲沒法發出聲來。
兩人都不再說話,林草草認真按了半個小時才停了下來,甩了甩她發酸的手,沒好氣地嘟囔道:“舒服了不啦?”
顧堯岑回頭看了她一眼,正好瞥見她鼻尖細細秘密的汗,本就軟了下來的心更軟了,“嗯,好了很多了,謝謝。”
林草草從她床上滑了下來,“謝謝就算了,誰叫你上趕着送我回家的,我可不想欠你。”說着,她就朝門口走去,開門前,又回頭看向顧堯岑,“我再跟你強調一次,我可不是心疼你,才給你按肩的,就是為了謝謝你送我回家,只是謝謝,你可別想多了。”
顧堯岑看着不良少女這副傲嬌的模樣,突然就有些想笑,她壓了壓嘴角,點了點頭,心念一動,朝人面無表情道:“心疼妻子,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林草草立馬瞪大了眼睛,随即臉頰緋紅,“可你也沒心疼我……阿呸,你少自作多情了,誰心疼你啊。”
說完,她就飛快地開門跑了出去。
顧堯岑輕笑出聲,重新仰面倒在床上,擡手摸了摸自己被人按過的肩膀位置,不知想到了什麽,笑意又淡了下來。
從X市回來後,三天小長假還有一天。
隔天顧堯岑從房間下樓後,就看到林草草盤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大聲背英語單詞。她站在她的背後看她背了一會才特意壓輕了步子,往廚房而去。
“醒了?昨晚不見你下樓吃飯了,肯定餓了吧?”蘇姨正在清洗榨汁機,看到她來了,先幫她倒了一杯果汁。
“是有點。”顧堯岑接過果汁,在餐桌旁坐了下來,視線往客廳方向掃了一眼,“她吃早餐了嗎?”
蘇姨注意着她的小眼神,面上卻端的不動聲色,“沒吃了,大概是等你。”
顧堯岑放下果汁杯,單手撐着太陽穴,擡頭看向蘇姨,“哦,我餓了,我不太想等她。”
蘇姨趕緊把已經準備好的早餐一一端上來,順便往外面叫了一聲,“林小姐,小姐下來了,先吃早餐。”
背單詞背的忘我的林草草像反應遲鈍似的,過了好一會才應聲,“好,我這就來。”
蘇姨瞧着人過來了,麻溜地在顧堯岑的對面擺好了東西,林草草一落座,她就邊解圍裙邊道:“你們先吃着,我先回房去給人回個電話。”
顧堯岑掃了她一眼,沒有搭腔。
蘇姨就當沒看見她眼裏的意味深長,樂呵呵地往外走了。經歷了昨晚兩人配合默契的謊言,她對這兩妻妻的關系有了一個重新的認識——當着外人的面是一對冤家,背着人了才是一對妻妻。
所以,她這個電燈泡要識趣點才是。
顧堯岑看着蘇姨出了餐廳,才看向對面那個沒心沒肺還像一只豬一樣能吃的林草草,見她抻着脖子在吞肉包子,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忍了忍,沒忍住,還是伸手把一旁的牛奶往她手邊推了推,“你要是喜歡可以都吃了,我不跟你搶。”
林草草背了一早上的英語單詞,餓得慌,一個包子剛吞下,她又夾了一個,看着餐桌上擺的一大碟小肉包,翻了個白眼,“蘇姨做這麽多,我也不怕你跟我搶。”
“……你為什麽要吃得這麽急?”
到了嘴的包子瞬間變了味,林草草看着顧堯岑碟子裏那個咬了兩口還有一半的小肉包,再看看自己一口一個的吃相,她眨了下眼,臉騰地就紅了,低下頭慢騰騰地把嘴裏的包子吞了下去,才瞪着顧堯岑,“要……要你管啊。”
顧堯岑注意到她拿着筷子的手攥的很緊,也別過眼去,“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我只是怕你噎着了。”停了兩秒,她又補充道:“當然,女孩子吃相柔和一點,以後很多場合也更加分。”
說完,顧堯岑就放下了筷子,等着不良少女的暴擊。
可出乎意料的是,不良少女并沒有想以往一樣炸毛,反而安靜乖巧地回了她:“我知道了。”
顧堯岑呆了呆,又怕傷到了小姑娘的自尊心,再度解釋道:“不過……”
“食不言,寝不語。顧總不會沒聽過這句話吧。”林草草不耐煩地打斷了她,順便往顧堯岑碟子裏扔了一個肉包子。
顧堯岑看了碟子裏的肉包子一眼,又去看她,見不良少女繼續沒心沒肺地吃着包子,這回倒是不一口一個了,而是小口小口的,她松了口氣,特地夾起林草草給她的那個包子,“謝謝。”
林草草輕哼了一聲,自己吃了一個,又給顧堯岑夾了一個。
夾到第四個時,顧堯岑終于忍不住出聲制止了她,“你自己吃吧,我夠了,不用給我夾了。”
林草草也不勉強,自己又吃了兩個,然後把牛奶一口喝了,才扯了紙巾擦着嘴,收拾好後,她把身前的空碟子推到一邊,雙手交叉擺在上面,擡頭挺胸地看着對面,“顧堯岑。”
顧堯岑被她這正式嚴肅的陣仗吓了一跳,“嗯,怎麽了?”
“我有話跟你說。”
“……你說。”
“我是個什麽樣的人,我覺得你應該清楚。”
“不是……那麽很清楚。”
林草草翻了個白眼,“是這樣的,我和你結婚的時候,你應該就明白,我林草草是個無父無母還欠了十幾萬的女人……”
“女人”這兩個字讓顧堯岑沒忍住笑了出來,但一對上林草草那不善的眼神,她又把笑意壓了回去,“嗯,我明白,你放心,你家的欠款,我都給你還了。”
“這個我知道,也很感激。不過,我并不覺得我和你結婚,是我高攀了你……就算高攀,你也不吃虧的,畢竟我年輕,你應該知道吧,年輕是一筆什麽樣的資本。當然,我不得不承認,你答應和我結婚,說明你也是個特別有眼光的人。”
顧堯岑看着不良少女努力想擺出來的成熟知性,心心尖仿若被什麽紮了一下,她垂了垂眸,“我從沒覺得你是高攀了我。”
“嗯,我知道你不會這麽想的。但我今天要跟你說明白的是,我的出生環境和成長環境決定了我的很多習慣,那些不好的習慣,跟着我十八年了,沒人挑明,我可能自己也不知道,但如果你願意指出來,我會改的。”
林草草說到最後,表情變得十分小心翼翼,“只要你不想着要放棄我,對我不管不問,我會努力做個配得上你的妻子。”
顧堯岑沒有說話,她看着林草草頭頂上那撮耷拉着的呆毛,腦海裏瞬間湧入的場景都是不良少女回老家時受到的待遇。
她遲遲不搭腔,林草草臉上的期待慢慢暗淡下來,“我明白你……”
“林草草。”
“……嗯?”
“清明小長假還有最後一天,要我帶你去玩嗎?”
“……啊?”
“你之前不是說要出去玩嗎?”
林草草擡頭看着她。
顧堯岑也回看着她,臉上挂着淺淺的笑,“要去嗎?”
林草草心跳突然就快了起來,“不……不了,我要在家複習,很快就要聯考了。”
顧堯岑站起來,單手撐着餐桌,身子朝她傾過去,伸手去揉她的頭,“也好,加油。”
說罷,顧堯岑就縮回手,推開椅子,轉身朝餐廳外走去。
直到她走到了門口,腦子當機了的林草草才趕緊站起來叫住了她,“顧堯岑。”
“嗯。”
“你……忙不忙?”
顧堯岑回頭,“嗯?”
“……沒什麽,我就随口一問。”
顧堯岑看着她,隔了片刻,才轉過身去,邊走邊道:“下午兩點鐘,拿着英語和數學模拟卷來我書房。”
林草草咬着唇瓣,但眉眼裏的欣喜卻如何都遮不住,卻一如既往地嘴硬,“你煩不煩啊,就愛多管閑事……那什麽,知道了。”
顧堯岑聽着她的口是心非,并沒有放在心上,無聲笑了一下就去了書房。
顧氏的員工雖然放假,但她作為顧氏總裁,并沒有真正的假期,打開電腦,把一些緊急的事情解決後,剛合上電腦準備閉眼養養神,秘書的電話就打來了,是提醒她十點的視頻會議。
挂斷電話後,顧堯岑也無心養神了,看了看時間,離視頻會議還有四十分鐘,她有打開電腦,快速把秘書發過來的視頻會議資料掃了一遍,這才回了房間換了衣服化了淡妝。
這視頻會議一開就是一個半小時,結束後,她只覺得頭疼,捏着眉骨打開書房的門,就看到林草草正在門口探頭探腦地往這邊瞅,一看到她開門,又趕緊裝作若無其事地往自己房間去了。
顧堯岑也沒心神理她,自顧自地下了樓,靠在沙發上讓蘇姨幫她磨咖啡。
“剛剛林小姐不是給你送咖啡上去了?”蘇姨這個點兒要忙着做飯了,聞言從廚房探出身子來,“就剛剛送上去的。”
顧堯岑睜開眼,往樓上看了一眼,“沒有。”
蘇姨納悶,“剛剛她下來喝水,問起你,我說你在書房忙,我正準備給你送咖啡上去,她自己在咖啡機旁邊搗鼓了好一陣……”
顧堯岑重新閉上眼,沒有理會蘇姨的嘀咕聲,想起剛剛看到雙手背在身後朝書房探頭探腦的不良少女,她輕輕吐了口濁氣。
傲嬌的不良少女大概是不好意思了。
而樓上端着咖啡進了自己房間的林草草看着已經涼了的咖啡,仰面躺在床上捂着臉,重重地嘆氣,暗惱了一番自己不中用之後,又起身把咖啡一飲而盡,苦的直吐舌頭。
她終于明白顧堯岑書房裏為什麽常備着黑巧克力了——母老虎不是要苦死她好讨個新老婆,而是想要苦死自己讓她守活寡。
就在她想得天馬行空時,手機響了起來,那自編自唱的鈴聲讓她一個激靈,趕緊翻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她猶豫了兩秒才接通。
電話一接通,對面就傳來了正處于變聲期的少男音,“姐頭,出來熱鬧。”
林草草聽着那邊的重音樂和各色各樣的笑罵聲,不良少女的心有些蠢蠢欲動,“你們在哪了……”
“大學城附近,我朋友新開了一家吧,今天試營業,王胖嬌那夥人也在,上次的事,那胖娘們不服氣,正在那叨叨你了。我們就等着姐頭來。”
王胖嬌本名王盼嬌,但因為人高馬大的魁梧形象,大夥就給她取了個更人如其名的外號,在林草草來一中前,此女才是這些不良少女的小姐頭。
“卧槽,那死胖子居然還有臉叨叨我,上次的事她還有臉說?”
一聽到王胖嬌這三個字,林草草就來氣,她跟這人就像上輩子有仇似的,她剛轉學來時,這人就帶着一群女同學把她堵學校廁所,可惜她一個不良少女,讀書讀不好可以被老師批評,但同學之間想欺負她,就不是那麽容易了。
“姐頭,你是不知道,上回報警的是就是她幹的,現在圈子裏人都知道了,現在她那邊很多人就不服她,她把這氣往你身上撒了。”
林草草一聽這話,瞬間氣笑了,“上回害咱們進局子了,她還不自求多福,讓我們別去找她茬,她倒還有膽子主動找茬?”
“可不是麽?”電話那邊的變聲男也跟着樂呵,“所以咱們現在就把她當小醜蹦跶,等着姐頭過來收拾了。”
“那你……”話到了嘴邊,林草草突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來,“不行啊,我出不來。”
那邊一聽她這話,聲音立馬變了調,“哎喲,我的姐頭,咱們大夥都在等着你了,火鍋都煮好了,玉姐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牛肚,就等着你來下鍋,況且,還有王胖嬌那個煞筆,你怎麽能不來?”
林草草踢了踢床頭櫃的櫃腳,咬了咬唇瓣,一臉嬌羞,“哎呀,我跟從前不一樣了。”
“什麽不一樣了?”
“哎呀,你們不是看我的扣扣都改昵稱了嘛,就那什麽名草有虎,以前我是沒人管的野草兒,現在我家母老虎管我管得嚴……她等會還要給我親自輔導功課了。”
電話那邊沉默了三十秒,變聲期的少男音才低低地傳了過來,“這母老虎到底是你什麽人啊?”
老婆。
林草草一想起這兩個字,就莫名羞恥,腳趾頭都控制不住地蜷縮了起來,她吞咽了下口水,潤了潤幹燥發緊的喉嚨,才含混不清地轉移着話題:“你們自己玩兒吧,明天我請你們吃早餐。”
“嘁,又來。你都說說,你用早餐忽悠了我們幾次了?”
“嗨,我都說了,我們家母老虎太兇了,我兇不過她。”
“行了行了,你不來就算了,沒事那我先挂了……”
“你等一下。”
“姐頭還有啥事吩咐啊?”
“那什麽……你們悠着點,吓唬吓唬王胖嬌就行了,別把事兒鬧大了不好收場啊。”
“姐頭啥時候也跟他們一樣的調調了?”電話那邊的少年不以為然,“行了,我們心中有數。電話挂了啊。”
那邊電話掐掉前,林草草耳尖地聽到了那邊傳來的對話,“……姐頭說她不來,被家裏的母老虎吃得死死的……也不知道哪個山頭的母老虎這麽厲害……”
林草草豎起耳朵聽着,直到耳邊傳來了嘟嘟聲,才把手機扔到了床上,拍了拍發燙的臉頰,随即捂着臉,偷偷嬌羞:“啊,好煩啊,都怪母老虎沒事就愛瞎管我……”
與此同時,正坐在客廳端着咖啡看財經新聞的顧堯岑也收到了友約。
作為小顧總青小梅的喻瑪麗喻醫生挖空了心思想撺掇着人把小嬌妻帶出來供她們樂呵樂呵,結果被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一腔期待瞬間化成灰。
“我說像你這麽沒情趣的人到底是怎麽讓人家小姑娘看上你的?就讓你把人帶出來吃個飯而已,你張口閉口都是沒時間……得,就您顧總的時間是時間,我們這些閑人的時間不是。”
顧堯岑含了一口咖啡品了品,輕聲咽下去了才開了口,“行了,少陰陽怪氣。我是真的沒時間……就算我願意擠出時間……”
“對啊,閨蜜之間,就應該擠出時間赴約,快來快來,我叫上其他人,咱們正好聚一聚。”
“還是不了。”顧堯岑擡頭看了樓上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道:“我願意擠時間沒用,小孩最近學習熱情高漲,馬上就要聯考了,她自己要在家複習功課,所以……”
“小孩?顧堯岑……你老婆不會未成年吧?”
電話那邊突然拔高的聲調讓顧堯岑下意識地把手機拿遠了一些,确定喻瑪麗說完話了,才把手機重新放到耳邊,“成年了。”
電話那邊沉默了三秒,才傳來喻瑪麗很嚴肅的聲音,“不會是剛成年吧?你千萬不要告訴我,你老婆是個還在捧着一本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做作業的高中生?”
顧堯岑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她覺得十歲年齡差倒還好,但被他人這麽強調一下,她就有些難以啓齒,沉默了好一會,才咬了下唇瓣,點點頭,“嗯。”
許久之後,喻瑪麗顫抖的聲音才從電話那邊傳過來,“真沒看出來,顧總居然是這樣重口味的人啊……”
“……還有事嗎?沒事我挂了……”
“等等,那我們不要你出來了,我們上你那裏來。”
“小孩馬上就要高考了,你覺得了?”
“啧啧啧……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出來跟我們吃個飯總行吧?”
“不行。”顧堯岑擡手在太陽穴上繞了繞,“下午答應她,要給她輔導功課的。”
“我們就來看一眼,不耽擱妻妻玩cosplay……”
“什麽叫做cosplay?”
“老婆是學生……啧啧,這不是正兒八經的cosplay 嗎?感覺怎麽樣?是不是忒帶感?”
“……我挂了。”
“等等,我們就來看一眼,順便給你老婆加油。”
“……謝謝。”顧堯岑一想到喻瑪麗那時不時腦子抽抽的性子,決定先發制人,“這事我只跟你說了,你先別說出去……”
“讓我見了再說。”
顧堯岑頭疼,覺得那晚是自己腦子抽抽了,才會給喻瑪麗打電話,“要不這樣好了,等她高考完了,我就帶她和你們聚聚?”
“到時不會又想着‘金屋藏嬌’,不給我們看吧?”
“我何時騙過你們了?”
“那就這麽說好了。”
“嗯。”
掐掉了電話,顧堯岑才松了口氣,靠着沙發靠背揉着眉骨,再一次懷疑自己肯定是腦子抽抽了,那晚才會跟喻瑪麗打那個電話。
都鴿了友人的兩妻妻也只是挂了電話時惆悵了那麽一會會,一點都沒影響下午的補習。
補習這種事情,林草草這個學生學得認真,顧堯岑這個老師也當的賣力,兩人都忘了還有家教這回事,直到下個周末,家教上門了,兩人才想起還有家教這麽個人來。
這個家教是個勤工儉學的大二學生,是蘇姨讓人推薦過來的,來之前,顧堯岑也做了個簡單的面試,算是過了她這關的。
然而,她給人補習了三個星期之後,再次看到重新上任的家教時,又忍不住拉着人背着林草草談了談,“之前工作太忙,小孩交給你,我就沒有多問過,今天有時間,不知能否問周老師幾句?”
家教小姑娘姓周,單名一個珏字,長相不出挑,但屬于耐看型,相比于不出挑的長相,性子倒有幾分讨喜,活波健談,見識也還行,顧堯岑對她的第一印象還不錯。
“顧姐姐要是這樣客氣,我倒不好意思了。”周珏大大方方地在顧堯岑的對面落了座,說話時表情也很吩咐,俏皮的笑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反倒讓人覺得有幾分可愛,“您作為草草的家長,我作為她的家教老師,理應常常溝通的。”
顧堯岑笑了一下,“是這樣的,周老師給我們草草補習的這些日子,對她的學習可有什麽看法,比如是塊可造之才嗎?”
周珏端起身前的果汁抿了一口,斟酌了一下,才道:“顧姐姐可要我說實話?”
顧堯岑挑眉:“你說呢?”
“草草……怎麽說,是個聰明的學生,不過,學習态度不太好,基礎底子太差了,不出意外的話,想考個好大學,怕是難……”周珏說到這,又趕緊去看顧堯岑,“希望顧姐姐不要覺得我說話直白難聽。”
“你說得倒也不錯。”顧堯岑搖了搖頭,低下頭想了一會,又擡頭看向她,“不過,這個話希望周老師不要說給她聽。她是個聰明又敏感的孩子,還請周老師以後多鼓勵鼓勵她。”
周珏看了她一眼,稍許才扯了一抹笑,點了點頭,“顧姐姐放心,我會的。”
“對了,他們馬上就要高三的第一次八校聯考了,希望周老師能多幫她複習複習考點,讓她在這次聯考中拿個好成績,提高她的自信心。”
周珏低下頭看着果汁杯,“之前和草草聊天,聽她說起您時,她說您又兇又無情冷血,今日才發現顧姐姐原來是這麽一個溫柔的姐姐。要是……我有一個像顧姐姐這樣的姐姐,怕做夢都要笑了。”
顧堯岑垂眸,随即挑眉朝她看了過去,“是嗎?”
周珏愣了愣,突然有些不明白她這個“是嗎”是指她說的那一句話了,猶豫了片刻,才點了點頭,“嗯,我家裏只有一個弟弟,弟弟很調皮了,爸媽還有些偏心,所以每次受了委屈都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顧堯岑眼裏的不耐一閃而過,“那周老師可真是有些不幸。”
周珏沒想到她會這麽說,一時有些愕然,又扯出一抹笑意,“不過還好,我從小就比較有規劃,未來相信也會很好的。”
說到最後,周珏還握緊小拳頭,擺了個奮鬥的表情。
顧堯岑敷衍地笑了一下,故意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我還有事要處理,周老師先在這歇歇。”
周珏是個聰明人,大約也覺察到了顧堯岑的不快,心裏有些着急,但面上還是乖巧地應了,在客廳坐了片刻,就輕車熟路地去了閣樓。
林草草自從跟着顧堯岑補習後,學習就發了狠,尤其是臨近考試了,她學習就更自覺了,早早就起床待在閣樓背書寫試卷。
周珏到了閣樓後,開啓學霸少女人設的林草草也沒有讓她立即給自己講解錯題難題,而是繼續自顧自地做試卷,“周老師要是無聊先到書架上拿本書看看吧,我想先自己把試卷做了。”
“草草最近怎麽這麽用功了?”周珏笑意不減,看了看她的試卷,怔了一下,“看來最近表現不錯,錯題變少了。”
“要考試了。”林草草回了一句,又繼續低頭在草稿紙上演算。
周珏在一旁有些尴尬,想像之前一樣邊看着她做邊輔導,但看林草草一步一步都有自己的解題思路,她只好在一旁幹等着。
林草草把補習的主意打在他處,故意拖延時間,在草稿紙上的字都是一筆一畫慢慢寫的。
周珏等的無聊又怕她無所事事,林草草暗中告狀,坐了片刻就坐不住了,“草草,這樣太耽誤時間了,要不這些試卷你單獨做,現在咱們講講你以往的一些知識盲點。”
比起周珏那講解時帶着高人一等的态度,林草草更喜歡聽顧堯岑給自己補習,她思考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筆,起身伸了個懶腰,“要不歇息一下,我做了一上午的作業了。”
周珏拿過她做的試卷,看了一眼,又看一眼書桌上的鬧鐘,“十分鐘。”
林草草撇了撇嘴,拿出了手機。
周珏也習慣了她對自己這樣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沉默了小會,又湊近了林草草,“草草,你在看什麽?”
“沒什麽。”她一湊過來,林草草就把手機收了。
周珏讪讪地挪開視線,又道:“對了,今天顧姐姐跟我說起你的學習情況了。顧姐姐對你真好啊。”
“她說我什麽了?”林草草偏頭看她。
“說要我多鼓勵你……”周珏看她願意說話了,臉上的笑意又濃了幾分,“顧姐姐姓顧,你姓林,你們是表姐妹吧?”
林草草看着她的眼睛,腦海裏不知怎地就升騰起了一個猜測,她收了手機,稍許才看向周珏,“你打聽這個做什麽?”
周珏笑笑,“我就好奇一下。”
“你不會是喜歡她吧?”
周珏眼神躲閃,随即立馬去摸林草草的頭,“哎呀,你這個小孩子,腦子裏想什麽?”
林草草躲開了她的手,“我姐姐這麽優秀,你喜歡她也情有可原。”
“沒有……絕對沒有,我就是羨慕你有一個這麽好的姐姐。”
林草草才不信,她不喜歡這個家教,除了她每次補習都是一副要碾壓死學渣的學神姿态,就是她每次都愛跟她打聽她母老虎老婆的事,之前她不明白,剛剛好像明白了一丢丢。
林草草盯着她看,直到周珏佯裝擡手挽頭發去了,她才慢吞吞地開了口,“哦,那我要說她是我老婆,你估計要嫉妒恨了。”
周珏渾身一僵,“你…… 你們結婚了啊?”
林草草點點頭,“嗯啊,持證合法妻妻。”
周珏似乎努力想笑一笑,但卻笑得很難看,也許自己也發現了,于是最終還是沒笑了,“恭喜啊。”
“謝謝。”林草草看向她,“我覺得你今天肯定沒心情給我補習了。”
“不……不會……”
“反正我也只會補習到高考結束,剩下的費用我都給你,以後你也不用來了。”
周珏神色一慌,“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別緊張,你補習的很好,只是我老婆比你補習的更好,我更想她給我補習。”
周珏一時無言,在原地愣了許久,才低聲道:“我真的只是有點羨慕你,沒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