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俞顯允躺在舒适的大床上将醒未醒, 他有些昏沉的翻了個身,又伸手摸向了身邊的位置, 俞顯允保持着這個姿勢安靜了幾秒,忽然徹底驚醒了過來。

俞顯允睜開眼睛,他看向床的另一邊, 發現甄落墨的确已經不在了,有陽光從厚重的窗簾縫隙裏透出來, 那濃烈的光線說明着時間已經不早了。

俞顯允坐飛機國內國外的連飛了三十幾個小時,他的時差還沒倒過來, 又發生了甄落墨被投毒的事情, 俞顯允這兩三天幾乎沒有好好休息過, 昨晚這一睡, 就睡了足足十二個小時, 他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 發現居然都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俞顯允頭痛欲裂, 他擡手揉了揉自己的腦袋, 還是掀開被子下了床,俞顯允走到房間門口打開門,嚴謹正坐在客廳裏對着筆記本電腦打字,但甄落墨卻不見蹤影。

嚴謹聽到開門聲擡頭看向了俞顯允,他站起身,恭敬說道, “少爺, 你醒了?”

俞顯允頭疼難受, 他低低的嗯了一聲,又朝着嚴謹問道,“落墨呢?”

嚴謹答話,“落墨出去了,他說讓我監督你好好吃飯,不然什麽都不許告訴你。”

俞顯允一言難盡的看着嚴謹,嚴謹剛畢業就跟在了他哥身邊,俞顯允常去找俞序安,所以同嚴謹也算是相識了很多年,俞顯允看着嚴謹從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助理變成了他哥的得力助手,俞顯允自認為他和嚴謹應該是很相熟的,可嚴謹現在居然在幫着認識沒幾天的甄落墨對他做要求。

俞顯允雖然很想吐槽嚴謹,可他又覺得嚴謹更願意幫着甄落墨是好事,俞顯允無話可說,只能擡手又揉了揉頭還在疼的腦袋。

俞顯允讓嚴謹幫他去客房服務那裏要些止疼片,自己則是給甄落墨打了個電話,甄落墨沒接俞顯允的電話,只是回了個信息說在談事情不方便。

俞顯允猜想甄落墨應該是和小八在劇組談解約的事情,現在黃齊肯定不敢再為難甄落墨了,談解約也不是什麽難事,俞顯允見到甄落墨回複的消息也是稍稍放心了些,他沒再打擾甄落墨,而是先去洗了個澡。

俞顯允洗完澡一身清爽,頭疼也稍稍減緩了一些,等到他再次走出卧室的時候,嚴謹已經将熱好的飯菜都擺在了餐桌上,豐盛的飯菜旁邊還擺了一杯清水和一盒止疼藥。

俞顯允走到餐桌邊坐下,他說了聲謝謝,先吃了藥,又拿起筷子準備吃飯,俞顯允發現餐桌上的幾道菜全都是他愛吃的口味,嚴謹對他應該還沒了解到這個地步,這些飯菜肯定是甄落墨準備的。

俞顯允控制住想要上揚的唇角,他看向規規矩矩站在一邊的嚴謹,明知故問,“你幫我點的餐嗎?你還細心觀察了我的口味?”

嚴謹知道俞顯允就是想秀恩愛,他給了俞顯允一個你開心就好的眼神,滿足俞顯允要求的答道,“我不了解,都是落墨準備的。”

俞顯允滿意了,他滿意的長哦了一聲,又示意嚴謹在他對面坐下。

Advertisement

俞顯允:“我吃飯,你說一下現在的情況。”

俞顯允心情不錯的夾起了一塊糯米藕,他正想送進嘴裏,卻聽見嚴謹嚴肅說道,“裴鐘賢招供了。”

俞顯允握着筷子的手一頓,他放下吃食看向了嚴謹,嚴謹繼續說道,“昨天淩晨裴鐘賢招供了,他說是他和甄落墨有私怨,所以才會對甄落墨下毒,藥是幾種尋常藥物,按照網上教的方法做了配比,這件事現在在網上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了,警察局也被記者們圍了個水洩不通,警方應輿論要求已經發布了案情公告,落墨說他要先去一趟劇組解約,然後再去一趟警局。”

俞顯允總覺得事情并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那麽簡單,盡管裴鐘賢招供了,但尤思兮的那些行為仍然很可疑,調查尤思兮還要等卓行健回來,俞顯允沒有多談這件事,只是有些不放心的說道,“你應該跟着落墨一起去,只有小八一個人陪着,太少了。”

嚴謹回話,“不止小八,易朗和他的經紀人也跟落墨在一起,易朗還帶了保镖。”

俞顯允像沒聽懂似的問道,“誰?”

嚴謹:“易朗來了。”

俞顯允擡手揉了揉太陽穴,他頭又疼了。

嚴謹把桌子上的止疼片又往俞顯允面前推了推,沒得感情的繼續說道,“易朗應該是看到了落墨被下毒的新聞立即從A市趕了過來,易朗進門的時候,他的經紀人還在發牢騷,他經紀人說易朗是直接推了工作趕過來的,我剛剛上網看了一下,M雜志發文譴責了易朗,說易朗在雜志拍攝前二十分鐘忽然取消了工作,他們幾十個工作人員被晾在影棚裏,雜志社的費用損失也很大,M雜志準備起訴易朗違約。”

易朗是國內頂流,他的身價極高,反過來他如果違約賠錢,那也絕對不會是一筆小數目,俞顯允想了一下說道,“一會兒你和M雜志那邊溝通一下,讓他們別把事情鬧這麽僵,如果他們不要求易朗賠償,我可以免費給他們拍一組雜志封面。”

嚴謹有些驚訝的看向了俞顯允,沒想到俞顯允會這麽做。

俞顯允這個人一向低調,他除了拍戲之外,與娛樂圈其實格格不入,俞顯允不接代言、不上綜藝、不拍雜志,所有與演戲無關的工作他都不會去做,但現在俞顯允居然主動說會給M雜志拍封面,這是俞顯允第一次拍封面大片,也很可能會是他的唯一一次,M雜志能免費獲得這樣的機會,怕是都要樂瘋了,兩相對比起來,他們今天浪費的那點場地租金和人工費用又算得了什麽。

俞顯允覺得易朗違約是因為要來幫助甄落墨,作為甄落墨的另一半,他理應還了易朗這個人情,最重要的是絕對不能讓落墨欠了易朗的人情,俞顯允打定主意,嚴謹卻是有些同情俞顯允,易朗挖牆腳都挖上門了,俞顯允還在這邊幫挖牆角的填坑呢。

俞顯允察覺出了嚴謹的異樣,他開口問道,“怎麽了?”

嚴謹把沒講完的那半段話繼續講了,“M雜志發文譴責易朗,易朗工作室也馬上回應了,工作室說易朗是因為有非常重要、非常緊急的事情所以不得不中止工作,他們誠摯道歉,也會賠償M雜志的所有經濟損失。”

俞顯允不解,“那又怎麽了?”

嚴謹:“在易朗工作室回應之後,輿論紛紛表示易朗在業內是出了名的敬業,他出道這麽多年連遲到都沒有過,更別說是放鴿子了,易朗臨時中止工作肯定是真的遇見了不得了的事情,而這波輿論還沒平息,就已經有路人拍到了易朗陪在落墨身邊,所以易朗的非常重要、非常緊急的事情是什麽就真相大白了,甄落墨被裴鐘賢下毒謀害,易朗馬不停蹄的飛到了影視城陪護甄落墨。”

俞顯允:……

嚴謹把自己的手機推到了俞顯允面前,示意他看一下,“現在易朗和落墨的話題熱度正高居榜首,除了少數易朗粉絲在抵制之外,主流輿論都在祝福他們,‘劫後餘生、懇請幸福’的那種。”

俞顯允:……

嚴謹嚴肅的看向俞顯允,面無表情的描述道,“易朗找來的時候,一進門就把落墨緊緊摟在了懷裏,他抱着落墨不撒手,那種表情,和落墨差點中毒時候你抱着落墨的表情一模一樣。”

俞顯允聽到嚴謹的話沒有言語,一向寡言的嚴謹卻是出言提點,“你可以找機會告訴易朗,你和落墨已經結婚了。”

俞顯允急着和甄落墨結婚,就是怕易朗橫插一腳,沒想到這才沒安穩幾天,易朗居然又殺了回來,俞顯允覺得如果他還看不出來易朗喜歡甄落墨,那他就是個瞎子。

俞顯允對着嚴謹露出一個故作輕松的假笑,他嘴硬說道,“我為什麽要告訴易朗我和落墨結婚了,我不靠着結婚證難道就贏不了易朗嗎?我和落墨才是最适合的,我毫無壓力。”

嚴謹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他選擇了沉默不語,但他在心裏卻是問了一句,你不提結婚證,是因為協議結婚心虛吧。

俞顯允不知道嚴謹在心裏吐槽了他些什麽,俞顯允胡亂吃了兩口飯,又站起身說道,“走吧,去接落墨,總讓他跟着個外人也不太好。”

嚴謹沒看出來俞顯允有多麽內人,但他還是答了句好立即跟上,作為一位出色的私人助理,嚴謹覺得替自家老板的親弟弟追妻也是個重要工作。

甄落墨坐在接待室裏,隔着一張桌子,他對面還坐了另外一個人,裴鐘賢帶着手铐,這個一向高調的年輕男人,一夜之間卻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幅模樣,灰敗而頹唐。

裴鐘賢沉默不語的低着頭,他不去看甄落墨,也不想多說什麽,甄落墨本來以為他們一見面裴鐘賢定然會劍拔弩張甚至大喊大叫,可裴鐘賢眼神空洞,他似乎什麽都不在意了。

甄落墨沉默了一會兒,他見裴鐘賢确實不想說話,只能主動開口喊了他一聲,“裴直。”

裴鐘賢似乎很久沒聽見裴直這個稱呼了,他的頭微微動了一下,卻沒有搭理甄落墨。

甄落墨傾身向前,他面色嚴肅,聲音裏卻帶着慣有的平和,甄落墨客觀說道,“裴直,我們倆認識了這麽多年,你也讨厭了我這麽多年,如果你想害我不用等到今天,如果你真是因為被迫當衆向我道歉而起了殺心,你的藥不會準備的那麽快。”

裴鐘賢仍舊不擡頭,他嗤笑一聲,自暴自棄的答道,“我早就備着毒藥了但是猶豫不決不行嗎,被迫給你道歉激發了我的殺意不行嗎?”

甄落墨冷靜分析道,“你被俞顯允趕出《帝城計》劇組的時候更沒面子,面對的困境遠大于現在,你那時候沒有對我起殺心,再見面也沒有立即投毒,你怎麽可能因為打翻盒飯的事情就想殺我。”

裴鐘賢擡眼看向甄落墨,他的眼睛終于不再那麽失神,而是多了幾分警惕,裴鐘賢開口問道,“你什麽意思,你是想攀咬誰,你到底想讓我污蔑誰?”

甄落墨自認為還算了解裴鐘賢,裴鐘賢貪慕虛榮、心胸狹窄,他不是什麽好人,但更不是什麽狠人,他沒有下毒殺人那麽大的膽量,不然也不會被他的經紀人任佩華随意擺布這麽多年。

甄落墨認真望着裴鐘賢的眼睛,誠心問道,“我想知道的是,誰在污蔑你?”

裴鐘賢自從被帶到警局以來,從等待審訊開始,似乎劇組所有人都已經認定了他就是殺人兇手,現在唯一一個覺得他被冤枉了的,居然是甄落墨這個受害人,裴鐘賢覺得特別諷刺,他冷笑兩聲,盯着甄落墨說道,“沒人污蔑我,我看不慣你,我想殺你,所有人都信,你裝什麽聖人!”

甄落墨沒有在意裴鐘賢的語氣不善,他平和說道,“雖然證據完整,你也招供了,但警方其實仍然存疑,不然他們也不會允許我來和你聊聊了,裴直,你如果真是被脅迫的就講出來,你願意餘生都耗在監牢裏嗎,你要相信你能夠得到妥善的安全保護。”

裴鐘賢聽到甄落墨的話,安靜的重新垂下了頭。

裴鐘賢想起事發前任佩華也曾找過他,任佩華說你大可以不認,也可以認了翻供,有沒有證據另說,就算你有本事把尤思兮送進去了,可尤家還在外面,你覺得尤家會放過你和你的家人嗎,就算短期有人保護你們,十年呢,二十年呢,你要讓你家人戰戰兢兢的活一輩子嗎,裴鐘賢,我給過你活路,但你把自己給蠢死了,你現在無路可走,要麽你把牢底坐穿,要麽你全家陪葬。

裴鐘賢沉默着,甄落墨也耐心的等待着,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裴鐘賢才重新開口,他嗓音仿佛又沙啞了一些,整個人都洩了氣。

裴鐘賢緩慢說道,“甄落墨,你知道我為什麽讨厭你嗎?因為你總是把我對比的一文不值,讀書時候只有我們兩個最窮,你乖乖等着助學金不就完了,你非要做出一副拼命過活的樣子,不就是錢嗎,你拼給誰看,你随便在老男人的床上躺一躺,一晚上比你打十份工賺的都多,可你偏不,你偏偏要去吃那份苦,你把我對比得下賤又不堪,我們剛遇見的時候我以為只有我們兩個能成為彼此的朋友,而你呢,你卻成了我的照妖鏡,讓所有人都覺得是我醜陋。”

甄落墨望着落魄的裴鐘賢,忽然想起了他們剛剛入學的那個時候。

大學報到那天是個好天氣,風很清爽,陽光又燦爛,甄落墨一個人拖着行李站在報到處,有一個長得不錯的男孩子曾笑着對他說,“你就是才十六歲的那個甄落墨吧,你好,我是裴直。”

短短幾年,物是人非。

甄落墨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他低聲說道,“裴直,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存方式,我們的選擇沒有對錯之分,但三觀不同,終究是做不成朋友的。”

裴鐘賢嗤笑,“沒人想和你做朋友,我想殺你,就這麽簡單,你走吧,我什麽都不會再說了。”

甄落墨答了句好,這樣聊過一次,他反而有些确認了心中所想,甄落墨說了句你保重轉身離開,在他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卻聽見身後的裴鐘賢又說了一句,“你那麽讨人厭,記得夾緊尾巴活着,我被抓住了,不見得就沒有其他人還想收拾你。”

甄落墨回身看向裴鐘賢,裴鐘賢卻沒有再搭理甄落墨,裴鐘賢對着監控器的方向,憤怒的大聲叫喊着,“警察呢,帶我走,我要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