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俞序安把見面的地方約在了他的辦公室,嚴謹陪着俞顯允和甄落墨去到辦公室的時候, 他們發現辦公室裏不止是有俞序安一個人, 桑家的那位繼承人桑曦白竟然也在。

俞顯允想到他哥在桑曦白那裏吃了虧就有些動肝火, 他不太友善的看着桑曦白, 桑曦白也是對着俞顯允挑釁的笑了笑, 甄落墨見狀,悄悄擡手扯了一下俞顯允的衣袖, 那意思是別亂來。

俞顯允察覺到了甄落墨的小動作,他對着桑曦白冷哼一聲,卻也沒有多說什麽。

俞序安将幾個人的行為看在眼裏,他沒有理會, 只是讓俞顯允、甄落墨和嚴謹都先坐下,等到三人落座之後, 俞序安開門見山的說道,“培育中心的事情基本已經查清楚了,桑曦白找到了當年失蹤的那個項目負責人,負責人把他知道的情況都說了。”

俞顯允一直認定是他父母操縱了這一切,他聽到俞序安說事情查清楚了, 心情便變得有些微妙, 他有些怕這些年他恨錯了人, 他更怕這些年他沒有恨錯人, 畢竟俞序安承諾說絕對不是他父母做出這些事的時候, 他也隐隐的希望他哥說的是真的。

俞顯允望向俞序安, 認真問道, “想害蓁蓁的到底是誰?”

俞序安直接答道,“尤家。”

俞顯允聽到了一個出人意料的答案,可仔細想來,卻并非是不可能。

俞序安簡明扼要的說道,“一切證據直指尤思兮,但尤思兮沒有那麽大的財力和人脈,所以你覺得支持她做出這些事情的會是誰?”

俞顯允陷入了沉默,這麽多年他一直怨恨着他的父母,難道他真的想錯了,還是說俞序安為了緩解他和家裏的關系,故意推鍋給了尤家,可尤思兮也确實有這個動機,尤思兮能為了他去毒殺甄落墨,尤思兮當然也不會放過他單獨培育的孩子。

俞顯允不講話,俞序安也不開口,在一片安靜之中,桑曦白卻是主動說道,“事情是我查的,能這麽快查出結果來,還要歸功于一封匿名郵件,那封郵件提供了那個失蹤負責人的有效信息,并且把他的去向鎖定在了具體的國家之內,發郵件的人想必也是查了很久,只不過他在國外能力有限,所以沒能找到最終位置,但找人這件事恰恰是我擅長的。”

桑曦白說着說着便看向了俞序安,他朝着俞序安笑笑,意有所指的說道,“畢竟找人這件事,我和我的手下經驗特別豐富,那句話怎麽說來着,熟能生巧。”

俞序安像聽不懂一樣沉默不語,桑曦白習慣了俞序安的無視,他笑了笑,又繼續對着其他人說道,“根據郵件線索,我的人很快就找到了培育中心失蹤的那位負責人,怎麽讓他開口的我就不細述了,但我保證他告訴我們的一定是實話,我也沒有傷害到他。”

因為事關蓁蓁,俞顯允和甄落墨的表情變得嚴肅了許多,他們都很很認真的聽着桑曦白介紹情況,而桑曦白也條理清晰的把整個事件講述了一遍。

俞顯允當年在培育中心培育了一個孩子,這件事被照顧他的那個阿姨知道了,阿姨确實告了密,但以現今的情況來看,阿姨不是将事情告訴給了俞家父母,反而是告訴給了尤思兮,那位阿姨幾年前因為意外身亡了,這一部分只能推論無法核實。

尤家是不是從阿姨那裏得到的消息無法證明,但當年斥巨資買下了培育中心的确實是尤思兮,尤思兮沒有那麽大筆的資金,所以這件事一定是尤家在背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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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家和尤思兮為什麽這麽做很好理解,俞家是尤家最大的采購商,俞家是大樹,尤家是藤蔓,尤家的盛衰大半都是系在了俞家身上,因此尤家一直想要讓尤思兮和俞顯允聯姻,借此能穩固尤家在生意場上的地位,尤家如果想抓穩俞顯允,他們就不會允許俞顯允擁有一個并非尤思兮所生的兒子。

當年尤家将整個培育中心買下,就是為了殺死還在培育倉裏的孩子,但負責培育蓁蓁的那位負責人不忍心這個小生命被毀滅,他利用自己的專業優勢,用了一個并未培育成功的試驗品做替換,直接是瞞過了尤思兮,而他自己則是悄悄帶走了蓁蓁。

蓁蓁被從培育倉裏抱出來的時候才被培育了七個月,小寶寶比培育滿十個月的孩子要虛弱很多,負責人把蓁蓁藏了起來偷偷撫養,他直到确認孩子徹底平安健康了,才隐藏身份将蓁蓁送往了福利院,事後負責人直接遁走國外,以免尤家發現問題再去找他的麻煩。

後來的事情就清晰很多了,甄落墨去福利院做義工遇見了蓁蓁,他怕蓁蓁被別人領養得不到善待,所以選擇了自己抱養蓁蓁,他帶着蓁蓁一起生活了四年,後來遇見了俞顯允,在陰差陽錯之下,俞顯允和蓁蓁這對父子最終得以相認。

桑曦白的表述清晰明了,俞顯允卻是越聽臉色越難看,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尤家和尤思兮居然在幾年前對他做出過這樣的事情,那些人當面待他如何善意親厚,背後就有多麽陰險毒辣,而他在父母極少顧及到他的時候,居然還真心實意把尤思兮當做了親人一般。

甄落墨察覺到俞顯允的心緒翻湧,他試探着握住俞顯允的手,安撫的喊了一聲師哥。

甄落墨嗓音柔和,他的那聲師哥,莫名就讓俞顯允平複了很多,俞顯允反握住甄落墨的手,沉聲答了一句,“我沒事。”

俞序安淡淡瞥了一眼俞顯允和甄落墨握在一起的兩只手,他視若無睹的移開目光,又對着俞顯允說道,“事情已經發生了,至少有兩方面是好的,第一,蓁蓁平安無事,第二,并不是父母想要謀害蓁蓁。”

俞顯允嗯了一聲算是認同,他開口喊了聲哥,俞序安似乎知道俞顯允想說什麽,俞序安平靜答道,“不急,等一等。”

俞顯允:“等什麽?”

桑曦白笑了笑,“當然是等并案,你們不是懷疑要害甄落墨的是尤思兮麽,不如一起查個清楚,卓行健已經去見任佩華了。”

卓行健下飛機的時候告訴過俞顯允,俞顯允讓他先去酒店等着,沒想到俞序安這麽快就讓卓行健去做事了。

卓行健同任佩華坐在咖啡店裏最隐蔽的一處位置,卓行健望着幹練強勢的女人,還挺好脾氣的笑了笑,卓行健主動開口說道,“任大經紀人,好久不見。”

任佩華并沒有同卓行健寒暄的耐心,她直接問道,“你找我來有什麽事?”

卓行健依然一派輕松作态,他笑着說道,“什麽事你比我更清楚。”

任佩華靠在了椅背上,她審視着卓行健,冷硬說道,“無論什麽事,我都不會答應你,你知道尤思兮為什麽對我這麽放心嗎,因為她知道我要什麽,我不求富貴錢財,我只求讓所有人都看得到我任佩華的本事,尤思兮能給我最好的平臺,她能讓我展示自己的能力,俞顯允能嗎?”

卓行健搖頭,“不能,他眼裏揉不得沙子,更不會和你這種人做交易。”

任佩華了然答道,“這個答案我清楚,尤思兮也清楚,所以她知道我是永遠不會和你們站在同一條船上的。”

卓行健笑,“話不要說的太滿,看看這個再說。”

卓行健說着,把一個牛皮紙袋子推到了任佩華面前,任佩華警惕的看了一眼卓行健,最終還是拿起了牛皮紙袋,任佩華動作仔細的一圈圈拆下了綁線,又從裏面取出了一本文件。

卓行健做了個請的姿勢,他極有耐心的等着任佩華看文件內容,順便欣賞着任佩華漸漸難看的臉色。

在任佩華将文件看到最後一頁的時候,卓行健再次開了口,“任佩華,按照國家法律規定,殺死已經有自主呼吸能力的培育嬰兒,已經屬于謀殺範疇,這裏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你,是你當年操縱了這一切,如果我現在就去報案,你恐怕只能去監獄裏給你的獄友們當經紀人了,可惜男女監獄是分開的,不然你還能和裴鐘賢二度合作,想想都為你們感到開心。”

任佩華雖然臉色難看,但整個人看起來還很沉穩,她抱臂看向卓行健,“你想怎麽樣?”

卓行健笑呵呵的說道,“我想怎麽樣你應該已經猜到了,你出面指證尤思兮。”

任佩華果斷拒絕,“那不可能,你以為尤思兮為什麽對我這麽放心,第一是只有她能滿足我所追求的事業,第二是她掌握着我家裏人的信息,我敢亂說一個字,尤家都不會放過我的家人。”

卓行健長長的哦了一聲,“讓裴鐘賢頂罪,用的也是這一招吧?”

任佩華沒有言語,一定程度上,她已經算是默認了卓行健的說法。

卓行健繼續說道,“我這個人呢,從來不坑隊友,實話告訴你,你憂慮尤家找你麻煩是多餘的,你以為俞家兄弟現在想動的只有一個尤思兮嗎?”

任佩華擡眼望向卓行健,“俞家和尤家是幾十年的合作夥伴。”

卓行健依舊挺懶散的笑笑,“那又怎麽樣,幾十年的交情是上一輩的事情,現在俞家當家的那個人,不是俞仲淵,是俞序安,你是覺得俞家動不了尤家嗎,你別忘記了,桑氏最近對進入華國市場很感興趣,那種世界級的財閥,幾乎所有生意都有涉獵,就算尤家倒了又怎麽樣,你還擔心沒有人能頂替得了尤家嗎?”

任佩華沉默不語,因為她認同卓行健的話,如果俞家和桑家連手,多少個尤家都不夠看。

卓行健稍稍坐直了些身子,他終于認認真真的開口說道,“任佩華,罪證就在這裏,想當主犯還是從犯你自己選,沒有你站出來,尤家也是要倒的,尤思兮也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你站出來,是給了你自己一個自救的機會,畢竟提供重要證據可以将功抵過,你幫到的不是俞家,是你自己,到底想站哪邊,随便你。”

任佩華盯着卓行健問道,“既然有沒有我對你們而言并不重要,你為什麽還要來和我說這些?”

卓行健:“感謝你發的那封匿名郵件吧。”

任佩華意味不明的嗤笑一聲,原來他們還是猜到了,望着氣定神閑的卓行健,任佩華釋然的長舒了一口氣,一切都結束的感覺,竟然有一種解脫般的痛快。

曾經她覺得自己懷才不遇,她不擇手段的上位,拼盡一切的展示自己的能力,然而她并不是成為了理想中的那個女強人,她只是變成了附庸財富的一條走狗,她一次次對自己說只是互相利用而已,可當裴鐘賢被抓走的那一天,她午夜驚醒,忽然覺得她已經很難自欺欺人下去了,她就是一條狗,一條被拴着鏈子毫無自由的狗,而終有一天,她也會變成第二個裴鐘賢。

任佩華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與其提心吊膽等着兔死狗烹的那一天,不如試試看能不能把尤思兮也扯入泥潭,那個永遠對她耀武揚威的女人,她想看着她變得低微凄慘,變得連她都不如。

任佩華本來并沒有十足的把握,她只是想試試而已,連她自己都沒想到,俞家會有這樣的決心。

俞顯允沉默的坐在俞序安的辦公室裏,他緊緊握着甄落墨的手,整個人僵硬的如一塊鐵板,俞顯允努力壓抑着怒火,他曾把尤思兮當做親人一樣的對待,而尤思兮居然在那麽早之前就已經在算計他了,尤思兮害得他和父母反目成仇,尤思兮還差點害死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他的孩子,他的愛人。

俞顯允望向甄落墨,甄落墨也安靜的看着俞顯允,他們都沒有言語,但甄落墨那雙清澈的眼睛讓俞顯允心中的負面情緒稍稍得到了緩解,俞顯允甚至努力對着甄落墨露出了一個笑臉。

桑曦白托腮坐在桌邊,等待的過程讓他覺得有些無聊,桑曦白一會兒看看那對挺有趣的小情人,一會兒又去欣賞俞序安好看的側臉。

俞序安是幾個人裏最沉穩的一個,在說清楚一切之後,他便繼續處理自己的工作,甚至還讓嚴謹解釋了幾個項目上的問題,直到俞序安的手機信息提示音響起,俞序安看了消息,才重新望向了屋子裏的幾個人。

俞序安開口說道,“任佩華承認了,給落墨投毒的主謀不是裴鐘賢,是尤思兮。”

俞顯允喊了聲哥,俞序安嗯了一聲,明白俞顯允是什麽意思。

俞序安淡定說道,“給我些時間,尤家也算是家大業大,準備得充分些,免得多生枝節。”

桑曦白滿眼溫柔的看着俞序安,他的序安有着雷霆手段,但在他們獨自相處的那段時光裏,俞序安卻給予了他全部的柔軟,桑曦白發現無論是什麽樣的俞序安,他都喜歡得無可救藥,簡單溫和他喜歡,冷若冰霜他也喜歡,他既然找到了他,就絕不會再放手。

俞序安還在談尤家的事情,他沒有注意到桑曦白眼中的缱绻,而是繼續對着俞顯允說道,“如果能得到父母的支持,我們處理尤家會事半功倍,我覺得爸媽那裏,還是要争取一下,等蓁蓁回國了,你把孩子借給我一天。”

俞顯允大致猜到了俞序安的目的,他不太确定的問道,“你覺得爸媽會喜歡蓁蓁嗎?”

俞序安:“別小看你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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