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蘇绮羅傾身上前,細細的打量床上這個昏迷中的被她稱作夫君的男人。
可能是不常見陽光的原因,他的臉色十分蒼白,很消瘦,臉頰上沒什麽肉不說,還有些凹陷,即便這樣也無損他的容貌。
他雙目輪廓狹長,劍眉濃密、高挺鼻梁、薄唇性感、下颚棱角分明,從五官來看,這張臉幾乎沒有任何瑕疵。就算是在美人如雲的修仙界,也算的上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了。
他就這般安靜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若不是鼻端傳來微弱的呼吸,和屋內的擺件根本沒有任何區別,不過即便如此,也很難讓人忽略他的存在。
蘇绮羅腦中關于程羿的信息不多,她只知道這人原本是一個脾氣很好,待人溫和的謙謙君子,不過醒來後,天之驕子一下子變成了殘廢,從雲端跌入泥裏,他的脾氣開始變得陰晴不定、喜怒無常,身上戾氣也極重,眼底也總透着一股陰沉,身邊的人都畏懼他,尤其原身,根本不敢靠近他。
暗暗地搖了搖頭,蘇绮羅将手伸入薄被中,在那雙沒有一絲溫度的腿上捏了捏,若是用營養液按摩,再配上雙修的話,這雙腿肯定能恢複。
“二夫人,晚飯好了。”蘇绮羅正這般想着,房外忽然傳來春桃的聲音,“趙嬷嬷說這屋藥味重,讓你去廂房吃飯。”
蘇绮羅應了一聲,将程羿身上的被子蓋好,然後走出房間。門外除了春桃,還站着一個虎頭虎腦、模樣憨厚的青年。
看到蘇绮羅臉上的麻疤,小虎微微一愣後,忙低頭自我介紹道:“二夫人,我是小虎。您若是想外出或者有什麽要采購的,可以吩咐我。”
蘇绮羅點了點頭,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淡淡道:“你們還像以前那般專心照顧二爺就好,我這裏不用你們惦記。”
二房人手少,本來還擔心多了個主子,幾人忙不過來,現在聽蘇绮羅這般說,春桃和小虎心裏都暗暗的松了口氣,忙點頭應‘是’。
從正房回來後,太陽已經西沉,蘇绮羅将身上的喜服褪下,打開陪嫁的箱子,裏面裝的全是她在娘家時穿的衣衫,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蘇绮羅随便拿出幾件衣裙看了看,質量一般,款式也不好看,和她以前穿的衣衫根本沒法比。
不過蘇绮羅也知道她現在這張臉穿什麽都不會好看,眼下還是先改善容貌,至于衣服,待容貌恢複了再買也不遲。
蘇绮羅拿起一套款式簡單的衣褲,剛穿好,趙嬷嬷便端着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托盤上放着一碗葷菜,兩碟素菜。膳食雖然簡單,卻是趙嬷嬷精心準備的,她的廚藝可一點都不比大酒樓的師傅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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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到了晚膳時間,聞到飯菜的香氣,蘇绮羅頓時覺得餓了。
為了減少身體雜質,從出生起蘇绮羅便只食靈果、飲靈泉,服用辟谷丹,偶爾吃一些膳食,也都是靈米、靈獸肉,像這種普通的飯菜,蘇绮羅從來沒吃過。
端起碗筷吃了幾小口,蘇绮羅便吃不下了。沒有靈氣的食物,實在是難以下咽。想到以後都要吃這種味道糟糕,又在身體裏堆積雜質的東西,蘇绮羅只覺喉嚨噎得慌。
見蘇绮羅一小口、一小口,吃了幾小口便停下筷子,那做派甚至不比大戶人家的小姐差,趙嬷嬷心裏十分驚訝。
蘇绮羅是商戶之女,一般這樣的人家培養出來的女兒都很小家子氣,卻不想蘇绮羅舉手投足間都帶着一股貴氣,可惜這容貌…
趙嬷嬷暗暗搖了搖頭,将膳食撤下後,又要伺候蘇绮羅沐浴梳洗,卻被蘇绮羅拒絕了。
這些事情在修仙界的時候一個法訣便能搞定,現在卻要親力親為,蘇绮羅自是不習慣,不過她更不習慣別人貼身伺候。
打發了趙嬷嬷後,蘇绮羅起身來到梳妝臺前坐定。
望着鏡中的人,蘇绮羅擡起手輕輕的撫摸自己的面頰,麻疤處硬硬的,像是結了痂一般。
頂着這樣一張臉過活,遭人嫌棄不說,程羿也不會和她雙修。
畢竟這樣一張臉,就是她自己看了心裏都犯堵,更何況其他人。她要盡快弄一些極品玉石,務必在程羿清醒前,将臉上、身上的坑窪去掉。
蘇绮羅抿緊嘴唇,手指落在尾指處的碧水珠上。
程老太爺膝下有兩子,大兒子程江,二兒子程羿。
程江是舉人,在知縣任職,所得俸祿都不夠他平時打點應酬的。程羿則走南闖北,常年在外經商,程家的花費幾乎都由他一人承擔。
如今程羿昏迷不醒,程家斷了收入來源,開銷吃緊,每月分給二房的月錢勉強維持生計,想用那錢買玉石肯定是不夠的。
至于娘家,原身的父親商甲出身,姬妾成群,膝下子女衆多。因為沒有嫡女,原身與幾個容貌姣好的庶女便被大夫人收在膝下當成嫡女教養。不過自從原身毀了容貌後,精于算計的蘇父便徹底放棄她了。出嫁時除了她在家時穿的那些衣裙,什麽都沒陪送。
如今她若是想得到玉石,也只能靠自己。
蘇绮羅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發,活了幾十年,她只學會了如何魅惑男人。
賺錢這麽複雜的事,她根本不會!
蘇绮羅的手指在碧水珠上來回撫摸了一會,幹脆起身來到房間外。
如今正值初春,院中的柳樹已經發出嫩芽,蘇绮羅來到柳樹底下,摘下一根柳樹條後,便在院中的空地上比劃起來。
蘇绮羅練的是‘玉女劍法’,這套劍法是‘玉女訣’中的一套輔助功法。
蘇绮羅知道這副身體底子差,卻不想竟然差到這種地步,只練了幾招,她便覺渾身乏力,雙腿打顫。
蘇绮羅咬牙将二十四套招式全部練下來後,只覺雙眼發黑,四肢虛軟,整個人好似虛脫了一般。
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房間,蘇绮羅拿過毛巾擦了擦汗濕的額頭,然後盤腿坐在床上打坐調息,待手腳恢複了一些力氣後,蘇绮羅起身來到院子裏繼續練習。
大概練了一刻鐘,蘇绮羅又開始大汗淋漓,腿腳虛軟,她剛想回房間再休息一下,一轉身,腳步不由頓住。
此刻,院中的碎石路上,出現了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女。
她一身素雅白裙,眉如遠黛,膚若凝脂,丹唇外朗,皓齒內鮮,一雙眼瞳更是清透見底,像皚皚冰雪化作的清泉,極清極淨。
頭頂梳着一個歪式的随雲髻,下面的墨發披散開來,襯得肌膚如雪的她越發的清麗動人,宛如出水芙蓉般清秀絕倫。
蘇绮羅已經接受了原主的記憶,只一眼,她便知道眼前的少女是書中的女主角,程希遠的心愛之人,蘇佳遙。
蘇绮羅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在少女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原因無它,實在是這個女子美麗異常。
修仙界最不缺的便是容貌絕色的美人,見的多了也就麻木了,真正能讓蘇绮羅眼前一亮的并不多見。而眼前的女子,卻算的上一位。
前世蘇绮羅的容貌也極美,不過她美的妖冶,像是專惑人心的妖精,與眼前少女清純脫俗的長相完全是兩個極端。
在蘇绮羅打量蘇佳遙的時候,蘇佳遙也向蘇绮羅望來,目光落在蘇绮羅臉上時,微微一愣。
蘇佳遙對蘇绮羅最近的情況多少了解一些,不過親眼看到,還是驚到了。好半晌蘇佳遙才回過神來,愕然的問道:“绮羅姐,你的臉怎麽變成這樣了?”
要是原身,聽到蘇佳遙的問題,心裏肯定難過,不過蘇绮羅卻不甚在意,只要有足夠多的營養液,将體內污垢排除,她的容貌不但會恢複,甚至會比以前更美。
“我前段時日得了天花,好了以後便這樣了。”蘇绮羅滿不在乎的答道。
天花不但要人命,還傳染,原身得了天花後,便被家裏送到郊外的園子,下人怕被傳染上,平時不敢近身照顧。原身受不住癢,便用手抓撓,導致臉上、身上都留了疤。
大燕人極注重儀表,即使是男人毀了容貌都要遭人鄙夷,更別說一個女子。看到蘇绮羅這副容貌,蘇佳遙眼中閃過一抹同情,她朱唇輕啓,柔聲安慰道:“最近府中來了很多郎中,绮羅姐可以多問問他們,說不定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說完,似是想到了什麽,蘇佳遙忽然開口問道:“绮羅姐,你剛剛在做什麽?”
“練習劍術。”
聽到蘇绮羅的回答,蘇佳遙烏溜溜的眼瞳倏地睜大,接着眉頭微微一颦,“绮羅姐要是無聊,可以彈彈琴、繡繡花。”
大燕人重文輕武,他們喜愛琴棋書畫、詩酒歌賦這些風雅之事,對文人名士十分崇拜,對那些舞刀弄槍的武夫非常鄙夷。在他們眼中,只有草莽出身的匹夫才會舞刀弄槍,當然在燕國和越國的戰争徹底爆發後,大燕人開始崇尚武術,尤其是劍術,不過這是後話了。
聽到蘇佳遙的話,蘇绮羅不甚在意的丢掉手中的柳條,随後目光一轉,眼角餘光掃到蘇佳遙發上的玉簪時,視線微微一頓,“佳遙,我記得三個月前你替我給了程希遠一塊玉佩。哪日你見到他,記得幫我要回來。”
蘇佳遙是京城蘇家支族嫡子的嫡女,蘇绮羅是蜀地蘇家支族庶子的庶女,雖然兩人都是蘇家之女,但是身份卻天差地別。
蘇佳遙自小随父母游歷,在她八歲那年,與父母一起游歷到蜀地,遇到山匪,父母不幸身亡。蘇佳遙因被蘇父藏在山腳下,躲過山匪,活了下來。
蘇家本家在京城,離蜀地甚遠,程大夫人與蘇佳遙的母親關系甚好,蘇氏夫婦遇害後,程大夫人便将蘇佳遙收留在身邊撫養。
蘇佳遙與程希遠從小一起長大,感情非常好。原主經常讓蘇佳遙替她轉交一些小物件給程希遠,其中最為珍貴的便是原身母親留下的唯一遺物,一塊金鑲玉的白玉竹節吊墜。
雖然吊墜中所含玉石成分不多,但是品質極好,若是用碧水珠吸收,肯定能凝出營養液,而且鑲在玉石外的金飾也十分值錢。
‘金鑲玉’喻示‘金玉良緣’,原身覺得意寓好,便讓蘇佳遙替她将吊墜送給了程希遠。
原身對程希遠有情,蘇绮羅對程希遠卻無意,現在她既然占據了這副身體,自然要将那塊玉佩要回來。
聽到蘇绮羅的話,蘇佳遙眼底閃過一抹驚慌,她抿了抿紅潤的櫻唇,“绮羅姐既然将玉墜給了希遠哥哥,再要回來,不..不妥吧?”
“不妥?”蘇绮羅眨了眨眼,烏漆漆的瞳孔裏滿是訝異,“那吊墜是我送給程希遠的定情信物,如今我已嫁給他叔叔,若是繼續将玉墜留在他手中,那才不妥。”
說到這裏,蘇绮羅睨了一眼微低着頭,臉紅過頸的蘇佳遙,繼續道:“如果你不願意,那我自己從他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