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 秋雨洗過的月牙湖別樣的嬌媚,順着半日亭西南方向遠遠望去,靜的是湖面,飄逸的是暈開在碧波上的雲霧。這樣的視覺觀望使得顧則笑忍不住熱血沸騰,月牙湖,月牙湖此刻瞧着向矜持的貴婦人半倚在美人榻上,三千丈青絲随風搖曳,細膩瑩白的玉肌上松松垮垮地搭着薄如翼的輕紗,兩團凝脂半遮半掩,一雙玉腿兒輕輕交疊,腳趾兒微微勾起,媚眼如絲,美豔不可方物!
雖是方才失了神兒,可眼下瞧着姨娘們對着湖光山色冥思苦想,饒是顧則笑想裝糊塗也不能的。
香爐裏焚了香,望着爐子上方纏繞不去的青煙袅袅,顧則笑秀眉微微皺起,頗是怨憤地,飛快的橫了一眼背對她立于亭子一隅的男人。一柱香的時間作出一首詩?除卻那些個才高八鬥的大才子,婦道人家哪能做得來,況她又是個不擅長詩詞歌賦的。
恨恨地想着,顧則笑絞盡腦汁的搜索着詞兒,怎奈平日裏還算精明的頭腦此時像被一團亂麻絆住,轉也轉不來。香即将燃盡,姨娘們陸陸續續的提筆寫下詩句,後将手中的詩稿交與陳湘芸。
顧則笑有些急了,光潔的額頭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子,擡眼瞧見如姨娘與臻姐兒還各自冥思苦想着,她好歹心安了不少。方想着,如姨娘似是有了好詩,她微微一笑,提筆便記下了。
檀木香眼看着就要燃盡了,傅衍回過身來,他大步行至陳湘芸身旁,道:“可都好了?”
“臻姐兒與顧妹妹還沒好呢。”陳湘芸盈盈一笑,将手中的詩稿交與傅衍,道:“妾身不擅這些,還是将軍點評罷。”
冥思苦想的臻姐兒忽地一拍手,嘻嘻笑道:“父親,我也有了!”
說罷,提筆在紙上寫下自己的詩句,然後畢恭畢敬的呈上。
接過臻姐兒的詩稿,傅衍望向顧則笑,眼裏的意思不言而喻。顧則笑心尖尖一顫,臉色刷得變得很是難看,她強笑道:“妾身也有了。”
磨磨蹭蹭地寫下詩句,戰戰巍巍地呈上,顧則笑不待傅衍開口,便閃身躲至一旁。
随意翻看了幾篇詩稿,傅衍一對劍眉緊擰着,待他拿起臻姐兒的詩稿時,緊擰的眉忽地松開來,冷漠的表情染了一層暖陽般,添了些許柔和。繼而翻開如姨娘的詩稿,他平靜無瀾的表情漾起了微瀾,眸中多了幾分欣賞,而後又翻到顧則笑的詩,他的臉色忽地又沉了下來,一如那三月的雨落入了臘月的懷抱――凝結了!
将手中的詩稿随意擱置在石桌上,傅衍觑了眼躲于一角的顧則笑,道:“都是最末交稿的,你卻遠遠比不得臻姐兒。”
臉色一白,顧則笑顫聲道:“妾身愚昧,自是比不得十姑娘。”
傅衍忽地覺得她強裝的鎮定頗為礙眼,臉色又沉了幾分,指着石桌上的詩稿,道:“你瞧瞧你寫的什麽,臻姐兒與如姨娘寫的又是什麽!”
“是。”顧則笑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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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戰兢兢地拿起詩稿,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如姨娘作的《秋詞》,卻見潔白的紙上雀躍着一股溫柔得墨跡,那墨跡飄逸自心間,自有股女子無法觸及的灑脫與狂傲。
如姨娘所作的詩是:山明水淨夜來霜,數樹深紅出淺黃。試上高樓清入骨,豈如□□嗾人狂。
翻開手又看了臻姐兒作的詩,顧則笑越發慚愧了,臻姐兒寫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雲上, 便引詩情到碧霄。
皺眉看自己寫的:湖光徒添三分秋,不若相思減玉肌。紅燭高燒梳妝急,夜夜翹首盼君來。
再看看臻姐兒的“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詩是如此的灑脫,如此的豪邁,使人瞧了都不能相信這是個僅七歲的女童作的詩。又細細品讀如姨娘的《秋詞》,顧則笑神色晦暗不明,這對母女哪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婦人,分明是文曲星投胎轉世,這般大氣磅礴的詩句,縱是那等進了學的男子也是做不出的!
才女便是才女,怨不得府中上下提及如姨娘與臻姐兒便一臉豔羨!
“妾身慚愧,”顧則笑道,瞥眼又掃視了眼如姨娘的詩,又聯想道臻姐兒的詩,她咦了聲,驚訝道:“怎地如姨娘所作的《秋詞》細細品來卻像是十姑娘這首的诠釋?”
眼皮重重一跳,如姨娘與臻姐兒對視一眼,如姨娘使了個眼色,臻姐兒會意。她笑盈盈地上前一步,接過顧則笑手中的詩稿,仔細瞧了瞧,方道:“臻兒愚鈍,望小夫人指教。”
顧則笑啞然,她不過随口一提罷了,哪談得上指教?方才傅衍也開口了,直指她作的詩不如臻姐兒,目下她又有何立場評頭品足!
“随口一提罷了,十姑娘不必認真。”顧則笑掩飾道。
“先生時常教導我們不恥下問,想來遇到不懂的必要問清楚的。”臻姐兒半斤對八兩的回了句。
顧則笑面上發熱,曉得臻姐兒故意為難,可她方才的疑惑真是随口一提。當下不顧衆人驚詫的神色,裝得若無其事地道:“十姑娘作的詩自然是萬裏挑一的,旁人又怎能輕易诠釋?我不過是嫉妒十姑娘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才華罷了,姑娘莫見笑才是。”
一席話讓在座的人面面相觑,她們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女人在男人面前不該裝得矜持大度嗎?這顧則笑怎麽對着男人露出争風吃醋的醜态,怨不得是小戶人家裏出來的,連如何抓住男人的心都不曉得。
“我回書房處理公事!”傅衍突地起身,冷漠地道。
“将軍!”
陳湘芸一驚,迫切的出聲欲挽留傅衍,奈何他已走出了半日亭,幾乎是急不可耐的離開了。于是陳湘芸覺得迷茫,不知傅衍方才還好好的,怎的動怒了。轉頭盯着亭子裏的燕瘦環肥,只覺得煩人得緊,便揮手讓她們退下。
恭恭敬敬地退下,顧則笑內心竊喜不已。她是曉得傅衍為何忽然動怒離去的,若是猜得不錯,他是厭倦了女人們的勾心鬥角,虛與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