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 自聽了傅衍的話,顧則笑一直心事重重的,很擔心顧言半路殺出來,戰戰兢兢了三日,終是沒收到顧言上門的消息,提起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不過令她不解的是,至那日來傅衍夜夜到院子歇息,在面對那一群妻妾兇狠的,恨不得扒了她的目光時,她心裏也是有滿足的。
因為只有她和傅衍在的屋子裏,她能感覺到傅衍全心全意的呵護她,而他們那時的關系就真的如普通夫妻般。顧則笑沉迷于那樣的甜蜜,明知不該,卻到底深陷了。
這日天氣越發冷了,屋子外面已經飄起了鵝毛大雪,顧則笑透過紗窗往外瞧,見了院子一片潔白,想起小時候在自己的踏雪軒裏和映風聽雨打雪戰的場景,不由得有些蠢蠢欲動。又想起月牙湖的美景,心底的叫喊聲越發大了。
命聽雨拿來月白色繡梅花鬥篷,也不必聽雨動手,自己披上了,又讓映風聽雨跟着,三人齊齊去了月牙湖。
湖面已被冰雪凍住了,岸邊光禿禿的枝桠上落滿了雪花,遠遠的看去倒也別有一番滋味。橋面的積雪有些深,顧則笑自上面走過,身後留下了深一腳淺一腳的印子,走了一半,回頭看着自己留下的腳印,心頭忽地有股奇異的感覺湧上來,平靜無瀾的俏臉上不由得浮起一絲笑意。
主仆三人一路笑鬧的向半日亭邁近,待到顧則笑前腳踏入了亭子方瞧見亭中還坐着如姨娘,清脆的笑聲也戛然而止。如姨娘一身象牙白衣着,傾髻上插着支縷空蘭花珠釵,耳上戴着對蘭花蕾型耳墜,她側身坐在美人靠上,頭輕靠着亭柱,一手拿着酒杯,一手輕輕搭着腰間。周身的白雪皚皚,更是襯得她清冷孤傲,又兼之其一身白衣,卻是将亭外飄飛的晶瑩雪比了下去。
顧則笑想,只怕這世間再也沒人比得上如姨娘穿白衣時的不識人煙了。這般想着,又覺得自己突地闖入半日亭卻有幾分沾滿了紅塵之氣的俗人闖入了仙境,擾了她的清幽。
她也不是個争強好勝,喜奪人地盤的人,想到可能擾了如姨娘,顧則笑便想掉頭離去。只如姨娘身邊伺候的丫頭早已發現了她,齊聲喊了句“小夫人!”,這聲小夫人既是給顧則笑行禮,又是提醒沉入自己世界裏的如姨娘了。
聽到丫頭們那聲小夫人,如姨娘方回頭瞧了眼顧則笑,接着放下手中的酒杯,緩緩上前行禮。她的态度實在是過于漫不經心,顧則笑心下不由得懷疑她此番作态是敷衍了事的,顧則笑甚至覺得方才她們的笑聲早早傳了來打攪到了如姨娘,可如姨娘裝作不知,非得丫頭提醒方上行禮。
顧則笑這般想卻是絲毫不差的,如姨娘存的卻是那心思。
心下猶驚疑,只顧則笑還是面帶微笑,道:“卻不想姨娘如此雅興,此番對雪獨飲并不輸于那些文人雅士。”
“小夫人過獎了,妾身不過附庸風雅罷了。”如姨娘道。
“如姨娘不必如此過謙,你那才女的名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顧則笑言罷也進了亭子,不打算走了。
如姨娘也忙跟了進來,面上含笑的立于顧則笑跟前,渾身上下卻是沒有妾室的卑微讨好,全然一身傲骨,宛若她們的地位是平等的。顧則笑瞧着有些好笑,都道如姨娘與衆不同,這不假,可眼下瞧着也是個拎不清身份的!她顧則笑雖是個繼室,好歹也是将軍明媒正娶的,也算是她的半個主子,她這般作态可是以下犯上了!
“才女又如何,終是比不過小夫人才貌雙全。”半晌後,如姨娘忽地悠悠地道:“怨不得将軍回府後夜夜宿你那裏。”
眉頭一皺,顧則笑心裏一陣厭惡,那話是一個妾室該說的嗎?又想起方才見着如姨娘時心裏湧起的那股她不識人間煙火的念頭,顧則笑只覺得她自打臉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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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一笑,顧則笑道:“如姨娘這話好沒趣兒,你若是想争寵只管使了渾身解數勾了将軍去。在我跟前這般抱怨,聽得人惡心!”
如姨娘面上的笑轉冷,目光越過顧則笑望向遠處的湖光,思緒大約飄遠了。
“以色事人者,色衰則愛馳。”如姨娘輕聲道,見顧則笑聽了明顯一怔,她轉而冷笑道:“況且我也不欲與你們争那根人人能用的黃瓜!”
不解争寵又如何與黃瓜扯上幹系,顧則笑兀自想着,看見那如姨娘的神情中充滿不屑,又想到她口中的黃瓜,立時恍然大悟。俏臉染上一抹紅霞,突地想起如姨娘的惺惺作态,當下冷笑道:“話也別說得太圓滿,你當我不知你的事兒呢?既不屑于争寵又如何使盡手段入了傅府,況你還是個大家裏出來的閨秀呢,竟是這般作賤自己。”
似是被戳到了痛處,如姨娘也冷聲道:“我不過是為了追求真愛,為了追求一生一世一雙人!”
為了真愛,為一生一世一雙人?顧則笑覺得好笑,這如姨娘大約是癡人說夢呢,自古以來,但凡家世還過得去的人家,男人誰沒個三妻四妾的,何況作為大将軍的傅衍!
“莫要為自己所作所為開脫得如此漂亮!但凡是大戶人家的姑娘,即便是庶女也不屑于給人做妾的。而你堂堂一個嫡女竟巴巴地上趕着給人做妾,初時還讨得将軍歡心,使得将軍青睐有加。待時過境遷,将軍不過多去了我院子,你竟是說你不屑于争寵。既是不屑,如何又提起此事,你真當我年紀輕便是個傻的呢!”
顧則笑一番話說的如姨娘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片刻方冷笑道:“小夫人果真是個伶牙俐齒的!”
微微一笑,顧則笑道:“如姨娘過獎了,論理兒卻是比不上你的。”
說罷起身帶着映風聽雨轉身離去,而身後似乎還傳來如姨娘咬牙切齒的低咒聲。
經了方才一事,顧則笑心中惱得緊,沒了出院看雪時的心思。一路回到青渺院,任素音解下鬥篷,接了丫頭遞來的湯婆子,暖了手,兀自去美人榻上歪着。
“方才還興沖沖地出去了,怎地回來還冷着個臉?”李媽媽上前關切道。
“不過是聽了些不中聽的話,心裏不舒坦罷了,媽媽不必擔憂。”顧則笑道。
“可是有人背後嚼姑娘舌根?”李媽媽道。
“是旁的事,左右與我不相幹。”顧則笑道。
李媽媽搖頭一笑,寬慰道:“既不相幹姑娘不必放心上便是,沒得惹自己不快。”
“媽媽說的是。”
顧則笑微微一笑,應了句,視線落在妃色的床幔上,不知想到了什麽,兀自出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