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居心
劇組裏難得遇見一次的休假就這樣成了昨日光景。
這一日的戲是在深山裏取景拍攝，光是坐車就一路颠簸了好幾個小時，山路彎彎折折，下車的時候衆人都一陣暈眩。
“唉，這戲拍的，不是下鄉就是進山，勞累死人了。”劇組裏有個心直口快的女演員，下車後吐槽了一句。
旁邊的林之桃同她一樣，也是個還在圈子裏摸爬滾打的次三線，興許是出于際遇相似的同情，她過去小聲勸了句：“沒關系的，你看拍攝人員他們還架着那麽大頭的設備，比我們還辛苦。”
佟安本來就只是坐車太久，好不容易解放後的随口解悶，沒想到竟然意外被人“安慰”了一道。她驚喜側過頭，順着話茬調侃：“東西倒是不難拿，就是這荒郊野外的蚊子多，叮人的害蟲挺煩人的。”
“忍一忍吧，就算是雲婳那麽大的明星，不也得跟着劇組安排來拍戲。”
被兩人竊竊讨論的雲婳也是剛下車，正在補着從葉星手裏接過來的防曬噴霧。
“诶，你看那個人……”佟安突然扯了扯林之桃的袖子，壓低聲音提醒她。林之桃回過神，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水猶寒從車上下來的時候，身上有個小包，她走到雲婳跟前，從包裏拿出一個小噴瓶，頓在原地，半晌才悶出一句話來。
“……聽說這個可以驅蚊蠅。”
“不用了！”話是葉星搶先接下的，她趕緊開口：“老大對驅蚊水過敏，不用你費心了。”這個人又是送荔枝，又是給驅蚊液，到底想幹嘛？
雖然葉星對水猶寒心有防備，但她并沒有胡說，雲婳确實對驅蚊水這類東西過敏，不能往皮膚上噴。平時在家裏還好，可以用電動驅蚊器，可到外頭來就沒辦法了，在片場的時候只能自個兒随時多動彈、多注意，能防到一點是一點。
水猶寒輕輕點頭表示知道了，收回手來把噴劑一通噴在自己身上。葉星看着她的動作，目瞪口呆——噴這麽多，有病？
她在身上噴了不少驅蚊水，足有平常正常使用時的三倍量，濃厚的香氣頓時飄散出來，似乎周圍流動的空氣都彌漫着驅蚊液的氣息。
除了葉星，遠遠望着這邊的佟安和林之桃也幹楞地眨巴了兩下眼睛，唯獨水猶寒對她們的眼神都恍若不覺，淡然如常：“那我跟着你。”這樣蚊蠅也不能接近雲婳了。
出門在外，雲婳已經習慣了自求多福，從來沒想過借別人用這種方法驅蚊，也沒人這樣做過。水猶寒第一次主動相提，讓她難免訝異，想了想最終也沒有拒絕。
反正都是在一個片場，近點遠點差得也不多。
“雲老師好像和這個人并不熟啊，你說她究竟想幹什麽？”佟安見着旁邊沒人，悄悄地說了句。那個人看起來一副清清冷冷的樣子，還以為面如其人，是個高冷不沾俗的，沒想到行為作風卻出人意料。
“你不認識她？”林之桃心裏的問號比她還大，她以為圈子裏的人都會知道水猶寒這號“炒作大神”呢。
“誰啊？”
“水猶寒你聽過吧，她就是！”
佟安這回聽明白了，什麽都搞明白了。“原來本人這麽好看啊。”但她仍是忍不住驚嘆，這麽好的一張臉，好好演戲想不火都難，為什麽要炒作把自己搞得一身黑呢？
“是挺好看的……”林之桃咂咂嘴，不小心把心裏話抖出來後又趕緊甩甩腦袋改口：“好看也不頂用，人品不行，這回肯定又是想靠着雲老師的熱度炒一把了。”
居心不正，白浪費那麽好一張臉。
不僅林之桃和佟安兩個人，片場其餘不少演員都對水猶寒這種谄媚奉承、抱大腿的行為投去了白眼。各自戲空檔的時候歇下來，也不願意和她挨得近。
水猶寒在衆人那一條無形的排斥線外緊緊跟着雲婳，寸步不離地像個保镖，葉星好幾次想趕趕她，但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因為雲婳本人看起來，似乎還挺滿意的。
雲婳飾演的主角，自然從頭到尾的戲份都不少，自始自終的休息時間其實也就那麽點。但水猶寒反就輕松了許多，導演給她安排的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配角，來來回回一共就三場戲，這已經是最後一場，露個面甚至連臺詞都不用背上幾句就可以歇停了。
“今天上午最後一場了，最後一場了！各機位準備！”導演喊話以後片場裏頓時忙碌起來，拍攝最後一場戲的工作人員陸續把機器布置好，演員也換好了妝準備到位。
水猶寒坐在一個小凳子上安安靜靜地等在旁邊，默默望着場地中間正認真拍戲的雲婳，忽然她餘光瞥見機器後面有幾個人擡着一大箱子的盒飯走過，一路有說有笑的，最終停在了不遠處陰涼的樹蔭下。
她想了想，看了眼雲婳，決定先跟過去看看。
“怎麽，餓了呀？要不我先拿一份給你？”負責午飯的工作人員笑着問。
他們并不是圈內人，也不知道水猶寒的衆多事跡，只是覺得她看着面善，态度也就相對和善。
“我能看看菜嗎？”水猶寒搖頭問，她并不是餓。
“當然可以。”工作人員打開最上面的盒飯，指給她看。裏面菜還算豐盛，兩葷一素。“黃豆燒肉，芹菜牛肉，還有炒時蔬。”
“謝謝。”
令工作人員詫異的是，水猶寒看完菜以後并沒有拿走盒飯，反而是禮貌地道謝後就離開了，甚至腳步很快，不一會兒就遠離了片場，消失在他們視野中。
半個小時後，片場的衆人集體松了口氣。
“收工了！先休息吧，吃完飯再接着拍。”
“老大，我去給你拿盒飯啊。”葉星看雲婳從威亞上下來的時候累得不輕，忙過去照應着幫忙。
“嗯。”雲婳邊應着邊四下看了看，片場裏好像少了個人？
劇組裏的盒飯是排隊領的，一人兩份，一份飯加一份菜。導演包車來的時候就清點過人數，盒飯嚴格按數量配送的不會多也不會少，可是拿到最後的時候，箱底卻有兩個盒子靜靜地躺在那裏，無人問津也無人來領。
工作人員愣在原地，目光往片場四周掃，想找出這個忘記來領午飯的人。
“還有誰的盒飯沒領？”他甚至有些着急，音量拔高向前面喊，“快一點！這裏還有一份。”
葉星剛才也發現那個老大的跟屁蟲不見了，聽見工作人員的喊話趕緊四處瞧了瞧，果然沒發現水猶寒的身影。
“老大，那個人好像走了。”葉星立馬喜上眉梢，捧手裏的盒飯都嘚瑟地晃悠了兩下。
“你這麽開心做什麽？”雲婳倒對她的反應很納悶，“她的戲上午就殺青了，走了也很正常。”
葉星不想說，因為水猶寒在雲婳旁邊照顧她的時候，會讓自己顯得很沒有存在感，分明她才是老大的正牌經紀人！
“老大，你吃飯，我們不管她。”作為正牌經紀人，葉星選擇岔開話題，讓這個人成為一陣風就此過去。
兩人找了個地随便坐下，雲婳随手把盒飯打開，臉色卻驀地一變。
下一瞬在雲婳擰緊的眉頭中盛滿菜的飯盒被猛然蓋上，盒口都扣得緊緊的，仿佛壓根就沒有打開過。
葉星打開自己那份菜的時候，也呆呆地讷了幾秒——裏面竟然有滿滿的芹菜！那可是所有菜裏老大唯一的死對頭。
當真是冤家路窄。雲婳對別的東西不挑食，偏偏吃不慣芹菜，連它的味都聞不下去。哪知道這盒子裏裝滿了芹菜，還同其它菜混在了一起。
“老大……”葉星瞠目結舌地望着飯盒，兩手無措地擱在空氣中。
“算了吧。”雲婳把飯盒推遠，搖了搖頭。在劇組裏本來很多事就是沒辦法随自己心意來的，工作的時候将就一下，忍一忍好了。
“那也不能不吃啊，要不我下山去給你買份別的？應該還來得及。”正在葉星忙準備起身間，突然一個熟悉的人影晃過眼前。
一個別樣的飯盒遞到雲婳跟前，幹淨整潔，還有熱乎乎的香氣從裏面飄出來。
“哪來的？”葉星驚訝望着水猶寒，下意識就問。
“山腰路上有家飯店，剛買的。”水猶寒蹲下身，禮貌地将飯盒遞過去：“還是熱的。”
這飯一路被她捧在懷裏用內力護着，當然是熱的。
空氣凝滞了半秒。
“謝謝。”飯盒被另一雙手接過。
雲婳從來不是扭捏的人，不吃飯下午哪有氣力繼續拍戲？
“你戲殺青了，明天我抽空請你吃個飯吧。”演員的日常總是奔波在天南地北各個劇組，雲婳擔心她有行程要趕，決定抓緊時間就在明日好好感謝她一頓。
“好。”
“對了，你怎麽會想到專程去買飯？”
“我看見飯盒裏有你不喜歡的菜……”
“你知道？”雲婳握筷子的手一滞，滿臉驚訝：“你怎麽知道？”
水猶寒坐在她旁邊，沉默着把答案藏在心裏。
因為你就是你啊，一切都沒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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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小夢，親媽，總有一天要教給小寒一個真理：沉默是追不到媳婦兒的。
呵！當然是給她一個教訓讓她長長記性了！
讀者：我，讀者，暴躁，總有一天要教給小夢一個真理：皮是會挨揍的。（掏出磚頭——）
以下內容過于暴力，拉燈qwq！
只能留下凄慘的配音：嗷——！！！！（小夢被揍的慘叫聲QAQ）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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