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塊小桃酥

晚上,陸言修洗完澡出來,用毛巾擦拭着未幹的頭發。他只着了一件簡單的襯衣,因為身上還帶着水汽,輕薄的衣料被浸濕,隐約顯露出他健碩的身材。

蘇棠和他說好等他洗完澡,她再給小桃酥洗。

可他出來了半天也沒聽到動靜,只好去敲她的房門。

房門輕掩,蘇棠沒有答話,反而是小桃酥試探性地叫了一句:“爸爸?”他的聲音裏帶着些許哭腔。

陸言修手上動作頓了頓。他覺得推門而入顯得過于唐突,可小桃酥的聲音又讓他無法裝作無事發生。

“我進來了。”

他輕輕說了一句,随後推開房門,蘇棠整個人蜷在床上,臉色發白流着冷汗,小桃酥坐在她的身邊正不知所措地幫她掖被子。

他快速走了過去,覆上她的額頭:“怎麽了?發燒了?”

溫熱的手掌所觸之處皆是一片冰涼。陸言修知道她沒發燒,懸着的一顆心放了下來。再看她痛苦的模樣,多半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蘇棠有些難為情,可她又疼得厲害,只得咬了咬沒有血色的唇瓣,支支吾吾道:“痛、痛經了……”

她不會經常痛經,可只要痛起來就要死要活的。

陸言修坐在她旁邊,幫她蓋好被子,又熟稔地握住她的雙手幫她取暖:“帶藥了沒有?”

他的動作極其自然,根本沒有覺得哪裏不對。

蘇棠哭喪着臉朝他搖了搖頭。她已經很久沒痛經過了,出門的時候也沒想着這茬兒帶治痛經的藥。大概是前兩天陪小桃酥下河抓魚的時候貪了涼,後來又有些淋雨,搞得這回痛經了。

她的雙手漸漸回了溫,陸言修這才松開塞進被子裏。他伸手幫蘇棠擦掉額角的汗,溫聲道:“我去幫你煮些紅糖水。”

蘇棠窩在被子裏,虛弱地朝他點點頭。她一雙杏核眼裏氤氲着霧氣,平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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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陸言修走出屋子,小桃酥也趿上拖鞋跟了上去。

“爸爸,爸爸,媽媽怎麽了?”

陸言修在廚房翻箱倒櫃找着紅糖,沒有看跟過來的小桃酥:“媽媽沒事,睡一覺就好了。”

“哦……”小桃酥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又擡頭問他,“那我能為媽媽做些什麽呢?”

看他一本正經的小模樣陸言修被逗笑了。他蹲下身點了點小桃酥的鼻子:“你在家乖乖聽話,等我回來。”

小桃酥立馬坐到小板凳上,鄭重地朝他點頭。

陸言修套了件外套,出了門。

此時其他幾家都黑了燈,只離他們不遠的付雨桐家還燈火通明。陸言修過去敲敲門,付雨桐正敷着面膜,開門時差點吓到陸言修。

漆黑的四周,幽暗的燈光配上一張慘白的臉,實在有些瘆人。

“咦?陸總?”付雨桐眨眨眼,疑惑地看向來人。

陸言修緩過神來,正色道:“打擾了,家裏沒有紅糖,我想問你借一些。”

付雨桐拍着臉上的面膜:“紅糖?”

陸言修點頭,又有些難為情,掩唇輕咳了兩聲:“蘇棠她……那個了。”

付雨桐恍然大悟,想笑卻因為面膜的關系而不敢做誇張的表情,樣子委實有些滑稽:“例假就例假嘛,陸總你太可愛了,是不是沒交過女朋友啊?”

陸言修沒回她。

付雨桐不一會兒就小跑回來了。她拿着一袋子紅糖還有治痛經的藥,将兩樣東西一起遞給了陸言修。

“不知道棠棠用不用得上。”她指了指陸言修手上的藥。

陸言修仔細看看藥名,低聲說了一句:“她吃這個不管用,不過還是謝謝了。”

付雨桐遲疑地看了看他,愣了半天也沒反應過來哪裏不對勁。

陸言修帶着紅糖回了家,小桃酥還坐在廚房的小板凳上乖乖等他。他拿小鍋煮沸熱水,又指揮着小桃酥幫自己拿姜,很快冒着熱氣的紅糖姜水就熬好了。

聞着甜絲絲的糖水味,小桃酥眼睛都亮了,拽着陸言修的衣角非要嘗一嘗。

陸言修輕輕吹了吹,确認溫度不燙嘴後才遞給小桃酥。小桃酥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尖舔了舔,一股辛辣的姜味便鑽進他的口腔中,他的小臉迅速皺成一團。

“好難喝!”

“不吃姜?”陸言修揉揉他毛絨絨的腦袋。

小桃酥拼命搖着頭,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似的:“不吃!蔥也不吃!”

也不知道随誰。

“小孩子不能挑食。”陸言修點評了一句。他拉起小桃酥的手,帶他回卧室。

小桃酥乖乖地跟在他身側,小聲吐槽道:“爸爸,你和媽媽的語氣都一模一樣。”

陸言修輕笑起來。

兩人回到卧室時,蘇棠已經整個人蜷成一團縮進了被子裏。小桃酥跑過去踢掉自己的拖鞋爬上床,掀起一點被子露出蘇棠的額頭,聲音輕柔軟糯:“媽媽,你好些了嗎?”

“好些了,謝謝寶貝。”蘇棠的聲音悶悶的,帶着些虛弱。她的狀況并沒有好轉,可是看兒子這麽擔心自己,心裏十分欣慰,不想讓他擔心。

陸言修把蘇棠抱起來靠在自己身上,喂她喝紅糖水。蘇棠早就疼得快要昏厥,根本沒用什麽意識,任由他的動作。她乖乖倚着他,小口小口喝着紅糖姜水。

香甜辛辣的紅糖姜水下肚,蘇棠感到胃裏陣陣暖意,尖銳的疼痛也不那麽明顯了。她迷迷糊糊地往陸言修懷裏鑽了鑽,似乎是在尋找暖源。

陸言修抱着她,将最後幾口紅糖水喂給她,輕聲問道:“好些了麽?”

蘇棠拽着他的襯衣,點點頭,又往他懷裏蹭了幾分:“謝謝你,修哥。”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似乎下一秒便會沉睡過去,可陸言修還是聽得真切。她輕柔的聲音如同一根輕盈的羽毛拂過他的心髒,他不由地繃直身子,任由蘇棠靠着自己。

那個稱呼他已經好多年沒有聽過了,甚至回來以後見到蘇棠,她都沒再那麽叫過自己。

久違又熟稔的感覺遍布全身,他低下頭,輕輕撫了撫蘇棠烏黑的秀發,将她摟得更緊了些。

蘇棠一晚上睡得很沉很甜。即使大半夜的時候陸言修給小桃酥洗澡,那動靜大得像打仗似的也沒能吵醒她。

她到廚房的時候,陸言修已經準備好了早飯,見她醒了,還給她燒了一碗紅糖姜水。

蘇棠捧着碗,耳尖泛紅。昨天晚上她被痛經折騰得死去活來,早已不記得到底發生什麽了。看到自己這麽被特殊優待,實在有些不好意思。

臨出門時,她還被勒令穿上了那件最厚的外套。

蘇棠看着他絲毫不在意自己各種反抗以及糖衣炮彈,嚴肅地把自己裹成個粽子,恍然想起前些天,她也是這麽對待小桃酥的。

真是風水輪流轉。

“陸言修,你真像我爸爸。”看着他一絲不茍地幫她拉上外套拉鏈,蘇棠低下頭在他耳邊不滿地吐槽了一句。

陸言修一本正經:“叫聲爸爸聽。”

“……”

蘇棠假裝無事發生。

今天,他們要去當地的幼兒園拜訪。小鎮上的許多年輕人都去大城市打工了,留在鎮上的人并不多,而鎮裏的幼兒園也猶如擺設,只有十來個孩子。

他們帶了很多零食和玩具送給孩子們,孩子們很開心。

天朗氣清,陽光和煦。

幼兒園的老師帶着孩子們一起做游戲,幾位媽媽便閑了下來,找了一張石桌坐下來閑聊。

付雨桐帶了一包瓜子過來,給幾人分了,自己翹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嗑得津津有味。

她看了看被裹成粽子似的蘇棠,笑着問道:“棠棠,好點了嗎?”

蘇棠正和坐在她旁邊的陸言修讨價還價,想脫掉最外面的那件外套。聽到付雨桐和自己說話,扭頭回她:“好多了……”

倪瑤抓了一把瓜子,有些疑惑:“棠棠怎麽了?”

蘇棠還沒張口,付雨桐搶着回她:“棠棠昨晚痛經,陸總來我這裏借的紅糖呢。”她将昨晚的情形學給其他人,惹得蘇棠羞紅了臉。

她昨天晚上痛得快要昏厥,根本沒意識到底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陸言修去找過付雨桐。她擡眼偷偷瞟了下陸言修,他神色淡然,似乎并沒有聽她們到底在讨論什麽,只是象征性地揚揚嘴角算是回應。

而後便是一些女人間的家長裏短,陸言修興致闌珊,只偶爾詢問下蘇棠冷不冷,抑或給她倒熱水喝。

蘇棠被他裹成個粽子,只覺得悶熱,并不覺得冷。

午後的陽光容易醉人,坐在蘇棠對面的裴歆托腮看着兩人,感慨道:“陸總對棠棠真好。”

陸言修淺笑,并未搭話。

反倒蘇棠不知因穿得太多還是裴歆這句話,臉上燒得紅燙,反駁道:“哪有……”

裴歆眨眨眼,但笑不語。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騷動,有孩子啼哭的聲音。幾個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小工作人員跑過來,氣喘籲籲地對蘇棠說道:“蘇老師,小桃酥把幼兒園裏一個小姑娘推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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