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塊小桃酥
“不怎麽樣!”蘇棠快速地回了一句,“不過……”
“不過什麽?”見她猶疑,薛泠泠不禁豎起耳朵,将全部思緒放到蘇棠接下來要說的話上面。
蘇棠沉默了半晌,她沒有把心裏的想法告訴過任何人,包括程慧秋。她不敢告訴她自己猶豫了,反悔了,想考慮結婚的事了。
她不是想嫁人,而是覺得自己不該那麽自私,應該讓小桃酥擁有父愛。
拍綜藝時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蘇棠無法忘掉小桃酥站在高臺時眼中劃過的不安與退縮,無法忘掉他在聽到“爸爸”二字時滿眼的期待與向往。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訴薛泠泠,薛泠泠也是一愣:“呃……那陸總不是正好嗎?”
“誰都行,就他不行。”蘇棠一字一頓地說道。
薛泠泠疑惑道:“為什麽?”
為什麽?
蘇棠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時嘴挂起一絲無奈的笑意:“他要是能娶我畢業那會兒就娶了,還用等到五年後從美國回來,看見我帶了個孩子?”
“……”薛泠泠明白她的意思了。
顧吟挂了電話走進卧室,怒氣沖沖地将手機摔到床上,自己坐在了另一側。
趙旭凱正在打游戲,見顧吟進來了,将手機扔到一邊,從後邊摟住她:“寶貝兒,誰惹你不開心了?”
顧吟拍掉他在自己胸口處游移的爪子,語氣中滿是不耐:“別鬧,我沒心情。”
“怎麽了?”趙旭凱不撒手,轉而探進她的裙底。
顧吟右手緊緊攥成拳頭。如果現在她面前的人是蘇棠,她一定毫不猶豫地将巴掌扇到她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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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剛接到電話,明明只要走個試鏡過場便能拿到的女一號竟然被蘇棠搶走了!而且還是導演欽定,連過場都不需要走!
憑什麽她可以——!
如果是別人也就算了,為什麽偏偏用蘇棠來惡心她!
趙旭凱手上的動作依舊沒有停下,顧吟閉起眼,厭惡地将他推到一邊:“趙旭凱,我跟你說了現在沒心情!”
趙旭凱被她推到床上,也不惱,臉上帶着讨好般的笑容:“吟吟今天想玩刺激的?”
顧吟白了他一眼,起身整理被他弄淩亂的上衣。
“陳宣成的電影被人搶走了,趙旭凱你可真沒用。”
趙旭凱愣了一下,這才明白過來顧吟氣在哪裏。他站起身,再次從後面摟住顧吟:“那個老東西的電影有什麽可稀罕的。”
“那個可是陳宣成導演!”顧吟轉過身,雙眼噙着淚水,看上去楚楚可憐地依偎在趙旭凱的懷裏,“我一直想和陳導學東西嘛~”
她的聲音細軟妩媚,惹得趙旭凱心都化了,對她又親又抱:“我的乖乖,你真喜歡的話咱們演個別的好不好?女二號,行不行?”
顧吟愣了一下。她以為趙旭凱會幫自己把女主搶回來,可沒想到卻許了個女二給自己!
讓她去給蘇棠做陪襯?什麽玩意!
她推開趙旭凱,眼淚瞬間淌了下來:“不要嘛,我就想演女主。”
“寶貝兒,哥哥現在燥得慌,先幫哥哥解決了咱們再聊這事好不好?”
顧吟抹着眼淚,嘴角揚起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
沒用的東西,想得還挺美!
“不要不要,沒有女主,今天我就不和你睡了!”
趙旭凱只覺得欲-火焚身,軟言相勸:“寶貝兒,你也知道哥哥不混這圈兒。那老東西難伺候得很,上次已經使出渾身解數了,這回是真搞不動他。要不這樣,哥哥給你換個電影玩玩好不好?”
顧吟眼珠子一轉,心中計較了一番。陳宣成在圈裏是有名的冥頑不化,她就算把女主搶回來了,是能惡心到蘇棠,可給陳宣成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對她來說也沒好處。
苦就讓蘇棠吃去吧,自己換個輕松又有流量的電影,也不錯。
想到這裏,她眼淚也不往下掉了,只楚楚可憐地望着趙旭凱,那演技收放自如:“哥哥這回沒騙我?”
趙旭凱把她抱進懷裏,開始剝她的上衣:“當然,我從來不騙你。”
顧吟佯裝推了他一下,便妩媚地依偎進他的懷裏。
星期一下午,蘇棠陪薛泠泠去了市中心的星羅百貨購物。
只是時間不湊巧,她正好接了小桃酥放學。薛泠泠看到蘇棠拉着一只團子來購物,對他又揉又捏:“小家夥,你破壞了我和你媽媽的二人世界!”
小桃酥拽着蘇棠的手,咬着烤腸,只管朝薛泠泠笑。
薛泠泠目标明确,帶着蘇棠和小桃酥直奔自己常逛的幾個牌子,津津有味地逛了起來。
蘇棠也看了看,只是沒挑到自己特別喜歡的又拉着小桃酥,實在沒有興致試衣服。
薛泠泠進了更衣室,蘇棠閑着無事便在店裏随意亂逛,走着走着到了男裝區。
她左右亂看,突然發現一件純白色府綢襯衫,衣型挺括。
她拿着襯衫上下打量,又用手摸摸料子,愛不釋手。
這時有個店員走了過來,問她需不需要幫助。
“嗯,幫我拿件……”話說到一半,蘇棠突然頓住。她真是昏了頭了,沒事看男士襯衫做什麽!
她讪讪地收回手,将襯衫放回原處:“不好意思,不需要了。”
店員疑惑地看看她,但依舊保持着臉上的微笑離開了。
帶着小桃酥,逛街是沒法盡興的。她們只逛了四五家店,小桃酥便吵嚷着走不動了,讓蘇棠抱,光抱還不夠,沒一會兒又開始說餓。
薛泠泠哪裏舍得餓着她的乖乖幹兒子,雖然沒逛盡興,但衣服包包也沒少買,便心滿意足地帶着小桃酥去吃飯了。
她們選了樓上一家日料店,環境清幽風雅。
薛泠泠特意選了這家。主要是因為價格不菲客人比較少,不會有人打擾他們。最關鍵的是,這頓飯說好了蘇棠請。
穿着和服木屐,頭發盤得一絲不茍的服務員領着兩人去了包間,還未進去,隔壁包間的簾子一掀,有人走了出來。
蘇棠還未反應過來,反倒是她牽着的小桃酥先反應了過來,聲音朗朗:“爸爸!”
穿了一身剪裁合熨的深灰色格紋西裝的男人微一偏頭,看到蘇棠時有些驚愕。
就在他怔愣的瞬間,一個女人随着他追了出來,挽住他的手臂:“阿修,你別生氣,既然來了……”
她聽到小桃酥那句脆生生的“爸爸”,也愣在了原地。
……那個場景詭異地像是捉-奸現場。
葉思绮和蘇棠在慈善晚會有一面之緣,可她不記得蘇棠了。那種沒有威脅性的女人,她從沒放到過眼裏。
可她記得小桃酥。她雖然不理解陸言修為什麽會那麽荒唐地去參加綜藝節目,但她清楚陸言修很喜歡小桃酥。
于是看到小桃酥時,她斂起往日傲慢矜持的模樣,半俯下身,朝小桃酥綻開一個甜美的笑容:“你就是小桃酥嗎?真可愛。”
小桃酥仰起頭看葉思绮,遲疑地點點頭:“漂亮姐姐你是誰?”
蘇棠曾教導過小桃酥,遇到女性都要叫漂亮姐姐。
聽他嘴這麽甜,葉思绮咯咯直笑,親昵地挽上陸言修的手臂:“阿修,這孩子嘴真甜。”
陸言修神色冷峻,不着痕跡地拂掉葉思绮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葉思绮也不惱,只笑眯眯地對小桃酥道:“他是你爸爸,我就是你媽媽呀。”
小桃酥正要說些什麽,蘇棠拽了拽他,語氣冰冷冷的:“小桃酥,走了。”
小桃酥不願意走,一張小臉皺成一團。
他已經半個多月沒見過陸言修了,舍不得他。
蘇棠沒了耐心,厲聲道:“蘇澄,走了。”
她很少叫小桃酥大名,只有真的生氣了才會這麽叫他。
小桃酥還是有些舍不得,耷拉着表情看看陸言修,不情不願地跟上了蘇棠。
陸言修擡起頭,正好對上蘇棠的目光,她冷冷地剜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沒有了日料,薛泠泠把罪過全都賴在了葉思绮身上。
兩人也沒什麽食欲了,在樓下随便找了個茶餐廳,薛泠泠便開始憤憤地吐槽起來:“靠,看那個bitch,化得像個鬼一樣!”
蘇棠乜她一眼:“小桃酥還在呢,你能不能說話幹淨點。”
薛泠泠有個習慣,就是看不順眼的同性統稱為bitch。
薛泠泠聳聳肩,硬生生改了口:“我看那個……她是一廂情願往陸總身上蹭的。你看沒看到剛剛陸總那表情,比我還嫌棄!”
蘇棠沒想到薛泠泠會胳膊肘往外拐,幫陸言修解釋,撇撇嘴:“管我屁事。”
“小桃酥還在呢,你說話幹淨點……”薛泠泠學着她的語氣。
“……”
其實蘇棠并沒有誤會陸言修什麽。一是因為兩人現在沒有關系,輪不到她誤會;二是她和陸言修在一起的兩年裏雖然大事小事吵過架,但永遠不會因為異性。
他雖然長了一張招蜂引蝶的臉,看到別的女人虎視眈眈的目光時她也會吃醋,但他潔身自好地要命,從來沒正眼瞧過別的女人。
他要是真喜歡葉思绮,那斷然不會來招惹自己的。
只是……她最近閑來無事看了一篇微博小說,裏面男主挖了女主腎搶了女主的孩子,還讓他們的孩子管別的女人叫媽媽!
蘇棠不敢往下想了,生怕陸言修來争撫養權,讓小桃酥管剛才那個女人叫媽媽……
看着蘇棠他們離開的身影,葉思绮勾起唇角,笑容裏帶着冰碴兒:“他還真把你當爸爸啦?”
陸言修沒有理會她,撣了撣身上的褶皺,語氣淡漠:“走了。”
葉思绮回過神來,又往前追了幾步,臉上挂着幾分楚楚可憐:“你怎麽生氣了?因為我?”
陸言修本是來見幾年未見的朋友的,兩人剛坐下,他便告訴自己妻子在商場逛街,一會兒來和他們一起吃飯。
陸言修也沒太在意,點頭應了。可沒過一會兒,葉思绮挽着朋友妻子的手臂款款走了進來,還看着他說“好巧”。
本來一場老朋友敘舊的聚會硬生生變成了“相親會”。陸言修興致闌珊,中途找了個緣由打算離開,卻剛巧不巧碰到了蘇棠他們進來。
見陸言修不理她,葉思绮心思轉得飛快。往常他雖然不喜歡自己,但起碼會在人前做個彬彬有禮,可他現在的态度卻是毫不掩飾的冷漠與厭惡。
想到這裏,葉思绮的聲音尖銳了幾分:“你……不會喜歡那女的吧?!”
一個帶着孩子的單親媽媽,怎麽可能入得了他的眼?!
“關你什麽事?”
淩厲的眼風掃過葉思绮,葉思绮心生畏懼,立馬軟下态度:“阿修,我不是故意的……但我們遲早會結婚的,我害怕也是正常的嘛。”
“呵呵,”陸言修輕笑起來,語氣裏像是裹着冰碴兒一般刺得她生疼,“葉小姐,你可想多了。”
回到家,小桃酥一溜煙跑到了客廳,打開電視看起了《米奇妙妙屋》。蘇棠回到卧室将手機充上電,這才發現多了好幾個未接來電。
即使上面沒有備注姓名,她也知道是誰打來的。
吃晚飯的時候她就接到了他的電話,她嫌煩直接關了手機,再後來手機就沒電自動關機了。
正怔愣着,手機再一次響了。蘇棠看着來電顯示猶豫了良久,将電話接了起來。
“你終于肯接我電話了?”熟稔的聲音從聽筒那端傳來。
蘇棠閉了閉眼:“我只是想告訴你別再給我打電話了。”
那端有紙張翻動的聲音。隔了良久,陸言修道:“該氣的也氣完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來?”
“陸總說笑了,我哪兒敢生您的氣。”蘇棠輕哂一聲,涼飕飕地回了一句。
“別鬧。”陸言修按着眉心,聲音裏有一絲疲憊,“蘇棠,我認真的。我知道五年前不辭而別是我的錯,也沒打算你這麽快原諒我。但你起碼給我次機會,不為了我們,你也要為兒子考慮考慮吧?”
“陸總說到點上了,這事您不用擔心,我會給小桃酥找個父親的。”
她的語調輕快,仿佛是半開玩笑說的。
“能有人比親生父親合适?”
“為什麽沒有?”蘇棠一挑眉,語氣也重了幾分,“陸言修,我和你講,我咨詢過律師了,就算你和我争撫養權,你也未必争得過我。”
陸言修被她的話逗樂,輕笑出來:“誰說我要和你争撫養權了?我想要的,一直是你。”
蘇棠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握着手機站在那裏怔愣了一瞬
“所以,”他頓了頓,聲音變得嚴肅起來,“到底為什麽不能給我次機會?”
“陸言修,我一個人辛辛苦苦帶了孩子四年,你都不聞不問,你覺得現在回來動動嘴皮子,我就能原諒你了是嗎?”
電話那端陷入了沉默。陸言修靜靜地摩-挲着手中的文件紙,能感受到紙張淺淺的粗砺。
“對不起……當初我以為你是不願再見我才離開的,如果知道你懷孕,我說什麽也會從美國趕回來。我不奢求你這麽快原諒我,但是起碼告訴我該怎麽做,給我一次機會。”
蘇棠抿着唇,陷入沉思。
有那麽一刻,她很想說去他媽的現實吧,她什麽也不管了就這麽和他在一起吧!可很快,她便被理智扯回了現實。
她握着手機,聲音有些顫抖:“陸言修,如果你能娶我,早在五年前就娶了,不是嗎?”
一瞬間陷入了安靜。
“……總會有辦法的。”
蘇棠忽而笑了起來:“你自己都沒法保證的事情,憑什麽讓我給你機會?”
她看着手機屏幕那串陌生的號碼,還是摁下了挂斷鍵。
……
那通電話以後,蘇棠有意無意地回避了任何可能和他見面的場合。
之後幾天,陸言修也沒再主動找過她。
北辰的新聞在帝都城裏傳得沸沸揚揚,北辰集團高層整頓、政府新能源産業園項目合作……一則接着一則,層出不窮,持續了小半個月。
還有一條八卦不胫而走,說是下個月他就要和葉家千金葉思绮訂婚了。
看到這個八卦時,蘇棠微笑着退出app,删除、關機,将手機狠狠地摔在了地毯上。
蘇棠估摸着他忙得不可開交,也沒空理自己,或許過兩天,就把她忘了。
她一遍遍地告訴自己,陸言修沒有回來過,他不會再出現在自己的世界裏,到最後,她都快要相信了。
如果不是小桃酥有事沒事提一提爸爸,蘇棠幾乎勸服自己陸言修從未回來過了。
她被小桃酥煩得不行,把他扔到了程慧秋家。讓他煩姥姥去吧,等程慧秋把他“想爸爸”的病治好了,他也就不提了。
轉眼,便入了冬。帝都的冬天總是顯得幾分寡淡與冷冽,呼嘯的寒風刮在臉上剌得生疼。天空被濃重的霧霾包裹,顯得灰蒙蒙的,空氣中滿是嗆人的味道。
蘇棠在玄關的等身鏡前打量了下自己的妝容和衣着,确認沒有問題後,帶上了口罩。
今天是她們大學傳媒學院的周年慶,院長早先邀請過她回校作為優秀畢業生進行演講。
蘇棠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也能作為優秀畢業生,站在禮堂的舞臺上,向臺下的莘莘學子講自己的故事。
她有些激動,也為這次演講精心準備了一番。
這是蘇棠這麽多年第一次回母校。看到熟悉的大門時她心裏一陣感慨。
學校還是幾年前的樣子,只不過有些樓被翻新了,學生活動中心也加蓋了好幾層。
她把車停到活動中心的地下停車場裏,又順着電梯找到禮堂所在的樓層,門口有個女生接待她。
女生個子小小的,比蘇棠還要矮一些,短發齊耳,笑起來腼腆可愛,一口一個“師姐”叫得乖巧。
她把蘇棠領到休息室,告訴她學院領導現在都在禮堂,慶典已經開始了。除了她還有其他幾位畢業生代表講話,此時是另一位師兄在演講,還需要等一段時間才到她。
蘇棠問她是哪位師兄在演講。沒準是她認識的人。
女生一板一眼地翻了翻流程單,告訴她:“第一位演講的師兄應該差不多結束了,下一位是賀祁師兄。”
聽到這個名字,蘇棠眼睛亮了亮:“賀祁師兄也來了?”
女生并不認識賀祁,帶着疑惑朝她點點頭。
蘇棠好心給她解釋:“你們可能不知道賀祁師兄,我剛入學那會兒,他就是咱們學院裏的神話。”
女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多少聽過一點這些畢業師兄師姐的傳說,只不過沒見過本人也對不上號。
“我可以去禮堂看一下嗎?”
女生給她帶路:“可以,第二排的座位是空的,可以随便坐。”
女生把她帶到禮堂的側門,就被負責人叫去做別的事了,蘇棠也沒留她,跟她确認了上場時間便放她走了。
此時禮堂裏一片昏暗,只舞臺上的白熾光明亮耀眼。
蘇棠也沒找地方坐,靠在側門旁的牆壁上往舞臺上望去。
臺上站着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耀眼的燈光打在他的身上隐隐仿佛鍍了一層淡淡的光圈。他腰板挺直,五官堅毅俊朗,嘴角微揚的模樣是說不出地從容自信,帶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這就是傳媒學院的神話,賀祁。
蘇棠大學學的是廣告專業,雖然之後沒有從事相關的工作,可依舊對專業領域的大神充滿了敬畏之情。尤其這位賀祁學長,當年就是她們專業的男神,她大學聽了不少學長的事跡,非常敬佩。
賀祁不僅人長得帥氣,性格也極好,大學四年更是獲獎無數。可惜蘇棠大一那年賀祁已經畢業去了美國,只有照片牆和新生大會時他回母校演講才見過一面,當時他講了自己獲獎的創意作品,蘇棠嘆為觀止,從此以後便将他視為前進的動力。
幾年未見,男神不僅事業有成而且更加成熟老練,充滿了男性致命的吸引力。
正沉浸在男神風趣幽默的演講中無法自拔時,蘇棠看到有個人影朝自己走來,她有些驚訝,緩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語氣也跟着刻薄起來:“陸總,我們學院周年慶,你怎麽在這裏?”
陸言修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們院長邀請我的。”
蘇棠涼飕飕道:“我們院長沒事邀請你做什麽,你之前蹭了兩節課就成我們學院的人了?”
“哦,你們學院不是要整修圖書館麽,我贊助了點。”
“……”
整修圖書館,那耗資可不是用“點”能形容的。
“陸總真是……財大氣粗。”蘇棠小聲吐槽了一句。
陸言修懶散地站在她旁邊,拿出一根煙撚在手裏把玩:“臺上那個,是你爸爸?”
蘇棠差點被口水嗆到,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陸言修你眼瞎?見過這麽年輕的爸爸?!那是我師兄,賀祁!”
又老又醜的男人,哪裏年輕了?
陸言修目光微沉。
他從未見過蘇棠用這種崇拜的眼神看過哪個男人,即使是兩人熱戀的時候,她也未用這種眼神看過自己。
蘇棠又将目光放到臺上,眼神中不掩敬仰:“學長他大三那年就獲得了艾菲獎,後來在美國BBDO任職,現在自己開公司,是業內最有名的一家廣告公司。天啊,為什麽會有這麽優秀的男人!”
陸言修心裏像是堵了一層棉花似的難受,手中的煙也幾欲被他折成兩段:“蘇棠,比他優秀的男人可多多了,比如你身邊這位。”
蘇棠乜了他一眼:“陸言修,你要不要點臉?你那家産都是爸媽給的,人家是真正白手起家,能比?”
陸言修不屑地嗤了一聲。
……
周年慶典過後有個聚餐。
蘇棠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禮堂時,遇到了當初給他們上傳播學概論的老師,李濟。
現在他已經是傳媒學院的副院長了。
蘇棠看到他正和陸言修聊天,準備轉身離開,卻被李濟眼尖地看見了,招呼她過去。
蘇棠只好硬着頭皮加入了他們的談話。
李濟對他們倆談戀愛的時候印象很深。
最開始認識陸言修是在他的課上,他把陸言修誤以為是班裏的學生,叫他談談霍夫蘭的說服性研究。
陸言修自然不知道這些傳播學上的名詞,但他還真知道霍夫蘭。他在課上侃侃而談,給李濟講了十來分鐘二戰時霍夫蘭做的實驗以及軍事教育影片對戰争的影響,把李濟都說懵了。
下課以後李濟才反應過來,他講了半天,壓根沒把實驗和傳播學聯系起來。
後來他才知道陸言修不是他們班的,是陪女朋友來上課的。
那會兒正趕上七夕,陸言修對這些節日一竅不通,為此蘇棠還和他鬧過情緒。當時也是李濟開玩笑似的點了他一句,兩人才重歸于好。
李濟把兩人看作自己的孩子似的,湊在一起時,只盼着兩人能過得恩愛幸福。
李濟拽着兩人,不停講着他們兩人大學時談戀愛的事情,蘇棠站在一旁只得賠笑,根本不好意思把兩人早就分手了這事告訴他。
呂志業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被視為創業典範請回母校做演講,很是得意。昨天還特地請了一衆哥們唱K,吹噓了一晚。不過只有他心裏清楚,自己那家小公司他爸投了多少錢。
慶典演講過後,院裏組織畢業代表們吃飯,他自然受邀。
他在包間裏和院長口若懸河,大談公司發展時,正巧看到蘇棠和陸言修走了進來。
他大三一年苦追蘇棠,後來才知道她有個在校讀碩的男朋友。陸言修雖然各方面出衆,可呂志業作為一個根正苗紅的富二代,根本看不起他這種窮學生。
讀那麽多書有什麽用?一輩子掙的錢都不夠他買輛法拉利的。
那會兒呂志業沒少在蘇棠面前貶低過陸言修,可蘇棠卻不為所動,依舊和他恩愛黏膩。可此時,他一身Kiton那不勒斯式黑色西裝配Stefano Ri淺灰色褶皺領帶,處處彰顯着男人的地位與修養。
就連身邊的院長看到他時,都滿臉堆着笑前去迎接:“陸總,沒想到您真的來了。院圖書館的事,太麻煩您了。”
陸言修和院長握了握手,态度禮貌謙和:“應該做的。”
呂志業剛剛侃大山時聽到院長提過,北辰集團的陸總今年給院裏捐了修葺圖書館的錢。
北辰集團!那是什麽概念啊!那是他這輩子都攀附不上的地方!
他沒想到陸言修就是北辰集團這段時間傳得沸沸揚揚的繼承人,此時看他,竟覺得無比親切和藹。
呂志業連忙迎了上去,連曾為同班同學的蘇棠都沒看一眼,點頭哈腰着和陸言修握手:“陸總,久仰大名!”
陸言修并不記得他,眼神中劃過一絲疑惑,但舉止依舊禮貌。
“我和棠棠是同班同學。”見他不記得自己了,呂志業那張猶如沙皮狗般的臉上立馬堆上笑,轉頭去看旁邊的蘇棠,“棠棠,你當初怎麽也不好好介紹介紹陸總。”
看到呂志業,蘇棠難掩面上的嫌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之前就屬他看不上自己的男朋友,天天在自己面前炫富嘲諷,現在知道他是北辰的繼承人了,變臉竟然比翻書還快!
陸言修聽他管蘇棠叫得這麽親昵很不舒服。再看他望向蘇棠時神色中難掩的色-欲暧昧,心裏更是不爽。
他忽而想起蘇棠曾經班裏有個男生追了她很久,輕輕笑了出來。
“呂先生是吧?我想起來了。”他勾勾唇角,笑容中摻着一絲玩味,“當初似乎和我說過‘學一輩子也是窮鬼’這樣的話?”
呂志業擦擦額角的汗,心想這會兒他怎麽記憶力那麽好了:“當時是我年輕不懂事,陸總見笑了!”
陸言修拍拍他的肩,語氣真誠:“看來學習還是有用的,呂先生。”
他沒把過多的注意力放在呂志業這種無關緊要的人身上。他的目光穿過層層人群,放在不遠處正和李濟侃侃而談的男人身上。
男人舉止得體從容,侃侃而談時總散發着一種魅力,讓人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果然,李濟帶着他過來打招呼時,蘇棠的眼睛都亮了:“師兄好,我是蘇棠,沒想到有機會能見到您本人!我大一的時候看過您的作品,真的創意太贊了!我大學四年一直把您視為偶像!”
那場景有些像小粉絲看到偶像,連賀祁都被她的熱情驚得一愣。
但只有一瞬,他便恢複了往日從容謙和的模樣,和蘇棠握了握手:“師妹好,你的電影我也有看過。”
聽他這麽說,蘇棠臉上登時紅了起來,挽起一個腼腆的笑意。
陸言修輕咳兩聲,打斷兩人談話,向賀祁伸出手去:“陸言修。”
賀祁看向他,即使他知道陸言修的身份,也沒像呂志業那般谄媚,依舊從容:“賀祁。”
男人更願和男人湊在一起,很快,賀祁和陸言修便聊起了全球降息對A股的影響。蘇棠站在一側,怨念地看着陸言修這個小賤人和自己搶男人。
她準備了滿滿一肚子的贊美之詞,此時已沒有了用武之地。
寒暄過後,院長組織大家落座。
陸言修自然被安排在上座,被一衆院領導擁簇着。李濟本來想讓蘇棠挨着他,可蘇棠眼疾手快坐在了他們的對面。
李濟也不好說什麽,只得作罷。
可坐着坐着,賀祁坐到了蘇棠旁邊。
蘇棠又驚又喜,她有生之年竟然可以和男神坐在一起!
這頓飯蘇棠吃得無比愉悅。雖然她沒有和賀祁說太多的話,他也大多時候在和同桌的男性應酬,但是蘇棠還是很激動。她敬仰了整整四年的男神,此時走下神壇,就坐在她的身邊!
她翻出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動靜的大學宿舍群,把這個消息發給舍友。
沒一會兒,這個半年沒人說過話的群炸開了鍋。
周季雅:【什麽!!你竟然和我的男神坐在一起!!】
林靜:【賀師兄!!我的夢中情人!!棠棠快發張照片!師兄還像以前一樣帥嘛!】
蘇棠:【比以前還要帥(斜眼笑.jpg)】
蘇棠大學宿舍總共四個人,但群裏只有三人。之前另一個舍友和她們不對付,撕逼後直接退了群,如今便只有她們三個了。
周季雅:【照片!!!】
林靜:【照片+1!!!】
蘇棠瞟了眼身旁的賀祁,腦中飛快思考着偷拍的實際操作性。可她沒想到正好對上賀祁的視線,賀祁也愣了下,禮貌地回以微笑。
這種時候不說點什麽……就顯得很尴尬。
“賀師兄,我剛上大一的時候對您印象特別深。那會兒您講了自己的作品《that moment》讓我覺得特別震撼,後來也是一直把您當做學習的動力才以優秀的成績畢業的!”
她語速飛快,臉上還帶着一絲莫名的羞赧。
賀祁眨眨眼,從中提取到關鍵詞:“《that moment》啊,很早以前的事了……不過那也是我最愛的作品。”
他斜靠在椅背上,語氣中滿是懷念,不像是為了敷衍蘇棠說的。
兩人很快就那部作品展開了話題。
賀祁發現蘇棠真的很了解他當初那些獲獎作品,不像是故意恭維,對她也沒有了剛開始的那般疏離,漸漸熟絡起來。
蘇棠沒想到兩人會探讨起專業上的問題。她已經好久沒有接觸大學學習的知識了,可和賀祁聊起了卻覺得一點也不陌生,反而很親切。
她的話越來越多,到最後,她默默感慨了一番大學時的美好時光。
臨走前,蘇棠問賀祁能不能加他的微信。
賀祁經歷過太多被搭讪索取聯系方式的情況,他眯起眼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下蘇棠,禮貌回道:“蘇小姐,不好意思,我已經結婚了。”
蘇棠愣了愣,這才發現賀祁誤會自己的意思了。她剛剛聊得太盡興,以至于忘了該有的矜持。
蘇棠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師兄您誤會了……我只是比較敬佩您,沒有別的意思。是我唐突了,對不起。”
她的語氣極其誠懇,賀祁聽不出多餘的端倪。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确實誤會了蘇棠的意思,一邊掏出手機,一邊向她道歉:“不好意思蘇小姐,是我誤會了。以後可以多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