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塊小桃酥
忽然,有冰冰涼涼的觸感落在蘇棠的手上。她眨眨眼,零零點點的雪白從天上墜落,很快便在欄杆上、車窗上覆上一層薄薄的白色。
“喂——”蘇棠高聲朝陸言修的方向喊了一句,“下雪了!你們趕快上來吧!”
她一邊說着,一邊仰頭看細小的雪花在空中飄舞,情不自禁地揚起唇角。
陸言修将小桃酥叫了回來,幫他拍拍屁股上蹭的泥水,又抱起來,準備上去找蘇棠。
趁着他抱小桃酥的空檔,蘇棠瞥見旁邊停着的汽車擋風玻璃上已經覆了一層薄雪,伸手将那層雪攥進手中,揉成一個小小的雪團。
雪團握在她溫暖的掌心裏,外面一層開始變得濕漉漉的,很快柔軟的雪花黏在一起,變成一層結實的冰雪包裹在雪球的最外面。
陸言修抱着小桃酥上來,俯身将他放在地上就發現蘇棠湊在自己面前,狡黠地笑着。
那個笑容賊兮兮的,看着像只小狐貍,陸言修還未反應過來,就見蘇棠快速地扯開他的圍巾,将小手貼在他的脖子上。冰涼的雪水灌進他的毛衣裏,泛着冬天的寒意。
“蘇棠——!”
蘇棠一步三跳遠離他,臉上還挂着勝利般的微笑。她看到陸言修抓了一把雪打算如法炮制,立馬将小桃酥拉到自己面前:“寶貝,保護媽媽!”
小桃酥嘿嘿一笑,伸開雙臂,仿佛在玩老鷹捉小雞似的将蘇棠護在身後。
陸言修也不惱,一把将小桃酥抱了起來,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小桃酥壞笑着點點頭,陸言修将手裏的雪球拿給小桃酥,又讓他坐在自己的肩頭,朝蘇棠走了過去。
“好哇,你們倆欺負我一個!”蘇棠躲閃不及,小桃酥便将雪球丢到了她的頸窩處,雪水化在了她披肩的長發上。
蘇棠佯裝生氣,小桃酥立馬害怕了,伸出手要給蘇棠抱抱。
蘇棠将手背在後面,随手抓了一把雪,趁着小桃酥湊近,笑嘻嘻地貼在他的臉上——她不敢把冰涼涼的雪水弄到小桃酥的衣服裏,怕他感冒。
小桃酥鼓鼓的小臉蛋觸碰到雪水,被冰了一下,但他很開心,咯咯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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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很快便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給三人打雪仗提供了充足的原材料。
兩人帶着小桃酥在村子裏玩到夕陽落山才往回走。
蘇棠的頭發因為雪水已經黏在了一起,原本冰涼的脖頸處戴着陸言修的圍巾,反而溫暖熾熱。
陸言修一手抱着小桃酥,另一只手牽着蘇棠,将她的手揣進自己的羽絨服兜裏。他的手還帶着濕潤的溫熱,那股暖意一路蔓延到心底,讓蘇棠覺得這個冬天一點也不寒冷。
回家的路上,蘇棠能看到坐在家門口的老人朝他們笑得慈祥,嘴裏念叨着什麽蘇棠并聽不清楚。但從她溫暖祥和的笑容中能看出善意,蘇棠也回以微笑。
她餘光瞥見陸言修揚起唇角,好奇地問道:“她說了什麽呀?”
陸言修搖搖頭,說沒聽清。可從他眼底壓不住的笑意能看出,他明明就是聽明白了!
蘇棠示威似的朝他揚揚下巴,卻也沒再纏着他說清楚。
她已經很久沒在外面玩的這麽開心了。
工作以後,為了防備狗仔防備偷拍,她總是要帶着口罩和墨鏡出門,而這裏,沒有人認識他們,她可以無所顧忌,肆意玩鬧。
回到家後,三人簡單收拾了一下,便開始準備晚飯。
小桃酥說他要吃糖醋排骨,陸言修應了,又煲了雞湯,炒了個素菜。
陸言修和蘇棠兩個人在廚房忙活,小桃酥跑去院裏關心小羊有沒有挨凍。
這回沒有攝像機對着,蘇棠沒有了束縛,表現起來非常的自我。
比如陸言修讓她把菜洗了,路過時發現她弄得哪兒都是水,笑了她一句邋遢,蘇棠直接一個眼刀甩了過去,把盆往池子裏一撂,誰愛來誰來。陸言修哄了好半天才給哄好。
再比如她撿了一朵準備放雞湯裏的洗幹淨的香菇,湊在他嘴邊非要讓他嘗嘗生香菇什麽味道。陸言修和她說生的不能吃,她不聽,就是要讓他嘗,陸言修沒辦法抱着必死的心态張了嘴,結果蘇棠把手一撤,笑眯眯地嫌棄他:生的你都吃?傻不傻啊你!
他能怎麽辦,他也很絕望。
沒得可玩了,蘇棠就坐在旁邊的小椅子上,兩腿一伸,單手托腮,樣子像胡同裏的大爺似的,看着陸言修做飯。
“我剛剛買水果的時候聽當地人說往山上走幾步路,日出特別好看,明天要不要早起去看日出?”趁着陸言修煲湯的功夫,蘇棠有一搭無一搭地問道。
陸言修盛了一勺煲好的雞湯,放在嘴邊吹了吹,示意蘇棠來嘗。他一手握着勺柄,另一只手護在下面,将雞湯喂給蘇棠:“我都可以,起得來嗎?”
溫暖鮮美的雞湯入口,蘇棠覺得整個身子都跟着暖和起來。她的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子,伸手指了指鍋裏的雞肉:“再嘗塊兒肉。”
陸言修用勺子挑起塊沒有骨頭的雞肉,就着湯吹了吹,喂給蘇棠。
蘇棠将肉吞下肚,心滿意足地抹抹嘴巴:“當然起得來,到時候你可別賴床。”
兩人把菜端上桌,蘇棠去院子裏将玩得不亦樂乎的小桃酥逮了回來。
他一雙小爪子已經髒髒的了,褲腿還蹭着泥巴,可依舊咧嘴笑得開心,像個快樂的小傻子。
蘇棠帶他從浴室洗手出來,回屋換了一身睡衣。睡衣是只綠色的小恐龍,還拖着一條長長的尾巴。她怕小桃酥着涼,給他套上羽絨服,只露一條長長的尾巴在外面。
陸言修看着小桃酥拖着一條綠油油的尾巴,左搖右擺地晃了出來,逗他:“小桃酥長尾巴了?”
小桃酥往板凳上一坐,尾巴擱在屁股下面也不覺得難受,自豪地朝陸言修揚揚下巴:“超酷的!”
陸言修抿嘴輕笑,伸手揉揉他的腦袋。
屋裏灑滿了橙黃色的暖光,照出窗棂上搖擺的樹影,光影掩映。
一頓飯吃得暖融融的。小桃酥就連平時不愛吃的青菜都多吃了好幾口,米飯也吃得一粒不剩。
蘇棠誇他聽話,小桃酥摸着油嘟嘟的嘴巴,話都說不利落了:“爸爸做的好吃!特別好吃!比媽媽做的好吃多了!比姥姥做的也好吃~”
蘇棠翻了個白眼。有飯吃就不錯了,這小孩兒怎麽要求那麽高。
蘇棠伸手幫他抹掉嘴角的飯粒,有些好奇道:“你為什麽就管他叫爸爸呀?”
聽她這麽問,小桃酥嘿嘿笑了起來。他轉頭盯着陸言修,笑容越發腼腆害羞。他把腦袋往桌沿一靠,目不轉睛地看着陸言修,聲音奶裏奶氣的:“就是爸爸呀~”
蘇棠好笑地問他:“你知道‘爸爸’是什麽意思嗎?”
小桃酥小嘴一嘟,像只小河豚:“我知道!”
“什麽意思?”
“就是……就是……大家都有一個爸爸和一個媽媽!姥姥是媽媽的媽媽,姥爺是媽媽的爸爸,你是我的媽媽,他是我的爸爸!”小桃酥像是在說繞口令似的,差點把自己繞糊塗了。
蘇棠被他一本正經的小模樣逗得笑到岔氣,伏在桌子上半天沒緩過來。
沒有外人,蘇棠說話也不再藏着掖着,她問陸言修:“這孩子的智商是不是遺傳你的?”
陸言修也在看小桃酥,慢條斯理地答道:“傻乎乎的,一看就随你。”
蘇棠急了,伸腿踹了他一腳:“你說誰傻呢。”
小桃酥也很生氣,一本正經地朝陸言修道:“爸爸,我不傻!”
倆人瞪圓眼睛的模樣如出一轍。
陸言修笑了,把剝好的橘子分成兩半,兩人一人一半遞了過去,轉而低頭和小桃酥說:“小桃酥不傻,媽媽傻。”
小桃酥接過橘子,轉頭看向蘇棠,而後認真地點了點頭:“媽媽傻。”
“……”蘇棠氣結。
晚上吃完飯,蘇棠想出去消食。結果一出門,冷風吹過,連院子門還沒到她就打退堂鼓了。
小桃酥牽着蘇棠的手,激動地指着天空:“媽媽!你看!”
天上星光螢螢,滿天繁星。
他們也不出去了,就坐在院子裏的秋千上看星星。
秋千寬敞,剛好夠兩個人坐。蘇棠把小桃酥抱在懷裏,三個人擠在一起,還挺暖和的。
蘇棠轉頭看陸言修:“我覺得咱們仨都傻,大冬天坐外面吹冷風。”
陸言修抿起笑意,伸手将她摟進懷裏,更暖和了些。
蘇棠也沒躲,順勢将頭搭在他的肩上,揚着腦袋看天上的星星。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一幀一幀跳得很慢。秋千在寒風裏輕微搖晃,吱呀作響。
不同于都市裏的夜晚,夜色濃稠蒼穹高闊;山裏的夜晚浸着清冷的寒意,天空中卻布滿星辰。像是有人将一把碎鑽灑在了夜幕上似的,螢螢點點,璀璨無垠。
陸言修在給小桃酥講天文知識,還給他指天上的星座,這兒是獵戶座,那兒是大犬座,小桃酥聽得癡迷。
蘇棠倒是什麽也看不出來,一堆星子密密麻麻地疊在一起,哪兒分得清誰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