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塊小桃酥

第二天早上,蘇棠的助理鐘山來接她進組。蘇棠倚着座椅閉目養神,鐘山把着方向盤從後視鏡裏瞟了眼蘇棠。

“姐,昨晚沒睡好?”

蘇棠眼底一圈淡青色,臉色也不好:“還行,怎麽了?”

“沒什麽。”鐘山跟了蘇棠兩年,早就知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默默轉移了話題,“您說這元旦小長假還得早起進組,劇組也太沒人性了!”

蘇棠被他的語氣逗笑了,揉着眉心直搖頭:“等跟完這兩個月,給你放假。”

鐘山立馬眉開眼笑:“謝謝姐!不過今年春節要在劇組過了吧?”

“嗯,我聽說趙導要趕進度,估計就初一休一天。”

鐘山原本揚起的八字眉立馬皺作一團,表情變化之迅速:“簡直比小長假早起上班還要痛苦。”

正趕上小長假,出帝都的車堵成一條長龍,導航中的細線全部标成了紅色。蘇棠仰靠在座位上,聽着輕柔的女聲播報着路況,昏昏欲睡。原本一個半小時的路程,硬生生開成了三個小時。

蘇棠這回進的劇組在帝都近郊的滄泉影視城取景。

《錦繡異聞》改編自同名古代架空小說,講的是錦朝大理寺卿的小女兒姜憐溪從小古靈精怪,喜歡奇聞異事。在她十六歲時,因不想嫁給七殿下而女扮男裝離家出走,一路南下。在旅途中她陰差陽錯認識了前來調查懸案的溫言并依靠自己的聰穎才智幫助他破獲了一起又一起奇案,并漸漸互生情愫。回到京城後,姜憐溪得知溫言實際上就是自己要嫁的七殿下,歷經磨難後,和他終成眷屬。

這場戲拍的是姜憐溪得知自己有婚約,發脾氣的一場戲。蘇棠着了一身藕粉色羅裙,袖口縷金勾勒出幾朵牡丹,烏黑色的秀發間點綴着幾支鑲嵌珍珠的碧玉簪子。一颦一笑間,盡顯少女的靈動嬌俏。

姜憐溪将亭中石桌上的茶杯糕點盤一氣之下全部拂到地上,而後柳葉眉緊鎖,怒氣沖沖地坐到石椅上,長姊姜憐清柔聲安撫。

“卡!”

導演怒不可遏地叫停她們。

這是他們開工後拍的第三場戲,已經NG三十幾回了。明明很簡單的一幕,姜憐清的飾演者葉今歌卻頻頻出錯,害得全體工作人員都要站在冷風之中,陪她試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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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家帶資進組,得當娘娘一樣供着,他們能說什麽呢?

“今歌,”趙順忍了忍心中翻騰的怒火,耐心講解道,“你現在還沒有展露出對妹妹的嫉妒,還是個溫柔可親的形象,你安慰她的時候眼神不要顯得那麽幸災樂禍。”

葉今歌敷衍地點點頭,似乎根本沒把NG當成自己的問題,不耐煩地應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

導演給她講戲的功夫,道具組的人已經上來更換了道具,蘇棠也補了個妝。別看她長衣長裙的,可裙子卻單薄地很,衣服裏貼了好幾片暖寶寶才将将感到溫暖。再加上她今天來着例假,在河邊吹了半天的冷風着實難受。

她知道葉今歌剛畢業沒多久,還沒有什麽經驗,便顯得很有耐心。等導演給她講完戲,蘇棠又将自己的見解講給她聽,并安慰她不要緊張。

結果葉今歌一挑眉,不屑地乜了她一眼:“什麽時候輪到你說教了?”

“……”蘇棠被她頂了一嘴,無奈地癟癟嘴,不再說話。行吧,就當她多管閑事。

這條又拍了四五次,趙順才勉強給過。下一場是蘇棠一個人戲,葉今歌被一群人擁簇着離開場景。下臺階的時候,葉今歌被曳地長裙絆了一跤,險些從臺階上摔下去。一群人伸手扶她,她才将将站穩。

她提着裙擺,擡眼看到周圍一衆工作人員都在用一種微妙的眼神看着自己,以為自己出糗讓人看去了笑話,不禁有些羞惱,伸手推了下旁邊扶着她引路的小助理:“腦子裏想什麽呢!連路都不看,養你有什麽用!”

小助理一手托着她的裙擺,正在小心翼翼地往下邁臺階。她沒想到會有一股外力推自己,中心不穩,跌到了臺階下面。

好在臺階不高,她半跪在冰涼的水泥地上,沒有受太大的傷。一瞬間的疼痛讓她眼眶泛紅,險些哭了出來。

有工作人員跑去扶她,葉今歌面子上挂不住,居高臨下地睨她,半天哼出一句:“哪兒那麽嬌氣。”說罷,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似的,提着裙擺娉娉袅袅地走遠了。

蘇棠的獨角戲,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冷了激發潛能,她演的時候狀态特別到位,一條就過了。

導演一喊卡,助理曉希就跑來幫她裹上了軍大衣,厚重的面料讓她感受到無比的溫暖。走到休息的地方,蘇棠發現自己的休息椅被葉今歌占着,微阖眼睛望着她。

葉今歌慵懶地躺在休息椅上,見到蘇棠,微微拉下墨鏡,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倨傲地看向她。

曉希有些不樂意了,男女主用來休息的座椅都是專屬的,即使空着也不能随意亂坐。葉今歌的行為顯然極不禮貌也不尊重,可她仗着自己有靠山胡作非為,別說蘇棠了,連導演她都不放在眼裏。

“今歌姐,你是第一次進組可能不知道,這裏不能随便坐的。”曉希的語氣看似尊敬,可言語中卻顯得十分刻薄。

“怎麽不能坐了?”葉今歌乜了她一眼,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那裏不是有把椅子?坐那兒去啊。”她懶洋洋地擡起手指向不遠處,是劇組替她準備的椅子。

要說兩把椅子長得有什麽不一樣,還真沒有。就一把破木頭椅子,誰能比誰坐着舒服?

但打上标簽,就不一樣了。

葉今歌不喜歡被踩着一頭的感覺。現在把蘇棠踩下去,即使名義上演的不是女主,但以後她在劇組也會女主的待遇。所有人都必須捧着她。

蘇棠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了望,唇邊依舊挂着笑意。

“說實在的,我要不是尊重你,你只有給我搭戲的份兒。”葉今歌重新戴好墨鏡,惬意地靠在椅子上,語氣中沒有半分尊重的意思。

曉希想怼回去什麽,蘇棠卻攔住她,帶着她去找地兒坐下。

“棠棠姐,你幹嘛讓着她啊!”見蘇棠坐在了葉今歌那把椅子上,曉希只覺得憋屈。一邊将保溫杯遞給蘇棠,一邊抱怨道。

她轉眼看不遠處的葉今歌滿臉寫着小人得志,氣就不打一處來:“有錢了不起啊!”

蘇棠打開保溫杯,裏面裝的是紅糖水。溫熱濃郁的糖水下肚,蘇棠覺得胃裏暖和了不少。

“一把椅子而已,跟她計較做什麽。”蘇棠惬意地仰靠在座位上,伸手讓曉希将臺詞本遞給自己。

“你這樣子,她只會覺得你好欺負!”曉希替她打抱不平。

蘇棠看着曉希滿臉憤恨的表情,突然笑了起來:“曉希,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像什麽?”

曉希的小眉頭一皺。

蘇棠帶孩子帶慣了,特別喜歡用小動物形容人。她喜歡把小桃酥形容成一只好玩貪睡的小懶貓,曉希是靈巧的小兔子,鐘山是勤懇的老牛……還有其他一衆工作人員都被她用動物形容過。而林曼,是動物之王,會吃人的大老虎。

曉希還以為她要說自己現在像只生氣的兔子,卻聽蘇棠語氣輕快道:“你特別像電視劇裏演的那些娘娘妃子身邊的小丫鬟,一關門就碎碎念碎碎念。你說你這不是皇上不急太監急嘛!”

“我……”曉希被她怼得啞口無言,小聲嗫嚅道,“姐,你就是性格太軟了才這樣被她欺負。你看她進組以後多張揚跋扈?剛剛明明是自己的問題還把氣撒到慧慧頭上!慧慧手都蹭破皮了,剛剛我在衛生間看到她一個人躲在角落哭,太可憐了。”

蘇棠垂眸翻看着劇本:“我是不是和你說過,在劇組少說多做?”

曉希抿着嘴,沮喪地點點頭。

“既然這樣,就不要背地裏議論別人,不管那個人是不是葉今歌,知道嗎?”

曉希又點了點頭。

蘇棠轉過身,發現小姑娘也快被她說哭了,好笑地看她:“小丫頭,這麽快就哭啦?”

“才沒哭呢!”曉希嘴犟,不肯承認。

蘇棠捏了捏她的臉頰:“好啦好啦,知道你是在心疼我,別想那麽多了,我沒事的。你兜裏有沒有創可貼?記得給慧慧送一個過去。”

曉希對上蘇棠笑吟吟的模樣根本氣不起來,破涕為笑,朝她點點頭。

在劇組忙碌到夜晚,還剩最後一場室內的戲,所有人便能收工了。

這場戲還是蘇棠和葉今歌的對手戲,講的是姜憐溪南下回京後得知了姜憐清對自己的算計,和她撕逼決裂。

開拍前,趙順給兩人講戲,等他走後,蘇棠笑吟吟地對葉今歌道:“今歌,這場戲希望我們能一條過。”

葉今歌不屑地乜她一眼,覺得她是在故意刻薄自己,根本沒往心裏去:“管好你自己吧!”

導演在監視器後喊了Action,姜憐清便開始背自己的臺詞。

這場戲她發揮地很好,雖然依舊顯得有些僵硬但因為是本性出演,那個嚣張刻薄的勁兒一下就上來了。

趙順看着監視器很是滿意,終于不用因為這位姑奶奶讓所有人熬夜趕工了。

突然,“啪”的一聲,一記響亮的耳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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