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陳年

秦是也看姜顏瞪着眼睛的模樣,便道:“行,我閉嘴。”

姜顏哼了一聲:“這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你還記那麽清楚,真是佩服您。”

事情過去多年,她早已不記得當初滾下臺階的感覺,只記得那個世界在眼前旋轉的畫面,真是……太刺激了。

秦是也撇了撇嘴。那還不是因為沒拉住姜顏,直到從游樂場回去他還在被爸媽教育,順便看爸媽自我反省,印象實在深刻。

蔣深深從後面追上來:“哎,咱們十月一號早上八點在宿舍樓下集中,然後大家一起去蘆葦灣。”

“行。”

大家約好了計劃,便各自回到宿舍。

文以茗把衣服往牆角一擱,喝了口水,問姜顏:“姜顏,秦是也是你高中同學?”

“不是。”姜顏一邊打開陽臺門收衣服一邊道。

“那是你初中同學?”

“也不是。”姜顏說,“嗯……算半個小學同學吧。”

文以茗:“……啊?”

“哎呀這是個很無聊的故事啦,不重要不重要。”姜顏抱着衣服從陽臺回來,“如果你們對他有什麽意見不好意思當面說的話,告訴我也可以的。”

“唔。”文以茗點頭。

因為國慶放假調休,周六周日還要上課,但所幸補課的那兩天姜顏的課都不太多,她就撿了個午後的空檔,進了街舞社的舞房。

自從加了街舞社,她就看見裏面的人經常在一起約練舞,不過時間剛好都沒卡上她有空的點。恰好社長兼JAZZ隊隊長給新人布置了一個學新舞的任務,打算在校迎新晚會的時候上節目,姜顏還沒開始練,索性就挑了這個時候去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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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房裏靜悄悄的。

她把手機放到一邊,開着音樂,自己先做準備活動。

松活了筋骨和韌帶,姜顏就開始數着拍子扒動作。

偌大的舞房,只有她一個人的腳步聲回蕩。

練完一節,額頭的劉海已經微有汗濕,她盤腿坐下,擰開水瓶,決定歇一會兒。

她閉着眼緩慢吐息,手機裏的音樂放完一首就自動切換。

她是随手找的歌單,自己也不知道會放到什麽,所以每次換歌都會有一點小小的期待。

然後她聽到了一支很熟悉的音樂。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這支音樂了,但前奏一響,身上所有的肌骨仿佛都活了過來,叫嚣着要做出記憶深處的動作來。

那還是她小學時候練民族舞的一支音樂。

那個時候,老師要讓她們掌握技巧組合,每次上課前都要放一遍這個音樂,班上的同學對這支音樂下的舞蹈熟得就像在學校做廣播體操一樣。只不過廣播體操做得不标準不好看沒人來管你,這個技巧組合舞蹈做得不好卻會被舞蹈老師罵。

姜顏跟着音樂輕輕地哼起調子,訝異自己竟然還能記得。

聽完一遍,她又重新播放。

她站起身來,脫掉跳JAZZ時候穿的鞋。

她跟着音樂動起來,那些久違了的動作在身體裏一點一點地蘇醒,起初還略有遲緩和僵硬,後面便順了許多。

她跳得很酣暢,很開心。

一曲結束,她把自己平攤在地上,躺成一個“大”字。

音樂被按停,空氣中一片寂靜,即便是閉上眼,聽覺變得更加敏銳,也只能聽到自己微微急促的喘息罷了。

一個舞者,會有很多孤獨的時間。

在臺上跳得再熱鬧的人,即便臺下萬千粉絲尖叫歡呼,也無人知曉他在背後經歷了多少一人的獨自磨煉時光。尤其是專業的舞者,再忍受孤獨之餘,還要經受很多傷痛。

當跳舞是興趣時,它便能鍛煉身體,當跳舞是職業時,它就會傷害身體。

姜顏慶幸,還好她只是把跳舞當成業餘的興趣,她享受自我放逐的獨處愉快,但也不是不渴望有觀衆在旁邊為她鼓掌。

算起來,秦是也是她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觀衆。

小時候,她被爸媽送去家旁邊的培訓中心跳舞,老師是帶着專業審視的目光在看她,同學是帶着暗自較勁的目光在看她,父母更是帶着慈愛的目光在看她,只有秦是也,是正兒八經地作為純觀衆在看她。

不同于老師的“這個動作很到位,繼續保持”的平淡态度,不同于同學“姜顏你能不能再做一遍”的微微欽羨,不同于父母的“哎呀我家女兒怎麽這麽棒”的吹捧,秦是也“咦,姜顏你跳得超好诶。”的誇贊顯得十分真誠動人。

她還記得三年級的時候,她第一次去參加全省的比賽,拿了個銀獎回來。那個時候他們已經是“男女朋友”,她問秦是也有沒有看她的視頻,秦是也說有,她問好不好看,秦是也說好看,她又問和拿金獎的那個女生比如何,秦是也認真地看着她,笑道:

“這世上,你最好看。”

媽呀。回想起來真是少女心砰砰跳。

姜顏撇了撇嘴,從小就這麽會撩妹,長大了一定更是個禍害,幸虧她跑得早,也不知道今後哪個瞎了眼的小白菜會被秦是也拱了。

十月一日早上八點,姜顏背着三腳架,蔣深深背着攝像包,文以茗帶着衣服和化妝包并一袋道具,來到了宿舍樓下。

秦是也已經背了個包在那裏站着了。

姜顏從文以茗手裏拿過道具袋,塞到秦是也手裏:“幫忙拿一下啦。”

秦是也嗯了一聲。

四人坐上地鐵,往地鐵末站而去。

下了地鐵,又坐了幾站公交,才抵達目的地蘆葦灣。

他們特意挑的這個地方,景色比較野,人也少,專門避開了國慶人流高峰。

姜顏把攝像機在三腳架上裝好,然後直接扛着腳架就走。

秦是也叫住她:“重不重?”

姜顏擺了擺手:“沒事,你們去幹你們的,我先拍點空鏡頭。”

他們抵達的地方只不過是蘆葦灣的邊角,遠遠看不到蘆葦,不過此處另有一番景致,粗糙的青石板路,還混着些斑駁泥土,河流靜水無波,野草野花松松散散地沿着河岸生長。

文以茗去了公共廁所換衣服,秦是也則坐在石凳上任由蔣深深給他擺弄假發。

“……你們之前沒說還有這個。”他偏了偏頭,有點不适。

蔣深深咳了一聲:“不好意思,我給忘了。畢竟是古代,你一頭短發總歸不太好。”

弄完頭發,就聽見姜顏在那邊喊:“深深!過來幫我手動晃一下這個野草!這裏都沒有風的!”

文以茗換完衣服出來,看了秦是也一眼:“你也去換衣服吧。”

秦是也說了聲好,便拿着衣服走了。

文以茗打開小鏡子,看了看自己的妝容,抿了抿唇。

秦是也回來,俨然就成了一個英挺的質樸青年。

文以茗敲了敲石凳:“坐吧,我們對一遍臺詞。”

“好。”

秦是也和她念着臺詞,眼神卻在往姜顏的方向飄。

姜顏把三腳架調得極低,正蹲在地上拍攝“風中搖曳”的野草,蔣深深一邊捏着野草的根莖,一邊擔心地問:“我的手沒拍進去吧?”

姜顏撓了撓頭:“不行,就這一根在晃,太假了。”她指揮蔣深深,“去拿幾頁臺詞紙過來扇風。”

蔣深深便照做了,抽了幾張暫時不用的臺詞紙在旁邊扇風。

姜顏盯着攝像機裏的畫面,緩緩扳動着腳架的扳手。

拍完一段,她站起身調三腳架的高度,一邊的膝蓋微微彎曲,上身往下折,凹出一個曼妙的身體弧度,手臂伸直,去擰三腳架的螺旋扣。

文以茗:“……你忘詞了嗎?”

秦是也:“啊……嗯。你剛才說什麽來着?”

“我說:那你會不會回不來?”

“不會的,我一定會回來,我一定能夠回來。”秦是也這回接完了臺詞。

文以茗笑了一下:“你剛才是不是在看姜顏?”

秦是也悚然一驚:“啊?”

文以茗繞着半臂衫上的衣結,道:“悄悄告訴我,你是喜歡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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