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接下來幾天,周猛兩口子繼續做鹹花生賣。周韻則按部就班地上學,自從那天她唱了《鐵窗淚》,現在她的學校生活安靜了許多。

有同學還悄悄地問她,是否她表哥真在縣公安局。周韻似笑非笑,“你說呢?”別人都不再問,看向她的眼睛裏多了幾分敬畏。

這天周四,周韻照例給錢芳帶了一些鹹花生吃,卻見錢芳并沒有原來那麽高興,道了謝,卻仍是兩眼紅紅的。

想到被鄧光幾人圍着時這個女孩毫不猶豫站在她前面,周韻問:“你怎麽了?”

錢芳搖搖頭。

難道是回家被家人罵了?

上課鈴響了,周韻發現錢芳精神有些恍惚,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一點也沒放在心上。平時那麽愛學習的人怎麽這樣,周韻在課桌下面的手輕拍了她腿一下,錢芳尖叫一聲。

老師從講臺上擲下來個米分筆,“錢芳,去教室外面站着!”

周韻忙拉着她道:“老師,錢芳身體不舒服了,我帶她出去看看。”

老師揮手放行。

兩人到了外面操場無人處,周韻這才又問:“錢芳,你到底怎麽了,原來最認真學習的,今天我發現你竟然沒聽課。”

錢芳牙咬得咯吱響,眼淚像小河似的流了下來。

周韻抽出個手絹替她擦淚,“我們是好朋友,你有什麽為難的說出來,我們一塊想辦法。”

錢芳的眼睛流得更兇了,她撲在周韻身上,半天才道:“我繼父,我繼父他在我睡着的時候摸我。我吓得叫了一聲,他說,他說我敢說出去,就把我和我媽趕出他們王家。小芳,我怎麽辦?”

怎麽有這樣惡心的人?前世的時候她沉浸在自己的苦惱裏,根本沒發現錢芳有什麽不對。她一下一下輕拍着錢芳的背,輕聲問:“你媽知道這個事嗎?”

“我媽說讓我少在我繼父面前出現,嗚嗚……”

如果是她,大概會想辦法踢爆那人的煩惱根,而不是這樣委屈自己。可是錢芳,看着這個哭泣的少女,周韻問:“你想怎麽辦?”

錢芳慢慢停住了哭泣,有些迷茫,“我……我也不知道。”

“那你先在學校住吧,注意回去別一個人單獨呆着。回頭還是要好好和你媽商量,讓她多操些心。”只要錢芳媽能堅決一些,是可以保護自己的女兒的。

錢芳點點頭。經過一番哭泣,也許是周韻的冷靜也感染了她,她看起來平靜了許多。

“以後有什麽事來和我說一聲,我們一起想辦法。”

“嗯,謝謝你,小芳。”

“不用謝,我們是好朋友。”

安置好錢芳,兩個繼續去上課。回頭陪她回去拿了一床鋪蓋搬到了學校。女生們統一住在一個很大的房間裏,全是通鋪,三年級在最上方,位置還空着不少,錢芳住了進去。

周四的時候放學回家,周韻就見到張澤正在屋內小方桌邊坐着,和養父母說得熱烈。周猛還笑着說:“小芳,你撿了人家的包這麽大的事也不給我們說?”

“撿了包?”周韻一楞。

張澤急忙站起,“前天我在劉家窪那辦事,除了錢,還帶着證件和許多重要材料,都放在一個包裏,卻沒想到不小心掉了,如果不是你撿到,我賠得只能去跳樓喽!當時想着點過東西好好感謝你呢,沒想到你卻匆匆走了。”說着連連對她拱手,一付又慶幸又後怕的樣子。

張澤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已不言而喻了,在養父母面前,周韻不好說別的,含糊道:“撿到東西要歸還原主這是應該的!”

張澤在周猛夫婦看不到的角度沖她眨眨眼睛,“這也證明叔叔嬸子你們養的女兒好啊!一般人哪會這麽熱心,大冷的天,還在原地等了半天才交給我!”

這個時代年輕男子多是剪的郭富城式發型,周勝武就是這樣。

張澤不同,他剪個短碎,身穿一件深咖色毛料中長大衣,裏面襯着一條灰色的羊毛圍巾,腳上是擦得锃亮的皮鞋。雖然年輕,但有多年磨砺在那兒,整個人氣勢十足整個人像從電視裏走出來的,與這個簡陋的屋子格格不入。

看這樣的人表揚自己女兒,周猛夫婦非常高興,“小芳這個孩子,這麽大的事回來也沒跟我們說。張澤,不嫌髒的話在我家吃一頓吧。”

又一次聽到小芳這個名字,張澤眼裏閃過一絲笑意,話卻很正經,“能吃到嬸子做的飯我求之不得,不過下一頓吧,為了表示感謝我已在鄉裏飯店訂過了菜,還請叔叔嬸嬸讓我表表心意!”

“還去飯店吃?那不是太破費啦!”兩個老實人有些不安。周韻在養父母後面瞪他一眼,這家夥,又在故弄玄虛。

張澤給她一個安撫的笑,虛扶着林新珍走了出來,說反正已付過錢,不吃也是浪費,他那張嘴,一會就讓林新珍夫婦把他當作親人一樣。

午飯點了一大桌子菜,飯店裏最好的也不過熬炒雞、辣子肚絲、五香牛肉等等,張澤都要了,還點了半斤裝的二鍋頭,周猛夫婦只說太浪費了,張澤笑道:“叔,我還有事求你呢。”

“什麽事?就是你叔我沒什麽大本事,能幫你什麽?”周猛沒把話說死。

“是這樣,我現在來回販東西賣,前幾天在外地遇到一批蔥,挺便宜的就進了一些,一時都賣出去也太可惜了,就想找塊地先把蔥圍在地裏,等過一段再賣。不知叔能不能幫我找塊地?我付租金。”

周猛想起自家的田,除了種小麥的,他家白菜收了之後的地就空着,準備立了春種煙葉。

不過種蔥,他搖搖頭不禁道:“孩子,你買啥不成,幹嘛買蔥,今年的蔥快和白菜差不多一個價了,賣不上價啊。它還不如白菜産量高,蔥在田裏占地方,價低了就不合适。”就差點說張澤是不是受騙了。

“沒事,叔,嬸,現在價位低,好多人都不存蔥了,到春節前肯定會大漲。”轉過頭還對周韻說:“你說是不是小芳?”

周韻隐約記得有一年蔥價低,可沒多久,價位就跟後來的房價一樣魔幻,春節後達到了高峰,翻了好幾倍,直到下一年新蔥下來慢慢價位才平下來。難道就是這一年?

她朝張澤遞了一個疑問的眼神,張澤點點頭,示意她想得沒錯。

“反正我是不懂,不過你常跑生意的應該懂。就是你買了多少斤?”

“五千斤。”

兩口子嘶了口氣,沒想到他這麽大手筆,周猛心裏算了一番道:“五千斤要三畝地才夠。”

“你幫幫我問問,叔,一畝地連地帶人工我給三百元。”

“我家的地就閑着,不過一畝300元也太多了,畢竟閑着也是閑着。”對方厚道,他們也不能占人家便宜。

“叔,那就太好了,人工也是錢,您要幫我看着不出問題的話我再多出200塊。”

加起來,都有一千一百塊錢了,頂他們家原來半年的收入了,中間又不耽誤他們做別的。雖然花生賣了一些錢,但這錢掙得也太容易了,周猛有天下掉餡餅一樣的感覺。

吃完了飯,他就要回家去挖溝。不像開始蔥籽撒的小蔥,這時候的蔥葉部分基本都幹枯了,吃的就是蔥白,要挖溝把蔥白部分埋起來才行,這樣的話蔥還會生長,賣的時候才有長長的蔥白。

張澤去結賬時,兩口子還不斷感嘆,這真是做好人好啊。女兒撿了人家的包,人家除了買大堆的禮品來看他們,還送了這麽一份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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