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食夢族遺孤
沈芳本來在訓斥幾個新來的姑娘,卻突然聽見人群裏驚呼聲此起彼伏,她驚的把頭一轉,卻看見夏槿待着修養的那間房裏此刻一道白色的沖天光束迎着烈日散着驚人的氣勢。
她顧不上那些還在哭哭啼啼的小姑娘,拎起長長的裙擺就往閣樓上沖,那樣的光華,還有散在空氣裏的波動,她以前曾今看見過一次,如果沒有錯的話!
她一鼓作氣的就打開門,直直的沖進去,看見的卻是正在好整以暇的喝着茶水的夏槿和齊綾,劉離兒正在為夏槿換藥。
他們的神情與平時一般無二,讓沈芳下意識的就覺得是自己剛剛眼花看錯了。可是頭頂上房梁被破開的那個大大的洞卻告訴她剛剛發生的都是真實的事情。
蔚藍的天上一縷縷白雲慢慢的自那破碎的洞中飄過,光線打進屋子裏,夏槿半個身子都沐浴在裏面,美得不像凡人。
“沈姨怎麽了?”夏槿笑笑,眼裏波瀾不驚。
只是這樣的對視,卻讓沈芳整個後背都慢慢沁出汗來,“剛剛,小姐可有看見一道沖天而起的白光?”她想了一下,決定還是不繞彎子。
“恩,知道。”夏槿喝一口茶,眉頭都沒有動一下。
“那,那······。”沈芳自認為活了那許多年,怎麽的也算是伶牙俐齒,這一刻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沈姨有什麽話不妨直說!”夏槿放下茶杯,擺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沈芳現在已經确定剛剛确實是仙根的測試沒有錯,她想起許久之前的事情,咬的牙根酸痛,卻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看了夏槿一眼,這個看起來純良無害的女孩,她卻并不相信這就是這個女孩本來的樣子,就好像誰都不會相信她其實是她沈芳背後的老板。
沈芳眼睛一撇剛好看見門口耐站着的一個俏生生的身影,那人手上還抱着一個剛出生的孩子。
沈芳眉心一動,臉上有挂上一開始的那種商業化的笑容,她走到門口,從那人手上接過孩子,說:“剛剛那麽大的動靜,小少爺有些吓到了。”她走過去,将那個身形較之正常嬰兒有些偏小的孩子交到夏槿手上。
夏槿接過孩子,眼睛卻還是盯在沈芳的臉上,“沈姨還有什麽事情要說的嗎?”
沈芳神情一凝,頓了頓,說:“沒有了。”她終究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是嗎?”夏天把眼神收回來,仿佛沒有看出沈芳的異常,“那沈姨先去忙吧,孩子我來照顧就好。”
沈芳松一口氣,走了出去。
等她走出去之後,齊綾才緩緩開口說:“你看她那樣子像是沒有別的事情了嗎?”他單手撐着下巴,露出潔白的手腕。
劉離兒還在盯着那個桌子上的水晶球,若有所思。
夏槿逗着懷裏稚嫩的孩子,頭也不擡的說:“那又怎麽樣,她不說,我又能幹什麽?”夏槿抓住孩子白胖的手指,難得的一抹溫柔。
看她這個神情,齊綾也只是笑了笑,不再追究下去,他把注意力轉移到那個孩子身上,腦海裏不自覺的浮現出那天晚上夏槿沖進火場裏面,他甚至都來不及呼喊,就看見那一抹白影被烈火吞噬。
等他和劉離兒也沖進去之後,看見的是極其冷靜的夏槿,她手裏拿着一把小刀,正往一個大肚子女人的肚皮上劃。
那個女人已經斷氣,她的手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腹部,努力的将自己弓成一只蝦米的樣子,一把斷刃插在女人的心口,肚子上沒有受傷。
“出來,出來。”夏槿高聲的喊着,手上的速度一點都沒有減慢,漫天的燎原大火将黑夜襯的更像一只張牙舞爪的妖獸。
他永遠忘不了那天在那種絕望的環境之下的那一聲啼哭,像是一道曙光,驀地劃破黑夜的蒼穹,直射入人的心底,夏槿雙手沾滿鮮血,手上托舉着一個孩子,實在是太小太脆弱了,好像只要輕輕一碰,這個弱小的生命就會随風離開。可是,他就是那麽奇跡般的,活下來了。
“不想取個名字嗎?”齊綾看着逗弄着孩子的夏槿,出聲提醒她。
“名字。”夏槿的眼睛似是有一瞬間的迷失,清亮的眸裏霧霭重重,“孩子的父親姓向,本來名字說好是讓我父親······。”夏槿在一瞬間住了口,唇抿成一條直直的白線。
“向陽,就叫向陽好了。”她聲音很輕,臉上是溫柔的笑意,頭卻慢慢的低下去。
向陽?齊綾反複的咀嚼着這個名字,是一生向光的意思嗎?他還沒想清楚,就聽見夏槿輕輕的說:“向陽的地方會有陰影,這個孩子的存在,就是時時刻刻的提醒我還有他自己,曾今籠罩向我們的那團巨大的陰影。”
齊綾靜默了,劉離兒卻不知為何眼中神采大盛,莫名的詭異。
“對了,先和我們說說有關于仙宗的事情吧?”夏槿把眉目展開,如畫的眼微微勾起。
劉離兒聽見夏槿這麽說,也坐到桌子邊上,齊綾看着兩人興致勃勃的樣子,不由得又生出一些羨慕的情緒,畢竟能修習仙術不說本身實力會更加強大,光是延年益壽這一項就足以讓許多人趨之若鹜。而且最關鍵的是駐顏,駐顏這麽适合他,然而······
“仙宗只是一個統稱,你們知道的,仙宗其實就是神界的一種投影,神界的仙人主修三樣東西,劍,陣,術法。而同樣強大的魔界則是主修五行元素,火,風,水,土,植系,不過要排除魔界的王室一脈,他們有特有的元素傳承,暗系元素。妖界則是修煉**為主,冥界是散養魂魄和制造傀儡。”齊綾喝下一口剛溫的茶水,接着說。
“而最弱的人界則是沒有任何修行之術,但是随着仙宗的出現,人界也漸漸的湧現出一批強者,人的壽命雖短,本身也極其弱小,可是學習能力和悟性卻是遙遙領先于四界之上。”他笑笑,覺得有些苦澀,因為異族人是被五界排斥的,在別人眼裏就是異類,“仙宗裏面分設了許多小宗門,但是最主要的還是劍宗,陣宗和術法宗,而你們很幸運,一個是術法宗上等天賦,一個是劍宗超等天賦,特別是你,劉離兒。”他目光灼灼,眼眸清亮。
“我敢肯定,如果那些劍宗的老不死的發現你的天賦,一定會馬上禦劍飛過來把你拉進仙宗。”他頓一頓,不懷好意的笑,“不擇一切手段的。”
夏槿眼睛一轉,露出深思的表情,顯然已經把這些龐大的信息量消化并且在考慮下一步的計劃了。
劉離兒卻是依舊沉默,看的齊綾有些無奈,這丫頭到底有沒有聽懂他說得話啊?她是凡人沒錯吧?為什麽就這麽淡定呢!他想的深了些,沒有發現自己的眼珠已經膠在劉離兒臉上很久了。
“你還有什麽事嗎?”劉離兒到底年輕,沒忍住面前這麽熾熱的目光。
“看你呀!”齊綾在‘醉一方’呆的久了,臉皮厚度根本就甩出劉離兒幾條街。
劉離兒連眼角都沒動一下,只是把頭偏到另一邊。
“齊綾你先出去。”夏槿不客氣的發逐客令。
齊綾一怔,看見夏槿那不像說笑的樣子,只能悻悻的抹着鼻子走了。等他走了之後,夏槿才轉過頭對着面無表情的劉離兒說:“琉璃,我現在給你一個忠告,這個男人,齊綾,你最好不要喜歡。”
“為什麽?”劉離兒下意識的開口就問。
夏槿目光悠遠,仿佛憶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齊綾,他最珍貴,最純摯的那份感情已經給了別人。就算你再怎麽努力,永遠永遠,你都只能是第二。”她目光溫和,彌過劉離兒的臉,“而且,你永遠都比不過那個在他心裏紮根的人了,我不是說你不夠好,而是因為那個人已經死了,她在最美好的年華死去。而在齊綾的記憶裏,她也将在那裏定格,永志不滅。”
“不會。”劉離兒驀地綻放一個笑顏,她的容顏并不像夏槿那樣絕色,可平常總是面無表情的一個人,突然笑起來,還是極其驚豔的,她有些淩厲的眉毛微微彎起,整張臉都柔和了下來。“我不會喜歡他的,夏夏!”她這樣說。
夏槿的手拂過娟軟的織錦桌布,笑笑:“恩,那就好,這幾天照顧我你也累了。”她望向窗外,天色已經漸漸的暗沉下來,“去休息吧。”
劉離兒起身走了,滿室瞬間就寂靜了下來。
夏槿摸摸青花瓷身的茶壺,茶水已經涼透了,她倒不介意,将茶葉換了一輪之後,放在小茶爐上慢慢的煮着。
她泡的是上好的雨前龍井,微雨過後綠茶的清香充斥着這一整間閣樓,細細密密的霧氣從微微翻動的茶蓋上洩露出來,在眼簾之前形成一方小小的白霧布。
她從那白霧蒸汽裏看出去,窗口站着一個不停踱步的身影,看起來有些猶豫不決。
“沈姨,晚上風露重,茶已經煮好了,進來喝一杯怎麽樣?”夏槿聲音朗朗,清晰的傳到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