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林輕突然上臺，場內一片騷亂。
編導沖臺上打手勢，讓林輕趕緊下來。可誰知，這個平常最軟和好人緣的少年像個小牛犢一樣，也不看他，徑直向評審組發出挑戰。
現場導演也立刻站起來，想上去将林輕給逮下來。
在座位上坐着的顧少衍卻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先不要動。現場導演總不能違背大老板的命令，只好灰溜溜地坐下來，一臉緊張地看着臺上的動靜。
“林輕，你做什麽！”栗茉看到林輕臉色不善，有種不好的預感。
林輕眼神泛着冷意：“《天空之城》，原名《伴随着你》，是同名動畫片鋼琴曲。講述的是一個夢想以毀滅告終的過程。”
“這樣一個帶着悲劇色彩的鋼琴曲，這位栗茉小姐卻在彈奏過程中全程面帶笑容，”她絲毫不留情面：“在進入第二小節的時候，甚至還有心情轉了個姿勢面向鏡頭，你們不覺得很諷刺嗎？”
對面的評審團面面相觑，臉色難看。林輕并非随口說的，相反，她解讀的很到位，也很專業。連栗茉調整姿勢的動作都注意到了。
“就是這樣一個演奏，你們說和袁琴老師的技藝不相上下？”她眼尾掃向栗茉：“她配嗎？”
随着她的話，栗茉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林輕，你夠了！”
現場一片安靜。評審團的權威受到挑釁，自然不肯善罷甘休。
先前誇獎栗茉的一位評審員站起來：“這位學員，我不知你有什麽背景，但既然來參加這個比賽，就要遵守比賽的規則。”
以為自己出言鎮住了林輕，他擡起頭繼續：“這場PK，是關于音樂的。你大可不必在這裏用言論攻擊你的對手。”
他收了栗家的錢，自然要為栗家辦事。
三言兩語，颠倒黑白，一下子将栗茉放到了弱勢地位，林輕反而成了無理取鬧的人。
林輕站在臺上，脊背挺直，眼中燃燒着怒火，倔強地對抗着全場。顧少衍握緊座椅扶手，心裏忽然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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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出手機，給助理發過去短信：查一查栗茉和評審團私下有沒有什麽往來。
在他正想着找過來現場導演，為林輕解圍的時候，臺上突然有了動靜。
林輕等評審把話說完，嘴角揚起一絲輕蔑的笑：“關于音樂的PK是嗎？”她看向導師：“老師，我請求更換比賽曲目。”
臺下坐着的宋晶表情一愣。比賽前臨時調整曲目，這對于選手的發揮是極為不利的。林輕是個好苗子，她還是挺看好的。
至于今天的場合，也只是她年紀小，年輕氣盛而已。
出于惜才之心，宋晶勸道：“林輕，之前的曲子你不是已經練過很久了嗎？老師們都還挺期待的，要不就還按照原來的曲目來？你想更換的新曲目，就等着下次公演時再表演給我們？”
林輕深深地朝宋晶鞠了一個躬：“謝謝老師費心，但我還是要求更換曲目。”
一旁的評審眼神一轉，插話道：“宋老師，既然選手決定換曲目，肯定是有把握的嘛，你也不要阻攔了。”
這話一出，宋晶也不好再勸林輕，嘆了一口氣：“好吧，你要更換什麽曲目？”
林輕看着栗茉，一字一頓：“我要清唱，曲目是《天空之城》。”
場內一片嘩然，随即響起了竊竊私語聲。
林輕的決定很大膽。臨時更換曲目，本來就是很危險的操作，她還選擇了清唱，更是沒有一點優勢可言。
栗茉走下臺，已然勝券在握。
場內安靜下來，林輕閉上眼睛，想到了外婆還在世時，低聲哼唱着，一句一句教她時的場景。
“遠處閃耀着光輝的的地平線，是因為你在後面……”
沒有任何樂器伴奏，她清亮的歌聲就這麽響徹在整個會廳內，令人精神一震，莫名有種滌蕩心靈的純淨美。
聲音未落，剛剛發言的那評審面色就突然變得難看起來。
有對比才會有差別，這時候大家才知道，她剛剛為什麽挑剔栗茉彈奏中的感情。
即使沒有伴奏，林輕的歌聲也并不單薄，每一句歌詞都蘊含着飽滿的感情，能将人瞬間帶入到歌聲所塑造的情緒中，不由得随着她的歌聲而變換情感。
相對而言，栗茉彈奏的曲子雖然也算得上上佳，但卻多了一分刻意和匠氣，缺乏了純淨之美。
“……世界不停轉動，伴随着你
伴着我們，直到我們重逢的那天。”
林輕還能想起外婆的笑臉，眼眶有些酸熱。
一曲歌畢，高下立分。
場內安靜了一瞬間，随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相信只要不是評審耳朵有問題，林輕一定會取得勝利。
評審團面面相觑，不知再如何找臺階下。在全場的注目下，他們互相交換了意見，中間似乎有些争執，但很快又達到了一致。
還是之前為栗茉鳴不平的那個評審站了起來，先是對着臺上的林輕和栗茉點評了一番，這才公布結果。
“這次PK賽，評審團最後判定的晉級者是——栗茉！”
栗茉先是驚訝，而後立刻反應過來，瞥了林輕一眼，揚起了勝利的微笑：“謝謝評審老師！”
場內一片躁動，顯然大家都為這個結果感到不滿。而坐在中間的顧少衍，面色更是沉沉，散發的冷氣讓旁邊坐着的編導瑟瑟發抖，生怕被波及到。
評審壓了壓手，示意大家安靜，繼續道：“評審團做出這個決定是有原因的。”
“從演唱技巧上來說，林輕學員的确有很深的功底，但相對于鋼琴版演奏而言，就顯得稍微有些單薄，氣勢上輸了一些。”
“另一方面，正如我之前所說，這是一個有規則的比賽節目。無論是學員還是評委，都要遵守比賽的規則。而林輕，在一開始上臺來質疑評審意見的時候，就已經違背了這個規則。”
他越說越是得意：“我們并沒有揪住這一點不放，不僅允許你繼續參與PK，還破例允許你更改了曲目。所有的表演都是需要提前練習的，需要多方面的配合，否則，呈現出的作品就注定不完整！”
評審的意見說了一堆，将林輕貶了又貶，卻對栗茉的作品避而不答，最終繞到了結果上。
這個評審意見看起來似乎毫無破綻，但仔細一想，卻是說不通的。
節目錄制進入了尾聲，現場導演進行收尾。顧少衍的手機震動了一下，翻看了一下短信，他站起身來，朝後臺走去。
……
林輕從臺上走下來，垂着頭不語。
她勝負欲不強，從來沒覺得輸掉一場比賽會怎樣。但這次不同。這不僅僅是屬于她的比賽，這關系到外婆。
栗茉緊跟在林輕的身後，離開了鏡頭，她得意的情緒再也壓制不住。
想她栗茉除了家世，哪裏比不上林輕，偏偏在“逐夢”中，從一開始便被她壓制。每次的熱搜，必定是林輕在上，她在下，連節目組的導師和工作人員，都更喜歡林輕一些。
直到今天，在臺上的那一刻，她終于翻盤，将林輕踩在腳下。
她快走了兩步，追上林輕，擋住她的路，面上是挑釁的笑：“林輕，在臺上的時候你不是很傲嗎？還将我貶地一文不值？那你呢？不還是輸給了我嗎？”
林輕擡起頭，眼眶微微發紅，眼睛盯着栗茉：“讓開。”
她那眼神像是壓抑着本性的小獸，栗茉忽然背後一涼，不禁往後退了一步。
但立刻，她又覺得自己不能在氣勢上輸給她，昂起頭虛張聲勢：“怎麽，林家小少爺這是輸不起了……”
她還想再奚落林輕幾句，身後一陣腳步聲走近，顧少衍走了過來。
栗茉連忙住口，将得意咽下。她雖然放肆，但還知道輕重。更何況，顧少衍總給她一種危險的感覺，讓她不敢輕易招惹。
她擠出一絲安慰的神情：“林輕，勝負是常事，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那我先過去了。”說完也不敢看顧少衍，只稍微點了點頭，便快步離開。
顧少衍沒有理會她的故作姿态。他面露擔心，走到林輕面前，看到她還是挺直了脊背的倔強模樣，心裏又是無奈又是心疼。
拉着林輕，徑直走出錄播室，走到專屬電梯，直達頂層。
林輕像是個提線木偶一樣，跟着顧少衍的腳步——如果不是她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顧少衍也會以為她一點事都沒有。
徑直來到總裁辦公室，顧少衍将門關上，這才仔細打量起面前正掉着金珠子的小祖宗。
不用說顧少衍也知道，林家次子是被寵在手心上的人物，從小到大恐怕都沒有受過委屈。
此時的她，呆呆地立在門內，倔強地睜大眼睛，眼淚就像那斷了線的珠子，大滴大滴地落下來，連啜泣的聲音都沒有。
顧少衍嘆了口氣，将犟脾氣的小祖宗拉到自己面前，從襯衣口袋裏掏出一塊手帕，任命地給她擦着眼淚。
“不就是一場比賽嗎，有這麽重要嗎？怎麽就傷心成了這樣？”他無奈。
聽到他這話，林輕終于有了反應，她擡起頭，拍掉了顧少衍正在給她擦眼淚的手，語氣裏還帶着怒氣：“這場比賽很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