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劇組的人顯然是打定注意要狠宰不近人情的董導一把。
人均兩千五的自助餐廳果然不一樣，連服務員小姐姐都長得格外漂亮。
有好吃的在，林輕就格外開心。她暫且抛棄了對董源的成見，跟在柳煙身後拿東西吃，像個開心的小松鼠。
“其實我更喜歡吃中餐。”林輕又把兩盤生魚片放下來，和她剛剛拿的湊了一大桌子。
在座的人眉毛都不自覺地抽了一下，寧一鳴吐槽出了大家的心聲：“你不喜歡吃日料還取這麽多？”
林輕拿了個手握，塞進了嘴裏，擡起頭：“多嗎？我不覺得啊。”而且：“雖然日料不怎麽好吃，但也是勉強可以接受的嘛。”
柳煙看到站在不遠處的大廚幽怨的表情，輕咳了聲，尴尬地說：“可以接受你就多吃點吧。”可趕緊閉嘴吧，別一會兒說多了再被人家給趕出去……
更何況，她的話配着那滿滿一桌子的食物，實在是毫無說服力。
畢竟是平常不會來吃幾次的餐廳，大家情緒都不錯。林輕更是如魚得水，才一小會兒桌子上空盤子就攢了高高的一摞。
董源坐在旁邊的桌子上，一直默默地關注着林輕的動态。在看到她又吃空了一盤壽司之後，他冷不丁把自己多取的一盤放到了林輕桌子上。
林輕咦了一聲，擡起頭，看向董源。這家夥不是對自己有成見嗎？這一盤壽司該不會被他加了瀉藥吧？
她這表情完美地傳遞了內心的想法，讓董源心裏暗自後悔，自己剛剛真是腦袋抽了才給她遞壽司。
他硬着頭皮解釋：“這幾天你也辛苦了，多吃點吧。”想到她因為自己的刁難生病，他又說：“之前拍戲讓你生病了，是我不對。”
林輕的眼神更加驚奇了：“你是說一個月前剛進組時你故意不給我完整劇本讓我在水裏泡了一個半小時的事兒嗎？我早就忘了。”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
在她旁邊坐着的寧一鳴噗嗤一聲笑出來，又在大家譴責的目光裏低下頭，吸溜了一口果汁，假裝什麽都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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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源腦門上的青筋直跳，自己是哪裏想不開了，妄圖給這個腦子一根筋的家夥道歉？
結果被架在這裏下不來臺。
智商一百八的董導演腦袋飛速旋轉，硬是沒給自己找到個臺階下。
一旁坐着的副導看得眼睛直抽抽，連忙拿起杯來：“大家來碰個杯吧，一直以來拍攝都這麽順利，全靠大家配合呢！”
林輕端起一杯飲料，在上次喝醉耍酒瘋之後，她就被剝奪了喝酒的權利——即使是度數不高的清酒。
“合作愉快！”
……
“淩藝，你怎麽不走？”不遠處一個女生見朋友定住腳步，疑惑詢問。
“我好像看到一個朋友，你先走，我待會兒過去。”
“好吧。”
淩藝往前走了幾步，輕聲詢問：“林輕？”
林輕喝了口飲料，擡起頭來。面前這個人她毫不陌生，不就是號稱顧少衍“青梅竹馬”的那個女生嘛。只是這人來找自己幹什麽。
她做事向來一根筋，但在某些地方，卻有種動物般的直覺。
就像她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便敏銳地感受到了排斥感。
就像現在，雖然淩藝一臉端莊微笑，但她卻能感受到這人的來者不善。
林輕眨了眨眼睛，也擠出一個客套的微笑：“淩小姐？”
淩藝沖其他人友好地點點頭，然後詢問道：“和朋友一起過來的嗎？吃好了嗎？”
林輕點點頭，不想耽誤大家吃飯，便把杯子放到一邊，和淩藝往一旁走去。
……
“好久沒見你了，最近過得怎麽樣？”淩藝笑得并不讓人讨厭：“對了，聽說你拿到了最佳男配角的獎，恭喜。”
“謝謝淩小姐。”
“前幾天我也去看了這部電影，你演的真好。”
林輕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樣，便也不插話，等她繼續往下說。
果然，她寒暄了幾句，便直奔主題。
“少衍最近還好嗎？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他了。”她表情裏帶了點憂傷，像是有隐情的樣子。
可林輕并不接招：“他啊，挺好的吧。”昨天晚上還在和她視頻，整天閑着沒事兒就來查崗。
淩藝垂了下眼睛，然後擡起頭勉強一笑：“每次阿姨邀請我去家裏，他都不在，我還以為他躲着我呢。”
林輕眼睛閃爍了下：“他？可能是在避嫌吧。”
淩藝的眼神倏地變得淩厲，臉上的笑意也褪下：“你說什麽？”
林輕真的玩不來這些小女生間的彎彎繞繞，她打直球：“你不知道嗎？我和他早就在一起了。”所以不管是青梅還是發小什麽的，都給她火速退開吧！
淩藝看了看遠處還在吃飯的那些人，冷不丁道：“你想過自己的身份被公開嗎？”
“你說什麽？”
“你說，如果大家知道他們一直喜歡的男明星是個大騙子，瞞住自己的性別，把他們耍得團團轉，那時候，你還能在這個圈子裏待的下去嗎？”
她仍然表情溫婉，毫無攻擊力的樣子，像是在進行朋友間的敘話。
林輕不知道淩藝是從哪裏知道自己的真實性別，不過現在這些似乎也并不很重要了。
她直視淩藝的眼睛，一點都不帶怕的。
“他們知道了也不如何，是我的錯，我便不會回避，我也承擔得起所有後果。”她一字一頓地說：“但倘若有任何人用那些自以為是的把柄來威脅我，我也會奉陪到底。”
淩藝終于維持不住假和善的表情，她冷冷地看了林輕一眼，拎着包往外走去。
她走後，林輕皺着眉頭站在原地沒動。
董源手裏端着餐盤，走了過來，別扭地說了一句：“要吃就趕緊吃，一會兒要回去了。”
林輕這才回過神來，也沒多給董源一個眼神，拿着餐盤取了五個蛋撻，擺成了個花朵樣，大搖大擺地往餐桌走去，氣的董源在後面差點跳腳。
……
那天過後，淩藝便沒有再出現過，讓林輕覺得那天在餐廳裏發生的對話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拍攝有條不紊地進行着，一切都十分順利。
就連那個龜毛又花哨的董源，林輕也在不斷的拍攝中找到了和他的默契點，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味濃重。
只是閑暇之餘，林輕發呆的時間多了起來——她分明感受到了平靜湖面下的風起雲湧。
……
劇組殺青的那一天是晴天，天空很藍。
故事的最後，林佑和X組合一起站在了娛樂圈的頂流。背後是他們一周年的慶功party，他站在陽臺上，那遺失的記憶突然找了回來。
在樓下的樓梯口，娛樂公司的老板和一個女孩兒在說笑，林佑站在陽臺上，能清楚看到他們的親密動作。
而重生前，林佑站着的也是這個地方。站在老板對面的那個女孩是組合裏一直充當着溫柔姐姐角色的許言，林佑一直暗戀着的許言。
脆弱少年無法反抗自己的命運，在愧疚與絕望中，用冰涼的池水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相同的時間，相同的地點，相同的人。林佑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冷卻了下來。
“林佑，”許言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林佑猛地回過身來，看到她沖他招了招手，笑得格外燦爛：“快過來，要放煙花了。”
林佑被她牽着手往前，回過頭去，看到在樓下的那個女生慌亂地回過頭來，面上帶着一絲閃避——是完全陌生的面孔。
這部劇從冬天拍到了初夏，整整跨越了一個農歷年。大家在這部網劇上花費的心血，完全不遜色于任何一部大制作的電影。
殺青的時候，大家很開心。董源多申請了一天片場，請了專門的廚師過來，就着網劇最後的宴會現場，布置上了真正的佳肴。
“恭喜殺青！”
他們舉杯相碰，香槟美酒和燈光，一切都這麽美好。
寧一鳴閑不住，從道具組那裏搜羅來了剩下的煙花，興高采烈地拉着林輕去放。
“我來點火！”向來熱衷于冒險活動的林輕從來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她挑了一個最大的煙花筒，拿着打火機，站在庭院中央，點燃後捂着耳朵往後跑。
她笑得燦爛，背後是沖天而起的煙花，看起來格外美麗。
董源站在露天陽臺上，心中一動，手比意識更快，拍下了這個場景。
照片裏，煙花善良，林輕捂着耳朵笑着往前跑，周圍的大家都站在四周，面上帶着真實的微笑。
“年輕真好，不是嗎？”
董源回過頭，看到副導演站在一旁，看着他，眼神像是看透了一切。
他沒來由地有些心虛，微微躲閃過副導的眼神。
“董源，她靠近不得的。”他像是在打啞謎一樣。
董源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知道。”
他擡頭看着滿天的煙花，美麗得像是星光一樣，微微嘆了口氣：“我也從沒妄想過得到什麽。”
樓下的林輕，站在屋檐下，看着同一片炸裂升騰又很快熄滅的煙花，微微嘆了一口氣。
“總是要消失的啊。”
寧一鳴捂着耳朵，大聲問她：“輕哥，你說什麽？”
林輕笑了笑，又像是那一副無憂無慮的少年模樣：“我說，真希望你們可以一直喜歡我！”永遠不要對她露出失望的眼神。
寧一鳴撞了撞她的肩膀：“這不是廢話嘛，咱們關系這麽鐵，天塌了都改變不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