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路游星默默地抱着抱枕，不由得再次對這位黑傘先生的身份浮想聯翩。
他想來想去，都覺得對方應該不是自己身邊的人，如果和他在同一個劇組，那完全可以當面給他，何必遮遮掩掩？
如果要說信息的來源，那對方應該是看到了自己的微博才想到送頸枕的。
可是即便如此，能夠一個晚上就把東西送過來，即使是最快的快遞也沒有大半夜工作的，難道對方就在這附近嗎？
在自己附近和不在附近這兩個完全截然相反的結論，弄得路游星有點懵。
會是誰呢……？
真是費解啊，他想着，捏了捏頸枕最邊上的小耳朵，毛茸茸的手感軟綿綿的，他的心情倏忽就好了起來。
沈知閑開會中就得到了東西已經連夜送到的消息，難得露出了點褒獎的笑容。
因為沈知閑的命令而半夜找人去買頸枕送到酒店前臺的助理忍不住對自家老板的悶騷行為側目而視。
沈知閑心情好，不計較助理明顯帶着探求意味的視線，一直憋到會議結束，助理才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boss，請問為什麽要在紙條上畫一把黑傘？”他以前也幫總裁送過東西，從來沒見過對方有如此詭異的要求。
沈知閑像是早就知道他要問這個，眉眼嘴角一彎，冰山一般的樣貌一下子變得生動起來。
他說：“你猜。”
助理也是跟着沈知閑闖過各種談判桌的人，不為所動，略微思考一下便回答：“boss的想法，屬下猜不到。但是如果這是boss的代號，那以後會在私人文件落款上都加上這個标志。”
沈知閑：……
沈總被助理擺了一道，微微眯起眼睛：“如果讓我在給別人的東西上看到它，你就可以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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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o，和心中的猜想對上了，boss果然在追人，只是這方法還真是老套的沒話說。
助理微微低頭，表示明白了。
他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提出二少爺沈言炎也在昨天送去的那座影視城裏拍戲，甚至也住在同一座酒店裏這個消息，就看到走在前面的總裁忽然露出了一個堪稱詭異的笑。
沈知閑本就長得一點不輸給明星，身為影帝的沈言炎甚至還沒有他的氣場懾人。
身為一個總裁，他算是長得過于好看的那種，剛剛接手企業時，經常因為長相被談判對象當做小白臉不重視。
當然他也給了合理的回擊，讓對方為自己的自大而付出代價。
這樣好看的人，笑起來卻只讓助理覺得詭異，自然是因為這個表情實在是太罕見了。
笑的眼睛都彎了也就罷了，還是盯着手機在笑。
如果助理沒記錯，他們boss可是連認證微博都丢給公關部打理的人。
助理實在是有點好奇，往左瞥了一眼。剛看到微博的a邊框，沈知閑便收起了手機，看他一眼，不冷不熱的說：“走吧。”
助理：……
雖然boss只說了兩個字，但是怎麽感覺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了寵溺呢？
助理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覺得這裏的空調似乎開的有點冷，他都要起雞皮疙瘩了。
是時候催一催搞情報的那些人，快點把陳宇的調查結果呈上來了。
路游星今天還是早早來到了片場。
他想來想去，還是拍了一張帶着頸枕的自拍，發在了微博上，說：早安，這樣子是不是會顯臉小呀？
和大紅的藝人相比，他的微博實在是冷清的有些可憐，原本他并不會像這幾天這樣頻繁的發消息，但現在卻不同。
每一條微博不僅僅是在和粉絲互動，更是在和身邊默默的守護者互動。
他很确定，對方可以看到。
他真正想說的話是：頸枕收到啦，謝謝你。
發出去之後，他就一直盯着底下的評論看。
他的評論并不多，屬于可以挨個看過去的那種。大概掃了一眼，各個都是熟悉的id，偶爾幾個陌生的戳進去一看還是營銷號。
看來對方并不打算現身。
路游星有點小失望的鼓鼓嘴，放下手機開始讀劇本。
昨天他的表現不算很好，但導演自從下午爆發了一次之後，也沒有太挑過他的毛病，應該可以暫時認為他昨天練習之後的結果還不錯。
在實景中練習的效果确實比在酒店裏悶頭背要好很多，換上角色的服裝後，他有了比昨天更加接近自己所飾演的角色的感覺。
他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在那裏練習臺詞。
他飾演的這個角色，是個很懦弱的人，軟弱到連動作都不多。除了幾次爆發性的動作戲碼以外，大部分時間都是畏畏縮縮，低着頭小聲說話，唯唯諾諾的。
大部分的重點都在眼神、臺詞還有類似于搓衣角的小細節上。
而比起他寥寥不多的特寫，臺詞就顯得很重要。
路游星雖然知道臺詞是自己的強項，但實打實的上陣，還是要好好練習一下為好。
他找了棵樹，把對方當自己要對戲的女演員，默念了幾遍臺詞，就開始練習着表演。
早上的片場安安靜靜的，沒有太多人打擾，他練習的倒是挺順暢。
又在心裏默默順溜一遍，覺得确實可以了，路游星轉過身，卻被身後盯着他的人猛地吓了一跳。
他驚呼一聲，往後退了一步，才看清站在他身後的竟然是導演。
祁導看上去比昨天兇巴巴的樣子溫和很多，反而是被路游星的反應也吓了一小跳，輕笑一聲問他：“你在練習今天的戲份？”
路游星很乖的點點頭，把手上的劇本遞過去給對方看：“是這段。”
導演看了一眼他的劇本上秀氣的小字标出的注解，嘴角上揚了些：“這段挺難演的。”
路游星深有其感，非常贊同的點頭。
導演看他小誇張的樣子笑了：“你能演好嗎？”
路游星撓撓後腦勺：“我盡力。”
他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對導演說說自己的想法：“祁導，其實關于這裏我有點想不明白。”
祁導把劇本還給他，眼神有些驚奇：“哪裏不明白？”
他這是願意趁現在講解疑問的意思，路游星立刻拿出學習的态度，問：“這裏男三的情緒轉着很奇怪。他那麽喜歡女二，為什麽在這裏會對女二産生憤恨的感情呢？按照邏輯，也應該是在看到女二對男主死纏爛打時，因為愛而不得才有了錯誤的想法。但現在只是感情的初期，他一直都知道女二是一個高傲的大小姐，又怎麽會為了對方的一次毒舌而憤恨？”
他還有一個疑問憋在心裏：他最初看劇本時，看到的內容似乎和現在有着不小的差異。
他一口氣問完，才覺得自己說的有點多了，小心地看着臉上神情不明的導演，卻等到了祁導一聲不太明顯的嘆息。
“你看完劇本了嗎？”
路游星點點頭：“後面的內容順了兩遍。”
“那你記得這次男三情緒的轉折帶來了什麽結果嗎？”
路游星回憶了一下，問：“是男二的英雄救美？”
“嗯。”祁導簡單的應了，又說：“其實原本的劇本，就是你想的那樣。”
他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完，但路游星已經明白了。
因為劇組中各個都有後臺，各個都要給自己加高光時刻，而導演無法和投資商抗衡，只能任由劇本改了又改，甚至到達了邏輯都出現問題的地步。
他沉默下來，這個狀況并不少見，他也無能為力。
祁導大概察覺到路游星情緒的低落，便拍拍他的肩膀：“沒關系，你很不錯。”
路游星擡眼，恍然反應過來祁導是在誇他，雖然很茫然不知道對方指什麽，但還是連忙道了謝。
這一天的拍攝，祁導心情似乎都很不錯。
比起前一天，他今天的指導更多了些。
這時路游星才明白了沈言炎之前說過的，祁導有能力是怎麽一回事。拍戲的過程中他的話并不多，坐在導演椅子上一臉嚴肅，雙目緊鎖着小小的屏幕，但卻總能一句話說到點子上。
一天下來，路游星收獲不小。
臨近今天拍攝結束，路游星坐在椅子上看其他演員拍最後兩場戲，虞筱筱坐到了他邊上。
“你今天表現的挺不錯啊。”她說。
确實表現的不錯，路游星笑了下，沒有說話。虞筱筱今天的表現一如既往，連祁導似乎都放棄了對她的指導。
“我就不行了。”她說。
路游星微微皺眉，覺得這時候似乎應該鼓勵一下對方，便說：“祁導的建議還是挺不錯的。”
他本意是想說可以多練習，但對方卻嗤笑一聲。
“反正我本來就不是正經幹這個的。”
路游星覺得話題似乎要往一個奇怪的方向偏，默默閉上了嘴。
虞筱筱回過身，她的助理便送上飲料，路游星注意到是很高檔的定制飲料。
“不過是玩玩而已，老板讓幹什麽，我們就幹什麽。”她說。
路游星自言自語着：“老板？”
“這麽驚訝做什麽？不就是老板，這裏哪個人沒老板？拍戲也不過是消遣而已。”虞筱筱被他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逗笑了。
路游星明白過來。她說的老板大概是……金主。
他頓時覺得這個話題沒法繼續下去了，找了個借口告辭。
虞筱筱慢悠悠喝了一口飲料，與旁邊的助理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沈知閑的助理裴歌來給他送咖啡，擱在桌上正準備走，卻被埋頭工作的沈總叫住了。
裴歌等待着沈知閑的下一步指示，對方卻把手機塞給他：“拍張照，給我”。
助理裴歌握着手機，一臉懵逼。
反應過來後舉起手機正要拍，卻聽到沈總指示：“別這個角度，站在那邊，拍到沙發。”
裴歌：……
照片拍好，沈總看了很滿意，說：“發條微博”。
裴歌：？？？
沈總一臉冷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經常拿我的照片給公司微博充門面”。
裴歌：……遵命。
編輯好，發送出去，然後便被趕出了辦公室。
裴歌一步三回頭，簡直想沖上去給沈總量體溫血壓心電圖來一套，是不是生病了？
辦公室裏，沈知閑看着公司官博的新動态，那張照片的角落沙發上，有一個帶着耳朵造型的頸枕。
沈總閉上眼，覺得自己太沖動了。
手指在删除鍵上懸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有按下去。
想讓他發現。
又怕他發現。
沈知閑按滅了手機，把它扣在桌面上。
這點小事有什麽好怕的？
他的眼神飄到手機上，又猛地收回望向桌面上的文件。
真丢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