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沈知閑安靜的等待着，等着面前這只被他突如其來的話吓傻了的小鹿回過神來。
不知道他是會驚訝地叫出聲？還是會害羞的說不出話？揉了揉對方軟乎乎的臉頰, 沈總對頗為良好的手感非常滿意。
但還是有點瘦了, 他想。
自家的omega, 要好好養着才好。
其實結婚這件事，沈知閑自己也是脫口而出, 之前并沒有做什麽準備。
畢竟他的宗旨是不能冒進，尤其對于面前這個小家夥，向來是用了自己最大的耐心, 将最隐秘又不能對人言說的想法都埋在心底, 面上還維持着最雲淡風輕的樣子。
他原本的打算，是像普通的情侶一樣, 一點點産生好感，慢慢入侵對方的世界，在對方反應過來的時候, 已經悄悄地在對方的世界裏找滿了存在感，想甩也甩不掉。
但發情期是個意外。
看到林度纏着發情期的小鹿就忍不住冒火, 心底的占有欲和惡趣味齊齊冒了頭，也是意外。
看着那雙秋水似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紅潤的唇喊着沈哥哥。知道平時如風一般似乎對什麽都是和和氣氣的小鹿竟然擁有如此直白又濃烈的情感, 也着實是個意外。
他們認識的過程充滿了意外，沈知閑微微笑起來，小鹿大概是他人生中最沒辦法用“行事規劃”安排好的小家夥了。
好在他在最後一步剎了車, 生生将這撞車一般的連環意外停留在了臨時标記上, 而不是更徹底的完全标記。
但這計劃外的臨時标記并沒有影響沈總原本的計劃, 他帶着餮足的心情來調戲早起又懵又怯的omega，很久沒有如此開心過。
生理課上說過，部分omega在發情期會受到信息素和環境的影響，變得脆弱又敏感。沈知閑知道，但他從未有過實感，覺得大抵都是些杞人憂天的矯情。
但在聽到路游星帶着委屈和無措的聲調說着要搬出去，還要給房子裏噴香水把自己的味道都消滅掉時，沈知閑覺得聽到了自己腦中最後一根理智的弦崩斷的聲音。
這小傻子，真不讓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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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念頭突如其來闖入他的腦海。
路游星沒有安全感，那就給他安全感。
而什麽最能給人安全感？
——給他一個家。
從念頭升起到做好決定再到說出口，一共不到一分鐘。
這大概是分分鐘幾百萬的沈氏當家人做過的最快的一個決定。
也是一個最讓他忐忑的決定。
他看着香軟的omega從被吓到，愣住，到垂下眼不與他對視，緊抿着唇不說話。
沈總心頭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他聽到omega有些缥缈又充滿不确定的聲音：“結婚？為什麽要結婚呢？”
沈知閑正熱火的心一下子如同掉進了冰窖。
面前的情況是這些天以來，他最不喜歡的一個意外，讓見慣了各種大場面的沈總也有些手足無措。
路游星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在這時，從沈知閑的嘴裏聽到結婚這個詞。
他的思緒如同一團亂麻，在對方的問話中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現出無數個場景，一層又一層的蒙住他的眼睛，連方才的羞怯與欣喜、慌張和無措都被這婚姻後的一幕幕遮擋住，弱弱地不敢冒頭。
他聽到自己如同被蠱惑一般的虛渺聲音，連自己聽上去都像是隔着一層霧。
“為什麽要結婚呢？”
他垂下眼，不敢去看沈知閑的表情。
沈氏的掌門人，天之驕子，能對他提出要結婚，那必然不是随随便便的一句話，大概也更沒想過會被拒絕。
沈知閑果然有點愣神，微微松開了手。
路游星悄悄瞧他，看到沈總的臉上是明顯又罕見的錯愕。
看他這個樣子，omega也覺得心裏如同被揪着一般難受。
難道這就是标記之後的精神鏈接嗎？對方不開心時自己也能感受到。
他悄悄彎了些身子，讓不太舒服的心口蜷縮些許。
沈知閑雖然被他突如其來的疑問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緩過來後仍然凝視着他：“我想給你安全感，所以想給你一個家。”
路游星的手在背後悄悄攥緊了拳頭，努力維持表面上的雲淡風輕。
“安全感就一定要結婚嗎，我們才認識不到幾個月啊。”
沈知閑微微皺眉：“我們都是成年人，幾個月足夠做出判斷了。”
他想了想，大概是自己說的不夠清楚，讓小路有了誤解。
于是并不擅長這類言辭的沈知閑輕咳了聲，眼神有些飄忽的說：“這時間已經足夠我确認，想要讓你在我人生的什麽位置了。”
這句很羞恥的話說了出來，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困難。
沈總難得別別扭扭的望向小路，說：“想在同一張結婚證上的位置。”
路游星完全沒想到會接到對方這段突如其來形同表白的話，一時間很是無措。
連說話都有些結巴了起來：“是、是這樣嗎……不是因為标記啊。”
沈總從他的話裏驗證了自己的一部分猜測，一下子氣的快要噴火。
“我是給了omega一個臨時标記以後就要和他結婚的那種人嗎？”
他說完，就看到面前的小路定定的看着他。
沈知閑：……
他不久之前的表現好像還真是。
沈總翻了半個白眼，給自己被氣到口胡的話語找補：“我是那種會随随便便給omega臨時标記的人嗎？”
他聽到小路超級小聲嘟囔了一句：“臨時标記也算助人為樂吧。”
沈知閑：……
我可是擁有強體格和強感官的alpha，你碎碎念我都聽到了！
氣到一定程度大概就會獲得心靈上的平靜。
沈知閑覺得自己悟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他嘆了口氣，拉着剛才就光腳站在地毯上的小路坐下，很正經的說：“我不是會随便給omega标記的人，也不會因為給了标記就和他結婚，你擔心的那些情況都不存在，更不是什麽為了負責任才要結婚的，你最好不要說出口，不然我不确定我會做什麽。”
正有點這個想法的路游星：……
默默将那句話咽了回去。
也許是alpha的話語太滴水不漏，又明顯壓抑着氣憤流露溫柔，他覺得自己的抵觸情緒似乎沒有開始那麽強烈了。
那是如同洪水一般湧上的黑暗記憶，此刻正慢慢停了雨，洩了洪。
他的語氣也少了一開始的強烈否定，變得有些猶豫。
“婚姻就這麽好嗎？可是結了婚……不一定會幸福啊。”
他對美好的情感充滿期待，卻唯獨對婚姻——尤其是聯姻，不抱任何希望。
沈知閑心頭一動，大概明白了什麽。
他伸手，将omega背在身後的拳頭松松握住，又一根一根将手指掰開。
那拳頭因為太過用力，指甲已經在掌心留下幾個月牙狀的泛白痕跡，在他的力道之下，開始是抵抗，後來則是順從。
很乖的松了手，任由他輕輕的按摩着手指和掌心。
“小鹿害怕結婚嗎？”他輕聲問。
路游星僵直了身子，雖然還沒有開口回答，但身體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
Omega僵硬的點了點頭，又很快的搖了搖頭。
然後喪氣的軟了下去，有些灰心：“我不知道。”
對這個話題他确實不知道。
畢竟在沈知閑之前，沒有任何人和他提過要結婚這件事，如果不是今天，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隐藏的那些畫面，對自己的影響竟然如此之深。
沈知閑伸手揉揉他的腦袋，悄摸中拉着他的手已經十指相扣。
“為什麽呢？”
路游星猶豫了下，問他：“沈總沒看過我的資料嗎？你們不都是應該在遇到任何人之後都能讓助理在五分鐘之內拿出對方的資料嗎？”
沈知閑：……
真不知道這小棉花糖在這種時候還擁有搞笑的天賦。
他哭笑不得：“如果真的每個人都查，那裴歌要猝死了。”
路游星眨眨眼，小聲嘀咕着：“但是我們都住在一起了呀，也不查嗎。”
沈知閑沒說話。
他确實從來沒有動過要調查路游星身世背景的想法，有點本能地不想從這樣了解對方的意思。
他沉聲道：“我更想聽你告訴我。”
香軟的omega立刻噤聲。
沈總還算滿意。
他又問道：“小路讨厭我嗎？”
路游星立刻搖頭：“不讨厭，怎麽會讨厭你呢……”
喜歡還來不及。
沈總勾起唇角，有這句話就夠了。
“以後的事小路可以慢慢考慮。或者希望從別的方面開始，也可以。現在只要好好休息就行了。”
他起身，按着身體都有些涼涼的omega躺回床上，将房間留給對方。
門即将合上時，他轉過身：“不用怕，相信我。”
路游星愣愣的躺着，看着房門輕輕合上。
他握住自己剛才被好好照顧過的右手，心跳有些加速。
頭一次，對婚姻意外的抱有些許期待。
***
沈知閑坐在辦公桌前，已經盯着同一個地方看了許久。
裴歌站在旁邊等着他給報表簽字，然而卻幹等了半天，終于忍不住出聲叫他：“老板？這個文件需要簽字。”
沈知閑如同剛剛回過神一般，“啊”了聲。
提筆爽快的簽了字之後，裴歌便收了文件準備走。
卻忽然被沈知閑叫住了。
“那個……”
沈知閑欲言又止。
裴歌靜靜地等待着，臉上有點好奇。
“算了。”沈知閑揮揮手。
他還是不想調查小路，希望小棉花糖想通之後會願意自己分享過去的經歷吧。
此時，在房中休息的路游星，卻突然聽到了門鈴響。
他下床去開門，有些疑惑沈知閑怎麽今天回來的這麽早。
門開了，門外卻站着一個面色嚴肅的中年人。
他握住門板，有些緊張的問：“您好，您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