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Gardenia

在宋祁深這番話後,秦家的客廳裏霎時沉寂下來,唯有牆上的石英鐘默默地轉着,發出嘀嗒的聲響。

秦母凝滞了好久,才回過了神。

“難得你還把我的話放心上了,我沒什麽意見,既然你有這個打算,到時候記得和那邊提一提。”秦母繼續和宋祁深說着,目光卻是看着一旁的千栀,“你也得問問栀栀願不願意,我做不了主。”

宋祁深微微颔首,“和她提過。”

秦母沒再說什麽,望向他,緊跟着問道,“結婚這麽大的事兒居然還瞞了這麽久?”

宋祁深斂目,“沒想瞞着,主要是想周全一點。”

千栀每月會在秦家住兩次,雖然不是血親,但相比在外奔波的千父千母,秦家的長輩反倒還是能見上一面。

在秦家這塊兒,宋祁深不想過分親近,但最起碼的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禮數也得盡一盡。

之前宋祁深和老爺子提了一次,對方見他态度有所松動,身體還在植物療養中,仍舊是二話不說就把自己的寶貴儲藏給獻了出來。

“也是,确實馬虎不得,不過這東西這麽貴重,你先收回去吧,左右最後能決定的,不應該是我們。”秦母望着眼前優秀的年輕人,暗自嘆了口氣,有欣賞,有遺憾,還有些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随後,她把那個長禮盒推回了宋祁深的面前。

秦衿從一開始就沒說話,從最初那帶有嬌羞的激動期盼到直摔谷底的不可置信,她覺得天堂地獄自由切換也不過如此了。

到了此時此刻,她不得不急促地喊了句,“媽——”

秦母按住秦衿的手,沒回應她,這是讓她安靜的意思了。

宋祁深沒再推辭,只是把那個所謂的聘禮拿了回來,望向一直安安靜靜杵着的千栀。

随後,青年攥起禮盒的中端,長臂一伸,遞到女孩眼前,“既然是聘禮,那你拿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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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眼皮底下花花綠綠的包裝,千栀眼皮猝然一跳,再次沉默了。

·

秦母身體有些抱恙,先行回了樓上。見時間還不算太晚,她就讓千栀和宋祁深自己談。

宋祁深沒有多坐,直接拉着千栀去了宋家。

初冬夜深,寒意漸重,按理說凍也該被凍清醒了,千栀卻不是,自從她從沙發上摔下去,這腦仁兒裏的混沌就繞了個遍。

她懷裏抱着個長禮盒,緊跟着在她前面半步的青年。

宋宅溫暖如春,一進門李嫂就在玄關迎了過來。

“喲,栀栀也來啦。”李嫂笑吟吟的,“真是越大越漂亮了。”

千栀打了個招呼,略有些窘迫,實屬是太久沒見了有點生疏。之前她小時候在宋家住的時候,李嫂也是這麽熱情。

“你祁深哥說挺重要的那什麽東西,就是送給你的啊?”李嫂走上前來,先幫千栀脫外套,眼神直接落在了那個禮盒上,那是宋祁深出門前手裏拎着的東西。

千栀配合着李嫂的動作,先把禮盒放在了一旁的木櫃上,乖乖地張開雙手。

聽了李嫂的話,她有點疑惑,“什麽挺重要?”

宋祁深自己褪了大衣,不偏不倚望了過來,“李嫂,你炖的不是有甜湯嗎?”

李嫂攥着千栀的衣服,正忙着給小姑娘撫平內襯的褶皺,本想着再和千栀唠兩句,此時此刻聽了宋祁深的話,這才反應過來,“對哦,我再去廚房熱一熱,涼了不好喝,也不養胃!”

李嫂的身影很快隐在紅木的雕欄格窗之後,千栀頓了瞬,這才擡眸望向眼前的青年。

宋祁深斂眸迎上她的打量,眼裏的意味不明。這樣的天他只穿了件煙灰的內襯,襯得面色如玉,愈發清癯。襯衣領的扣子解了兩顆,衣服被清瘦的骨架撐起平直料峭的弧度。

見她只是默默打量卻不說話,還是他率先開了口。

“怎麽不和哥哥說話?”

千栀撇了撇嘴,“你怎麽直接就來提......那什麽了啊?”

乍一聽到“提親”這兩個算是比較久遠的詞彙,千栀幾乎以為自己穿越了。

她也是在不久前才從爸媽那裏輾轉有了宋祁深的微信,兩人打了招呼,當天聊了一次,就再也沒有任何聯系了。

那天是宋祁深給她的第一次驚吓。

今天,則是第二次。

“你說說看,什麽是,那什麽?”

聽了千栀的話,宋祁深往後退了兩步,直接靠在玄關旁的木櫃上,整個人慵懶地倚着。

“親啊。”千栀脫口而出。

“怎麽親?”青年眉骨輕擡,不疾不徐地接了她的話。

千栀一時啞然,看他明知故問,又聽着他和在秦家完全不一樣的語氣,連帶着之前一時不察摔下沙發的狼狽,千栀一直攢着的小情緒,揉成一團,越燃越旺的同時,也終于爆發了。

他這是什麽神邏輯?

宋祁深饒有興趣地盯着千栀擰巴着的臉,眉眼間蹿的都是舒散之意。

小姑娘明豔的臉蛋兒籠在鵝黃的毛衫裏,膚色瑩潤,映襯之下比雪色還要美上幾分,少女長成,舉措之間都是靈動和美好。

宋祁深沒給她太多思考的空間,“你先去廚房喝點甜湯,等會兒上二樓,我們再詳談。”

·

李嫂在廚房等候多時,千栀被熱情地攬住,脫身不得。盛情難卻,她只好在飯後又來了碗甜湯,撐得小肚皮都鼓鼓的。

喝完甜湯以後,千栀磨磨蹭蹭不願意上樓,宋祁深大概是等得有點久了,幹脆一個電話敲過來。

宋家老宅的木制深地板有些歲月了,踩踏間發出咿呀的聲響。

千栀踏上最後一層階梯,輕車熟路繞過書房和深綠的盆栽,直接來到了宋祁深的卧室。

房門半掩,依稀能裏面的人影。

宋祁深正站在一張桌前,手裏不知道在擺弄些什麽。

她剛剛上樓的時候就發出了窸窣的聲響,現在推開半掩着的門,宋祁深頭也沒擡就緩緩開口,“進來以後把門關上。”

“......”

自從剛才樓下玄關旁邊的對話,有他的帶領下,千栀毫不意外地再次想歪了。

“......能不關門嗎?”

宋祁深沒有回答,手撐在桌上,直腰看了過來,長眉微挑。

房內頂燈的亮光洩下,砸在他臉上,半邊清輝,半邊拓影。

離得不算近,讓人分辨不出他此時此刻面上的神色。

千栀摸了摸鼻子,擡手往後一按,門便被緩緩地阖上。

宋祁深擡手招她過來,千栀猶豫半瞬,還是邁了過去。

“今天我的提議,你接受嗎?”

他清醇的嗓音壓下來,格外好聽。

“你之前就在微信上提過了。”千栀撇開視線,回想兩人上次的對話。

起初是宋爺爺的病況,而後從家世說到體質,宋祁深甚至還甩來了一份體檢報告,以此證明兩人有多麽合适。

“微信上是大致的想法,今天是付諸行動。”青年的嗓音驀地放緩,“我是說,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千家這邊毫無疑問是支持的,要之後再具體詳談。宋家那邊更不用說,宋老爺子對這門親事十分滿意。

當初這些人拉出繩索的開端,現在就等在另一端的她點頭。

千栀腳尖點了點地,視線下垂,觸及到床邊放置的軟沙發。時光荏苒,沒想到這個東西一直未曾遷移。

小時候的夏天好像都是異常炎熱的,大院的午後也格外悶窒,那時候她在宋家,吹着吊頂的花風扇,聽着窗外此起彼伏的蟬鳴,就在那張沙發上午睡。

驀地回神。

千栀擡起頭來,看向他漆黑的眸。

說來,宋祁深不僅當年走得幹脆,回來也是幹脆,就連提及結婚這個話題,也是刀鞘出劍,利落得不行。

宋祁深好像格外有耐心,也沒有開口催她。

千栀深吸了口氣,自顧自說道,“可是我覺得,婚姻是神聖的,這樣會不會有點太突然了。”

“而且......”她的聲音拉長,繼續說道,“沒有感情基礎的話......”

千栀的聲音頓住,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及時打斷。

或許有時候沒感情,才是最好的。

宋祁深身形一頓,再開口已是從容無比。

“互不幹涉也好,循序漸進也好,都不會算突然。”

他不緊不慢地,“感情可以培養,以後無論怎麽樣,我都不打算結第二次婚了,這樣你懂了嗎?”

千栀小巧的下巴尖兒輕點,濕亮的杏眸睜着,終于還是問出了自己最在意的一點,“我爸爸那邊的意思呢......”

宋祁深微微俯身,脊背半伏,彎下腰來,視線和她的平行。

她這就是松口的意思了。

他眉梢輕揚,竟是帶了點少年意氣的風發自得,“當然是,很滿意了。”

青年說話的間隙,清冽的氣息鋪天蓋地砸了過來,像是雪後初霁的苔原,林間翠挺的松柏,幹淨好聞。

千栀沒想到和他湊這麽近,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連忙轉移話題,随意敷衍道,“嗯,那就這樣好了。”

“之後就搬過來和哥哥一起住。”宋祁深見她躲,幹脆直起腰來,“領證前,還有一樣十分重要的事。”

千栀不明所以地擡頭,“什麽事?”

“今天摔得,還痛嗎?”宋祁深答非所問,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千栀反應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摔是什麽摔。

“......不痛了。”

最初從沙發上摔下來的那股子掙的勁兒緩過去了,痛倒是真的不痛了。只是每每提起一次,就意味着當初的情形再次自動無限循環地在千栀大腦裏播放。

“行。”

宋祁深似笑非笑,不緊不慢道,“不過作為你親愛的,我是不是得先給你買七只限量包包?”

......??

作者有話要說:栀栀:感覺好麻煩,那我還是選個互不幹涉吧:)

宋爺爺:這鍋我不背啊!

今天也是宋.超絕擰巴王.口是心非.逼king.祁深呢!

2分評照樣有紅包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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