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從包廂離開時,葉思栩拿起夾在菜單裏的收據站起來道:“我先去付款。”
秦越鳴還在喝茶,見他一臉急沖沖、又是一本正經的小模樣,倒是可愛,他施施然地放下茶盞,擡手抽出他手中的單據,“不用了,我常來的,免費。”
“啊?”葉思栩有些懵,較真地道,“可是……說好我請你吃的啊。”他一只手搭在桌上,指尖按得發白,低眸強調,“我有錢的,我不是沒有錢。”
羽睫濃密,在他的眼下落了兩片小小的青影,遮住雙眸的不安。
“我知道。”秦越鳴看他這別扭又要強的小模樣,有理有據地道,“不過,如果讓我朋友知道我帶人來吃飯,卻還要出錢,他會不高興的。”
“是這樣嗎?”葉思栩微微擡眸,同他确認。
秦越鳴嚴肅的面孔露出說一不二的神色:“當然。”
葉思栩看他如此篤定,才坦然起來。
“走吧,回去研究研究你的話劇。”秦越鳴站起身來。
葉思栩也走出去,他的位置靠近包廂門,擡手去開門,正拉開門,卻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夾雜在幾個人中央從面前一閃而過,他心裏一抽。
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先把門快速碰上了。
門縫裏一陣風,掃起他的額發,驚吓得他都不自覺地閉眼。
身後的秦越鳴見他握着門把手,拽得過緊,骨節凸起。
“遇見朋友了?”
葉思栩點頭也不是,不點也不是。
剛才那張臉孔是柳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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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是叫柳灏看到自己和秦越鳴在一塊兒……
不堪設想。
秦越鳴擡手,原想按他的肩膀,卻鬼使神差地揉了一下他的發頂,揉亂他毛躁的頭發,手心的觸感毛茸茸,他道:“我先出去,上洗手間,你直接去停車區等我?”
葉思栩被他碰了下腦袋,整個人都糊裏糊塗,陷入五彩斑斓的暈眩中,迷糊地點頭。
當秦越鳴伸手來開門時,他才收回手,站在門邊。
秦越鳴不知道他是見了誰,如此前所未有的恐慌,顯然情緒過度,反應超常,不過,他也不急着問,只漫不經心地邁步從包廂先行出去。
葉思栩合上門,背對門縫擡起臉,手掌揉一把面頰,心道:柳灏怎麽好像陰魂不散似的?
只是一念而過,又摸着自己的發頂,面露癡笑——方才秦越鳴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哎!
他的心裏似乎有一只快樂的小鳥兒,沖破牢籠,自由翺翔起來。
等過了約莫四五分鐘,冷靜下來的葉思栩才開門出去,好在走的方向與柳灏進來的方向相反。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餐廳,行至停車場,卻見秦越鳴的車已經亮起明黃的車燈。
秦越鳴怎麽這麽快?
葉思栩想,一定是我太磨叽了。
秦越鳴越過副駕駛的位置,為他推開車門。
車子開走後,秦越鳴瞥一眼這吓丢了魂的小兔子,慢慢道:“下次還是不過來這裏了。”
“嗯?為什麽?”葉思栩不明白他的話,“味道還挺好的。”
秦越鳴不緊不慢地道:“城東還有一家分店,味道差不多,只是這裏的風光好。你要是喜歡這味道,下次帶你去城東那家?”
他說話時眼神一直望着車外,不茍言笑。
葉思栩想:他是認真的嗎?下次還要帶我去吃飯?可是為什麽呢?
不過他啓唇接一句:“那下次,我要請你吃飯的。”
秦越鳴回首,看一眼這低頭摸着自己左腕的男孩子,明明整個人都散發着柔軟的氣息,但骨子裏又是倔強的,像是被溫柔外表包裹的一柄劍,擁有未開刃的鋒芒。
他利索爽快地道:“好。”
回到別墅車庫,葉思栩抱着包跳下車,站在熱乎的車頭旁,道:“你大概幾點方便?我上去?”
秦越鳴擡手看一眼手表,八點多了。“九點半,我有點私事處理下,可以?”
葉思栩點點頭,先踩着臺階上去。
秦越鳴注意到他今天似乎格外在乎那個背包,一路都抱着,吃飯時似乎也要帶上,是有什麽重要東西嗎?
他搖搖頭,眼底帶笑,自己似越來越在乎這些細節了。
他擡手,往上一抛起車鑰匙,再穩穩地抓在手掌心,若有所思地離開車庫。
葉思栩沖個澡,悶頭撲倒在床上。
枕頭上擱在要送給秦越鳴的鋼筆。可是怎麽開口呢?萬一他不要又怎麽辦?
他翻個身,為自己的膽小與瞻前顧後而煩躁不安,一邊思索一邊在床上滾來滾去。
最後頭發亂糟糟地坐起身,心一橫。
嗯!不要就……自己用吧!
于是,揣上《失明》的劇本和鋼筆盒,他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出房門。
正站在二樓去三樓的樓梯拐角,葉思栩聽見樓上男人沉重而薄怒的聲音:“兩個取景地相隔八百多公裏?你在開什麽玩笑?四五百號人,一個月內兩地往返?這中間的交通住宿人員雜費,你自己算算多少錢?這都不必跟老張說了,制片那邊同意劃出這筆錢,整個劇組人員這麽多,個個能配合?老陳,你跟着我多久了這還要來問我?”
葉思栩一只腳踩在臺階上,靠在扶手邊,靜靜地聽。
秦越鳴的語調盛氣淩人,嚴厲異常。
“這部片子,次取景地超過兩百公裏的,一概不用跟我這裏敲!直接過。”
聲音是從左邊傳到右邊,伴随着的是沉沉的腳步聲。
葉思栩站着沒動,聽他又打通了另一個電話。
“小徐,你跟老陳聯系一下,他剛把一個八百多公裏開外的取景地給我,要我明天去看。我看他媽的是又喝多了……這樣,你跟他算筆賬,搭一個棚多少錢,跑這麽遠多少錢,讓他清醒清醒。”
語調帶風,說一不二。
葉思栩也不是第一次聽他罵人,只是最近這段時間沒聽到,便都快忘了他是這樣的脾氣了。
他看一眼手裏的鋼筆盒,七上八下。
聽到書房門砰地一聲關上,葉思栩肩膀一抖,百般糾結。
我怎麽提前上來了?他垂眉耷眼,幹巴巴地盯着自己的腳尖和腳背。
他在樓梯上,一直等候到九點半,才鼓起勇氣上去。
敲書房門時,他屏息以待,握緊劇本。
“進來。”
書房和觀影房差不多大,有兩把長沙發,幾何書桌上堆滿書籍和稿紙、文件。
秦越鳴坐在裏面,好似一個威嚴的大家族族長,深沉冷靜,居高臨下。
葉思栩匆忙看他一眼,小心地環視書房,注意到辦公桌靠外的立面玻璃窗外就是別墅的花園,夜色濃重,影影綽綽。
他想白天風光應該極佳,只是到了晚上有種說不出來的可怖,得虧是秦越鳴這樣的人,若是換了他自己,必然要将窗簾嚴絲合縫的拉上。
秦越鳴順着他的眼神瞥一眼黑魆魆的窗外,擡手按了個按鈕,窗簾便徐徐拉上了。
葉思栩恍惚一愣,心道:他怎麽知道我想什麽?
不過,他權當做是巧合,只慢慢騰挪到秦越鳴的桌邊,将鋼筆盒放在一疊劇本上:“那個……本來……”他原先的措辭眼下一緊張,遺忘殆盡,磕磕巴巴地道,“給你的,希望你喜歡。”
秦越鳴眉骨微一擡,伸手接過,看到熟悉的logo,專門做男士用具的法國百年老品牌。
他拿着盒子,深邃地眼神望着面前的男孩子:“謝謝。”
葉思栩低頭抿唇,看他是收下的意思,心花怒放。“那個……你可以看看,是不是喜歡,如果……嗯……可以換。”
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埋起來,這麽幾句都說不完整。
可真的好怕秦越鳴忽然站起來或者像是談工作那樣嚴厲苛刻。
秦越鳴以為他是害羞,語調輕緩地道:“是鋼筆對嗎?”
“嗯。”葉思栩點點頭。
全新的盒子有些緊,扯開墨藍色緞帶後,砰地一聲打開。
白金色澤黑漆筆杆,秦越鳴眼尾一挑:“我很喜歡,謝謝。”
“是……是麽?”葉思栩心裏如淌入暖流,微微低頭笑着點頭,“那就好。”
他居然說他喜歡哎……葉思栩簡直耳後發燒,心跳如麻。
秦越鳴将盒子合上,擱在桌邊,起身問:“為什麽送?”
“就是……”葉思栩也說不清楚,粗淺地解釋,“謝謝你教我怎麽找對情緒。還有……帶我去見盲人按摩師傅,送我去醫院。”
秦越鳴見他總一副乖巧模樣,實在是忍不住擡手揉他軟軟的黑發:“行,去坐,我們過一下話劇。”
葉思栩被他揉着頭發,耳尖兒都紅得滴血,可是心裏似也有一只寬大的手掌揉過,軟得不成樣子。
他規規矩矩地坐在單人沙發裏,将劇本翻到自己不懂的地方,遞給秦越鳴後,雙腳不自覺地曲起來,像是在看電影一樣,抱着腿,下巴擱在膝蓋上,慢慢地道:“獨自表演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導演同我分析的情緒我能聽明白,但我找不到那種細微的轉折點。尤其是沒辦法看到,肢體幅度也不能太大。”
秦越鳴看他漆黑的眼眸的也不知道望着哪裏,似盯着自己手上白色的劇本,又似是盯着自己的手。
他心裏其實還停留在這小白兔送自己禮物的愉悅中,有幾分難以自抑的興奮。
他聽完這一段話,輕咳一聲:“試過最大化地去表演嗎?過度地利用你的肢體,或者說不限于肢體的一切條件,去表達每一種不同的情緒?”
“最大化?”葉思栩鼓起勇氣,借着正事,光明正大地看他深邃嚴肅的眼睛,“極端化嗎?比如,哭得時候,哭得很崩潰?但是我不能發出聲音,這一場戲是和客廳中同一個時間段發生,我不能用聲音去幹擾他們,甚至幹擾觀衆。”
“那就不發出聲音。”秦越鳴将劇本擱在桌上,指了指他,“站起來。我們試試。”
葉思栩茫然地站起身,大眼睛裏充滿無辜與不解,微嘟的菱唇顯出幾分呆呆傻傻的幼嫩可愛。
秦越鳴想到那一晚最後的事故,安撫道:“放心,不會像上次一樣吓你。”
葉思栩摸了下自己的頭發:“嗯。那我要閉上眼睛嗎?”他低喃着似乎自言自語地道,“那根黑色的帶子後來不知道去哪裏了,可能被阿姨收拾掉了。”
秦越鳴瞳孔微縮,深沉地嗯了一聲。“我去拿根領帶。”
葉思栩看他飛快地繞過沙發,開門出去,心道:又要上次那樣嗎?
那他今天蒙上眼睛後,可以像他碰自己的頭發那樣碰碰他的頭發嗎?
他心虛地想,我的欲望可真是越來越膨脹了。
可是內心作祟,實在是無法克制地想要碰碰他呢……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周三,避紅鎖,照例不更,周四18點來,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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