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口是心非

皇帝曾經希望過沈采采能夠提前想起一些美好的記憶, 但在他知道沈采采中的是百日樂之後, 便再也沒有了這樣愚蠢的念頭——他情願沈采采永遠也想不起來這些記憶也不希望百日樂提早發作。

現在的情況已經夠麻煩了,對于皇帝來說,能趕在百日樂徹底毒發前順利拔出毒素便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所以,皇帝聽到沈采采這話,眉間不覺便鎖了起來。他并沒有立刻回答沈采采的問題,而是用微微有些冷沉的聲音反問道:“你又想起什麽了?”

沈采采閉着眼睛想了一下,感覺腦子還是有點空,什麽也沒想起來, 所以便聳了聳肩道:“什麽也沒想起來......”她本來就是靈光一動, 随口問的, 自然也沒想過要得到什麽回答。所以, 她很快便又擡手揉了揉有些發疼的額角,若有所思的道,“其實也沒什麽, 就是外面這場景有點眼熟,如果真有什麽印象深刻的東西, 大概晚上睡一覺就能夢到了吧。”

反正, 每次只要有個觸碰到過去記憶的點,如果這一段記憶真就比較重要并且印象深刻的話,晚上應該就能夢見什麽了——她現在其實也已經大致上摸清楚這回憶的規律了。

皇帝卻不希望她這個想起太多,橫生枝節,神色微微變了變,本還想要再勸幾句。

沈采采卻已經重新扭過頭去, 沒再理會皇帝,口上道:“這事本來也是随緣,不是你或者我可以控制的。下個月就要拔毒,其實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危險啦.......”她擺擺手,趕人道,“都這麽晚了,你還是先去沐浴吧?”

皇帝也知道這種事确實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只得重又耐下性子囑咐了沈采采幾句:“要真有什麽事,記得和我說。”

沈采采躺在躺椅上,捂着自己撐成三個月大的小肚子,懶懶的應道:“知道了知道了。”

皇帝聽着她這聲調便知道她是沒把自己的話放在眼裏。如果可以,他倒是真想繞道回去,先把沈采采這沒心沒肺的家夥教訓一頓,再去沐浴。只是,他一回頭卻又見美人月下小憩這樣難得的美景:

花梨木躺椅就擺在窗邊,有銀白的月光從窗口折入,輕薄微涼,好似細白的流霜,靜靜的落在沈采采那鴉黑的長發上,絲發上映着光,流光瑟瑟,清晰可見。

她就那麽懶洋洋的躺着,一頭烏發也跟着滑落下來,甚至還有些許的發絲滑落在了地上,烏黑柔軟如絲緞。她身上只蓋了一條秋香色的薄毯,素白的手就漫不經心的搭在上面,染着蔻丹的指甲在光下似乎帶了一抹瑩瑩的紅。秋香色的薄毯從躺椅上滑下一小塊,小腿不免跟着露出一截,原就細白的皮膚在月光下似是塗了一層薄薄的釉,白膩光滑,尤其顯得那腿部線條纖細優美,就連那圓潤的指甲尖似乎都映着光。

從側面看去,皇帝幾乎可以看見她近乎沉靜的側顏,比只開一夕的月昙還要的美麗。

可是,過于美麗柔弱的事物總是容易勾起人更粗暴的欲念,乃至于要将美麗毀滅的想法。至少,有那麽一刻,便是皇帝亦不禁生出折斷花枝、揉碎花葉,将人整個兒吞入腹中的想法。

他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氣,克制着自己的沖動,艱難自己的轉開頭。

他想:真是糟糕,又要洗冷水澡。

等皇帝洗完冷水澡回來的時候,沈采采已經靠在躺椅上睡熟了。皇帝也不好叫她起來,索性便擡手把人抱了起來,一路的抱上床。

約莫今日是真累了,晚上又吃的撐,溫飽之後困倦也是加倍的,沈采采睡得很熟。哪怕是被人抱起來了她都只是迷迷糊糊的在人懷裏蹭了蹭,順勢用自己的鼻尖在人肌理分明的手臂上摩挲了一下,像是蹭着解癢似的。

皇帝倒是被她蹭的有些心癢,強自忍着把人抱到榻上,這便準備便直接熄燈,就這麽抱着美人睡了。

至于分床、分被子睡什麽的——反正沈采采都睡熟了,連夢話都不說,皇帝自然不會沒事找事。

雖然皇帝一晚上憋了不少氣,但是當他放下床帳,抱着美人,拉上錦被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很是難得的感覺到了一絲輕松。

然而,被他抱在懷裏的沈采采卻并不輕松——正如同她先前所想象的那樣,她很難得的又夢到了過去的事情。

.........

這一次的夢很模糊,是少年時候的她和皇帝正趴在長榻上說話。

他們兩人似乎都才沐浴過,皆是披了一頭半濕的烏黑長發,正親密的靠在一起說着話。

沈采采那時候的模樣,看上去也就十多歲的樣子,身量倒是長開了些,身上穿着石榴紅的裙子,襯着那一頭鴉羽似的烏發,肌膚白得如雪。她說到一半,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用手肘推了一下身邊的少年,然後又指了指窗外的庭院:“你看,是不是有點空?”

少年順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便道:“你是想再栽幾株梧桐?”

不等沈采采回答,似乎已經認真思考過的少年便又道:“不行的,要是再栽幾株梧桐,庭中的光照也要被遮了大半,這樣......”

少年的話還沒說完,一側的沈采采已經氣哼哼的擡手去揪他的發尾:“笨蛋,我是說秋千啦!秋千!”

少年倒是難得的怔了怔,一時沒有說話。

沈采采揪了一下人家的頭發後便又縮回手,一個人趴在榻上,鼓着雙頰生悶氣:“那裏空着一大塊地方,不是正好可以設個秋千?”

少年便道:“涼風殿是父皇的寝殿,這事還得和父皇商量........”

沈采采一下子就蔫了:“哦,那還是以後再說吧。”

少年被她這模樣逗得一笑,伸手戳了戳她有些嬰兒肥的面頰,笑着道:“好了,既然你喜歡秋千的話,等下次來避暑行宮的時候,一定讓你玩的盡興。”

.........

夢境只一眨眼的功夫,仿佛又變了場景。

從涼風殿裏又到了避暑行宮的殿門口。

适才場景裏的少年少女似乎也都長大了一些,只是看模樣倒不似先時那樣的親密。

少年模樣的皇帝已經有了現今的冷淡神色。他冷着臉去牽沈采采的手,問她道:“我讓人在涼風殿外設了秋千,你要不要.......”

他話還沒說完,沈采采已經避開了對方的手,語聲淡淡的道:“不用了。”

她話聲才落下,少年便很幹脆的道:“那就算了。”說着,他便轉身吩咐人去把那秋千給拆了。

沈采采背對着他,眼睛微微泛了紅。

........

等夢醒的時候,沈采采都能感覺到夢裏自己那種又後悔又委屈又生氣還有一點灰心的感覺——雖然我是有一點無理取鬧,但是你他媽的都不會哄一哄自己老婆的嗎?!

沈采采感覺自己都是給氣醒了,胸口都是悶悶的。

等她看到睡在自己枕頭邊的皇帝時那氣就更不打一處來了。她像是夢裏那樣,伸手揪了一下他的發尾。

皇帝這晚抱着人睡,自是心滿意足,倒是難得的安眠,竟是一時沒有醒來。

餘怒未消的沈采采便只好又伸手戳了幾下皇帝的臉頰,然後又掐了掐他挺立的鼻尖。

她這麽折騰着,皇帝倒是醒了。不過,他還是有些困倦,睜開眼看了看邊上,見是沈采采在作怪,便下意識的伸手按住她的手,含糊的哄人道:“別亂來,先睡吧?”

沈采采卻是大夢初醒,還帶着點夢裏出來的意氣,哼哼的問他:“睡什麽睡,我的秋千呢?”

皇帝聞言一頓,倒是醒了些神來。

他擡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眉心隐有點紅印,真心感覺自己心好累:既要愁心沈采采身上那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徹底毒發的百日樂;還得對付沈采采這時不時就上頭的臭脾氣。

他沉了口氣,還是覺得這事是自己占理,于是便不緊不慢的回了一句:“是你自己說不用的。”她都說了不用,那自然是要拆了的,難不成還得把那秋千擺着礙自己的眼?

沈采采睜大眼睛,一雙杏眸圓圓的,看上去到有幾分稚氣的可愛。

她瞪着皇帝,氣鼓鼓的:“我說不用又不是真不用.....”

皇帝:“......”

沈采采卻是覺得自己有理得很:“你應該先考慮下我說的是口是心非的氣話還是真心話再決定拆不拆秋千啊。再說了,那時候你要是直接拉我過去,我肯定是不會強硬拒絕的好不好。”

皇帝沉默了許久,忽然一轉身,正好翻身壓住了睡在自己身邊的沈采采。

沈采采下意識的眨了眨眼睛。她被皇帝這忽如其來的動作弄得有點懵,忍不住問道:“你幹什麽?”

皇帝用手半撐住身子,半壓在沈采采身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眯了眯眼睛,烏黑的瞳仁微微一縮。

就如同兇獸用爪牙按住獵物,琢磨着那一塊肉最嫩最甜最易下口。

沈采采被他那目光看得縮了縮脖子。

只聽皇帝語聲淡淡的道:“哦,我在考慮:你先前拒絕了我那麽多次,是口是心非呢,還是口是心非?”

作者有話要說: 皇帝:你以前拒絕和我困覺肯定是口是心非吧

沈采采:...

作者:先別調情了,我也中百日樂了,快忘記男主名字了...

大概還有一更,等我吃完飯後看看有沒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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