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2 in 1

家裏的沐浴乳真的換了,有牛奶和海鹽兩種味道。

而且,泡泡多得像災難。

宋若泡在浴缸裏,看着并攏的手掌心上那座白色的小山,有點不知所措。

腦海依舊回響着鯨魚的話。

——但我相信你。你說什麽我都信。

兩個人并沒有接着往下說。

學校和孟家的屋子相距本來就不遠,兩人聊了幾句,又交換了殺青宴的信息,車就在家門口停妥了。兩人到家,孟璟照例讓她先用浴室,還叮囑她,沒有說完的話題,等晚上學習的時候接着聊。

宋若收拾完,到房間吹幹頭發,關掉吹風,拿過手機看看時間。

有一個未接來電,來自謝瓊,時間是二十分鐘前。

她遲疑了會兒,要不要回撥?

不等她有定奪,電話又來了。

依舊是鯨魚表姐。

窗外淅淅瀝瀝下着雨,像依水而居,外邊是潺潺溪流。

手機還在振,宋若愣了會兒,選擇接聽,喂了一聲。

“若若。”謝瓊那邊倒是很安靜。

“嗯,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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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靜靜聽着聽筒內的說話聲。

“主要是衣服弄髒了,怕外公撞見了擔心,不然也不麻煩你了。”

宋若趕到的時候,謝瓊站在加油站,挎着書包,大衣的下擺沾滿了泥漿。

“怎麽搞成這樣?”宋若問。

“跟老師寫一個社會調查報告,在鄉下弄的。”她接過宋若遞來的衣服換上,扭頭看看加油站的小賣店,對宋若說“若若,我想在這吃點東西。”

宋若第一反應是想問回家吃難道不好,豈不是更豐盛,可她話沒出口,看看小謝,氣色确實不太好,就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麽,跟她到那爿小店裏,看她選了兩個面包,坐在側邊一套小桌椅那裏,眼看是要在這吃完再走。

宋若也不好催她,更不好先走,去收銀臺那裏問工作人員要了杯熱水,端過來放在她面前。

謝瓊看着那杯水,整個人好像凝固了似的,過會兒擡眼看着她。

“熱的好。”宋若解釋。

謝瓊笑起來。

宋若發現,鯨魚的表姐與鯨魚一樣,笑與不笑,是完完全全的兩個人。不笑時都是高冷,一笑,鯨魚就變成孩子…想到這裏,她慶幸自己出門時孟璟還在洗澡,不然又有好一番口舌。

謝瓊吃東西很慢。

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與小謝單獨相處這麽久的時間。

假如不以穿書的nc看待小謝的話,宋若直覺和她是可以成為好朋友的。

然而事實是,大家還不是很熟。為了避免尴尬,宋若打開手機,刷微博。小粉絲們都格外可愛,她的最近動态還停留在上次在美帝更新的照片。下邊有很多小朋友揚言要給她生猴子,連小猴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她在口罩下方抿嘴微笑着。

“若若。”謝瓊叫她。

她擡起臉來。

鯨魚的表姐在對面望着她,神情很嚴肅。

宋若靜待下文。

“你不喜歡的東西可以拒絕,可以抗争。”

“?”她搖搖頭,“我不懂你的意思。沒有什麽不滿意。”

謝瓊喝了一口熱水,垂着睫毛,輕輕說“我的意思是,如果不喜歡孟璟,你應該告訴外公。和他相處這麽久,你應該知道,他并不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老人。”

宋若沒想到出來送個傘還會發生這種直擊靈魂的交流。她靜坐着沒有動。

然而是什麽給了謝瓊這種印象呢。是早上孟璟摟着她時,她的表情透着不自然?

“你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不用因為上一輩的約定束縛你自己。”

“謝謝你……”宋若看着她,半晌搖頭,“可是,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謝瓊沒說話。

宋若站起身,“走嗎?”

孟璟洗完澡,哼着小曲兒從洗浴間出來,看一眼未婚妻的房間,眼珠子轉了轉,嘴角勾勒出狡黠微笑,披着一頭濕漉漉的發來到宋若房前,擡手扣門,嗲嗲的“老婆?”

房間裏無人應答。

孟璟不由得覺得奇怪。往樓下大廳俯瞰了眼,空無一人。

小藥瓶子平時洗完澡就乖乖搞學習,不在房間就在大廳。

既是小藥瓶子,又是小悶葫蘆,不愛出門的。

她又敲了一次門。

依舊沒反應。

難道睡着了?

這個念頭一冒頭,她倒覺得很有這種可能性。

大概未婚妻是在倒時差。

她忍不住微笑,貪睡的小藥瓶不要太可愛。貓手貓腳地回了自己房間,怕電吹風吵,就拿毛巾把頭發擦至半幹,等她起床再吹。

一邊站在窗前,用手指撥着頭發賞雨,看着看着,只覺得外邊有個身影煞是熟悉。

那打着把奶黃色小傘的,弱質纖纖的小姐姐,不是自家未婚妻是誰?

——怎麽跑出去了?

孟璟噌地一聲将上半身探出窗外,淋了雨也不覺得,揮着手剛想叫老婆,兩個字噎在嗓子眼兒,一時之間啞了火,眼睛裏的笑意也一點一點冷卻。

未婚妻不是獨自出去的。

剛剛大樹遮住了沒看見,到了轉角處,她身邊轉出來個人,那穿着七中秋冬校服,撐着把黑色大傘的,是謝瓊。

孟璟默然将身子收回來,手勢很重地将窗拉下來關上,嘭地一聲。

宋若聽見噪聲,擡起頭來,口罩上方亮閃閃的星眸有幾分茫然。

耳邊傳來謝瓊的聲音“真的謝謝你,若若。”

宋若搖搖頭,眼看家門口在望,便摘下口罩,一面說“沒事。”

她擡頭狐疑地看着孟璟房間的窗戶,心裏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耳邊謝瓊又說話了“……怎麽樣?”

宋若走了會兒神就接不住梗了,反問了一句“什麽?”

“上回送你的那種巧克力,還吃得習慣的話,就送那個。”

宋若啊了一聲,不知道怎麽回答,瞧這意思,是又要送她禮物?

謝瓊見了,笑了笑“你該不會收着沒動?”

宋若想起來,上次,她幫忙挑了幾本參考資料給謝瓊的堂弟,她送了個禮物盒子,她當時急着往劇組趕,沒有拆開來看,原來是巧克力?只含混地點頭,“挺好,不過我沒吃完,不用再送了。”

謝瓊點頭“那我再想想別的。”

宋若“真的不用了,舉手之勞。你來電話時,孟璟在洗澡,我是替她去的。”

兩人已經到了門口,同時收傘,宋若将傘上的水珠輕輕甩了甩。

鯨魚的表姐又說道“不是為今天。”她頓了一頓,“為你生日。”

生日?宋若有一瞬間的愣神。

噢,是了,原主快生日了。

和她本來的生辰也隔不太遠。

“我們那邊的習俗,”她挽了挽頭發,與鯨魚表姐一同邁進玄關,“成年以前,不過生日的。算是一種迷信。禮物什麽的,就不必了。”

推開門,孟璟正巧就杵在那兒,雙臂抱胸,臉上是肉眼可見的寒冰層。

“去哪兒了,我的好老婆。”鯨魚問。

宋若“……”

謝瓊先說“下雨,她給我送傘。”

孟璟将自家未婚妻拉到自己身後,啧了一聲“你不是不跟我們同乘,說讓楊叔再跑一趟嗎,怎麽,我老婆會開車還是怎麽地?你讓她去接你?”

宋若說“是……”只說了一個字,鯨魚就瞪了她一眼,是個“老實呆着,待會兒再找你算賬”的眼神。宋若被她這種新奇的瞪法瞪得一愣,謝瓊已經答道“離家比較近。”

“哦,離家比較近你就支使我老婆啊,”鯨魚顯然發飙了,“家裏這麽多人,楊叔不開車,給你送傘總行?再不然你怎麽不叫芬姨?這不還有我呢嘛,怎麽着也輪不到我老婆吧?她人生地不熟的,又是個人氣偶像,走路上沒我保護被人綁架了怎麽辦?你安的什麽心到底?”

孟衛國在那邊房間大聲問“又吵什麽,又吵什麽?”

宋若拉拉鯨魚的手臂。孟璟一臉憤慨,被未婚妻扯了幾下,突然笑成一朵大喇叭花,對那邊大聲說“沒事爺爺,我和表姐排話劇呢,您休息,我們還是演習階段,沒排好別出來看。”轉臉看向表姐,立刻變得陰沉沉,壓低了聲音說,“以後有事沒事少麻煩我老婆。”

謝瓊沉默地換鞋。

孟璟繼續說“聽到沒有,表姐?”

“孟璟。”宋若有種熊家長的羞恥,“你行了。”

孟璟看向她,将她的手團在手心,笑眯眯地盯了她幾眼,接着拉她上樓。宋若很被動,一邊跟着她的步伐一邊低聲喊她“孟璟,孟璟…”

一直把未婚妻帶回了自己房間,砰地一聲把門關上,孟璟才放開宋若的手腕,整個人欺上來,啪嚓一個壁咚,将她禁锢在臂彎裏,低頭急吼吼地說了句“我要結婚!我要圓房!”

“…………”宋若瞪大雙眼,見鯨魚真的親下來,啪地兩巴掌拍在她臉上,推着她,“抹香鯨你瘋了。”

抹香鯨“我吃醋!我看見你和別人走在一起,我吃醋!”

“我就給她送了把傘。”宋若啼笑皆非。

“送傘,送傘不能吃醋嗎。”孟璟點着她的眉心,“你看看許仙和白蛇送傘送出什麽來了,你你你,你你你,人家叫你你就去啊,她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宋若“……”

孟璟“她沒傘不會買,不會讓楊叔送?你個藥瓶子自己路都走不穩。”

宋若“人衣服也濕了,弄髒了,她一個女孩子,楊叔上哪給她拿衣服?”

孟璟一聽,更炸了,“什麽?你還幫她拿衣服了,啊!你都沒幫我拿過!”

宋若“……”

“你今天不親我十分鐘,我是不會原諒你的了。”孟璟把嘴嘟起來。

宋若“……”

“快點呀。”鯨魚催促着。

宋若在她的臂彎裏揉了揉眉心,“孟璟!”

“快親我,不然沒完。”

“孟璟,你這是在無理取鬧。”宋若挪開她的手。

好像是突然按下某種開關似的,孟璟所有的躁動都歸于安靜“我,無理取鬧?”

壁咚也解除了。

宋若見鯨魚一臉挫敗,心口輕輕抽了兩下,兩手搭着她的肩,輕聲說“好了,就算不是你表姐,換作別的不認識的人,我如果力所能及的話,也會去幫忙的。因為我希望有朝一日,我遇到困難的時候,也有人能幫我。不因為她是特定的誰。你能理解我的,嗯?”

孟璟垂下頭,去椅子上坐下,眼尾泛着點胭脂色。

宋若看她這樣,心裏堵得難受,她也沒料到鯨魚會這麽大反應,又不知道怎麽安慰突然安靜的鯨,“總之你別想多了……我,我回房間了。”

大鯨魚沒有阻攔她。

這天晚上鯨魚沒再說過話,孟衛國知道她們姊妹們又鬧了小矛盾,也沒太在意,家長裏短,清官難斷。吃完飯孟璟就回了房間,也沒到宋若房間找她問問題,本來說好晚上睡前要和她一起,為期末考試做準備,結果卻食言了,關于穿越的話題也不了了之。

宋若躺在床上,想起晚飯桌上,鯨魚不同尋常的沉默,以及時不時朝自己幽怨地看一眼,鼓着腮幫子,像個小媳婦似的。總是大喇喇直來直去的二世祖,這忽然犯起別扭來,一臉的“快來哄哄我”,讓她有些忍俊不禁,真覺得可愛又可憐。

她兩次披着外衣從房間出來,後面這次,都走到孟璟的房門跟前了,手擡起來,距離那門只一公分的距離,誰知兜裏手機恰巧震了震,驚醒了她。

最終她還是将手收回來,伫立了兩秒,轉身回了房。

——特意跑去和鯨魚解釋,不是透着奇怪麽。

更奇怪的是她本人,竟然挂心到失眠。

孟璟穿着斑點奶牛睡衣,身後拖着個帽子。她盤腿坐在床上,兩只手交握腳踝——這是她的幸運坐姿。她耳朵尖,聽到小藥瓶子開門出來,悄然來她房門跟前了。

脊背繃得筆直,心裏想,敲門就原諒你。

——進來就親你一口。

——不,這次無論如何要深吻。

結果提着小心髒等了半天,那小慫包又回去了!

跟個小烏龜似的,腦袋縮回了殼裏!

随着未婚妻的房門噠地一聲輕輕合上,她提在胸口的那口氣刷拉下去了,人也氣得倒在床上哇哇大叫“啊啊啊你個小藥瓶子,你就喜歡折磨我,你居然就這麽走了!進來一下會怎樣啊!悄悄跑出去和別的女人雨中漫步,你倒是浪漫得很啊,你給我等着,你給我等着,看寶寶怎麽收拾你,哼!”說這話的時候手裏将一個枕頭舉高高,假裝那就是小未婚妻,指着它的鼻子,說完了,兇巴巴地摟到跟前來啃了兩口,算是收拾的前奏。

親完又感覺哪裏不對,順手把枕頭壓在臉上,嗚嗚兩聲。

最近好像越來越黏糊了啊,有變态的趨勢。

一點都不帥氣,一點都不利落。

——小藥瓶誤我,戀愛誤我,美色誤我啊!

她連打了幾個滾,恨得牙癢癢的。把那個小枕頭摟在懷裏。

次日清早孟璟醒來,睜開眼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找到未婚妻和好,不能留個疙瘩在彼此心裏,生悶氣非但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反而會制造更多新問題。

她興匆匆沖到未婚妻房門口,宋若的房門開着,床上被褥疊得十分整齊,哪裏還有她的人影?

到了早飯桌上,果汁也沒心思喝了,給小藥瓶子發了個消息,問她現在在哪兒。

“工作。”宋若嘆口氣。她按照化妝師的要求,微眯着眼睛接受化妝,一邊給抹香鯨回消息。順道咔嚓拍了一張現場給她發過去,“你到學校了?”

孟璟在這邊默住了。看樣子是個攝影棚。

這麽個大冷天的早晨,凍得人不願起床,未婚妻已經去工作了。

她卻在這裏兒女情長。

好像,太不對等。

“什麽事?”見鯨魚沒有下文了,宋若又發一條。

孟璟璟璟璟沒事,老婆先忙,注意保暖

發完了這條,照例把一百塊轉賬發過去。

宋若默了會兒,把手機收起來。昨晚的手機消息是倪羽晴給她發的,供給倆拍攝,一個時尚雜志封面。el這期主題是冬季少女靈感妝容,主編屬意于她,倪羽晴聽說以後,第一時間以代理經紀人的身份為她争取到了。另外那個是公益宣傳片,保護大自然。

她和倪羽晴說,本來打算安心學習一段時間,畢竟期末了。

對此,倪羽晴的建議是,“上升期如果出現大空擋,對積攢人氣有巨大危害。”

一句話就把她招到現場去了。

雜志封面拍攝告一段落,大概上午第四節 課的時候,她收到盛雪的語音消息,“若若若若,不好了,抹香鯨和表姐打起來了!”

宋若吃了一驚,連忙問怎麽回事。

盛雪沒回答,随手給她甩了個視頻申請過來。

宋若一看,哭笑不得。

原來是兩個人正打排球。

想必都是體育課。鯨魚雖然前段時間受過傷,好歹是常年運動的,謝瓊哪裏是她的對手,她的強項本不在運動上,更何況孟璟還拼了命似的快狠準,謝瓊漸漸沒有還手之力。

視頻裏許多尖叫聲,吶喊聲。

宋若默默地,在這邊挂斷了視頻,和盛雪只說信號不好。

回到家以後,她幾乎是卸了妝就秒睡,沒力氣想別的。

接下來的十來天,整個孟家都被一種清冷的空氣所籠罩。入冬是一個原因,另外宋若和謝瓊是本來話少,現在連愛說愛笑的抹香鯨也加入了豪華沉默套餐……

宋若瞧着,鯨魚雖然照舊體貼,可放了學陪她回家之後,都是扔下書包就去練擊劍。她心裏有所察覺,也并不找她要什麽說法。

二世祖要是就這樣和她疏遠了,倒也算是love and eace的結局。

她很淡定,可孟老爺子淡定不了,好容易奮發了幾個月的抹香鯨,這忽然又翻出新浪花兒來,他問宋若“若若,是不是你們兩個人鬧別扭?”

宋若在陽臺的小圓桌上,正把孟璟送的那七本七彩封皮筆記從頭梳理,加了些例題在旁邊,弄得像像做給小朋友看的手賬本。她安慰他“她休息幾天,過兩天,她就會好好學習,您別擔心。”

恰好抹香鯨推門進來,換了雙鞋,一身黑,擦着額頭的汗進來,坐下就倒水喝。

孟衛國嘿了一聲“猴兒崽子。你是不是惹若若生氣了?”

孟璟做個鬼臉,“才沒有,我和我老婆好着呢,你們少胡思亂想。”看向宋若,“明晚殺青宴,若若,一起走啊。”

宋若點了點頭。她看得真切,鯨魚說話時眼神冷冷地掠過她身邊坐着的謝瓊。

天冷,孟璟不再騎機車載未婚妻,怕風大傷了她。

兩個人老老實實坐老楊開的車去。

路上孟璟仍舊無話。她不說,宋若本來是喜歡安靜的,更不會說了,因而沿途都很默默。搞得老楊心理壓力很大,天氣那樣冷,車裏也沒開暖氣,他急得只是出汗。

殺青宴在華市的維納斯酒店舉行。

最開始氛圍還是很好的,和任何一個相處和諧期待票房大賣的正常劇組也沒什麽兩樣。

直至陳軒中途有急事離場,倪俊跟着去。局面才開始走向失控,鬧得比較瘋。

有工作人員來找宋若敬酒,“雖說知道若若年紀還小,可果汁代酒不夠意思,還是希望你喝一點,我喝白的,若若就喝點啤的,将來咱們若若可是要成為超級巨星的啊,到時別忘了提攜咱們呀。”

也就是仗着宋若看着溫柔,不遠處的孟璟,就沒有人敢這樣要求她。

孟璟站在離未婚妻不到十步遠的地兒,見小藥瓶子伸手接了那爆炸頭剛倒出來的半杯啤酒,還以為她是接過來做做樣子,見她端起來真喝,不由得吓一跳,這小東西,不自量力,搶上前兩步,将酒杯奪在手裏,笑着向那群人說“我來喝,我喝,敬若若的,我喝了。”

人群裏起哄,“小孟總肯喝那更好了,但你們什麽關系啊?您為什麽要替若若擋酒?”

孟璟張張嘴剛要說話,眼角的餘光瞥見未婚妻有點緊張的樣子,臨時改口道“不是孟璟替宋若喝,是鄭遂心替景知安——”

孟璟喝了那杯,還有人要趁機要“敬小孟總一杯”,宋若攔在中間,義正辭嚴地說“她也沒成年,不能多喝,您見諒。”

口吻又成了個公事公辦的教導主任。

孟璟被她攔在身後,抿着嘴只是笑。這麽多天了,她想看看未婚妻什麽時候、怎麽來哄哄自己。可惜小藥瓶忙着學習工作,愣是沉穩自若有如清風明月。不過有了剛剛這一遭,她滿足了。未婚妻還是愛她。

宋若充其量只喝到兩口酒,過不了幾分鐘周身就發起熱來,也上臉了。倪俊安頓好男友趕回來,她說了聲出去透風,離開了那酒店大廳,到酒店前廣袤的廣場上坐下,甚至有一點想要脫鞋的沖動。

屋子外冷冽的空氣讓她清醒,只是臉頰依舊發燙,她握住臉,嗚了一聲。耳畔起了一陣輕微的涼風,吹拂在臉上很是舒服。她揉揉眼睛,看真切了,是鯨魚嘟着嘴的臉。

“孟璟。”她輕輕叫她,眼睛裏有些微迷離神态。

“別叫我,生着氣呢還。”孟璟的手掌一刻不停地替她扇着風,臉上擺出一副佯怒的神态。

“你為什麽生氣。”她在抹香鯨的臉上輕輕捏了捏。

孟璟将她那只小爪子拉下來,握在手心,“诶,這就只有你清楚,你說說呗。”

帶着兩分酒意的未婚妻,人放松許多,但口齒清晰,咬字準确,恰好是方便酒後吐真言又不至于事後斷片的程度。

“我不知道你們鯨魚。”宋若微微嘟着嘴。

紅潤的嘴唇近在咫尺,玫瑰花一樣,是致命的誘惑。

孟璟很想上前花式親親,可是話不說清楚,以後很難辦,往後小藥瓶子胡作非為,想和誰雨中漫步就和誰雨中漫步,完了她也不在意,反正孟璟這麽好哄,親個兩次就算了?

那不行的,自己很快會變成糖醋鯨魚。

克制克制克制。

“因為,若若不坦白。”孟璟在她身邊坐下,扶着她的肩。

宋若垂下睫毛細細想了會兒,颔首,“坦白,我在美國那陣,去見了秦萌,她是你的小嬌妻…”

孟璟對于腦洞爆破天際的未婚妻已經見怪不怪,淡然點頭,“嗯,秦萌,還有呢?”

“還有?”宋若喃喃地說,“沒了啊。”

孟璟撇撇嘴。一陣北風過,這廣場連半點遮蔽也沒有,小小的未婚妻打了個寒噤。孟璟解開大衣,将小藥瓶裹到懷裏來,再把衣襟籠在一起,宋若仰着臉,靠着她的肩,恰好能看到鯨魚尖尖的下巴。她伸手撓了撓,好像在試探她怕不怕癢。

孟璟低頭看她,微笑着。

宋若有點讪讪的把手收回來,縮進孟璟的大衣裏。

兩個人在寒風裏依偎着待了小會兒,宋若開口了,“不冷了,放開我吧。”

“不放,就當關禁閉了。好好反省。”孟璟冷酷地說。

被關了半天禁閉的宋若周身暖融融,反省出結果來了“我不就給人送了把傘。”

那天謝瓊打電話求助,說她因為不想讓楊叔再跑一趟,搭了同學家的順風車,到了孟家附近的小加油站,距離家裏不到九百米,想讓她幫忙送個傘。

“當時芬姨在廚房忙,你在洗澡,爺爺在房間休息,你說我是不是責無旁貸?”她仰起臉來,天真地問。

孟璟摟着她,下巴擱在她頭頂,“不是傘的問題。是她對你有企圖,你知道嗎,我的傻老婆。”

宋若無法理解鯨魚的篤定,她怎麽比自己這個知道劇情的還斬釘截鐵,“……她那天真的沒傘。”

孟璟“你是鐵了心要把我氣死?宋若若,你這叫當局者迷,不知道自己多可愛,你認識不到自己有多美,就算你自己沒有別的意思,你以為是守望相助,你以為是學雷鋒,你很正直地跑過去,人家見了你的樣子,心髒撲通撲通跟那兒一頓狂跳,小心思又活絡了,以為有機會,在那裏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你不如鐵石心腸,永遠不要理她,長痛不如短痛。反而是仁慈。你說是不是。”

宋若眨眨眼。這小孩居然教她做人?

見未婚妻不做聲了,孟璟只怕剛剛話說得太重,把聲音放柔和了,補了一句“以上不成熟的小建議。”

宋若輕輕扶着鯨魚的一條手臂,從她懷裏鑽出來,坐端正,還攏了攏頭發。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搖頭,“你放心,不論是她,還是你,我都不敢碰的。”

孟璟嘶了一聲“什麽我放心?怎麽我你也不敢了,矯枉過正了啊,我哪兒哪兒你都可以碰,我渾身上下由內到外過去未來都屬于你,你想怎麽處置我,就怎麽處置我。”越說越激動,“你不但要碰我,還得只碰我,只能接我,只給我送傘送愛心,因為你是我老婆。”

宋若不說話了,半晌清風拂面,她閉上眼“孟璟,我很害怕。”

孟璟皺了皺眉頭,她到底在怕什麽。可是小藥瓶的兩個眼圈變紅了,還有越來越紅的意思。她不由得心口抽疼起來,将她摟到懷裏,輕輕拍着她的背心,無師自通地哄着,“不要怕,我會一直陪着你。”

宋若被這樣抱着,忽然軟成了一潭春水,一點想要掙紮的願望也沒有,就閉上眼睛沉溺在這個擁抱裏。眼角溫暖的液體滲出來,她呢喃“我這樣不對。”

孟璟手頓了頓,轉瞬繼續拍拍,口嫌體正直大概就是未婚妻這樣。嘴上說着這樣不對,雙手卻緩緩夠上了她的背,輕柔地回抱着她。也許這個擁抱明天又被小藥瓶說成酒後亂性或者根本不存在,或者存在但僅僅是革命友誼。可這一刻,她覺得這個擁抱很好,比接吻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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