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空悲切.洗血

身後走來一人。

她未回頭,知是楚子默。

他立了一陣,在後頭道,“陛下走得早,不若王後相陪好了。”

她一怔,回頭。

屋內簾子拉着,只餘幾根火燭隐隐綽綽地燃着。

楚子默與子硯乃同胞兄弟,昏昏沉沉的屋內,乍一看,面容竟相似上九分。

恍惚間,仿佛他還在。

仿佛下一刻,他便會起來,去尋濟兒,縱容這小搗蛋玩鬧。

濟兒,她的濟兒。

楚子默沒理會她一時的分神,伸出手來。

寬大的袖擺垂下,手裏執着一壺酒。

一旁有燭淚落下,悄無聲息。

她忽地問,“他何時去的……為何他去,我今日才知?”

楚子默皺了眉頭,只将鸠酒往前遞了遞。

她不接,往後退了一步,又問,“本宮是陛下的妻!本宮問你,為何本宮今日才知!”

楚子默,“娘娘現在不是知了麽?終歸要上路,早知晚知有何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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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是他冰冷的屍骨,身前是楚子默冰冷的神色。

仿若天崩地裂。

退無可退。

燭光瘋狂地搖曳,她五指張着按在身後,睜大着眼。

楚子硯早年登基,皇戚霸朝,打壓至今仍有餘孽。

封鎖的死訊,緊逼的殉葬,相似的容貌。

隐約有什麽浮出水面。

她甚至未來得及見他最後一面!

牙齒咬的吱嘎作響,冷汗一層層滲出,她裝作一個勁地顫抖,死死地盯着楚子默,青筋突起。

“濟兒……”

楚子默眉頭更皺,冷冷道,“娘娘放心,本王必定會好好'照料'楚濟。”

他說“楚濟”,而非“皇長子”。

濟兒,他們還要對濟兒做什麽!

有什麽壓斷了神志,燒得她面頰通紅,她猛地抽出楚王給她防身用的匕首,一下捅入他腹部。

他一直當她是在害怕,完全不曾防備。

猝不及防,血花四濺,手裏的壺碎在地上,濺開一地鸠酒。

他一手捂腹,一手去拽她。

她卻抽了子硯枕着的玉枕,狠狠砸在他頭上!

濟兒是她最後的底線,悄然間,把她由羊,逼成了狼。

她不知哪來的力氣,把他砸暈在地。

酒與血混雜,流了滿地。

不知楚子默做了什麽,如此大動靜,也沒有小侍跑來探看。

她顫抖着蹲下。

酒壺碎裂,她扣住一片碎瓷,深深割進他咽喉。

昏迷的人猛地睜大眼,死死地瞪着她,劇烈掙紮。

她扣着瓷片,全身重量壓于手中。

手指被割破,猩紅的血順着白瓷流下,她恍若無痛無覺,直到楚子默終于不再掙動。

她又按了一會兒,然後才愣愣地松開。

不知為何,她眼前忽然閃過姐姐的臉。

兄弟姐妹之情麽?

如此薄涼。

她站了起來,血染了衣襟,恍若豔紅的芍藥。

五指黏膩,腥氣撲鼻。

四處燭火猙獰。

她用瓷片割下染血的衣袖,愣愣地看着床上躺着的楚子硯。

尚且年輕的帝王閉着眼,眉目硬朗。

她忽然想,天塌了。

指上盡是鮮血,不知是楚子默的,還是她自個兒的。

她想再碰碰子硯,又唯恐弄髒他的面頰。

只好退了一步,再退一步。

轉身推開門,她匆匆走出。

一路的宮人跪下請安,并不敢擡頭望她,她卻覺得天地一片空白,血順着指尖滴落,染成一條黃泉長路。

楚史記載,楚歷一八三年,楚明王子硯駕崩,舉國皆喪。

同年,楚德王濟登基,因主年幼,昙花夫人楚妫氏垂簾聽政。

楚氏王族欺其寡母幼主,妄涉朝政,逼宮挾主。楚妫氏怒斬大夫子默,調令禁軍,血洗王族。

史稱,楚宮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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