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中學校有自己的藝術樓和藝體培訓老師，也對外專門招收一些藝術生，所以對于高中部的全日制學生報學藝體類，都會讓本校的老師進行任職和培訓，上課地點也安排在藝術樓。

藝術生是每個星期上兩次課，不定期的安排寫生繪畫之類的。小蕊由于報名較晚，已經落下了兩節課，所以周一晚上下課後還要去藝術樓去補課。

自從上次見過陸曼和趙慧一下後，她們後來就沒有再看到過，小蕊不是寄宿生，除了上下午在學校上課，其他的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找陸曼她們，沒有了她們的陪伴，小蕊面對未知的事物更加感到恐懼，所以放學後只能依舊局促的坐在位置上。

小蕊的同桌正在苦思冥想一道題目，看了小蕊一眼，繼續咬着筆頭思考。

一個高挑的身影走了過來，在小蕊頭上留下一片陰影。

“王心蕊？”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小蕊擡頭看了一眼。

靳秋靈笑了一下，好看的眉毛彎了彎，看起來十分的動人，“開學之後一直在忙，沒有機會找你聊天，真沒想到我們會在一個班。”

小蕊拉了拉自己的袖口，小聲地說道：“你好。”

靳秋靈在她們的前排坐下，面對着小蕊，笑着說道：“你一個人嗎？怎麽還沒有走？是不是在等人？”

“要上課。”

“哦？上課？上什麽課？能不能說來聽聽？”靳秋靈調整了下姿态，問道。

劉俠用筆敲了敲桌子，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沒看到旁邊有人在認真的思考問題嗎？你這樣大聲的說話已經打攪到我了，有話能換個地方聊不？”

靳秋靈有些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和她是朋友，打擾到你了。”

劉俠看了一眼明顯更加局促不安的小蕊，挑了挑眉毛，“哎呀，那就麻煩好朋友們明天再聊咯，我思考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

靳秋靈的臉上有些挂不住，但是良好的教養使她依舊保持着微笑的面容。

門口的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懶懶地往門框上一靠，也不朝教室裏看，只抖了抖手裏的鑰匙。春初的白晝時間還是比較短的，現在外面已經灰蒙蒙的了。

劉俠用筆頭敲了敲桌面，朝前門口指了一下，“那人是等你的吧？”

靳秋靈再轉頭的一霎那露出一個欣喜的表情，回過頭跟小蕊說了句“改天再聊”，便腳步輕快地走了出去。

劉俠看到門口的男生摸了下靳秋靈的鼻子，咬咬筆頭，繼續思考着那道思考了很久也思考不出來答案的數學題。

“你在裏面跟誰說話呢？”冷寒松把手插到口袋，随意地問道。

靳秋靈挽起冷寒松的胳膊，眉眼彎彎地笑道：“沒有誰啦，只是一個普通同學。”

冷寒松也沒在意，邊下樓梯邊說道，“齊輝和俞子麒已經在門頭等着了，我們快點吧。”

這時，忽然一個黑瘦精壯的小個子快速地朝樓上跑來，手裏拿着一袋吃的和一杯豆漿，由于跑的太快，躲閃不及，雖然冷寒松反應迅速地把靳秋靈拉到了一邊，那人杯子裏的豆漿還是有一些濺到了靳秋靈的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黑瘦的連忙點頭說對不起，同時控制着手裏的豆漿杯子。

靳秋靈的眉頭微不可尋地皺了一下，又很快的松開。

“跑的太快了，你沒……”鄭虎擡起頭，愣住了，一種驚豔和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讓人心裏湧出一股莫名的悸動。

冷寒松朝靳秋靈上下看了一眼，“你沒事吧？有沒有撞到？”

“沒事的啦，只是被吓了一下子。”靳秋靈略顯緊張的說道。

冷寒松蹙眉看了一眼還在看着靳秋靈發呆的黑瘦小子，“看什麽呢？下次走路看着點，冒冒失失地撞到人怎麽辦？”

鄭虎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再次點頭道：“對……對不起，你……你衣服髒了，要不……要不……”

靳秋靈笑了一下，挽住冷寒松地胳膊笑道，“好啦，看你把人家吓的。我沒事了，他們還等着呢，我們趕緊過去吧。”

冷寒松點點頭，朝鄭虎看了一眼，“下次小心點。”說完，和靳秋靈一起走了下去。

鄭虎在樓梯口愣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想起來自家小姐還在教室裏，甩甩頭，連忙跑了過去。

教室裏只有前兩排還坐着幾個學生，其他的都走的差不多了，最後兩排只有小蕊和劉俠坐在那裏。

“王心蕊。”鄭虎喊了一聲，把手裏拎的東西抖了抖。

小蕊看到鄭虎後，眼睛立馬亮了起來。

“哎呀，怎麽想都想不明白，算了，明天再想。”劉俠把桌上的書本随便收拾了一下，然後從桌洞裏拿出一本小說書，“還是回去睡覺吧。”說完，拎着小說書悠哉游哉的走了。

鄭虎看到小蕊旁邊沒人，立馬從後門走了進來。

“小姐，這是我從外面給你買的晚餐，我媽說讓你吃了飯再去上課。”鄭虎把豆漿遞到小蕊面前，然後從塑料袋裏拿出一個煎餅一個茶葉蛋兩個燒餅還有從校門口小賣部買的一袋面包。“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所以都買了一點。”

小蕊把雞蛋吃了，喝了口豆漿，然後把燒餅拿出來，給了鄭虎一個，自己也咬了一口。

鄭虎嘿嘿的笑了一下，“我已經在外面吃過了，不餓，一會兒先送你去藝術樓，我在樓下等你。”

小蕊點了點頭。

可真到藝術樓樓下的時候，鄭虎傻眼了，小蕊緊緊地拽住他的衣袖，怎麽都不肯松手。

可惜這學期開學後，學校就不讓學生帶手機到教室，所以小蕊的手機也沒帶，不然給顧老師打個電話也許小姐就能乖乖的去上課了。

鄭虎抓耳撓腮，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小姐別怕，聽顧老師說了，你這次去是補課，學生很少的，而且很快就能回來，用不了多長時間。”

小蕊還是拽住他的衣袖不松手。

“那，要不這樣，我跟你一起上去，到教室後你進去學習，我在門口等着你，可以不？”

小蕊這才點點頭。

藝術樓是環形的設計，像客家土樓的形狀，總共五層。第一層基本上是教材室或者老師的辦公室，第二層往上才是教室。小蕊補課的美術班在三樓，317室。鄭虎帶着小蕊幾乎把整棟樓都繞了一圈，才找到教室。

課是晚上七點開始，現在六點五十分。鄭虎朝裏面看了看，教室裏坐了兩個女生，年齡稍大，穿着自己的衣服，應該是藝術專業的學生。前面坐着一個年紀挺大的老頭，頭還有點禿頂，兩鬓微白，滿臉皺紋，穿着一身老式的毛線衣和中山褲，手在桌子上來來回回的調着顏料。

“小姐你看，人很少的，快進去吧。”鄭虎讓開身，讓小蕊往裏看。

“人來了還不進來，難道讓我老頭子出去請你不成？”老頭朝門口看了一眼，繼續擺弄自己的顏料。教室裏的另外兩個學生正對着旁邊一個花瓶比劃着，完全不理會外界的聲響。

鄭虎還想解釋兩句，小蕊就已經松開他的衣袖，走了進去。

老頭放下手中的顏料盒，看了眼小蕊，“你就是王心蕊吧？”

小蕊往前走了兩步，低着頭小聲的道，“老師好。”

老頭似乎詫異了一下，看了一會兒小蕊，然後點點頭，“随便找個位置坐下吧，注意，別碰壞那些素材。”

小蕊找了個離自己最近的位置坐下。

“第一節課，我們先學點最基礎的，教室後面有紙和筆，你去拿一套過來。”嚴老是N大的教授，博學多識滿腹經綸，但性格卻很古怪，耿直孤僻，在N大的人緣并不是很好，但這并不影響他在美術上造詣。顏老的老伴去世早，只有一個女兒，大學是在國外上的，畢業之後就直接留在了國外，一年也就回來一次。嚴老退休之後，一個人在家也是無聊，再加上本身就閑不住的性格，所以才在二中藝術部挂了個兼職，偶爾講一講課。

他本身對王心蕊的印象并不好，覺得一個靠金錢為所欲為的人，即使不是十分張狂但也不會是個省油的燈，但一看到王心蕊本人才發現好像并不是這樣。

小蕊小心翼翼地走到後面，拿一套繪畫用品，然後規規矩矩的放在桌子上。

嚴老點點頭，娃娃不僅長得還不錯，人也還好，最起碼很懂禮貌。

第一節課基本上就是大致的講一些美術的發展史，了解一下繪畫作品的風格與區別。很多學生報考藝體，是為了高考能加分，考一個更好的大學，力求用最短的時間最有效的方法畫出讓評委老師滿意的作品，對于繪畫本身卻并沒有多深的了解或造詣。

繪畫也分很多類，有國畫也有油彩，學生們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或特長，來有意向的專門去學習某一種，并不用面面俱到。

“你想報考美術類，當藝體生？”嚴老講完一些基本知識後，問道。

小蕊搖了搖頭。

“那你為什麽還要學？”

小蕊小聲說道，“喜歡。”

“喜歡能當飯吃？”嚴老對這些憑着一時沖動腦子一熱就做出一些對自己影響重大的孩子感到很無奈，也許你只是當時很喜歡，過了一階段後才發現，自己更喜歡別的。

小蕊微微往後縮了縮，但卻用清晰的聲音說道，“喜歡，顧大哥也喜歡。”

“哪個顧大哥？”其實嚴老也一直對小蕊的表現感到奇怪，不愛說話，過于安靜，似乎表達能力也不是很好，聽自己講課的時候很用心，但卻一直低着頭，對外界反應冷淡，只有談到“顧大哥”的時候聲音才稍稍有點起伏。

“顧宸。”小蕊繼續低着頭。

顧宸？嚴老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想了想才終于明白過來。他今天中午還接到一個電話，是自己曾經的學生顧宸打來的，也不能算是學生，只是來自己的教室聽過幾節課，嚴老對他的印象還不錯。電話裏也沒有說什麽，只是問問他老人家最近在忙什麽，是不是還在二中的藝術部代課之類的。顧宸偶爾一兩個月也會跟他打個電話問候一下，所以他也沒在意，只當他是想起來了就打了電話。現在想想，學校那邊通知他今天會有個學生來補課，也不是偶然的。

“是不是N大畢業的那個？高高瘦瘦的？”

小蕊點點頭，忽然笑了一下，“高高瘦瘦的。”

嚴老發現這娃娃笑起來倒也蠻可愛的，只是不明白自己這句話哪裏戳中了她的笑點？

“他是你哥哥？”問完之後，嚴老發現自己的智商被拉低了，姓都不一樣，而且年齡也差太多了。

小蕊點點頭，又說道，“是老師。”

嚴老被她的反應弄的迷糊了一下，想了想，應該是顧宸在她心中是哥哥，但實際上是她的家庭老師。

不愧是教授，嚴老的理解與推理能力真真是極強的。

既然是這樣，嚴老也沒什麽好問的了，把事情大概捋了一遍，便開始給小蕊講一些基本的繪畫知識，小蕊與普通人有些不同，嚴老或多或少也感受到了一些，不過作為一名老師，他并不覺得這些不同會對她的學習有什麽影響。

一個小時的時間很快過去。

蹲在牆角幾乎快睡着的鄭虎，被裏面嚴肅的批評聲給驚醒了。

“作畫要用心，不是要用眼睛。線條這麽僵硬，怎麽把瓷器溫潤流暢的美感表現出來？你看看你們兩個畫的，顏色渾濁毫無層次感，上色的步驟也不對！我問你，第一層先上什麽色？”

鄭虎驚慌地站起來，正要沖進去，就看到自家小姐已經從裏面走了出來。

“小姐怎麽樣？老師是不是太嚴厲了？要不要給王伯父說一下，讓他跟學校說說，給你換一個老師？”鄭虎領着小蕊邊下樓梯邊說道。

小蕊搖搖頭，“不用換。”然後又補充一句，道，“很好。”

兩人走出校門口的時候，張叔已經在外面等着了，給小蕊披上外套後，三個人便趕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