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林惜香牽着缰繩,慢吞吞的往前走,臉上沒什麽表情,心裏卻波濤洶湧,剛剛,祁景乾說了什麽?

她沒聽錯吧?

雨過天晴,天空跟街道都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春雨洗刷的幹淨透徹,林惜香牽着馬兒,神情愣怔,祁景乾讓福公公們退下,跟在林惜香身後。

兩人并未說話,林惜香走了約莫一刻鐘,心情才平緩下來,她停下腳步,祁景乾低聲道:“冷靜下來了?”

林惜香點點頭,她跟祁景乾也算青梅竹馬,自幼相識,自然知道祁景乾心中有個極喜歡的人,為了那個人,祁景乾的後宮幾乎形同虛設,這樣的深情,讓天底下不知多少女子豔羨。

林惜香悵然若失,但随即冷靜下來,如今自己若是想為巧兒報仇,少不了要借別人的力,這天底下哪有比皇上的權利,更好用的呢。

抛開那些兒女情長,她如今最好的選擇自然是進皇宮,為自己争得名分,才好讓康氏付出該有的代價。

祁景乾見林惜香神情變幻,淡淡道:“想好了?”

見林惜香點頭,祁景乾手指微動,祁景乾有些忍不住要将眼前的人摟入懷中,祁景乾神色深沉,過了會道:“你且安心在家,等着我的旨意。”

林惜香心虛的眨眨眼,她也就是仗着祁景乾心軟,不然祁景乾怎麽會看的上她。

以後在皇宮裏,她定然老老實實,絕不争風吃醋,安心當個低位份的妃嫔就好了。

若非林家猶如龍潭虎穴,她也不會厚着臉皮,求了這個恩典。

林惜香這會只會點頭,想了會道:“我能提前狐假虎威嗎?”

哪有狐假虎威的人,要提前說出來,祁景乾輕笑一聲:“随你。”

雖說祁景乾答的淡然,但林惜香還是在祁景乾的語氣中聽出一絲縱容,林惜香認真道:“真的狐假虎威哦。”

祁景乾道:“真的随你。”

林惜香眨眨眼睛,耳朵染上粉紅色,心裏默念,不要多想,祁景乾就是太心軟了,所以對她這樣好。

說話間,已經快回到內城,祁景乾道:“回去吧,等我的消息。”

林惜香點點頭,想了想道:“你要是後悔了,也可以不讓我進宮。”

說完生怕自己後悔一樣,翻身上馬,小跑着往林家方向跑。

祁景乾留在原地看着林惜香的背影,輕輕一笑,福公公看的頭皮發麻,他跟在皇上身邊也有四五年了,從來沒見過皇上這樣的笑,真讓人無法言述。

祁景乾此時的心情極好,看了看福公公道:“回宮,拟旨。”

怎麽會後悔?祁景乾這會只怕林惜香突然反口。

就算是反口,現在也晚了,既然林惜香從揚州回來,那就沒理由再放過她,多年來的思念,近乎執拗的等待,竟然真的有了結果。

當初給過林惜香機會讓她離開,如今自己跑回來,就別怪不給她機會了。

另一邊林惜香偷偷溜回林家,心情暢快了許多,本來騎馬出去就是散心,誰料碰到祁景乾,祁景乾的心軟給她莫大的勇氣。

林惜香原本不知道自己未來要怎麽走,往後看,沒有支持她的親人,往前看,婚事捏在諸如鄭氏,康氏,老夫人的手中。

更不要說康氏還背負着巧兒這條人命。

林惜香回到屋中,還在想今日在運河邊上,是不是自己瞎想出來的,想到最後,索性蓋着被子沉沉睡去。

這幾天過的渾渾噩噩,林惜香好好睡了一覺,才開始收拾這個小院,剛開始來的時候,是金媽媽跟巧兒都在身邊。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只剩下自己,林惜香平複了心情,将巧兒剩下的東西收拾好裝在小箱子裏,低聲道:“若我是能早點去找祁景乾,巧兒你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這個答案永遠無解,不是巧兒的死,她永遠不會主動跟皇上提起要當宮妃,要狐假虎威,如今不管是為了給巧兒讨回公道也好,還是竭力自保,不得不走到這一步。

林惜香收拾好情緒,她總覺得康氏費力将她身邊的人都除掉,肯定還有後招,雖說有了祁景乾這個大靠山,可該防備的還是要防備才行。

将東西整理好,林惜香發現,廚房照樣沒給她送吃食過來,想也是林惜蘭跟鄭氏搞的鬼,想到這裏,林惜香笑了。

也就是鄭氏這種小家子氣的才會做出這種事來。

林惜香已經決意不忍氣吞聲,從匣子裏取了銀子出來,曾姨娘在世的時候攢了不少銀子,算起來有四五百兩,都留給了林惜香。

當初父親雖寵愛曾姨娘,但田莊鋪子還是不好給曾姨娘,畢竟不能越過鄭氏,父親也就偷偷拿銀子補貼給曾姨娘。

曾姨娘生來節儉,一切都留給了林惜香。

以前林惜香顧着面子,雖說廚房給的飯食簡陋,也忍了下來,但到了現在,已經沒有忍的必要。

她跟林家的衆人已然撕破臉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林惜香揣着銀子往角門處走,還沒走出去,就被人攔着道:“三小姐,二夫人吩咐了,讓家中的小姐們不要随意出門,如是要出去,要得到二夫人的準許。”

昨日還沒這種說法,怎麽今日就改了,林惜香就站在門口,看向丫鬟道:“我也不出門,就在門口說些事。”

在門口能說什麽?在丫鬟跟門房疑惑的眼神中,林惜香随手招了個過往的商販,随手塞了幾個錢:“勞煩幫我去楊氏酒樓走一趟,想要點些吃食,勞煩酒樓的夥計給送來,人過來後,我再給您些錢,權當費用。”

京城的酒樓有這種“逐時施行索喚”,送飯菜到人家家中的買賣,這楊氏酒樓離得也近,商販自然不拒絕,但覺得奇怪的很,這家人明明有好幾個仆人,怎麽就不讓仆人們跑腿呢。

二太太派來的丫鬟聽到林惜香的話,氣的臉都綠了,不就是不給吃食,這三小姐真是的,竟然還往外面點菜,就不嫌丢人嗎?

想到這裏,丫鬟跺跺腳,往二房跑去,林惜香看着,顯然那丫鬟就是去告狀的,林惜香并不在意,只在角門處等着酒樓的人過來。

林惜香沒看到,暗中還有康氏的人在暗中察看,不時跟康氏彙報林惜香的消息。

門房處的人也不敢關門,再怎麽說林惜香也是林家二房的小姐,二太太敢為難,他們可不敢。

楊氏酒樓的夥計來的很快,林惜香随意點了些飯菜,這還不止,又對楊氏酒樓的人道:“近來一日三餐,都要勞煩你們家了,飯菜不需精致,只求幹淨可口就行,你們寫個字據過來,我先付三天的定金。”

那楊氏酒樓的夥計沒想到,這竟然還是個大生意,忙道:“小姐跟家人可有什麽忌口,我們大廚也好斟酌一二,待會送飯菜過來,也好拟個菜單過來。”

林惜香笑道:“只需做我一個人的三餐即可。”不管是夥計還是門房處的人,聽到林惜香的話都驚訝的很,後者更多的是尴尬。

林惜香一一說了忌諱,又說了今日中午點什麽菜,付了些銀子,轉而對門房的人道:“若是楊氏酒樓的人來了,你們放人就行,送到我院子裏。”

門房的人猶猶豫豫,對上林惜香的目光,只好勉強答應,心裏嘀咕,明明家中三個廚房,怎麽三小姐還要出去點菜。

不僅門房的人奇怪,楊氏酒樓的夥計回去後也跟掌櫃的嘀咕,這林家也太奇怪了點。

掌櫃的瞪了夥計一眼,讓他不要議論客人,可這會已經晚了,楊氏酒樓是公孫裏母親楊氏的産業,此時公孫裏正好就在掌櫃的旁邊看賬本。

公孫裏疑惑道:“你說的林家,可是青石巷的翰林院的林家?”

那夥計點頭,公孫裏想的更多了些,他從游園會回去,越想林惜香,越覺得有趣,也就讓人打聽了些。

知道林惜香是庶女出身,父親去世,便跟生母曾姨娘回了揚州老家給父親守靈,到了婚配的年齡才回京。

再看那日游園會上,明明林惜香的嫡母也在場,卻是她的大伯母帶着她,想也是嫡母不慈,在嫡母的手中過的艱難。

但公孫裏也沒想到,林惜香的日子過的如此艱難,三餐都要叫外人送去,她又能有多少錢,怎負擔的起這樣的花銷,定是被逼得沒了辦法。

想到這裏,公孫裏道:“林姑娘的花銷全都記在我賬上,除了林姑娘,費用這事不可對外人講。”

楊氏酒樓自然照辦,只是看向公孫裏的眼神多了些奇怪,別人不知道,但掌櫃的是公孫裏母親楊氏的陪嫁老仆,自然知道大公子跟林家那些往事。

要是讓公孫夫人知道大少爺給林家的小姐付賬,掌櫃的突然有些不敢想。

思慮再三,掌櫃的還是瞞着公孫裏,将此事遞到公孫夫人的耳朵裏。

聽到楊氏酒樓的消息,公孫夫人楊氏氣的愣在原地,林家,怎麽又是林家,他們家都落魄成那樣了,怎麽還是陰魂不散!

當年做了那種事,現在怎麽還勾搭她兒子,還要不要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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