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三合一 (1)

秋天的風已經有些涼意,卷着來不及打掃的枯葉,慢慢落在路上,踩在腳下沙沙作響,惹的人不由得心慌。

周氏從林老夫人那走出來,腦子就有些轉不過來,林老夫人說當今陛下,真正喜愛的人是林家大姑娘,林惜蝶?

周氏當場就想呵斥,就以康氏愛拔尖的性子,若是林惜蝶真的可以嫁給皇帝,那還不上趕着把女兒送過去。

還沒等周氏說出質疑,林老夫人又道:“那時候陛下還沒登上皇位,大夫人眼皮子淺,以為當時的陛下肯定沒機會,就讓大姑娘許給了知府的兒子,誰知道風水輪流轉。”

林老夫人話沒說完,但周氏心裏就已經明白了,當時陛下跟大皇子争皇位,都以為陛下沒有希望,以大皇子殘暴的性子,要是大皇子登上皇位,怕是當時還是皇子的陛下,肯定沒有活路。

若是因為這個,林惜蝶遠嫁他鄉,倒還有幾分道理。

但周氏怎麽想都覺得怪異,皇後讓她過來試探京城林家,萬萬沒想到打聽到的竟然是這樣的消息,不管這消息是真是假,若是讓旁人知道了,怕是會掀起軒然大波。

周氏沒有辦法,在家緩了幾日,只能硬着頭皮進宮将這事告訴林惜香。

林惜香臉上還是淡淡的笑意,聽到周氏的話只是道:“這是林老夫人自己的想法,還是康氏也是如此想。”

見林惜香臉色不變,周氏放心了些:“這些事好像就是康氏告訴林老夫人的。”

林惜香淡淡道:“我知道了。”

見周氏有些驚疑,林惜香安慰道:“想也知道是無稽之談,三伯母說給我聽也就算了,別人那就不要亂說了。”

雖說周氏口風甚嚴,但林惜香還是叮囑幾句,周氏知道輕重,根本不敢把這事往外說。

送走周氏,林惜香嘆口氣,總覺得康氏對她有着十分惡意,偏偏還查不出為什麽,這讓周氏走一趟總算是确定了。

春芝見林惜香臉色不好,剛剛周氏跟林惜香說話的時候屏退了宮人,春芝輕聲道:“娘娘,您臉色這麽難看,是林三夫人說什麽了嗎?”

見春芝走了進來,林惜香揉揉臉,看了旁邊的銅鏡才知道她這會臉色發白,眉頭緊皺,看着就像受了打擊。

林惜香不願多說:“給我換杯熱茶過來,你們都出去吧,若是沒有吩咐,就不要打擾。”

春芝等人面面相觑,以前也見過林惜香不高興,卻也從未現在這樣像是失了魂般的。

見着春芝慢慢退下,林惜香又道:“今日的事,不要告訴陛下。”

這話說完,林惜香是真的沒了力氣。

忍不住又看了看銅鏡裏的那張臉,小時候每每跟蝶姐姐一起,都有人誇她二人長得像,特別是眉宇間的氣息,走出去便讓人知道,她們是姐妹兩個。

林惜香用帕子擋住口鼻,只留了眉毛眼睛在外面,越看越覺得心煩。

當初祁景乾跟蝶姐姐年齡相當,因為父親的關系,時常跟着皇家一起出游,也是被不少人調侃過,她那時候年幼的很,只知道跟在蝶姐姐跟祁景乾的身後。

祁景乾有段時間特別喜愛喂她吃東西,她那時候不過七八歲的年齡,頗有些貪嘴,因為這事還被蝶姐姐斥責過。

林惜香也是從那時候知道了就算是一起長大的哥哥,也不能太過親近。

之後父親去世,她那時候十歲,跟着曾姨娘一起去了揚州,就再也沒有之前那些人的具體的消息。

只知道沒過兩年蝶姐姐出嫁,又沒過多久祁景乾登基當了皇上。

再想到年幼時候的事情,林惜香其實有些記不清了,只知道是段無比快活的時光,她有着慈愛有趣的父親,悉心愛護她的姨娘,十歲之前的日子實在是再開心不過。

只是到了揚州之後,林惜香就很少再回憶以前的事,若是不知道蜜糖多甜,就不知道口中的藥有多苦。

揚州的艱辛跟當初輕松快樂的日子比起來,實在是太過難捱。

漸漸的,林惜香就不再去想之前的事,只是那些人跟事,還是藏在心裏,縱然平時想不到,記憶的回籠只是一瞬間的事。

林惜香不知道她走後的兩年裏,蝶姐姐跟祁景乾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見祁景乾的用情至深,林惜香心裏就難過的很。

以前蝶姐姐遠在益州也就算了,等蝶姐姐一回來,林惜香只要看見林惜香蝶的臉,恐怕就高興不起來。

只能怪她在這幾個月裏,對祁景乾産生了感情,若是還像剛到皇宮的時候,林惜香也不會覺得難過,但現如今是大不相同。

前幾天祁景乾還在跟她商議,将淑妃等人清理出宮的事,林惜香嘴上未說,但心裏是高興的,縱然會招來朝中衆人的非議,林惜香也願意。

還沒高興幾天,蝶姐姐竟然就要回來了。

林惜香有些手足無措,她就是靠着跟蝶姐姐有幾分相似的容貌才得了祁景乾的青眼,若是蝶姐姐回來了,林惜香不敢想,但同意又陰暗的計較,好在蝶姐姐已經嫁過一次,怎麽也是進不了皇宮。

林惜香的手下意識的捏着桌面,一時不察,指甲在中間劈斷,傷着了指尖。

疼痛讓林惜香醒過神,看着血跡斑斑的指尖,暗嘆口氣,将手指擦幹淨,她實在不該這麽想蝶姐姐,順手将帕子藏了起來。

只是一點血,若是讓春芝她們知道了,肯定要大驚小怪去請禦醫,林惜香現在懶得應付人,手指的事還是瞞着她們省事點,這傷口估計過一晚上就會好。

淑妃的事還沒處理好,又來了蝶姐姐,林惜香有些咬牙切齒,怎麽祁景乾就這麽招人喜歡,哪個都想跟他攀上關系。

可一想自己還不是跟別人一樣,說不定在祁景乾心中她跟別人也是大同小異。

越想到這裏,林惜香越坐不住,往外看過去,天竟然都已經擦黑,林惜香整理好儀容,将已經冷了的茶一口吃進肚子裏,這才推門走出去。

臉上又是帶着淡淡的笑容,讓人察覺不出端倪。

誰料吃這碗冷茶,當天夜裏就鬧了肚子,太醫來看過後,祁景乾好笑道:“天這麽涼了,你還吃冷茶,只覺得自己身體很好?”

林惜香蔫蔫的躺在被子裏,并不想回話,祁景乾對林惜香尚有笑意,轉臉看向春芝等人的時候臉上就不怎麽好看。

祁景乾淡淡道:“你們幾個,若看護不好皇後,也就不用在身旁伺候了。”

林惜香道:“你拿別人撒氣幹什麽,是我自己要吃的,她們還敢攔着不成。”

聽見林惜香這麽說,祁景乾低頭道:“不拿他們撒氣,拿你撒氣?”

林惜香嘟囔了一句,轉過身當做沒聽見。

這一折騰,兩人都有些睡不着。

林惜香窩在祁景乾的懷裏,想到今天下午周氏帶來的消息,神色有些萎靡,祁景乾卻提起另一件事:“朕看你近來心情不好,不如挑個晴朗的天氣,去西郊狩獵,散散心可好?”

京城西山幾乎全都圈起來,作為皇家狩獵可用,西山景色極佳,是個散心的好去處。

林惜香一聽,确實有些心動:“這樣好,我的馬兒也很久沒出去跑跑了。”

兩人定下這事,林惜香說着說着,祁景乾聽見沒了聲音,只見林惜香呼吸平緩,已經是睡了過去。

祁景乾眼神閃過一絲滿足,親吻着林惜香的額頭。

每年皇家都要去西山狩獵,倒也不算大事,這次林惜香跟祁景乾主要是散心游樂為主,也就只想他二人一起,并不帶其他人。

誰知帝後要是西山的消息剛傳出去,長公主竟然直接來了皇宮,并未見林惜香,而是去了垂拱殿拜見祁景乾,說是西山狩獵她也想去。

這雖然不算大事,但祁景乾看着長公主皺眉道:“長公主若是想去,該直接去跟皇後講。”

長公主挑眉:“本宮跟陛下請求不是一樣嗎?”

祁景乾知道長公主跟林惜香之間的事,只覺得有些頭疼,淡淡道:“朕跟皇後商議過後,會派人給長公主傳消息。”

聽見這個長公主心裏冷笑了商議二字,臉上裝作高興道:“那本宮就去準備去西山的事宜了。”

說完長公主請辭離去,瞧着陛下面色不善,福公公也不敢吭聲,畢竟長公主地位不同,以前驕縱些陛下也是默許的,但如今牽扯到皇後娘娘,只怕又是另一回事,長公主竟然還沒看明白。

回到慈元宮,祁景乾少見的有些不耐的說完此事,林惜香的手頓了頓,随即安慰道:“長公主想去就去,她是你的皇姐,這種小事沒什麽不行的。”

祁景乾皺眉:“長公主這兩年越發驕縱,若不是看在先皇後的面子上,朕實難容忍。”

林惜香點頭:“先皇後對你甚好,就算是為了她,也該多照顧長公主些。”

聽林惜香說的這麽通情達理,祁景乾道:“皇後就不為落水的事埋怨長公主?怎麽今天這麽好說話。”

林惜香撇撇嘴:“若是咱倆一起通埋怨長公主,那能怎麽樣,還能将長公主罰一頓不成?賊人混到我身邊,縱然是長公主失職,可想也知道總不會是長公主故意害我,以前我是真心感激她,如今不過是形同路人罷了,說埋怨實在談不上。”

被林惜香安慰幾句,祁景乾冷靜下來,點點頭:“皇後說的是。”

兩人都不願追究長公主的不是,只是林惜香再接到長公主遞過來的名單之時,卻是十足的不高興。

春芝看了看名單,忍不住道:“長公主不跟您商議,就請了這麽多官家小姐,實在是。”

後面的春芝沒說出來,顯然是對長公主的所作所為理解不了。

原本只是帝後兩人去西山轉轉,被長公主一摻和,竟然請了不少人去,去的還都是女眷,這下祁景乾再出去,到底是狩獵還是選妃?

春芝道:“娘娘,這要怎麽辦,若是真的這麽去了,陛下,陛下一起去怕是不合适。”

自然是不合适的,這樣一群人出去,難免會讓人多想。

林惜香沉思片刻,對春芝道:“把名單拿去給陛下過目,讓陛下挑出些朝中的官員家的子弟出來,一起去西山。”

春芝去垂拱殿送信,菱角小聲抱怨道:“原本是陛下要帶娘娘去西山散心,長公主一摻和,竟然要帶去那麽多人。”

林惜香心裏也是這麽想的,但也沒那麽不高興,只道:“這次又不是正式的秋狩,都是去玩玩,我跟陛下也不用管他們。”

說不管他們,林惜香是真的不打算管,她沒有長公主那麽想掌權的心,也對拉幫結派不感興趣。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林惜香被祁景乾牽着下了馬車的時候,見着其中迎接的衆人裏還站着鄭氏跟林惜蘭,林惜香頓了頓,長公主站在前列笑着道:“皇後,本宮幫你把嫡母跟姐姐都請過來了,還不快謝謝本宮。”

林惜香笑道:“長公主還真的有心了。”

她還沒去找鄭氏跟林惜蘭的麻煩,這二人竟然還跳到她臉上,跟長公主交好。

長公主不可能不知道她跟嫡母之間的關系如何惡劣,今天請他們過來,十足是給她添堵。

但此時人多,林惜香自然不會給他們難堪,随即看了看祁景乾,祁景乾安撫的拍了林惜香的手掌,對衆人道:“免禮。”

衆人剛起身,林惜香認出幾張熟面孔,打眼看着似乎京城中的青年才俊皆是到場,顯然能被受邀前來,都十分高興,

好好的秋游變成真正的狩獵,林惜香也沒辦法,只能跟祁景乾落座,好在他們身份尊貴,不用在席面上坐太久。

林惜香剛走進西山的小行宮裏,忍不住道:“怎麽來了那麽多人,我還以為找個二十多個人湊數就可以了。”

祁景乾道:“總不能厚此薄彼,咱們是想着來玩樂,他們不這樣以為。”

這倒是真的,剛剛祁景乾說出,三天內誰獵到的獵物最多,就能拔得頭籌,賞賜一把彎弓,倒是讓衆人異常興奮,彎弓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能在陛下面前露臉。

林惜香道:“倒是有些辜負他們的熱情。”

“不算辜負,若是有真才實學的,未必不能考究出來,現在朝中也缺武藝高強的臣子。”祁景乾摟着林惜香坐到軟塌上。

林惜香下意識道:“是為了南海倭寇做準備?”

祁景乾微微詫異,他印象裏從未将這些奏章帶到慈元宮,林惜香看見祁景乾的眼神,忙道:“我猜的。”

看見林惜香慌忙解釋,祁景乾開口:“怎麽猜到的?”

“是春天董家西園的傀儡戲。”林惜香笑着道,“還有商戶各行各業的稅收調整了許多次,瞧着像。”

祁景乾沒想到林惜香這樣敏銳,贊嘆道:“皇後若是男子,必能入朝為官。”

林惜香哼笑:“原來陛下不只是為了帶我散心,就是趁着機會為朝廷選拔人才。”

見林惜香這麽說,祁景乾道:“朕想的是等明年春天選出一批英才,現在只不過提前了幾個月。”

祁景乾接過春芝遞過來的茶盞,先給了林惜香,自己才喝了一口:“今天歇一歇,明日朕帶你騎馬轉轉,山上的楓葉正好看,咱們不管他們,自己去玩。”

林惜香特別愛聽祁景乾說咱們,聽祁景乾這麽說,興奮的點頭:“總聽人說楓紅似火,我還沒見過呢。”

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面有人過來,人雖未至,但聲音已經傳過來:“陛下跟皇後乏了?不見人?本宮也不見嗎?”

聽見長公主的聲音,林惜香坐直身子,見着侍衛攔不住長公主,侍衛臉上都帶着無奈,長公主身份尊貴,若是硬要闖進來,也沒人敢真攔,祁景乾見此面色一冷,揮手讓侍衛退下。

長公主身後還跟着鄭氏和十來個妙齡少女,見此不光祁景乾的表情難看,林惜香也深深的看了鄭氏一眼,鄭氏頭皮發麻,可想着長公主的威勢,不由得壯了壯膽子。

祁景乾看了看林惜香,低聲道:“朕先出去轉轉,若是有事,你讓宮女去尋朕。”

眼看着長公主帶的都是未婚少女過來,祁景乾神色冷峻,原本就起身要走,但又思考片刻,在林惜香耳邊道:“皇後要是敢應下。”這句話的未盡之意,兩個人都明白。

林惜香啞然失笑,避開別人的目光推了推祁景乾:“要走就快走,乾哥哥想留在這盤絲洞?”

此時的花廳裏,除了太監就只有祁景乾一個男子,說是盤絲洞真的一點也不為過。

祁景乾起身對林惜香道:“山上比皇宮冷些,別用冷茶,若是乏了就讓她們回去,左右是來玩的,不要勞累。”

林惜香知道祁景乾這話是說給長公主她們聽的,順勢道:“臣妾省得。”轉而對福公公道,“陛下的披風收在菱角那了,山上的風确實大些,若是騎馬了,定要把披風穿戴好。”

長公主卻道:“陛下不如留下來一起說說話,左右都是自己人。”

祁景乾淡淡瞥了一眼長公主,直接拒絕:“朕還有事。”

眼看長公主帶來的女子中,有幾個臉上浮出羨慕,眼神都黏在祁景乾身上,林惜香才又向祁景乾看去,只見祁景乾劍眉星眸,高大英俊,舉手投足又滿是自信。

這樣的人是天生的天之驕子,放在哪都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個。

想到這樣的人是她自己獨享,林惜香嘴角不由得彎了起來,祁景乾見她笑的開心,伸手摸了摸林惜香的頭頂,這才帶着人離開。

帝後之間的親昵可見一斑,看的人心裏泛酸。

之前都說陛下不解風情,又是個喜怒無常的性子,怎麽現在看來,根本跟傳言不相符。

若是能分得皇後的三分寵愛,被那樣英俊矚目的人疼愛,單是想想,就讓本來心裏就有想法的女子們心之向往。

等祁景乾一走,花廳的氣氛明顯松了些,長公主剛剛被祁景乾直接拒絕,此時臉色不好看,說話也沖了許多。

“想當初第一次見皇後娘娘的時候,娘娘還恭謙有禮,如今再看竟然是換了個模樣,短短不過幾個月,真是大相徑庭。”

這番話含沙射影,林惜香放下手中的茶盞,直視長公主:“本宮倒是覺得是長公主看的角度不同,才覺得本宮變了。”

長公主冷笑一聲,看向鄭氏,鄭氏突然被推了出來,她高而瘦,坐在凳子上仿若坐不直一般,總感覺有些底氣不足。

實際上若真說屋中這群人的身份,除卻林惜香跟長公主之外,憑借她皇後嫡母的身份,已經是足夠高了,可惜她有些自知之明,不敢以這樣的身份自居。

鄭氏跟林惜蘭最近的消息,林惜香也知曉,只是暫時沒去管她們,林惜蘭的婚事已經定下,不是多顯赫的家族,卻是個富足之戶,為的就是攀上皇後娘家的姻親。

聽說親家十分巴結鄭氏,林惜香聽到這個消息,倒也不驚訝,林惜蘭早晚都要成親,只是嫁給富商之家其實有些奇怪,畢竟她跟林家再不和睦,也不至于嫁到商人家裏。

鄭氏看着林惜香的神色,又想到長公主許諾的種種好處,直接道:“我也算皇後的長輩,倒是想勸皇後幾句。”

林惜香擡頭看過去,眼底裏滿是疑惑。

看見林惜香的眼神,鄭氏心一橫,自從林惜香當了皇後,她就知道林惜香定會報複林家,可這把刀遲遲沒有落下,不是林惜香念及舊情,而是揚州來的林家還未站穩腳跟。

等揚州林家能立起來的時候,就是他們大房二房覆滅之日,這話是康氏親口說的,鄭氏想了許久,越想越覺得是真的。

鄭氏本就瘦可見骨的臉頰,此時更是癟了下去,看樣子是深吸一口:“現在後宮滿打滿算也就是四位嫔妃,兩個都讓皇後打入冷宮,這樣下去實在不成體統,還望娘娘為陛下廣納後宮,為皇家開枝散葉,繁衍子嗣為上。”

聽到鄭氏的話,林惜香反倒笑了笑,直言道:“二夫人扣了個好大的帽子,說容嫔本宮是認的,只是寧美人是皇上所罰,為何也要強加到本宮身上。”

見林惜香避而不談納後宮的事,反而提不相幹的,長公主開口:“皇後還是要聽你嫡母的話,若當初你嫡母跟你現在一樣,心胸不夠寬廣,怕是都不會有皇後你的出現。”

林惜香原本挂着笑意的唇角慢慢下落,輕輕靠在軟塌上,目光冷然的看向長公主:“後宮的事,本宮心中有數,讓長公主多費心了。”

“皇後還是要以子嗣為重,嫁入皇家,就要為祖宗基業着想,如今後宮無子,後宮唯獨皇後你受過皇寵,這樣的行事,我們大盛朝幾百年也從未見過,作為皇帝的姐姐,本宮心中有幾個合适的後妃人選,只等皇後點頭,尋個好日子就擡進宮吧。”長公主擡手,心裏冷笑,當初能讓你林惜香一個庶女嫁入皇宮當了皇後,現如今提幾個人去做後妃又有何不可。

鄭氏趕緊接話:“林家從小可不是這樣教你的,怎地越大越沒規矩了,長公主特意選了人選,是為了你好,還不快謝謝長公主。”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生生要逼着林惜香同意。

可偏偏一個是林惜香明義上的嫡母,另一個則是皇家的長公主,不管對上哪一個,林惜香都不應該發火。

但此時的林惜香被這二人強買強賣的态度氣的有些想笑:“充盈後宮是大事,縱然是長公主好心,也不該越俎代庖,今日就把事情定下,不光是于理不合,更是會看輕了各位小姐,此事以後再議。”

見林惜香軟硬不吃,長公主的臉色更加難看,跟着的貴女們更是一言不發,根本不敢擡頭。

花廳內硬生生有着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氛。

祁景乾自長公主帶着那群女子走到花廳裏,就看出長公主的目的何在,若是不出來,那更是說不清,祁景乾突然問福公公道:“皇後會拒絕吧。”

福公公忙道:“娘娘機敏聰慧,肯定會拒絕長公主。”

聽見福公公的話,祁景乾看了福公公一眼:“你也看出長公主想做什麽?”

福公公連忙陪着笑臉,祁景乾又道:“皇後若是堅定些,朕也不用這麽操心。”

說完祁景乾讓福公公給他穿好披風,讓人牽來馬準備往山上走走,西山他每年都來,但楓葉林卻是很多年沒來過了,前段時間祁景乾就囑咐過詹事府的人,修剪好楓樹林,到時會帶着皇後來此游玩。

剛見林惜香那樣期待,還是先去看看的好,若是不如意,就讓人再修整。

祁景乾這次出來本就是陪着林惜香游玩,誰料長公主總是湊過來,祁景乾垂下眼眸,心裏對長公主已有九分不滿。

侍衛們護在祁景乾身旁,騎馬往山上走,剛走幾步,只見前邊有個婢女慌慌張張的跑過來,那個婢女見着有人驚喜道:“勞煩公子,能不能幫幫忙。”

侍衛急忙拉住馬匹,祁景乾皺眉道:“出了什麽事。”

那個婢女似乎不認識祁景乾,連忙道:“我家小姐上山的時候拐了腳,能不能借一匹馬,好載小姐上山。”

福公公奇怪:“既然拐了腳,就該下山才是,怎麽還要上山。”

福公公話音剛落,只見路邊的草叢中走出一氣若幽蘭的女子,女子淺綠色素衣裹身,外面穿着白紗罩衣,勾勒出窈窕身姿,三千青絲僅用一根蘭花簪子挽起,讓人嘆其清晰秀雅。

只是這樣的模樣,總讓福公公覺得有些熟悉。

草叢中的胡妙珍一瘸一拐的走過來,小丫鬟趕忙過去攙扶:“小姐慢些走。”

胡妙珍剛想說話,擡頭看見高頭大馬上坐着的祁景乾,臉上顯露出慌張:“臣女胡妙珍參見陛下,陛下萬福。”

随即胡妙珍斥責道:“風兒你攔誰不好,怎麽偏偏驚擾了陛下。”

短短幾句話,再配上胡妙珍慌張的神情,讓人不難猜出小丫鬟風兒攔着皇帝,純屬巧合。

祁景乾神色淡然,沒什麽表情,只示意侍衛們繼續走。

胡妙珍見祁景乾根本不跟她說話,當下有些着急,急忙道:“陛下能不能借一匹馬給臣女,臣女定不會打擾陛下,只是聽說西山上的楓葉極好看,這才心馳神往,想去看看。”

見着胡妙珍又攔着馬匹,祁景乾臉上有些不耐煩,踢了一腳福公公坐着的馬,讓福公公說話,福公公笑着對胡妙珍道:“胡小姐既然受傷了還是早點回去,上山的路難走,還是不要逞強的好。”

胡妙珍咬着下唇:“今日受傷回去了,母親肯定不會讓我再上山,若是再想看楓葉,就要等到明年,古人有說,莫鼓琵琶江上曲,怕荻花楓葉俱凄怨,臣女真的想看看漫山的楓葉,還請陛下允準,若是能借一匹馬給臣女,臣女定當感激不盡。”

那小丫鬟風兒傻大膽道:“陛下好像也是去楓葉林的,能不能帶着我家小姐,反正恰好同路。”

胡妙珍連忙低頭,臉上閃過一絲羞澀:“還望陛下允準。”

此時的胡妙珍面容堅定,身姿卻如弱柳扶風,讓人看的不由得心生憐惜。

祁景乾盯着胡妙珍看了幾眼,眼底閃過一絲厭惡,開口道:“山上的楓葉林今年不許他人進,胡小姐還是回去吧。”

說完祁景乾指了幾個侍衛道:“你們幾個守在楓葉林的必經之路,以後除了朕跟皇後,誰也不許進入。”

福公公輕輕搖頭,這女子也太大膽了些,福公公突然靈光一閃,胡妙珍這身打扮跟皇後娘娘在董家西園的衣着十分相像。

想到此處,福公公恍然大悟,怪不得總覺得胡妙珍看着熟悉,只是胡妙晴如此,頗有些東施效颦的意味,怪不得惹得陛下不喜。

祁景乾調轉馬頭,冷冷的看了胡妙珍道:“你父是詹事府少詹事?”

胡妙珍有些反應不過來,下意識的點頭,祁景乾冷笑一聲,帶着人直接下山,楓葉林也不去了。

身旁的侍衛沒有祁景乾的指示,自然是跟着下山,誰也沒給胡妙珍一個眼神,胡妙珍萬萬沒想到陛下對她理都不理,咬緊牙關,心裏閃着不甘,明明她跟林惜香很像了,為什麽陛下還是不願意多看她幾眼。

原本想着就算不能跟陛下同行賞楓葉,能借到陛下侍衛的馬匹,已經足夠跟陛下産生聯系。

這樣的英雄救美,她都想好等她坐着陛下侍衛的馬匹下山,會是如何的風光,到時候林惜香就算再不甘願,也要把自己納進陛下的後宮。

可惜陛下的反應實在出乎她的所料。

一路疾馳下山的祁景乾滿臉都是不耐煩,當年就有人模仿林惜香的樣子蓄意勾引,如今他将林惜香本人都娶回家了,還是有人用着老一套的招數,讓他看的實在不煩躁。

祁景乾道:“胡少詹事,倒是會給自家找出路。”

福公公聽到這話,就知道這個少詹事估計要遭殃,家裏養了個有野心的女兒,稍有不慎真的會連累全家,人人都以為自己可以當林惜香,也要看有沒有那個命。

祁景乾回到花廳的時候,林惜香跟祁景乾都憋了一肚子的氣,偏偏長公主還是沒走,看見祁景乾走了進來。

祁景乾臉上的冷冽太過明顯,長公主張張嘴,沒敢吭聲,祁景乾對長公主道:“長公主若是無事,還是出去玩吧,朕跟皇後有事商議。”

好不容易等來祁景乾,長公主哪着急走,皮笑肉不笑的開口:“都說是出來玩樂,能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說,倒是皇後不願意為陛下光納後宮,任性妄為,陛下也不管管。”

聽到長公主又提這事,祁景乾惹出了些火氣,冷聲道:“朕要跟皇後商議的就是此事。”

林惜香看着祁景乾就是在生氣,不知道他為什麽事不痛快了,還斜靠在軟塌上,跟其餘人的緊張對比鮮明。

祁景乾掃視一圈,繼續道:“你們也想聽?”

不等人回答,祁景乾就對林惜香道:“以後要是有人再勸你為朕納妃,皇後直接拒絕就是,若是有人說二話,就讓他們直接來找朕。”

此言一出,不僅長公主有些坐不住,林惜香都吓得一愣,驚呼道:“陛下!”

長公主氣的站了起來:“後宮不是陛下自己的後宮,關乎祖宗基業,更是關系着江山社稷,陛下如今被皇後迷了心竅,實屬大盛朝的禍事。”

轉眼長公主就将矛頭指向林惜香,林惜香眨了眨眼睛,真是何其無辜,但此時祁景乾能說出此話,已經讓她整個人飄飄然,偷偷握住祁景乾的手,任何言語都表達不出她內心的感激與喜悅。

見着林惜香跟祁景乾眉目傳情,長公主猛地拍着桌子道:“皇帝不要忘記,你這江山是怎麽來的,皇姐的話都不聽了嗎!若不是當初我母後鼎力支持你,你能坐穩這江山!”

祁景乾轉頭看向長公主,目光冷然:“長公主的意思是朕有錯?錯到連這皇位都坐不得了?”

這話已經實在是危險,長公主理智回了些,平息怒氣,看向林惜香道:“陛下自然是沒有錯的,錯的就是妖後誤國,錯的就是身為皇後卻心胸狹隘,蠱惑陛下,不讓陛下納妃。”

長公主上前一步,指着林惜香又道:“皇後真是好手段,未成婚前就勾着公孫家的公子為你出頭,孤男寡女,不清不楚,成婚後又讓陛下獨寵你一人,還請陛下擦亮眼睛,将這妖後趕出皇宮!”

林惜香神色帶了些嚴肅,沒想到長公主竟然說出這樣的話:“長公主無憑無據,為何要污蔑我,難道是聽了小人的讒言。”

林惜香話音剛落,只見鄭氏撲通跪了下來,對着祁景乾猛地磕頭:“陛下明鑒啊,臣婦實在是沒辦法,教養了這樣的女兒,原本臣婦不打算說出來,可見陛下被這寡恩薄義,不守規矩的女兒給蒙蔽,臣婦就算被皇後威脅也要說出真相!”

衆人被場上的突變震驚,看向林惜香的目光都變了幾分。

林惜香下意識的躲在祁景乾的身後,見祁景乾臉上的狂怒已經按捺不住,鄭氏卻像什麽也不知道一樣,繼續道:“皇後生性刻薄,看似溫和有禮,其實從小就是個愛慕富貴的,剛回京城的時候就勾搭上了公孫家的公子公孫裏。”

鄭氏越說越着急:“當時公孫裏的母親楊氏都找上門理論,臣婦實在是沒臉見人,誰知道皇後又不知用了什麽手段讓您娶了她,從此以後在家中更是趾高氣揚,這些事我們林家上下都可以作證!還請陛下明鑒!林惜香真的不應當做皇後!”

聽這些人越說越過分,林惜香手握成拳頭,不住的顫抖,原來鄭氏她們是在這等着自己。

現在在場的有數十位各家的貴女,長公主跟鄭氏的話勢必要從她們的嘴裏傳遍整個京城。

嫡母都出的來指認她不适合當皇後,這樣的罪名,她承擔不起,她也不能承擔。

天下人會如何看她,會如何想她,一國之母竟然被嫡母親口指責寡恩薄義,跟外人不清不楚。

鄭氏既然說林家上下都可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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