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三合一 (1)

天空藍湛湛的,偶爾有一絲白雲慢慢飄過,山上的風光沁人心脾,仿佛可以洗滌心中所有的污穢,一切醜惡都在簌簌的秋風中無從遁形。

花廳裏的氣壓低沉,林惜香說完那句話,眼裏泛着淚光看向祁景乾,眼裏有着無限的委屈,祁景乾按了按林惜香的眼角,讓她老老實實的坐在軟塌上,擋住衆人窺探的目光。

祁景乾看向極怒的長公主,還有跪在地上的鄭氏,嗓音帶着幾分嘲弄的冷意:“長公主,是不是朕這幾年太過縱容你。”

明明是平靜無波的聲音,硬生生讓人的寒毛直立,祁景乾坐在林惜香身旁,握住林惜香的手無聲的安撫。

“陛下,本宮忠心一片,還請陛下明鑒。”長公主咬緊牙關,她相信自己的判斷,“陛下可還記得我的母後,要本宮說天下間的女子都該效仿我的母後,母後寬厚豁達,素有賢名,林惜香哪點沾的上,怎麽能讓林惜香坐上這個位置!”

祁景乾聽見長公主的話,神色淡了淡,只道:“你不懂你母後。”

祁景乾又看向匍匐在地上的鄭氏:“皇後嫡母鄭氏生了頑疾,皇後念及舊情,準鄭氏在前往皇莊休養,以後若無朕的命令,任何人不準探望。”

光線暗處的林惜香,此時正低着頭,嘴角有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随即收了回去,眼裏的淚光閃的人心疼。

林惜香微微擡頭,見除了長公主之外沒人敢擡起頭,林惜香朝着長公主微微挑眉,等長公主再看過去,她的臉上又是惶恐跟柔弱。

這個表情讓長公主氣的渾身發抖,指着林惜香半天都說不出話,最後咽下憤恨對祁景乾道:“皇帝!你真的了解皇後嗎!朝中人人都誇你慧眼如炬,本宮今日看,不過是個睜眼瞎!”

祁景乾眼皮擡了擡,臉上無悲無喜:“長公主陷害皇後在前,皇後為了自保做了什麽都不過分。”說完祁景乾深深看了林惜香一眼,意味深長道:“況且,皇後什麽也沒做,不是嗎?”

最後這句話明顯是對林惜香所講,林惜香渾身一僵,吞咽口水道:“當時,長公主跟鄭氏四處散播本宮的謠言,原本是念及骨肉親情,想輕輕放過,誰料你們二人不知悔改,今日竟然當衆诋毀本宮,只恨之前本宮一時心軟,沒有加以懲戒。”

林惜香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說什麽,好在這是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已經在腹中打了無數遍草稿,此時說出來聽着也算湊合。

祁景乾的手掌放在她的腰間,似有似無的碰觸她腰上的軟肉,總感覺身體的致命弱點被祁景乾握在手裏,讓林惜香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皇後寬宏大度,你們卻變本加厲想要加害皇後,朕的皇後雖然心軟,不予計較,但在朕看來卻是不能饒恕。”祁景乾似笑非笑的看向林惜香,語氣中的意味讓林惜香如坐針氈。

長公主只覺得祁景乾不争氣的很,被一個漂亮的女子迷了心智,根本沒了之前的理智。

鄭氏癱坐在地上,剛想開口,就被早有準備的嬷嬷們堵住了嘴巴,半點也發不出聲音。

花廳的氣氛變了幾變,剛剛還滿懷欣喜的貴女們乖巧的像鹌鹑一樣縮在角落,林惜香看了看她們,知道難堵悠悠衆口,但要借着她們的口澄清謠言也是便利。

林惜香捏緊帕子,對長公主道:“只怕是長公主錯信了小人,京城中的流言蜚語是有心人刻意傳播,原本陛下顧着和将軍的面子,才沒把事情抖漏出來,可今日長公主實在是咄咄逼人,等回了京城,本宮準備将早就找到的證據大白于天下,長公主若還是不信,大可去慈元宮查證。”

長公主見林惜香說的信誓旦旦,仿佛其中真的有內情,再看祁景乾冷面坐在林惜香身旁,一副維護的模樣,就知道今天追究不出什麽,勉強找回公主的風度:“本宮就等着皇後的證據。”

說完長公主站起來,忍不住又道:“就算是那些傳言不可信,皇後還是應盡快為陛下廣納後宮,做好皇後的職責。”

林惜香聽見這個只是笑笑,并不回答,長公主冷哼一聲:“本宮先行回公主府,在京城等着皇後口中的證據。”

長公主一走,剩下的人自然福身告退,只留下鄭氏還在嗚咽,福公公已經差人準備好,直接将鄭氏送到馬車上,往皇莊的方向走。

喧鬧的花廳就剩下林惜香跟祁景乾兩個主子,林惜香驚疑不定,剛剛有別人在還好,此時就剩她跟祁景乾,難免有些心虛。

林惜香見祁景乾的表情不變,試探的用頭抵住祁景乾的肩膀:“乾哥哥,我累了。”

祁景乾放在林惜香腰間的手微微縮緊,安撫道:“皇後睡一會吧,朕陪你。”

見祁景乾沒說什麽,林惜香的心稍稍放下,手放在祁景乾的手心中,一起往廂房走。

兩人躺在床榻上,說是小睡一會,都絲毫沒有困意,祁景乾靜靜的看了林惜香片刻,随意道:“知道朕為什麽回來的這麽快嗎?”

林惜香搖頭,祁景乾的手掌似有似無的捏着林惜香的後脖頸,輕一下重一下,似乎找到了樂趣,捏的林惜香下意識縮緊脖子,祁景乾淡淡看了過去。

林惜香此刻正心虛,強行放松身體,祁景乾這才滿意的繼續。

“朕本來想去楓葉林走走,路上碰見了個拐到腳的女子。”祁景乾語氣淡然,“看着年紀不大,心機卻深沉的很。”

林惜香裝作不懂:“怎麽就心機深沉了?”

祁景乾目不轉睛的看着林惜香:“朕早之前就讓詹事府整理了楓葉林,等着帶皇後去游玩,這女子是詹事府少詹事的女兒,特意在去楓葉林的路上等着偶遇朕,說是拐了腳,卻不下山,想問朕要一匹馬繼續往楓葉林方向走。”

祁景乾極少說這樣多的話,雖是在說別人的事,但林惜香總覺得每一句都在說她。

林惜香偷偷瞅了一下祁景乾,祁景乾繼續道:“最有意思的是,這位小姐穿戴行走,說話神态,都跟你有一兩分相像。”

聽到這裏,林惜香詫異極了:“像我?”

“不像你,畫虎不成反類犬。”

祁景乾故意将虎字的語氣加重,林惜香裝作沒聽懂,顧左言右:“乾哥哥真厲害,一眼就看出來那女子是故意接近乾哥哥。”

聽見林惜香這麽說,祁景乾輕笑:“是啊,朕一眼就看的出來誰在演戲,誰是別有用心。”

祁景乾的手放在林惜香的小腹上,不輕不重的隔着衣服摩挲,林惜香本就緊張,小腹上的感官更是敏感異常,下意識捉住祁景乾作怪的手掌,眼神裏帶了些慌亂。

這次是真的慌亂,跟剛剛的演戲不同,祁景乾既然能看出那個女子是蓄意而為,沒道理看不出她剛剛的所作所為。

但林惜香是不怕的,祁景乾能陪着把剛剛那出戲演下去,就說明祁景乾不介意,林惜香剛想明白,沒發現祁景乾的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祁景乾随即斂了神色,趁着林惜香還有些愣神,反身将林惜香壓在身下,雙手禁锢住她潔白纖細的手腕,眼神不轉一瞬的看着林惜香。

等兩人起來,夜燈已經點上,林惜香的眼角還有些潮紅,春芝等人紅着臉進來,都以為經過下午的鬧劇,陛下跟皇後怎麽也會有些矛盾,怎麽也想不到兩個人還是像以往那樣濃情蜜意。

長公主回京城的消息并沒有引起太多人關注,只有胡妙珍暗暗心焦,但也無能為力,她費力巴結住長公主,就是想讓長公主替她說話,誰料到長公主會提前回京。

第二天早上起來,林惜香照鏡子的時候突然想到,她靠着酷似蝶姐姐的相貌進了皇宮,那不知名的女子又想靠着跟她幾分相像接近祁景乾。

還真是心裏不舒服,林惜香深吸一口氣,臉上又挂上笑容,祁景乾從背後擁她到懷裏:“穿好披風,咱們這就上山。”

林惜香點頭,門外的馬兒早就牽了出來,馬兒有段時間沒見到林惜香,此時親昵的很,林惜香忍不住道:“是我不好,沒有經常去看你。”

馬兒溫順的很,低頭蹭了蹭林惜香的手心,林惜香翻身上馬,動作幹脆利落引得不少人矚目。

林惜香并不在意別人的目光,掃眼一看,公孫裏竟然也在其中,公孫裏朝她微微點頭,林惜香下意識看了一眼祁景乾。

同樣坐在馬上的祁景乾果然也在看着她,點漆般的眸子深邃無波,無端端的讓人感受到一陣寒意。

此時的林惜香腦子裏突然警醒,牽着馬兒靠近祁景乾道:“我們快走吧。”

祁景乾渾身的氣壓這才低了些,伸手給林惜香整理了衣領,點點頭:“走。”

林惜香許久沒能這麽暢快的縱馬,風吹的臉頰有些微紅,祁景乾跟在林惜香身旁,見她眉宇間的愁色減了些,這才放心。

除卻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祁景乾的本意就是帶着林惜香來西山散心,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還未到楓葉林,林惜香就看到地上落葉紛紛,楓紅如火,灑在早就開辟好的小路上。

林惜香跟祁景乾相視一笑,默契的一起下馬,侍衛們連忙牽着馬匹,林惜香上前小跑兩步,伸手握住祁景乾的手,一起踩在漫山的楓葉上。

秋風吹過,葉子緩緩落下,像秋日的蝴蝶,林惜香看的有趣,忍不住伸手接了一枚,見葉子上的脈絡清晰,瞧着十分有趣。

祁景乾輕笑:“葉子就這麽好看?”

“好看,咱們挑個最好看的帶回去吧。”

祁景乾笑着點頭,也就只有林惜香,愛這些花草樹木,不要什麽金銀只要一支芙蓉花,來這楓葉林裏也只取一枚葉子。

漫山都是熱烈的楓葉,在這蕭索的深秋裏,是不一樣的顏色,林惜香眼底全都驚嘆。

卻不知她在別人眼裏,也是最美的風景。

林惜香淺笑嫣然,整個人像樹木中的走出的仙子,一雙眸子顧盼間華彩流溢,仿佛若是抓不緊她,整個人就要随着飄動的青絲随風遠去。

祁景乾上前一步,将林惜香攬在懷裏,享受屬于他們的靜谧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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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的離開并未掀起波瀾,畢竟長公主一直随性慣了,沒什麽人多想。

但發現皇後的嫡母鄭氏跟二姐林惜蘭一起消失,這就讓人驚疑了,跟着長公主的那些貴女們剛開始還守得住秘密,經不住家裏人盤問,不用一天的功夫,來西山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花廳裏的争執。

更是把近來京城中的流言蜚語攤到明面上講了,如果真的像皇後所說,她手裏有證據,證明流言是和将軍的侄女散播出去的,那事情的脈絡就十分清晰。

怪不得寧妃被貶為寧美人,再看皇後的嫡母鄭氏也被責罰,不難猜出這其中還有皇後嫡母的手筆,也怪不得皇後一直不待見娘家,想必是積怨已久。

林惜香跟祁景乾從山上下來時面對的就是這樣的議論,當着帝後的面肯定沒人敢吭聲,只是私下裏怎麽說,那就是他們的事了。

總歸将流言澄清了,等來西山上狩獵的人都回去,想必滿京城都會知曉。

林惜香覺得這個計劃天衣無縫,唯獨漏了祁景乾那一層,原本想着祁景乾會晚點回來,她都把事情處理好。

誰料到祁景乾會遇到那個什麽少詹事的女兒,提前回來,她當時也是鬼迷心竅,偏要借着祁景乾的手将這仇給報了。

林惜香只覺得她再這樣下去,在祁景乾心中估計跟少詹事的女兒沒什麽兩樣,都是同樣的不擇手段。

原本想盡快回皇宮的她,此時只能老老實實陪着祁景乾游山玩水,看祁景乾對她還是一如往常,沒什麽特殊,讓林惜香總覺得心裏不安穩。

出了這事,狩獵也有些受到影響,林惜香興致不高,反而是祁景乾接下來幾天照常帶着林惜香去林子裏打些野兔,還傷到一頭公鹿。

祁景乾指着被捆的公鹿笑道:“馬上就冬天了,讓宮裏邊用這鹿皮給你做雙靴子怎麽樣。”

林惜香看着祁景乾的利箭射出,動作幹脆利落,意氣風發,不由得的睜大眼睛,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中的崇拜之意已經非常明顯,一時間也忘了那些亂七八糟的煩心事。

“我還沒見過活的鹿,能靠近看看嗎?”

祁景乾翻身下馬,遞給林惜香一只手,讓她下來。

那鹿已經受了傷,這會狂躁的很,祁景乾護在林惜香身前,讓她看了幾眼,林惜香靠近才感受到這頭鹿的力量,明明已經被捆了起來,掙紮的時候還是帶着塵土翻騰,個頭瞧着有人的胸膛那樣高。

林惜香不由開口贊嘆:“陛下可真厲害。”

祁景乾顯然很享受林惜香這樣誇獎,眼神眯了眯,示意林惜香繼續說,林惜香沒想到祁景乾竟然光明正大的暗示她。

想到她現在理虧,只是以往伶牙俐齒的她,這會有些說不出話,只能拉着祁景乾的袖子小聲道:“乾哥哥別鬧。”

祁景乾嘴角忍不住彎了彎,學着林惜香也小聲說:“皇後想回皇宮嗎?”

早點回皇宮,就能早點洗刷冤屈,林惜香自然是想的,可是見祁景乾輕輕瞟她一眼,林惜香索性鼓着嘴道:“不想。”

“真的不想?”祁景乾将林惜香攔在胸前,擋住別人的視線,用手戳了戳林惜香的臉頰,“走吧,回宮。”

林惜香驚喜的看着祁景乾,更加深了心裏的感激,明明祁景乾什麽都看出來了,卻什麽也不說,更不會責怪她利用皇帝。

回程的馬車上,林惜香的眼圈有些紅,将自己埋在祁景乾的胸膛,悶聲道:“乾哥哥信我嗎?”

祁景乾從胸腔發出一陣愉悅,拍拍林惜香的發頂:“自然是信的。”

林惜香聽了這話還不知足,想到那個少詹事的女兒,故意找茬道:“要是有一個跟我很像的人出現,模樣,性情都一樣,你會不會喜歡她。”

祁景乾眉頭皺了皺,以為林惜香是知道了什麽,俯視懷裏的林惜香,頓了會才開口:“不會。”

見祁景乾說的猶豫,林惜香眼睛有片刻的失神,垂頭喪氣的摟着祁景乾的腰,沒難過一會,林惜香就趴在祁景乾懷裏睡着了。

一醒過來,林惜香突然覺得腦子有點迷糊,印象裏睡之前她還在為祁景乾說話猶豫了片刻,難過的很,怎麽轉眼就睡着了呢。

林惜香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裝作什麽也沒發生,慢悠悠的回到慈元宮。

以前也沒感覺,這去了西山一趟,林惜香真的想慈元宮的很,這裏的一草一木已經是十分有感情。

林惜香剛到京城,長公主便風風火火的去了慈元宮,林惜香自然是早有準備,證據跟證人都帶着長公主看了一遍。

這些東西看完,長公主似乎大受打擊,知道自己無意間做了別人手裏的刀。

雖說長公主現在還看不慣林惜香,但此事是她理虧,自然只能拂袖而去。

長公主走了之後,原本風靡一時的梨仙園的新戲,很快被別的戲代替,那戲寫的更是雅致婉轉,惹了不知多少人的眼淚。

《鬧樊樓多情周勝仙》這出戲則漸漸消失在衆人的目光之中。

寧美人住在景陽宮裏是已經沒了出頭的機會,這些事情京城人都看的明白。

林家兩房人,二房的鄭氏放在皇莊養病,年幼的兒子也在皇莊裏,只是交給管家撫養,不許鄭氏探望,女兒則在林家待嫁,只是聽說已經下了聘書的那戶富商家裏,似乎後悔了這門婚事,可是不知林惜蘭怎麽周轉的,好說歹說,将親事保了下來。

林惜香看着呈上來的消息,長舒一口氣,雖說用了不少時間,但總算把該報的仇都給報了,林惜香以為自己聽到這些消息并不會激動。

畢竟每一步都是她計劃好的,可是真的當消息傳來的那一刻,林惜香還是人忍不住在心裏告慰曾姨娘,告慰自己在林家忍饑挨餓的日子。

好在那些日子都過去了,轉眼便入了冬月,天也越來越冷了。

林惜香嘴角浮現一絲微笑,又見春芝拿了幾封書信過來,春芝剛從外面走回來,身上帶着寒氣,在錦布簾子後祛了祛寒氣,這才走到花廳裏。

此時的花廳放了個屏風,燃了銀絲炭,屋裏暖洋洋的。

林惜香看了看送來的信,翻看了幾封,在最下面看見一個熟悉的名字。

秀雅的字跡林惜香熟悉的很,正是林家大太太林惜蝶寫來的信,林惜香手頓了頓,拆信的時候有些着急,剛從冷風裏拿過來的書信邊緣冷的像刀鋒一樣。

林惜香的手不小心被信紙劃了個口子,鮮紅的血液順着指肚直流,這次跟上次傷到指尖不一樣,當着春芝跟菱角的面鮮血直流,吓得宮人們大驚失色。

還沒春芝要去找太醫,林惜香趕緊攔着:“咱們宮裏不是備着創傷藥,一個小口子就不用去請太醫了。”

見皇後娘娘一臉堅持,春芝沒辦法,只能小心的幫林惜香處理手上的傷口。

林惜香用沒受傷的左手打開書信,裏面的字跡同樣熟悉,是蝶姐姐親筆所寫,先是說了這些多年沒有聯系,問林惜香如今可好,下面轉筆是哀恸之色,林惜蝶的丈夫還是沒能熬過這個寒冬,已經撒手人寰了,蝶姐姐準備給丈夫守完靈,等到明年開春就回京城。

書信上面蝶姐姐還是如小時候那樣親熱跟溫和,但林惜香覺得有些怪異,蝶姐姐說她對丈夫十分深愛,卻又想趕緊回京城,但這信裏說的,若不是林惜香想多了,蝶姐姐還讓她用手中的權利,早日召她入京。

林惜香翻來覆去看了幾遍,覺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看信看的入神,直到祁景乾走到她面前,才茫然擡頭。

祁景乾看見林惜香的手指,皺眉道:“上次是指尖受傷,朕當做沒看見,這次怎麽又傷着了。”

林惜香震驚的睜大雙眼,掃視一圈,見春芝跟菱角臉上也是了然,林惜香下意識道:“陛下知道我指尖受傷?”

“還知道你偷偷把沾血的帕子藏了起來。”祁景乾沒好氣道,“這次又是為什麽。”

林惜香還以為她上次藏的很好,沒想到這屋裏面的人都知道了,頗有些不好意思,推了推手裏的信:“蝶姐姐的信。”

祁景乾聽見蝶姐姐這個名字,眉頭突然緊皺,林惜香道:“陛下應該還記得蝶姐姐吧。”

“記得。”

林惜香抿唇,見祁景乾看了看她的手指道:“請太醫來看了嗎?”

“不用,是個小傷。”林惜香勸了幾句,見祁景乾的目光看向桌子上的信,眼神不由得黯然。

祁景乾看了幾眼,眉頭皺的更深,直接将信團起來,扔到炭火盆裏:“以後她來的信,不準再看。”

沒等林惜香說話,祁景乾又道:“也不準喊她什麽蝶姐姐。”

祁景乾的臉色難看,林惜香大概知道是為什麽,原本松快的心情突然低落,林惜香沒想到祁景乾會直接這麽說出來,顯然當年被林惜蝶傷的不輕。

林惜香心裏不痛快,看着祁景乾更是不順眼,臉色也變得不好看,祁景乾也知道他神色異常,随即臉上又沒了什麽表情,伸手握住林惜香的手:“為什麽在屋裏手還這麽冰。”

林惜香把手抽回來,只當沒聽見祁景乾在說什麽,祁景乾以為林惜香是為了他燒了林惜蝶的信而不高興。

看着旁邊的熱茶,祁景乾親手拿給林惜香道:“你的蝶姐姐怕是跟你想不一樣,以後還是少來往的好。”

林惜香聽見這話,目光灼灼的看向祁景乾,頭一次鼓起勇氣問道:“乾哥哥跟蝶姐姐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祁景乾的目光難得有些閃躲,林惜香見此更是憋氣:“看來是有了,當年陛下跟林惜蝶關系就好,沒想到現在還是。”

這件事憋在心裏太久,林惜香少見的有些沉不住氣,她陪在祁景乾身邊這麽長時間了,怎麽就抵不過蝶姐姐在祁景乾心中的影子。

祁景乾倒是有些茫然,不知道林惜香在說什麽:“小時候朕就跟你關系好,什麽時候跟你蝶姐姐交好過。”

林惜香更是一頭霧水,只當祁景乾在哄她,直接道:“那就不要提了,心煩。”

說完,林惜香不知從哪來的膽子,恨恨的推了祁景乾一把,當然是沒推動,反倒是牽動到手指上的傷口,疼的林惜香咬着下唇。

祁景乾伸手把食指放在林惜香的唇上,大拇指将林惜香的下唇松開,無奈道:“你真是個祖宗。”

林惜香聽着祁景乾的話,臉頰有些發熱,以為惡狠狠其實外強中幹:“我怎麽就是祖宗了,不能不講理!”

祁景乾被林惜香氣笑了:“是你推的我,怎麽就不講理了。”

“但你不疼啊,我手疼了,這是你的錯啊。”

祁景乾聽此,單手将林惜香推倒在軟塌上:“這才是錯了。”

林惜香掙紮着想要起來,但祁景乾的一只手按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氣定神閑的吃茶:“這也是錯了。”

掙紮到祁景乾的一盞茶都吃完了,林惜香也沒能起來,氣呼呼道:“你怎麽欺負人啊。”

林惜香的面色紅潤,氣息被鬧得有些微喘,祁景乾起了惡劣的心思,低聲在林惜香耳邊道:“就是欺負你。”

祁景乾的薄唇碰觸到林惜香的耳垂還不過瘾,仗着別人都看不見,話說完之後,伸出舌頭輕輕舔了林惜香的耳蝸,惹得林惜香渾身酥麻,更是沒了力氣。

眼看着懷裏的小人真的要被他欺負惱了,祁景乾扶着林惜香坐了起來,喂了幾口茶水,等林惜香氣息平緩,祁景乾的眼底又閃過一絲惡劣。

“還生氣嗎?”

不問還好,祁景乾這一問,林惜香更是惱火,但此時已經沒了渾身顫栗的感覺,理智回來了,自然不會上祁景乾的當,林惜香悶聲道:“不生氣了,行了吧。”

祁景乾伸手按了按林惜香的唇,低頭親了過去,兩人的氣息交纏在一起,林惜香剛平靜下來的心态,此時又随着祁景乾的深入逐漸緊張。

雖說已經成婚半年多,但一到親吻的時候,又彷如新婚時的濃情蜜意,林惜香有些情動,回抱着祁景乾,主動迎合。

身邊的宮人們早在祁景乾将林惜香按在軟塌上的時候,就已經十分有眼力的退了出去,出去的動作都熟練的很,顯然是習慣了帝後時常的親昵。

這個吻結束,這次祁景乾是真的安撫着林惜香,讓她慢慢平複心情,但嘴上忍不住道:“還生氣嗎?”

林惜香瞪祁景乾一眼,故意道:“以後沒我允許就別親了,我一點也不喜歡。”

雖說是玩笑話,祁景乾的眸子還是變得危險起來,林惜香見此趕緊道:“喜歡喜歡,別來了。”

祁景乾将林惜香按在懷裏:“既然喜歡,為什麽不來?”

林惜香捂住耳朵:“不懂,我還小,什麽也不懂。”

懷裏的人捂着耳朵,雙眼水潤潤的,修長的睫毛像小扇子一般,朝着祁景乾撒嬌,祁景乾咬了咬林惜香的鼻尖:“今天就先放過你。”

林惜香也咬了回去,兇巴巴的回了句:“今天也放過你了。”

兩人雖然笑鬧,但林惜蝶要回京城一事還是讓林惜香挂在了心上,但比之再早前的惶恐,林惜香倒也不覺得,如今讓祁景乾來選,祁景乾會不要她。

只是人都是貪心的,既然是喜歡,就容不得摻雜一絲雜質,原本林惜香也沒那麽大的野心。

但是祁景乾給了她機會,讓她獨得聖寵,經過發生的種種事,林惜香要是看不明白祁景乾的心意,那才是白瞎了祁景乾的一片苦心。

這樣還不夠,林惜香心想,原本她是不要什麽白首不相離,只得一人心的誓言,可如今祁景乾做給她看了,就別怪她什麽醋意都吃。

想到這裏,林惜香倒是覺得蝶姐姐回來,未必不是好事,白月光之所以是白月光,還不是因為看不到摸不着,若是真的見了,估計也就是那樣,就算蝶姐姐是祁景乾的曾經,她也是祁景乾的現在,怎麽說都是自己贏了。

林惜香盡量讓自己樂觀一些,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在後宮的處事竟然變了這樣多,以前還只是想着做個好皇後,現在是什麽都敢想了。

要說原因,都是那個男人給的勇氣。

不過很快林惜香就把這事抛到腦後,進了冬月意味着後宮越來越忙,雖說後宮人少,但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樣樣都要操持。

林惜香雖是第一次辦,但後宮的女官加上詹事府的人一起,也不會覺得手忙腳亂,頂多進度慢了些罷了。

就在林惜香真的以為林惜蝶會在明年開春才會回京,但在臘月二十那天,又接到林惜蝶的來信。

林惜香算着,從益州到京城書信一來一回至少六天,也就是說上次的信,蝶姐姐剛收到,就已經準備好回京了。

這樣的時間讓林惜香更是覺得哪裏不對,難道蝶姐姐真的是想讓她下旨,召她回京?

先不說人家益州知府中年喪子之痛,這靈堂還沒拆,兒媳婦就急着回娘家,不管哪方面來說都于理不合。

林惜香看了林惜蝶這次寫的什麽,語氣還是一樣的平和,說多年未見,想跟她敘舊。

蝶姐姐小時候對她極好,許多好吃的好玩的,蝶姐姐也是先盡着她,記得有年春天,蝶姐姐不知從哪得了支極精致的風筝,也是先給她玩。

把當時年齡還不大的林亦雲羨慕的要死,至今為止,林惜香都沒見過那樣精致的風筝。

只可惜玩了一次之後,就被蝶姐姐收起來,再也沒有拿出來過。

想到小時候的事,林惜香有些愧疚,雖然沒說出來,她對蝶姐姐還是有些敵意,這些敵意如今都來自祁景乾,感情都是自私的,誰也不能幸免。

更別說蝶姐姐給過的驚喜不止這一個,什麽漂亮的糖人,華美的風車,可愛的娃娃,香甜的糯米糍。

這些都是她童年裏濃墨重彩的一筆,林惜香還沒見林惜蝶,心裏已經升起了種種感慨,嘆息道:“春芝幫我寫信,請林家大小姐有空的時候來慈元宮說話。”

林惜蝶要來的事,林惜香還是瞞住了祁景乾,私心裏不想讓他們相見。

林惜蝶到慈元宮的時候身着一身白衣,頭上別了支秀雅的白花,都說女要俏一身孝,這話确實不假。

原本姿色就好的林惜蝶此時淡雅中又出了幾分出塵的氣質,一頭青絲輕輕挽起,略顯柔美,只是眼底的烏青稍稍破壞了這份清秀。

林惜香坐在花廳裏,見着林惜蝶來了,因這是林惜蝶第一次觐見,是要行大禮,林惜香早就習慣人的跪拜,臉上帶着淡淡的笑,見林惜蝶行過禮,連忙讓春芝扶林惜蝶起來。

林惜香道:“宮中的禮儀多了些,蝶姐姐莫要見怪。”

林惜香聲音柔美清脆,仿若白珠落入玉盤一般,林惜蝶面帶微笑:“三妹妹現在身份不同,也沒什麽見怪不見怪的。”

看着蝶姐姐的表情還是如當年的差不多,林惜香的心安定了些:“你家官人的事,我也聽說了,可憐他英年早逝,蝶姐姐莫要難過了。”

林惜蝶看向林惜香,見如今的林惜香肌膚晶瑩如玉,身着簡單的妃色宮裝,越發顯得嬌俏可人,舉手投足的氣質更是容色絕美,讓人不敢直視。

小時候的小丫頭,如今真的成了她高不可攀的人物,眉宇間的真摯卻是沒有變的。

林惜蝶微微失神,停了片刻才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他這病也有幾年了,一直好不起來,日日喝藥,天天請大夫,沒想到還是撒手人寰了。”

林惜蝶哭了一陣,自己便止住了,對林惜香道:“在益州的時候聽說三妹妹當了皇後,我還不敢置信,如今一看,真是個有福之人。”

聽到蝶姐姐這麽說,林惜香有些不好意思,草草将這話帶過去,只是聊些家常。

兩人自幼一起長大,能說的話自然極多,不留神時間轉眼就到了午膳的時候,林惜香心道不好,祁景乾估計馬上就會回來。

林惜香暗說一句抱歉,笑着道:“蝶姐姐是怎麽來的,不然讓宮裏的馬車送蝶姐姐回去吧。”

林惜蝶沒想到林惜香會直接讓她回去,林惜蝶心裏自有想法,穩坐着不動:“不用費事,家裏的馬車就在宮門口等着,我什麽時候走都行。”

聽見林惜蝶這麽說,春芝跟菱角對視一眼,娘娘念及舊情察覺不出什麽,但她們二人看着總覺得不對。

林惜香正在想找什麽借口,只聽外面宮人傳道:“娘娘,陛下來了。”

林惜香握茶盞的手一頓,但習慣的沒有起身迎接,倒是林惜蝶先起來朝剛進門口的祁景乾行禮。

祁景乾站在門口,逆着光影,俊美淩厲的輪廓在日光中顯得格外冷然,黝黑的瞳孔裏沒有絲毫情緒。

只用看一眼,林惜香就看出來祁景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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