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午夜、燈光、搖曳。
紅酒在杯中晃動，暗紅色的液體挂在杯口，她的指甲兒是豆蔻的紅，略彎的唇角染着妩媚的笑意。
可這一切偏偏被她的眼睛出賣，那雙眼裏融着的是清純和不設防的信任。
顧成彧扯掉薄紗眼罩，似笑非笑地看着蘇暖暖，搭在她腰上的手微微動力，蘇暖暖向後躲了躲，又覺得自己不應該躲，最後定在了原處，腿岔開着坐在顧成彧的大腿上，手指輕輕搭着他的嘴唇，自認為十分魅惑地向下劃。
“想要麽？”蘇暖暖說完這話，臉紅了。
顧成彧配合着她勾了勾嘴角：“你給麽？”
蘇暖暖臉紅的不像話，磕磕巴巴地說：“你能不能別老說流氓話。”說完照着顧成彧的臉就是一巴掌。
靠在沙發裏的顧成彧樂了，擡手指了指牆上挂着的小串燈，唇角微微翹起：“這不是你準備的嗎？”
蘇暖暖臉一紅別過頭去不看他。
今天是新科1005發布第一天，原本應該在發布會現場的顧成彧卻在上午的時候就告訴蘇暖暖晚點會來找她。
蘇暖暖想要給顧成彧一個驚喜。
這兩個月裏，蘇暖暖遠程參與新科1005的項目，雖然發布的時候參與人員名單裏面沒有她，但是蘇暖暖依然感謝能夠參與這樣項目的機會。
“晚上杜醉安排了酒局，去不去？”顧成彧淡淡地勾着唇角，他不急，他可以慢慢等蘇暖暖長大。
“去啊。”蘇暖暖漲/紅着小臉說道。
周遭的環境太過暧昧，蘇暖暖想出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西城已經是冬天了，初冬下了三場雪，在第四場前新科上市，凝聚了顧成彧、蘇暖暖，以及新科所有人心血的新手機上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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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成彧先下了樓，他穿着黑色的羽絨服，雙手插在兜裏靠着車門，臉上始終挂着淡淡的笑意，像是冰雪初融那般，溫暖卻不會被忽略。
他的眼神始終看着蘇暖暖家的樓道門，他看到蘇暖暖穿着白色羽絨服戴着白色帽子、耳包，把自己包裹得像是只小熊似的跑出來，看着看着，顧成彧忍不住地低頭笑了，冰雪初融後凜冽裏的第一簇玫瑰。
迎着光。
推開門的剎那，蘇暖暖縮了縮脖子，跑到顧成彧的身邊小聲嘀咕：“西城真冷啊，作為南方人，你是怎麽适應這裏的啊？”
顧成彧邊給她打開車門邊笑意融融地說：“多待幾年就好了。”
蘇暖暖鑽進車子裏感到暖和了以後才把口罩摘掉：“我媽媽可能想我回南封。”
剛剛系好安全帶，顧成彧的手指搭在安全帶上微微一頓，很快點點頭。
“下次新科的産品一定會有你的名字。”顧成彧狀似無意地開口。
蘇暖暖偏頭看向窗外，路燈打在潔白的雪面上，反射出淡淡光暈，這兩個月蘇暖暖的心思全在新科1005的研發上，根本沒有過多的去考慮過路依，考慮過作品署名的問題。
昨晚終于等到了上市前，蘇暖暖一夜沒睡，心裏的的确确很難受，難受了一個晚上。
“你怎麽知道的啊？”蘇暖暖摘掉耳包。
“黑眼圈都快到下巴了，這樣我要是還不知道，是不是太過分了。”顧成彧淡淡地笑。
很快，車子停在杜醉的別墅門前，這是他大哥留給他的房子，平日裏不怎麽來。
蘇暖暖下車後看到站在門口的路遠洲，這個人他只見過一次，但是記住了。
“嗨。”蘇暖暖擡手和他打了個招呼，與此同時顧成彧走了過來，低頭湊在蘇暖暖的耳邊咬了咬她的耳垂：“不要随便和男人打招呼。”
“顧成彧你終于抑制不住自己變态的占有欲了嗎？”蘇暖暖笑呵呵地說。
顧成彧點頭，手攬住她的腰，兩個人往裏面走，他們路過的時候路遠洲開口：“我妹妹也來了，在裏面，她要祝福你。”
“謝謝。”顧成彧的聲音和神色都很冷。
他的眼皮耷拉着走進別墅，進門的瞬間杜醉蹦了出來。
“哇，恭喜顧總第一天營業額突破十個億。”
“恭喜恭喜。”
此起彼伏的恭喜聲裏，顧成彧彎了彎嘴角：“謝謝。”
在場的人除了路遠洲的妹妹都是和顧成彧認識很多年的自己人，對于他這個冷漠的樣子大家也是熟悉得不行。
錢不悔湊了過來：“嫂子，和這麽人在一起每天不覺得悶嗎？”
“不悶啊。”蘇暖暖搖頭，想到顧成彧總是騷/話連篇的逗她，她一點都不覺得悶。
顧成彧摟她腰的手緊了緊，靠了過來詢問：“進去坐？”
“好。”蘇暖暖點頭。
在場的人幾乎都沒有女朋友，對于顧成彧旁若無人的恩愛狀态，衆人表示無語。
別墅原本是兩層，但是被杜醉拆了一層，把中間做了個巨大的垂下來的吊燈，除了後廚和浴室沒有留其他房間。
整體看着就像是個宴會廳。
蘇暖暖拉着顧成彧坐到側對着人群的沙發上，他們剛坐下就看到一個女人朝他們走來。
女人身穿紅色魚尾群，身材曲線展露無疑，嘴唇塗着绛紅色的口紅，看起來氣場十分強大又隐隐帶着打壓人的氣勢。
蘇暖暖打量完畢後低頭接過顧成彧遞過來的小蛋糕：“草莓味的。”
“嗯，特意讓杜醉準備的，少糖多奶，你多吃兩個。”顧成彧手裏握着蘇暖暖的手。
那女人停在他們的面前，蘇暖暖的鼻子很好使，聞到了女人身上帶着的淡淡的木香。
“顧哥哥，還記得我麽？”女人淡淡地勾起嘴角，眉眼上翹，又純又欲。
只化了淡妝，白色小裙子外還罩着羽絨服的蘇暖暖在她面前就像個還沒談過戀愛的小白兔。
顧成彧看了她一眼，搖搖頭：“抱歉，不記得了。”
女人再次勾了勾嘴角，聲音很輕帶着笑意：“顧哥哥不記得我也正常，我是路涵依，路遠洲的妹妹。”
沒等顧成彧開口，路涵依接着說：“顧哥哥取消婚約的時候我十六歲，正準備高考。”
聽到這兒，蘇暖暖把小蛋糕放下來了，她是單純，但不是傻，面前這個女人的這席話往好聽了說是和顧成彧偶然的寒暄，往深了想，都提到取消婚約準備高考了，內層次不是讓顧成彧內疚是什麽。
見過無數豬跑的蘇暖暖聳了聳肩：“啊，你們有過婚約呀？”
顧成彧點點頭：“爺爺訂得。”
“哦。”蘇暖暖點點頭，沒再說什麽，因為她發現顧成彧好像沒聽懂路涵依這些話的意思。
不過下一秒蘇暖暖感覺自己還是比不過顧成彧這個腹黑老妖精。
“我聽說路小姐當年高考考到了全省第一名，真的是很不錯的成績。”顧成彧。
“是啊，當時總是被學校裏的同學指指點點，最後化悲傷為動力，發奮圖強學起了習，沒想到竟然考得還可以。”路涵依笑着說，整個人又美又純潔的樣子。
蘇暖暖咬了口草莓小蛋糕，心裏嘀咕着是不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很快，路涵依指了指顧成彧旁邊的位置：“顧哥哥，我可以坐這兒麽？”
蘇暖暖擡頭，看着她眨了眨眼，路涵依也對蘇暖暖眨了眨眼，嘴角的笑意更深，蘇暖暖莫名想到了顧成彧的妹妹，只有過照片之緣的女人，但卻美到蘇暖暖心坎裏了。
眼前的這個女人也很美，又美又吸引人，蘇暖暖低頭看着腳尖兒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嘆了口氣。
白菜啊，白菜，真是太白菜了。
傻白甜啊，傻白甜，又傻又白又不甜。
在她準備胡思亂想的瞬間，顧成彧捏了捏她的腰，蘇暖暖回過神聽到顧成彧說：“抱歉，我不習慣和陌生人離得太近，路小姐如果喜歡這個地方，我們可以讓給你。”
“啊。”路涵依微微愣了下，很快又笑了：“其實聽說過顧哥哥的肢體恐懼症，剛剛看到你和這位小妹妹靠得很近我還以為已經好了。”
顧成彧微不可查地皺了眉：“沒好，只是對她沒有。”
蘇暖暖起身，打算拉着顧成彧去旁邊的沙發上坐着，兩個人剛起身就聽到路涵依淡淡地開口：“顧哥哥喜歡小妹妹是麽？是年紀越小越好麽？”
站在原地的蘇暖暖明顯感覺顧成彧的身子僵硬了許多，她的手指撓了撓顧成彧的手心，顧成彧回握住她。
路涵依走了過來，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我聽說顧哥哥前幾年有進行脫敏治療，現在看來效果似乎不怎麽樣。”
蘇暖暖心裏很茫然，但是臉上卻沒什麽表情，說起冷漠，可能只有顧成彧能和她抗衡。
“妹妹年紀小，看着也不像北方的女孩兒，來西城的時間也不早吧，顧哥哥當年的那些事想不想知道？”路涵依長了張讓人沒辦法讨厭起來的臉，可是嘴巴說出來的話讓蘇暖暖不舒服。
根本不等兩個人開口更不等兩個人離開，路涵依便開口道：“等有機會再和你說，不過脫敏治療你應該理解吧？厭惡接觸，強迫自己一點點接觸，是這樣的治療。”
蘇暖暖眨眨眼，把顧成彧的手握得更緊。
“其實，脫敏治療如果能夠治好，也是件好事對麽？”蘇暖暖的聲線又輕又柔，一雙杏仁眼泛着光，讓人看了心生憐愛。
站在旁邊的顧成彧原本不想說話，但是在一旁看到蘇暖暖委委屈屈的樣子，所以開了口：“沒做脫敏治療，路遠洲給我介紹的那家醫院我壓根沒去。”
蘇暖暖暗暗捏了捏顧成彧的手指。
顧成彧笑了：“我實在接受不了，所以根本沒辦法治療。”
“原諒你了。”蘇暖暖握着顧成彧的手指輕輕地搖晃。
“借過。”蘇暖暖。
已經走到兩個人面前的路涵依錯了錯身，微笑着看着顧成彧牽着他的小姑娘走了過去。
說起來，這還是路涵依頭一回離這麽近看顧成彧的臉，劍眉星目，桃紅薄唇點點，喜歡上這樣的人咽下的是苦果，被這樣的人喜歡上，會得到全世界的星星吧。
路涵依大學還沒畢業，可是已經把自己修煉成了狐貍精，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她把很多人撩撥到對她欲罷不能，可她自己放不下的人正牽着另一個女孩兒的手，兩個人的眼裏心裏只有彼此。
她看着他們的背影，笑着搖搖頭。
惦記了好多年的男人，在這一刻竟然沒那麽在意了，看到顧成彧之後，路涵依覺得自己好像也沒那麽喜歡他。
路涵依的裙擺極地，很長，她扭着細腰風情萬種地走到顧成彧和蘇暖暖面前：“對不起啊，那個路依是我找過去的。”
“哦。”蘇暖暖點頭：“過去了，這不重要。”
“好，過去了。”路涵依笑笑，接着揚起小臉看着顧成彧：“我以為你的眼光很好，現在看來好像并不怎麽樣。”說完，轉身要走，可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似得，停在了原地，轉過頭看着兩個人淡淡地笑：“你女朋友即使沒有路依，她的工作生涯也不會好過。”
說完，路涵依走出別墅。
走出門的瞬間，冷風吹得她皺了皺眉，但依然沒有縮脖子，也沒有聳肩，依然勾着嘴角走到停車場，找到自己的車，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暖氣打開的瞬間，路涵依趴在方向盤上哭了起來。
她不知道哭什麽，只是想哭，很想很想哭。
這些年，她把路走偏了，不再是哥哥口中那個心底澄澈善良的小姑娘，不再是長輩口中乖巧懂事的小姑娘。
她是讓人生厭的塗着紅色口紅的路涵依。說蘇暖暖的話，沒說完，可是她覺得不重要了，一個陌生女孩兒情商高不高，會不會社交和她沒什麽關系。
...
路燈漸暗。
別墅內酒過幾輪，顧成彧被灌了不少酒，迷迷糊糊靠在沙發上。
蘇暖暖酒量很好，站在顧成彧身前，端着酒杯探着頭和杜醉小聲說：“你去買點青島啤酒，買兩箱，我們喝。”
“喝什麽喝啊，你看顧成彧都什麽樣兒了，他家在旁邊我讓司機送你們回去。”杜醉指了指靠在沙發上的顧成彧。
蘇暖暖回頭看了他一眼，忙把酒杯放下，湊到顧成彧耳邊：“寶寶，我們回家嗎？”
“回。”顧成彧從嗓子眼兒裏冒出了個字。
“好。”蘇暖暖把他扶了起來，顧成彧的腦袋搭在蘇暖暖的肩胛骨處，炙熱的呼吸噴在蘇暖暖的脖頸處。
蘇暖暖就這麽把顧成彧扶出了杜醉家。
遠遠看到門口一輛車打着雙閃，車窗降了下來，蘇暖暖看清了裏面的人，是路涵依。
路涵依指了指顧成彧又指了指自己的車子：“送你們回去？”
“不用了，杜醉的司機會送我們。”蘇暖暖忙的拒絕了她。
“那好吧，先走了。”說完，路涵依把車窗搖上，踩下油門。
站在原地蘇暖暖看着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不見的紅色跑車咬了咬嘴唇，這女孩兒看起來很灑脫，可是是不是真的灑脫沒人知道，在感情裏喜歡的那方永遠得不到主動權話語權，好像是誰都可以上來踩一踩的存在。
在她和顧成彧的這段感情裏，顧成彧給足了她陪伴、安全感，可是蘇暖暖總覺得摸不透顧成彧的心，好像這個人随時都可以抽/身離開。
杜醉的司機把兩個人送回顧成彧家，這是蘇暖暖第一次來顧成彧的家。
門被從裏面打開的時候蘇暖暖才反應過來，這是顧成彧爸爸媽媽和爺爺的家。
客廳沙發上坐着位滿頭白發的老人，老人手裏拄着拐杖，冷着臉看着門口的顧成彧和蘇暖暖。
顧成彧的手摟着蘇暖暖的腰，整個人半靠在她身上。
顧爺爺的拐杖敲了敲大理石地面發出砰砰砰的聲音：“你還知道回來？”
靠在蘇暖暖身上的顧成彧輕輕笑了笑，他喝醉了，不過思維還是清醒着的，聲音除了沙啞沒有其他區別：“我找了老婆帶回來給你們看看。”
“這個？”顧爺爺指了指蘇暖暖，顧成彧把她摟進懷裏。
“您能別用拐杖指我老婆麽？”顧成彧啞着嗓子扯着聲音喊。
顧爺爺被他氣得直接讓保姆給他推回卧室。
顧成彧媽媽剛從畫室回來，看到顧成彧後輕輕說了句：“回來了？”
“嗯，回來了媽媽。”顧成彧笑得很開心。
蘇暖暖發現，顧成彧喝多酒之後會變得很可愛，喜歡笑喜歡貼在她耳邊說話。
顧母問完這句話轉身上樓，蘇暖暖有些驚訝，顧成彧的媽媽竟然連問問他都沒有。
“蘇暖暖，我胃疼。”顧成彧整個人靠在蘇暖暖身上。
“這裏有胃藥麽？”蘇暖暖詢問。
“有，二樓我妹妹的房間裏有。”顧成彧。
“好，你住哪裏，我先把你送到房間裏。”蘇暖暖輕聲詢問。
顧成彧指了指門口正對着的房間，蘇暖暖把他連拖帶拽的拽到了門口，顧成彧主動把手指放到指紋鎖上，門開了。
門被打開的瞬間一陣風吹過來，蘇暖暖看到門口站了個女人。
穿得是露背紅裙。
女人轉過頭看着他們微微蹙眉，蘇暖暖近視看不清這人，只能大概看個輪廓，是個很漂亮的人，漂亮的不行。
“哥哥？”女人挑眉。
“顧綿？”顧成彧彎了彎嘴角：“你也回來了？”
“嗯，這位是你藏在金屋裏給了一千五百萬的小姑娘吧？”顧綿走了過來，蘇暖暖覺得這才是狐貍精，卷着書卷氣的狐貍精，美到骨子裏。
蘇暖暖扯扯顧成彧的袖子：“不是新科1005的分成麽？”
“嗯，分成。”顧成彧笑了，下巴抵在她頭頂。
顧綿看着兩個人唇角微微翹起：“哥哥我回房間了。”
說完，顧綿往外走，蘇暖暖叫住了她：“請等一下，我可以跟你上去拿胃藥嗎？”
“好啊。”顧綿靠在門框上，笑意融融地看着她。
蘇暖暖把顧成彧扶到床邊摸摸他的臉頰：“我去拿藥，你等等哦。”
“好。”顧成彧低頭親了親蘇暖暖的手背。
蘇暖暖拍拍他的肩膀，走到顧綿身側：“走吧。”
“好。”顧綿的聲音很好聽，整個人好像會發光。
兩個人邊上樓邊聊天。
“你和我哥哥談戀愛多久啦？”顧綿柔聲問道，蘇暖暖覺得她很親切，沒有一絲抗拒：“也快半年了。”
“辛苦啦，我哥哥比較喜怒無常。”說話間，二人走到了顧綿的房間門口，顧綿打開門，側身讓蘇暖暖進去。
顧綿的房間有淡淡的花香，牆上很簡單的幾束幹花裝飾。
看到蘇暖暖在看她的房間，顧綿不好意思的笑笑。
“只有高中以前在這邊住，房間沒太打理過。”
“沒關系啊，這樣看起來已經很漂亮了。”蘇暖暖笑笑。
她長得比顧綿稍微矮一點，顧綿看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蘇暖暖有些發懵，茫然地看着顧綿：“啊？”
“好可愛，沒忍住。”顧綿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嘴唇。
“沒事，顧成彧也總這樣。”蘇暖暖接過顧綿遞過來的胃藥，笑着說：“謝謝哦，你早點休息呀。”
顧綿點點頭，目送着蘇暖暖離開後，關上門自己靠在門板上慢慢滑了下去，嘴巴裏念叨着三個字。
“陸之堯。”
門口站着的蘇暖暖擡手又放下，剛剛她想上來問這個胃藥要怎麽吃，結果聽到了陌生的名字。
她重新回到顧成彧的房間裏，看到顧成彧已經把上衣脫了，就是脫得不是特別徹底，脖子上還挂着領帶。
蘇暖暖走過去問他：“這個藥你知道要怎麽吃嗎？”
“兩片。”顧成彧站起來接過蘇暖暖遞過來的粉色藥盒，從裏面倒了兩顆出來。
又拿起床頭櫃旁邊的水杯，仰頭喝下藥片，水珠兒順着他的喉結滾落到鎖骨。
蘇暖暖看向不遠處書桌上的空花瓶：“顧成彧，陸之堯是誰啊？我聽到你妹妹念他名字了，好像很傷心，我沒敢問。”
把水杯放到床頭櫃上，顧成彧擦了擦嘴角，聲音低沉：“她前男友。”
蘇暖暖湊上前，手指搭在顧成彧的領帶結上，輕輕向下拉，顧成彧猛得抓住她的手，他的手心發燙，蘇暖暖被燙得仰着小臉看他。
夜色朦胧，月光從窗外灑了進來，籠罩在兩個人的身上。
顧成彧的手虛扶住蘇暖暖的腰，兩個人的呼吸纏繞在一起，突然，門鈴響起。
蘇暖暖紅着臉地低下頭。
顧成彧邁開長腿去開門，門口站着的是顧綿，她穿着紅色毛衣，踮腳朝裏面看了看：“你們早點睡。”
“你來就是為了看我們睡沒睡覺？”顧成彧無語了，脖子上的領帶被他扯了下去。
“也不是，不說了我回去睡覺了。”顧綿說完轉身就走，顧成彧想起蘇暖暖剛剛回來提到的那個人，索性靠在門框上，抱着胳膊緩緩開口：“還喜歡就去找他，爺爺這邊我來搞定。”
顧綿停在樓梯上，背影很明顯的頓了頓，她擺擺手，繼續朝上走，一直到顧綿關上門顧成彧才重新回到房間裏。
他看到蘇暖暖已将換上他的睡衣鑽進被子裏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
顧成彧走了過去，掀開被子自己也鑽了進去：“暖暖，晚安。”
“晚安。”說完蘇暖暖真的就把眼睛閉上了，顧成彧把她撈進懷裏，就這樣十分純潔的睡了一夜。
純潔到很多年以後蘇暖暖和顧綿聊起那晚的時候，顧綿認為自己的哥哥這根本就是禽獸不如。
天時地利人卻不想。
顧爺爺不喜歡蘇暖暖不喜歡的十分明顯，她從顧家老宅出來後，閑來無事詢問顧成彧：“你爺爺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你別在意，他不喜歡所有人。”顧成彧說着停住了手上開車門的動作，挑眉看着蘇暖暖笑：“包括我和顧綿。”
蘇暖暖吐吐舌頭沒說話。
過了會兒，在車上蘇暖暖抱了抱顧成彧的胳膊：“沒關系，他不喜歡你我喜歡你，我愛你，我對你好。”
“哇，這突如其來的表白。”顧成彧。
“也沒有突如其來吧，我其實每天都想給你表白，就是怕你接受不了我這濃厚的愛意。”蘇暖暖邊說邊笑。
車窗外樹影重重而過，蘇暖暖托着下巴看着外面，她覺得自己特別特別開心，她希望和顧成彧可以永永遠遠這樣互相喜歡對方下去。
顧成彧把車停在蘇暖暖家樓下，今晚他們要去杜醉爺爺家的山莊參加酒會，蘇暖暖上樓換衣服。
在等蘇暖暖的時候顧成彧看到了祿誠，他按了按喇叭，祿誠也看到了他，祿誠走過來，顧成彧将車窗降下：“沒搬家？”
“沒搬，顧總，您真的打算讓蘇姐姐離開公司麽？現在新科1005已經上市，即使沒有那些股東，新科也不會出問題。”祿誠的性子偏冷，能讓他說出這麽多的話，實屬偶然。
顧成彧手指有節奏地打在方向盤上，接着慢慢開口：“看她喜歡。”
祿誠點點頭：“那顧總我先走了。”
“祿誠等一下。”顧成彧。
“顧總怎麽了麽？”祿誠詢問。
顧成彧略加思索開口道：“我想把你調到營銷部做部長。”
“那王部長？”祿誠震驚地瞪圓了眼，他的這個老板心好心善對他好，但是也不至于好到給個部長做做吧。
公司裏的所有人都知道營銷部部長是你多清廉都會有油水撈的差事，沒人不想做，現在在職的王部長是董事會成員的親戚，所以才最後撈到了這個差事。
正在祿誠內心戲豐富之際，蘇暖暖推開樓道門跑了出來：“祿誠來啦。”
“嗯，來了。”祿誠略無奈地抓了抓頭發。
顧成彧似笑非笑地看着祿誠：“我們先走了。”
随後，祿誠站在原地對着汽車尾氣揮手，他心裏嘀咕着：怎麽辦啊，顧總打底什麽意思啊，他是看我太窮了想讓我賺點錢麽？還是怎麽回事啊。
五個小時後。
車子停在山下。
蘇暖暖探頭看出去，想到了一句話，我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不怎麽想看到我。
青山：講得對！
顧成彧靠在靠背裏，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飛舞。
剛洗完澡的祿誠看着手機上的消息稍微有點不怎麽想存在于這個世界。
手機上顧成彧發來的消息赫然地攤開在顧成彧眼前。
“你去了之後把所有項目的負責人全部換掉，具體辦法自己想。”
祿誠擡手捂住眼睛，沒人性啊沒人性，老板怎麽都這麽沒人性啊。
......
“二位請跟我來。”山莊的服務生笑容得體地引領顧成彧彧蘇暖暖爬山。
杜醉爺爺是位十分有創意的老人家，杜家的山莊真的座山，到山底下以後沒有路，只能靠自己的兩條腿向上爬。
十分辛苦。
蘇暖暖握住顧成彧的手，低頭看看自己的長裙無奈地說：“成彧啊，我的小成彧啊，你怎麽不提前跟我說要爬山呢。”
“我也是第一次來。”顧成彧眨眨眼，十分無奈地聳聳肩。
服務生笑着看着大家：“其實沒有很長的路。”
這段沒有很長的路，三個人走了足足有半個小時才看到山頂的酒店，蘇暖暖覺得自己的腳都快斷了，她扯着顧成彧的衣角：“杜醉家的人怎麽都算不準時間呢。”
“我也很迷茫啊。”顧成彧擡手捏捏蘇暖暖的臉蛋。
杜醉看到他們忙跑出來迎接：“世界範圍內5G第一人，心情怎麽樣？”
“還好。”顧成彧淡淡地說：“爺爺呢？”
“在裏面呢。”杜醉答。
顧成彧往酒店裏面走，蘇暖暖也要跟上去，結果被杜醉攔住：“暖姐在外面陪我說會話呗。”
“啊？”蘇暖暖不解。
“我等下就來。”顧成彧低頭靠在蘇暖暖耳邊輕輕說，蘇暖暖點點頭。
山莊的酒店只有兩層，看起來像是專門留給家裏人聚會用。
蘇暖暖的白色魚尾修身長裙外面罩着黑色羽絨服，她眯眼看向山下：“這兒真漂亮。”
“嗯，”杜醉呼出淡淡地霧氣：“爺爺給大哥買的，爺爺覺得這樣的地方植物人可能會恢複。”
“你大哥，在裏面麽？”蘇暖暖。
“在裏面，所以我剛剛沒讓你進，我大哥可以聽到外界的聲音，我擔心爺爺想要你和成彧哥一起去看他。”杜醉說。
“你不想我去看你哥哥麽？”蘇暖暖詢問道。
杜醉搖搖頭，洩氣地笑了笑：“我大哥現在瘦得沒有人形，我怕你看到會怕。”
“你大哥是顧成彧的好朋友麽？”蘇暖暖問。
杜醉點點頭：“很好的朋友。”
“既然是很好的朋友，那我不怕。”蘇暖暖說。
杜老爺子的起居室在二樓，顧成彧由保姆引領着領到了杜老爺子起居室的門口，顧成彧站在紅褐色木門前屈起五指敲了敲：“杜爺爺，我來了。”
“請進。”滄桑的聲音從門內傳了出來。
顧成彧把門打開，對坐在凳子上看書的杜老爺深深地鞠了一躬。
“成彧坐。”杜爺爺起身拿着拐杖朝顧成彧這邊走，顧成彧忙上前扶住杜爺爺。
顧成彧把杜爺爺扶到沙發上，自己則坐到杜爺爺的對面。
“你爺爺最近怎麽樣了？”杜醉爺爺開口詢問，他們都是從南封來的，所以老人家彼此的關系十分密切。
顧成彧搖搖頭：“對我和妹妹還是和從前一樣。”
“他啊，心裏那道坎總是過不去，你奶奶的事在他心裏過不去，”杜醉爺爺嘆了口氣接着說：“小綿和你奶奶太像了，長得像，性子更像。”
顧成彧點點頭，把茶杯放到手心裏轉了轉：“顧綿性子硬。”
“沒事勸勸她，和你們爺爺服個軟。”杜醉爺爺說話間，已經把茶盞裏的茶水喝光，顧成彧起身給他斟了茶。
兩個人聊了聊生意經，杜醉爺爺試探着地開口：“聽說你有女朋友了？”
“有了。”顧成彧點點頭，十分溫和地笑了笑：“年紀不大。”
“等會兒我能見到麽？”杜醉爺爺問。
“能的，我把她帶來了。”顧成彧答。
杜醉爺爺摸了摸自己白花花的胡子點頭說好，接着又說：“帶去給亦洲看看。”
顧成彧點點頭：“爺爺，我能先去看看亦洲麽？”
“你去吧，就在我這間房對過那間。”杜醉爺爺提到杜亦洲的時候眼裏湧出眼淚，眼淚滑進老人蒼老容顏的溝壑中。
杜亦洲是所有人的痛，包括顧成彧。
從杜爺爺房間出來後，顧成彧站在杜亦洲的房門前，遲遲沒能敲門，他已經一年沒來看過杜亦洲了，不是不想來，而是不知道來了看了以後的事還能怎麽辦。
時間過去不知道多久，整個長廊都暗了下來，顧成彧在黑暗中終于擡手屈指敲了三下後，沉聲道：“亦洲，我進來了。”
回應他的自然是無聲。
門被推開，顧成彧看到白色病床上戴着呼吸機的杜亦洲，走近後顧成彧把床燈打開，看清杜亦洲的瞬間，顧成彧的瞳孔猛地收縮。
杜亦洲的臉完全塌了下去，放在被子外面的胳膊也不過是一層皮包着一層骨頭，一米八幾的人躺在這兒，瘦得不成人形。
滴答滴答——
輸液管裏的營養藥正在滴落。
顧成彧的雙眼通紅，恨不得能滴出血來，他沉着聲音說：“姓程的那家，還剩個孩子，那孩子我打算留在身邊。那幾家，現在只有古家還在，別急我很快就能幫你報仇。”
看到杜亦洲，顧成彧想到前段時間在酒莊遇到的女人，那個杜亦洲愛到骨子裏的女人，他沒提她，顧成彧知道植物人是可以聽到別人說得話，他不想讓他白白難過。
“亦洲，等我一下，我去叫個人來給你看看，我明年就要娶她為妻，先給你看看。”顧成彧說完，捏了捏眉心，整個人靠近凳子裏，他把床頭燈關掉，一切陷入黑暗中。
他這樣的人，真的配得上像太陽一樣的人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