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們來得早, 張家還不算太熱鬧。

有丫鬟路過, 看到季唯,只當做沒瞧見, 手中端着一盆清水,匆匆地走了。

想來還有誰沒起來,這是趕着去伺候。

季唯帶柳意綿去正廳, 裏頭空蕩蕩的,他找了個面生的小厮,讓他去通知管家他來了。

又等了會,總算見着張全, 匆匆往這裏趕來。臉上帶着薄怒。

“你這麽早來幹什麽?把東西留下就好,我還趕着要去做事。”張全叫來一個丫鬟,示意她去拿季唯手裏的油紙包。

不過被季唯給避開了。

“管家若有事, 可先去忙,我在這等着。”季唯不着急,就坐在那, 氣定神閑地看着管家。

但張全可不比他, 一天剛開始,又要催着廚房送早點, 還要監督着丫鬟小厮去主子們屋裏。

要不是剛剛有小厮叫住了他,此刻他該扶着老爺子去後院走兩圈了。

張老爺子腿腳不好,每日清晨傍晚都要在院子裏散心,他平時都要随伺一邊照看着。

這麽一想,看季唯越發不順眼起來。只覺得這厮一點兒眼力見也無, 說話語氣也十分不耐。

“那你愛等就等着吧。”話畢,甩着袖子走了。

“季哥,惹怒了管家,會不會不太好?”柳意綿頭回來張家,每一處都顯得那樣新奇。又見張全怒氣沖沖地走了,擔憂躍然臉上。

“無事,管家本就看我不順眼,這是常有的事。”

兩人在廳裏坐了許久,也不知是被忘了,還是刻意安排。除了開始見到的小厮以外,再沒有半個人影出現在正廳,連個茶水也不曾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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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唯拍了拍柳意綿手背,安撫他。

“別急。”

……

張鳴遠向來有早起念書的習慣,他屋裏的小厮也早早地安排人送來了洗漱用具和茶水。

清晨起來,喝一杯濃茶,提神醒腦,而後開始背書。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小厮青竹得了信兒,跑進來知會他。

“陸公子來了,少爺可要去看看?”

“真的?陸弟果真來了?”

張鳴遠臉上喜色難掩飾,忍不住丢下手裏的書,匆匆的趕去門口。

果然看見了陸玉書,只不過正廳裏又不止陸玉書,還有旁的人。

“陸弟,什麽風把你刮來了?”張鳴遠笑着迎了上去,握住陸玉書一只手,左右打量他。

兩人少說也有近三月不曾見面。

長大後不比從前,二人常去對方家中做客,有時小住半月也時常有之事。現在各有瑣事纏身,還需照顧學業,也就偶爾才有空見面。

因此二人,都十分高興。

見面寒暄過後,陸玉書則看向季唯。

“兄長,這位是?”

“季唯季公子,住在西巷,現與家中有些許來往。每個數日,送來點吃食。”提到這,張鳴遠忍不住露出一個笑。

“你來得早,大抵也沒吃什麽,不如一起來嘗嘗?這季公子手藝不俗,做出來的東西很讓人惦記呢。”張鳴遠沖着季唯作了個揖,季唯拉着柳意綿回了個禮。

“季公子,還未曾介紹你身旁的這位——”張鳴遠看到柳意綿額頭的紅痣,微微一愣,而後很快恢複自然。

哥兒不比男女,數量算不得多。

張鳴遠是見過的,只是沒想到季唯帶來的人是個哥兒。

“柳意綿。”季唯也沒過多介紹。

張鳴遠沒多想,哥兒跟着季唯出現,必定與他有關系。這是人家的事,不便多問。

“我今天帶來的東西,名叫甜甜圈。二位公子請看——”季唯拆開油紙包的封口,讓他們看裏頭圓環狀的甜甜圈。

比起油炸,烤制甜甜圈色澤要更亮,更有食欲。

“甜甜圈?頭次聽說這樣的名字,好生奇怪。”張鳴遠打量着甜甜圈,做出要拿的手勢以目光詢問季唯。

“當然,二位公子都可嘗嘗。”

季唯一看到張陸二人見面,張鳴遠稱呼對方為陸弟,就把這少年客的身份給猜出來了。

十有八@九是縣令家的公子。

否則有誰能讓張鳴遠如此熱情,如此熟稔?

張鳴遠先将紙袋遞給陸玉書,讓他先拿,而後才從中挑出一個,躍躍欲試地咬了一口。

有了上回吃餅幹的經驗,他早就對季唯送來的這奇怪的甜甜圈好奇的不得了。可又礙于面子,很難開口。

一吃到這種從未有過的滋味,他就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享受到了忍不住放慢咀嚼的動作,細細品嘗。

陸玉書與張鳴遠對視一眼,二人都能看出對方眼中的驚訝。

“季公子大才,一回見你便多一回驚喜。”上次看到季唯,還是他初次來送黃油餅幹之時,後來餅幹都優先送去他屋中,也不曾再見過。

“這是我特意研制的甜甜圈,松軟香甜,就連張老爺子也很适合。”季唯特意提起上回就說起過的事,不過沒來得及做,就一直送的是曲奇。

這回好不容易做了個老少通殺的甜點,怎麽也不能不在張老爺子那刷一波好感。

“季公子有心。”張鳴遠代父親謝過。

陸玉書聽着,覺出了一些不對。

“這甜甜圈,與之前的餅幹,難道都是出自這位公子的手筆?”可若是這樣,書院中那位叫做文宣的學子,又為什麽賣的也是相似之物?

“可不是!”張鳴遠拉着陸玉書坐下,頗有些興奮道,“上回父親還稱贊了季公子,你知父親不常誇人。”

這倒是出乎了陸玉書意料。

“可我前幾日,在書院看有一人,賣的時候一名叫曲奇之物,不知季公子可知曉?”

季唯微微一笑,“我看他家境貧寒,又苦無謀生手段,便雇了他去縣學替我做些宣傳。看來這效果着實不錯。”

“引得諸學子相互争搶,确實不錯。”陸玉書無甚表情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縷笑意。

他本只是驚嘆于季唯的奇思妙想,但聽了季唯方才那話,又生出了幾分好感。

“我也訂了一些,不知季公子何時可售?”

“總還要二三日。”

“兩位公子請看這。”季唯将果醬推至張鳴遠面前,“此物名叫果醬,是用山楂制成,口感酸甜,開胃解膩。不如試試用甜甜圈沾取此醬?別有一番滋味。”

張鳴遠接過,與陸玉書先後沾了山楂果醬。

那酸甜交錯的味道一下子在唇舌之間翻騰,口味之獨特,風味之強烈,像是驚濤駭浪撲面而來,瞬間讓張鳴遠有了些許饑餓之感。

“奇了,我清晨起早,有時舌根發苦,沒有食欲,便不愛進食,一日只吃兩餐。可剛才不過是吃了兩口這醬沾的甜甜圈,竟瞬間有了大吃一頓的念頭,季公子,你可真是奇人!”這話,張鳴遠說的真心。

季唯推诿了幾句,又問張鳴遠平日是否忙碌。

“怎會,左不過是在家中念書。有時待得煩了,就在院子走走,連家門都不常出。我時常盼着陸地能來家中看我呢。”張鳴遠瞄了一眼陸玉書,後者露出苦笑。

“兄長,我也盼着能來見你。”

“張秀才若是有空,可否提點我這小弟幾句?”季唯拉着柳意綿站起來,走到張鳴遠跟前沖他行禮。

柳意綿坐在一邊兒,見了那兩人大氣也不敢喘。此時被季唯拉起來,頓時心跳如鼓,腦袋發蒙,連話都要說不出來了。

季哥他竟是要秀才做他先生?

柳意綿歡喜的要暈倒了。

“嗯?”張鳴遠有些沒大明白。

“小弟愛書,有求學之心。奈何我并非讀書人,難以指點他。想送他去書院念書,可又怕他被拒,實在難辦。”

“還望張秀才願意指點一二。”

季唯一鞠躬鞠到底,這是最高格的禮,張鳴遠趕緊站起身去扶他,哪敢受他這一拜。

“萬萬不可,季公子,這不過是小事。若是有什麽難處,來張家問我便是。”

“可我怕打擾了秀才您念書……”

“這有什麽,我平時還嫌悶,有人來陪我說說話,我還巴不得。”張鳴遠是個爽快的性子,又不常與人打交道,沒什麽心眼,當即表示同意。

“我們不敢日日打擾秀才,不如這樣。以後每隔三日,我讓綿綿上門送吃食,到時請秀才指點幾句,可行?”

“行行行,沒問題。”

“那就多謝秀才了。”

季唯說完,扯了柳意綿一把,才把震驚中的柳意綿給驚醒了。

他整個人暈暈乎乎地道了謝,臨告別要出門了,才掐了自己胳膊一把,呆呆道:“季哥,我是在做夢嗎?”

“小傻子,是真的呢,以後秀才就是你先生。有問題,你可以去問他。”

柳意綿太過高興了,走路腳步都發飄。忍不住緊緊抱住季唯的胳膊,雖有些惹人注目,但他高興,季唯也就随他去了。

“二位留步!”兩人快到門口時,突然有個小厮急匆匆都跑過來。

“有事?”

“我家公子說,禮尚往來。既是吃了公子的東西,自然沒有白吃的理,讓我将這個送給公子。”小厮舉起手裏的淡青色紙包,印着淡雅的素白紋路,正面有個比較奇怪的字體,整體十分別致。

他拿過湊到鼻尖,一股淡淡的茶香味湧來。

顯然是個茶包。

墊在手裏的分量,不過一二兩。

“這是老爺的朋友從南方收來的好茶,僅得一斤,禮雖小,望公子收下。”不愧是縣令家出來的小厮,就是比別處會說話,會做人。

季唯哪會嫌棄這禮輕。

不說別的,就說這禮是知縣獨子送的,哪怕是張紙,他都接的受寵若驚。

畢竟初次見面,沒曾想到會有這驚喜。

季唯接過,萬般感謝,這才帶着柳意綿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在18:00

PS.今晚沒準時更,一定是垃圾晉江又抽了。最近後臺登不上,一直卡,在線暴躁發文……好想砸晉江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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