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病了?之前還好好好的。”

“我放心不下。”

“那你去吧, 這裏有我。”

柳意綿萬分抱歉, 但阿秋是他在這長柳鎮上唯一的好友了。他心中擔心也是真,只能排個先後。

“那你去的話, 總得帶點禮。”季唯去幫他準備了一壇子羊奶,和一盒曲奇,全都打包好, 讓柳意綿拎去。

“就帶這個吧。”

季唯想的周到,柳意綿心中暖融融的。一手提一樣禮物,匆匆趕往阿秋家。

……

毛林鐵一到家,就喊了阿秋。

可他不像往常那樣飛快地跑出來, 才想起了二人前些天鬧矛盾,已有兩日不曾說過話了。

他又是個不肯低頭的,哪怕在家裏吃冷飯, 也不肯先開口。

阿秋外柔內剛,倔強勁兒上來,就這麽僵到現在。

毛林鐵想進屋, 看看阿秋。但過不去心裏那關, 把部分魚倒到池子裏,拎着另外兩桶, 就上街賣去了。

沒過多久,柳意綿就提着禮上門了。

“有人嗎?”毛家門虛掩着,是毛林鐵離開時特意留的門。

柳意綿輕輕一推,門就開了,他又喊了聲, 還是沒人應答。想着門既然沒關,就肯定有人,幹脆推門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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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躺在床上的阿秋聽到動靜,從床上翻身起來。

他知道這個點,不可能是毛林鐵。他們家平日也沒人來做客,又問了聲,才發現來的人是柳意綿。

阿秋喜不自禁,外衣也沒披,就跑出了卧房。跟廚房裏的柳意綿碰上,上前握住他的手。

“你怎麽突然來了?”

“聽林鐵哥說你病了,我就趕緊來瞧瞧。”柳意綿把手上提了一路的東西放在桌上,“這一壇是奶,這一盒是曲奇,你嘗嘗。”

“來就來了,帶這些幹什麽。”阿秋埋怨了幾句,柳意綿趕緊讓他回屋穿件外衣。

“你身子一向是好的,怎麽這回就病了?看大夫了麽?”柳意綿拉着阿秋回屋,替他從架子上取了外衣,給他披上,臉上憂心忡忡地模樣,根本掩飾不住。

一段日子沒見,阿秋憔悴了不少,精神也不怎麽好,看起來有些郁郁寡歡。

柳意綿是知道他的,平時很能忍的性子,但有時忍到底忍不住了,就會獨自生悶氣,好久才能解開心結。

看他這模樣,怕是在跟毛林鐵置氣。

“你跟林鐵哥吵架了?”

阿秋從鼻腔裏嗯了一聲,算是應了。

“為什麽?是魚的事?”

“算不上吧。”反正毛黑林給他不痛快,毛林鐵回了家就給阿秋不痛快。正好給他撞上了,那條魚不過是個借口,沒有魚也會有別的什麽。

“都是我的錯,害你們不合……阿秋,你怪我吧。”柳意綿難過地掉下淚來,看的阿秋噗嗤笑了出來。

“到底是誰安慰誰?我都還沒哭,你哭什麽?”可是說完,他的笑容又散了。

“你家的那位已經改了,不知他什麽時候能改?或許我永遠也見不到那天了,也說不準。”阿秋說着,眼淚打濕了柳意綿握着他的手背。

其實原本不是什麽大事。

毛黑林叫了毛林鐵去,除了要看剛出生的小侄子,還提了句想找他借點本錢,做小生意。

毛林鐵是個一毛不拔的性子,這輩子幹的最慷慨的就是替他還了賭債,把弟妹給贖了出來。安生了沒兩年,毛黑林一聽就連季唯這混子做生意都紅火,也動了心思。

可沒本錢啊,就想到了毛林鐵。

兄弟兩人大吵了一架,不歡而散。回家後毛林鐵等那條鲫魚上桌,可久久沒等到,一問之下,才知道是阿秋送了人。

雖說有拿錢,但也是擅自做主。

毛林鐵頓時發了脾氣,一拍桌,給了阿秋一巴掌,還說了幾句難聽話。

有了季唯作對比,回家看到毛林鐵依舊不改的德行,阿秋一陣意興闌珊,連敷衍的心情也沒了。再加上确實也沒什麽胃口,連着三頓都沒做飯。

毛林鐵忙了大半天回家,看到冷鍋冷竈,連吃的也無,又吵了起來。

心裏頭憋着氣,再加上沒食欲,不進食,沒兩天阿秋就昏倒了。

毛林鐵有心想送他去看大夫,但阿秋說什麽也不去,還說不要他管,毛林鐵下不去面子,就撒手再也不管,從那以後沒說過話。

阿秋也是有一頓沒一頓的吃着,幾天人就瘦了一圈,越發憔悴瘦弱。

阿秋說完,柳意綿有些不敢相信。

“你以前教我要忍,可是這回怎麽不忍了?”

“不知為何,最近總是心浮氣躁,動辄易怒,沒法像以前那樣了。”

“你瘦了好多,生氣也好照顧好自己,有沒什麽想吃的,我去給你做點。”

阿秋攔住柳意綿,讓他別去。

“什麽也不想吃,有時就吃碗糖拌粥。也許是最近不沾葷腥,昨日蒸了條魚,竟然覺得腥。”阿秋自嘲笑了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這麽嬌貴了。”

沒門毛家門前,魚都不常吃。

進了毛家門,魚蝦随便吃,還覺得腥,要說出去,人家怕是說他不知足。也只有柳意綿跟前,才能說幾句心裏話。

“那就別強迫自己,不如用雞蛋蘑菇豬肉什麽的煮粥吧,簡單也好下口。”

“嗯好,我試試。”

“阿秋,那你跟林鐵哥要怎麽辦?一直僵着?”柳意綿擔憂,以往他很少敢頂撞季唯,總是他單方面發火,氣消了就過去了。

他很少生氣,就算真的急了,也就是生悶氣,一個人憋着。吃飽了喝足了再睡一覺,第二天也消了。

柳意綿知道毛林鐵的性子,怕阿秋吃虧。

“走一步,看一步。”阿秋嘆氣。

他知道太執着不好,可那口氣出不去,他寧願這樣僵着。

低頭太多次,他是哥兒,也是人。

是人,總有脾氣的。

“綿綿,我真是羨慕你。”阿秋很少哭,他自小是家中長子,就要承擔不小的責任。

從明白哥兒身份那天起,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運。

他不常抱怨,因為抱怨改變不了什麽。

他喜歡争,因為只有争才能得到更好的。

這沒什麽錯。

就連毛林鐵這個鳏夫,都是在他所能挑選的男人裏,條件最好的那個。

認識柳意綿後,他知道自己争對了。

毛林鐵算不上好,長得也寒碜,但比起季唯這樣的混子,也是難得的踏實肯幹。

可現在,季唯變了。

他變得體貼又溫柔,勤勞又厲害,更何況季唯本來就生的英俊。

阿秋突然開始懷疑起來,當初是不是争錯了?

“阿秋,其實林鐵哥很關心你,是他叫我來的。”柳意綿把剛才的事說與阿秋聽,阿秋眼裏的詫異一閃而過,不過很快歸于平靜。

“是嗎?那也說明不了什麽。”阿秋很平靜。

柳意綿知道阿秋此刻心中有怨,也不再開解,就特意說些有意思的事給他聽。提到季家最近在做曲奇,阿秋好奇之下就多問了兩句,柳意綿直接起身,去桌上把曲奇給拎了進來。

“你嘗嘗,喜歡以後來都帶給你。”

阿秋嘗了一塊,他并不是很喜甜,因此只是覺得口味新奇獨特,倒并不是多喜歡。不過臉上還是露出喜歡的樣子,誇了幾句。

“季大哥真厲害,能想出這些東西。”

“可不是嗎?季哥說是夢裏的——”柳意綿突然想起季唯說過,這件事不能告訴別人,是他們兩人的秘密。

“怎麽不說了?”

“我不能說。”

阿秋長長地哦了聲,換了個話題。

“你們那裏應該缺人手吧,我去幫忙好不好?”

“為什麽?”柳意綿吃驚。

“不想看到毛林鐵。”

阿秋甚少連名帶姓的稱呼,說完又笑,“現在我們兩人都在氣頭上,天天見面難道不會吵架。我又沒別的事可以做,不如去你那掙點錢,時間久了,氣也消了。”

“這我沒法做主,不如我回去問問季哥?”

“好,那你過幾日來告訴我。”

兩人又說了些話,柳意綿看快到中午,就辭別了阿秋,趕回了季家。

他把阿秋的話說給季唯聽,季唯為難的想了會,才說:“缺人是真缺,但他不比男子,體弱力氣小,怕是幹不了重活。也不好說,等有了适合的,你再去告訴他。”

此事就暫且按下不提。

次日,季唯把縣學的那疊訂單量趕制出來,就又去找了文宣。

他很放心文宣辦事效率,從林二嫂家租了牛車,運了整整三大箱曲奇,讓文宣坐牛車去縣學替他賣貨。

而他自己,卻又極為反常的上街賣灌餅。

“季唯出來了季唯出來了!”

“這下子有好戲看了。”

“是呗,反正咱又不吃,看着喽。不管誰倒了,我都開心。”

“最好兩個都倒了吧。”

有那些個看熱鬧的攤販交頭接耳,就看着季唯一路推着車,來到了與包子西施相隔不遠的空位上,燒煤熱鍋,吆喝起來。

“賣灌餅喽!一個三文錢,又香又脆的灌餅,貨真價實!走一走看一看,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他吆喝的大聲,但來的人卻不多。

大多數人好的那口味,包子西施雖不算頂好,但極便宜。除了幾個不怎麽差錢的老顧客,季唯攤子已算得上冷清,只有寥寥五六人。

對面的包子西施一看,心中萬分得意。看到季唯落魄,被自己壓着一頭,手上的速度快了起來,連幹活都更有勁了。

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包子西施冷笑。

次日,季唯不顧柳意綿勸阻,照常出攤。

位置依舊,冷清依舊。

包子西施因接連數日,季唯都不曾出攤,平白虧損銀錢,早已惹得劉慶不滿。

這主意雖是林青所出,可林青是劉慶好兄弟,又怎會怪罪與他?就全将錯處推到包子西施身上,數次責罵于她。

若非包子西施要出攤,只怕是逃不了一頓打。

昨日風頭蓋過季唯,得意之下,叫來了劉慶等人。把事情經過好一番添油加醋,總算是揚眉吐氣,在三人面前擡起頭來。

此計實施者雖是包子西施,但卻是三人一致同意的妙計。因此季唯久不上鈎,一日六七百文的虧損,數日耗損七八兩,不管是誰顯得都焦躁不安。

等季唯一出現,劉慶就坐不住在西街露臉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的地雷,我還收到火箭炮跟手榴彈啦,這周抽空加更一章,謝謝大家(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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