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想不想我?”

一手仍搭在窗框上,趙宗冕微微垂頭含笑低語,語氣自然而然,甚至有些奇異的親切,猶如故友重逢。

加上這次他們不過是見了兩面而已,甚至上次她連此人的臉都沒有看清楚,他卻仿佛同她熟稔了八輩子一樣。

西閑無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她望着趙宗冕的雙眼,突然想起那天那頭不疾不徐悄無聲息逼近的雄獅。

西閑本能地後退,卻不防碰到了身後的衣架,衣架晃了晃,歪倒在牆壁上,發出“嗒”地聲響。

外頭響起了丫鬟的聲音:“林姑娘,是叫我嗎?”

西閑回頭看了一眼。

同時她發現鎮北王的臉上毫無任何驚慌失措,仍是笑意不改地盯着她,仿佛并沒有聽見外頭的異動,更加絲毫不準備就此離開。

沒有聽見她的回答,丫鬟的腳步聲向着屋門口逼近。

西閑再看一眼鎮北王,目光在剎那交彙,仿佛一次無形的短促的交鋒。

瞬間勝敗已出。

西閑生生咽了口唾沫:“我沒事,正換衣裳,你不用進來。”

腳步聲戛然而止。

趙宗冕的臉上露出了“孺子可教”的嘉許神情。

偏偏蘇舒燕笑嚷:“你快別進去,她那皮肉珍貴着呢,只怕除了以後給三哥哥看,其他誰也不許瞧一眼的。你敢進去,小心她把你當登徒子打出來呢。”

西閑的臉都綠了。

趙宗冕一晃身,人已經從窗口輕輕地躍了進來,在西閑反應過來之前,他竟已鬼魅般掠到了自己身旁。

西閑頓時渾身僵硬,不寒而栗。

“是嗎?只能給蘇霁卿看?”仍是低聲輕笑,長睫下的雙眼光芒更熾,目光在西閑面上略略停留,便順着臉頰往下。

她明明衣衫完整,被他注視,卻仿佛寸縷不着,無所遁形。

西閑強忍窘迫,忙把領口握的更緊了些。

趙宗冕笑:“你想把自己勒死麽?”說話間,他的手毫無預兆地覆了過來。

像是給燒紅的烙鐵碰到,西閑用力一甩手,卻無法将鎮北王的手甩脫。

“王爺!”西閑身上發冷,臉色泛白,“這裏是女眷們的住所,王爺請自重。”

趙宗冕堂而皇之地深情說道:“我當然自重的很,日日夜夜想着你,就來看你了,你瞧,我不僅自重,還格外重你呢。”

“王爺……”雪白的臉上又浮現一絲惱羞的紅,西閑道:“王爺松手,您若還不退,我就……”

“就怎麽樣?”他好整以暇,仿佛是貓兒捉到了老鼠,要先玩弄一陣子才會痛快咬死的眼神,“知道你是聰明的丫頭,絕不會在這時候叫嚷的,是不是?”

西閑喉頭發苦:都給他說中了。

她之所以支開了丫鬟,隐忍不出聲,便是清楚的知道:若這時侯大叫起來或者被人撞見,她只會更加的跳進黃河洗不清,而面前這個人對這所有顯然是毫不在意。

“王爺怎會在這裏?”退無可退,西閑拼命叫自己迅速鎮定下來。

趙宗冕道:“想你呀。”

“王爺知道……我?”心微微下沉。如果鎮北王早知道她是誰,難道今日是早有預謀?

趙宗冕笑道:“禦史臺林牧野之女,林西閑,新跟蘇家老三訂了親。”說了這句,他俯首在西閑耳畔輕聲,“第一次見到本王的那天,正是你十六歲生日,我記得對不對?”

濕潤的氣息把西閑半邊臉都包圍了,她不得不別轉頭避開,如此卻更加露出了大片玉白的脖頸,落在趙宗冕的眼中,像是上好的雪白酥酪,想讓人咬上一口。

鎮北王永遠是個想到就做到的人。

“既然……”西閑聽他提起“訂親”,心中一動,正要再說,突然頸間微微刺痛,她愣了愣,腦中有剎那的空白,旋即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

“果然,很香。”而鎮北王意猶未盡的,喉頭也随着動了動。

原先看見趙宗冕出現的時候,仿佛整個人都結了冰,但此刻,卻如同整塊冰都化成了火,也把西閑向來的理智燒的精光。

西閑想也不想地揚手,只聽“啪”地一聲,鎮北王的臉上已經吃了一記。

趙宗冕為人處世,行軍打仗,從來都無往不利,原本以他的身手跟反應,是絕不會讓一個小姑娘近身的,但是普天之下,又有哪個女子能動他、敢動他一根指頭?

吃了熊心豹子膽只怕也不能夠。

但偏偏就有這麽一位,如今給他遇上了。

鎮北王尊貴的半邊臉頰上火辣辣地。

被打的愣怔了一下,仿佛也不明白方才發生了什麽。

然後,趙宗冕終于反應過來,鮮明的濃眉一鎖:“你竟敢……”擡手擒住西閑的手腕,腳下邁步往前,輕而易舉地把人抵在了牆上。

“王爺,”西閑知道面對這位不能以常理測度的王爺,只怕無法善了,她把心一橫:“王爺,士可殺不可辱。”

趙宗冕高西閑太多,他不得不微微躬身,才能離着她近一些:“知道你的嘴兒厲害,本王倒要好好嘗嘗。”

西閑驀地明白他的意圖,忙欲轉頭避開,鎮北王卻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無法動彈。

正在無法想象之時,只聽得“咔”地一聲異響。

響動的聲音并不大,卻令趙宗冕猛然停住,他回頭不知看向何處,片刻,緩緩地松開了西閑。

“什麽士可殺不可辱,好好的女孩兒,別學那些無能男人們的陳腐腔調。”又恢複了原先那淡淡帶笑的口吻,趙宗冕退後一步。

在西閑不知他到底想幹什麽的時候,趙宗冕轉身走到門口,卻又回頭望着西閑:“何況,我又怎麽舍得殺你呢?疼你還來不及呢。”向着西閑含義莫名地一笑,那高挑的身影便消失不見了。

西閑仍是緊緊地靠着牆壁站着,生恐鎮北王複從門口出現,直到确信他已經走了,才順着牆壁緩緩跌坐在地上。

驚魂動魄,六神無主,方才的驚怕後知後覺地都發作起來,就在西閑心慌意亂的時候,隔窗又傳來蘇舒燕歡快的叫聲:“你到底換的什麽衣裳,怎麽還不出來,是趁機躲開我了是不是?再不出來,我就要去揪你了!”

“就……好了。”聲音略有些沙啞,西閑以手撐地慢慢起身,待要去解衣裳,手指卻仍不聽使喚地發抖。

且說鎮北王悄無聲息撤了出來,不多時,人已經離開了乘雲峰。

他左拐右拐,最後來到了一間幽僻的院落。

從抄手游廊裏進了廳內,便見一身白衣的文安王趙宗栩坐在桌邊。

趙宗冕笑道:“你幹什麽?”

方才在乘雲峰院子裏,他聽見的那一聲響動,正是趙宗栩投石警示,趙宗冕因知道,所以才停了手。

“這話不是我該問你的嗎?”文安王責備地看了趙宗冕一眼,把一杯茶推到他跟前兒,“先前你不是說……那林家女孩子既然已經定親,你就不要了的?今兒又是怎麽了?”

其實鎮北王比太子趙啓更早一步知道西閑的身份。

只不過,當時在太子的接風宴上那一句回答,雖然一方面的确是心裏有那麽個美人影子,但另一方面,正像是文安王趙宗栩當時所擔憂的。

趙宗冕的回答,只不過是巧妙的把當時的局拆解開了,同時他毫不避諱自己的好/色風流,也會讓太子趙啓安心。

假如一個有軍功的王爺,且渾身上下沒有絲毫的缺點,對太子殿下而言……那非但不值得欣慰,反而是件極可怕的事。

所以當時趙宗冕答的那句,可謂一箭雙雕。

因此在聽說林西閑訂了婚之後,趙宗冕心底浮現那個美人影子,雖略覺遺憾,卻也并沒有起強取豪奪之意。

他雖風流,卻還不至于就缺了這樣一個女子。

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呢。

文安王說罷,趙宗冕不回答,只是起手将那盞茶一飲而盡,像是渴極了的樣子。

“你從來殺伐決斷,行事幹淨利落。且多少千嬌百媚的女子任由你挑選,就別去為難人家了,”趙宗栩苦口婆心地,“聽說太子那邊也已經知道了,太子只怕也擔心你鬧事呢,鬧出來,對太子也很不好……你索性就到此為止吧。”

太子趙啓原先大包大攬地把此事應承下來,結果第一錯找了蘇舒燕,差點鬧出人命,弄的太子殿下忙向蘇家致歉。

如今終于找到了人,卻是蘇家未來的兒媳婦,倘若趙宗冕再做出點什麽來,太子殿下身上自然也幹淨不了。

“王兄,”将空杯子放在手裏轉來轉去,趙宗冕若有所思:“王兄,我忽然改了主意了。”

文安王愣怔:“說什麽?”

趙宗冕不答反問:“王兄該知道,我為什麽把那二十個宮女都賞給底下那些崽子們吧?”

皇帝所賜的宮女,都被鎮北王賜給了他麾下那些沒成親的将士們,這件事京城裏幾乎人盡皆知了。

趙宗栩笑:“你不是看不上她們嘛,那好歹是禦賜的,也只有你敢做出來。”話音未落,文安王臉色一變,他仿佛猜到了趙宗冕想說什麽。

果然,鎮北王笑道:“林家的丫頭,我看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噠,感謝君愛順,18362626,風扔出的地雷~~

三更君打卡,快表揚我!

發現大家對某大魔王的評價似乎兩極分化啊~大魔王:沒事,我身經百戰,千錘百煉

西閑:臉皮厚也能被您說的這麽清新脫俗,果然是一朵盛世奇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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