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戀愛三周目（一）
23.
和枝醒來的時候在行駛的高級轎車上。
轎車平穩緩慢的開在富人區空曠寬敞的柏油路上, 車裏放着舒緩的鋼琴曲，冷氣打得剛好，她餘光瞥見身旁坐着的人在看書, 脫口而出：
“跡部君, 這些書你看得懂嗎？”
在身旁少年手中的, 是一本《費恩曼物理學講義》, 算是量子力學的入門書，是和枝昨天出門的時候太着急，拿錯了放進包裏的, 今天一大早就被跡部家的家主——也就是資助和枝學業的跡部景吾的祖父——叫來了跡部家, 還沒來得及放回去。
“那這麽說，你就看得懂了？”
跡部景吾挑眉看她, 頗有些不大相信。
和枝對于資助自己的金主以及金主的孫子向來寬容，于是她非常溫和地笑着答：
“在你手裏的那本, 是我初一的寒假用來打發時間的書。”
——當然，這個溫和僅僅只是就她的語氣而言，事實上她的得意已經不加掩飾了。
跡部景吾也接收到了她的挑釁，合上書問道：“那你先解釋一下時間漏洞吧。”
和枝皺了皺眉：“這個……書裏應該沒有提及吧。”
“本大爺剛上網查的, 聽說你過世父親是物理學教授, 這種物理學前沿的理論, 我想你父親也有涉獵吧？”
真這麽巧？
他随口一問就問道了她父親生前研究的課題之一？
“雖然我覺得我解釋了你也多半聽不懂……但你執意要聽的話，我也可以簡單給你說說。”和枝稚嫩的面容在提到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時, 流露出了超越年齡的專注度, “同時在兩個空間相鄰時, 時間比等于質量比。如果質量足夠大，可以導致時間相對靜止……”
見跡部果然一副“你能不能說人話”的表情，和枝興致少了大半。
“……簡單來說，利用時間透鏡，你可以随心所欲地操縱數據，事後還可以還原，時間透鏡技術還有可能讓人悄無聲息地向不間斷的數據流中插入特定信息。”
好吧，跡部現在的表情變成“本大爺不知道這哪裏能叫簡單來說”了。
和枝發現了自己完全是在對牛彈琴，頗有些曲高和寡的寂寞，跡部對她的态度十分不滿，正要開口的時候，忽然來了個急剎車，兩人齊齊撞在椅背上。
“抱歉，跡部少爺，夏川小姐，前面有個人沖出來撞車上了，我這就下去處理。”
司機顯然更緊張車上的跡部，連連道歉後才下車，處理這一場顯然是碰瓷的交通事故。
“樹大招風啊跡部君。”和枝看着前方抱住司機大腿開始嚎的禿頭男人，狀似感嘆實則嘲諷地說道，“一看你家這車，就是一訛一個準的。”
跡部倒是挺冷靜的：“雖然是非常低劣的騙術，但跟這種人糾纏浪費的時間太不值得。”
“也是，跡部家少爺的時間……”
“我是說你的時間，有問題？”
和枝見他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莫名覺得他挺給面子的，心情轉好的和枝臨時決定幫幫這個冤大頭，打開車門在跡部不解的目光中走到車前。
嚎得來勁的禿頭男人見一個小姑娘從車上下來，一把按住了司機準備給錢的手：
“要錢是吧？”
眼前笑容甜美五官可愛的少女半蹲下來，低聲溫和地說：
“我家的少爺脾氣可不怎麽好，朋友，要麽你自己拍拍屁股走人，要麽就挨一頓揍，不多不少剛好能讓你進醫院躺躺，多餘的錢一分別想要，住醫院管夠，你腳要是敢踏出醫院一步，我們就讓人再送你回去躺着——怎麽樣？考慮一下？”
地上的禿頭男人背脊發涼，他幹這行也不是一天兩天，什麽狠話沒見過，但這個少女的目光又冷又狠，絕不是像是吓唬人。
車裏的跡部景吾正要下車，就見碰瓷的禿頭男人跟見了鬼一樣，從地上爬起來就跑。
“……你跟他說了什麽？”
回到車上後，和枝聽到跡部這樣好奇地問她。
“我說他要是不走，就打他一頓，送醫院去，他要敢出醫院就再打進去，反正你家有錢，圖個開心嘛。”
少女說這話的時候不見剛剛跟禿頭男人說話的狠勁，仿佛就只是一個放狠話的惡作劇一樣随意。
“人家好歹也是吃這口飯的，我不覺得他這麽容易就被吓到了。”話雖這麽說，但跡部也沒有深究，“不過你說這種話合适嗎？你可是馬上要去雄英參加保送入學考試的人啊。”
“怎麽不合适？我也算是伸張正義了呀。”
和枝還相當的理直氣壯。
兩人說話的時候，車已經開到了跡部家堪比白宮的豪宅前。
說起跡部家與和枝的關系，就要從她六年級時父母意外因飛機失事亡故的時候說起了。夏川一彥作為一名在國際上享有聲譽的物理學家，在他死後，他名下本就不多的資産都由和枝安排分給了他的學生和實驗室。
所剩的，勉強能夠支撐和枝的學業。
而跡部家本來就對夏川一彥的研究感興趣，夏川一彥死後，不僅買下了他的實驗室，更主動找到和枝，希望能資助她的學業。
這波操作，可以說讓跡部家名利雙收，就連和枝也不得不誇一句資本家真是好手段。
當然，和枝還是很感激跡部家的，所以即便是她下午就要去雄英參加保送入學考試，上午跡部景吾打電話叫她來家裏一趟的時候，和枝也沒有任何怨言。
不過跡部家老爺子也有分寸，簡單地囑咐了幾句，留她吃了頓便飯，就讓跡部景吾送她去考試了。
“今天早上我就想問了。”在前往雄英的路上，和枝突然想起這茬，“跡部君今天怎麽這麽閑？負責接還負責送的，這不是你風格啊。”
跡部的表情僵了一下。
倒是司機替他說明：“跡部少爺從以前高中的時候就想去雄英了，只可惜……”
後面的話他沒說，但和枝也想象得到，雖然這俨然已經是一個英雄社會了，但跡部家也不可能讓唯一的繼承人去浪費時間當什麽英雄。
和枝拍拍他肩膀：“沒事的跡部家，我會連你的份一起努力的。”
跡部卻嗤笑一聲說：“你努力什麽啊你這個陽奉陰違的家夥，本大爺還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明明不想順祖父的心意去當什麽物理學家，表面上卻并不否認……其實你早就規劃好了吧，利用雄英的名氣，為你未來從政的道路鋪墊……”
“不愧是我的心靈之友啊跡部君。”她的臉上絲毫沒有被拆穿的窘迫。
“……誰跟你心靈之友。”
“但你都能看出來的東西，你祖父不可能不知道哦。”
和枝最後總結：“反正不管我當物理學家還是從政，都是你們家的打工仔，虧不了你們跡部家的。”
參加保送入學考試的，都是各個中學的精英學生。
即便是自信如和枝，也知道面對這些對手，一點都不能大意。
……但是第一項體能測試，她是拿它真的沒辦法。
這個項目屬于基本身體素質測試，不允許使用個性，于是幾百個學生只能分撥在操場上一片一片地跑，女生是跑一千米，男生跑一千二。
但是別說跑一千米了，不依靠個性的情況下，就是跑四百米，她都臉色慘白，活跟見了光的吸血鬼一樣。
“沒事吧？”
不出意外成了吊車尾的和枝趴在樹根處吐得一塌糊塗，身體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超出負荷的痛苦，和枝剛謝完旁邊女生的關心，又一股惡心感湧了上來。
高個子的女孩子拍了拍和枝的背，現在是休息時間，她正想說去那邊幫她買一瓶水，就見一瓶水遞到了和枝的眼皮底下。
“不介意的話，這個給你。”
腦子亂成一團漿糊的和枝在高個子女生的攙扶下終于緩過神，轉而看向遞水的少年。
站在樹蔭下的少年有着紅白異色的短發，臉上雖然有塊傷疤，但依然是非常清隽秀氣的容貌，他抿着唇，似乎有些不好接近的樣子，但主動遞水的舉動卻又意外的平易近人。
“……謝謝。”
和枝總覺得他看着她的眼神似乎還想要再說些什麽，但正好在此時下一個項目男生要先去做準備，于是對方連名字都沒來得及留下，就這樣離開了。
“……那個人聽說是這次考試當中很厲害的學生呢。”和枝身邊的少女這樣提了一句，然後忽然想起自己都沒自我介紹，“失禮了，我叫八百萬百。”
和枝灌了幾口水，稍微好受一些，答道：“初次見面，我叫夏川和枝。”
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少年最終還是沒有忍住的回頭望去。
隔着湧動的人群，一切喧嚣在一瞬間盡數消失，他的視線之中只留下那個少女的身影。
在他記憶之中所留下的最後印象，是少女在巷口被人擄走的情景。
再然後，他自家中醒來，腦海裏除了向他介紹了一個離奇游戲的聲音之外，随之浮現的畫面，是他本不應該忘卻的、彌足珍貴的回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