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小小情愫

在五月末的時日撐傘是一件足夠顯眼的事。

仁王卻沒想那麽多。

他對于陽光的厭惡是骨子裏的,也許有那麽一點點的原因是考慮到女孩子曬太陽不好,更多的還是自己不想曬。

平日裏柳生會在他抱怨時給他遞傘,但他們兩個又不是時時刻刻都走在一起的,自己帶傘也是習慣。

——否則……也太暧昧了不是嗎?

仁王當然知道學校裏某些女孩子在論壇上畫的寫的那些小故事。

前世,他和搭檔的關系還并不好的時候都出了不少這樣的小段子,等到關系真的變好以後,那種的臆想類文字更多了,一度超過了幸村和真田的配對小說。

想想也蠻神奇的,兩個人之間的氣場變化,別人也能感覺到嗎?

那麽,他現在和夏樹走在一起,遇見的同窗,是會把他們當做朋友還是戀人呢?

“說起來我只看到了社團的節目介紹,班級的節目介紹還沒認真看呢。”夏樹一邊走一邊翻着宣傳冊,“你們班也有節目吧?不用去幫忙?”

“我們班嗎?”仁王仰頭想了想,“好像是鬼屋?”

“那不是和棒球部的節目重合了嗎?”

“學校裏班級社團那麽多,節目重合很正常的。事實上,班級的節目重合的話,就會合并成一個一起準備,而社團的也同樣。班級的節目和社團的節目安排在學校的兩邊,就算一樣也挺好的。”仁王解釋道。

“真的想的很周到呢。”夏樹感嘆道。

“已經做了二十幾年的企劃,不斷完善,當然周到啦。怎麽說,也得有立海大的風範嘛。噗哩。”仁王笑道。

“真是自豪的樣子。”

“我很喜歡立海大啊。”仁王道。

“真好。”夏樹小聲嘟囔了一句。

仁王隐約了解過,夏樹從青學考入冰帝是有原因的。

那是夏樹逐漸成長的一段帶着苦痛的日子,交往後在言談中偶然提及。他顧及夏樹的情緒沒有多問,又覺得只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會對他們的現在和未來造成影響,就沒有深究。

此時見夏樹的情緒略微低落,仁王便想起了那一兩句語焉不詳的話。

看起來不是特別嚴重的事。

而就算發生了嚴重的事,這一次,他也會在她身邊的。

仁王這麽想着,自然地接過了夏樹的話頭:“我也覺得真好。能遇到很好的朋友,過一段不會有遺憾的生活。”

夏樹側過頭,少年的面容在帽子下精致而溫暖。

“你真是比我想象的要成熟呢,說出這樣的話。”她也漾開笑容來,把突如其來的感傷情緒抛開了。

立海大并不是以豪華聞名的學校。

處在略微靠近中心的位置,就算歷史悠久也并不算非常大的校園,沒幾分鐘就走到了校園的一側。

仁王帶着夏樹走的方向是班級節目的方向,在第一運動場連着校園小路的位置,放眼望去來來往往的也都是人了,十分熱鬧。

游戲的話,班級節目企劃更多的是游戲這一類。

射箭游戲,撈金魚,套圈……這一類在夏日祭典和新年祭典上不會少的經典游戲當然是不會少的,甚至還有電玩競賽,跳舞機之類的游戲。

運動場的擴音效果并不好,即使是如此也能聽見不一樣的音樂從不同攤位前的音響放出來,還有管理攤位的學生拿着擴音器說注意事項的聲音。

“你們班級是在那裏?”夏樹草草四望,指着操場一角被圍起來的大帳篷問道。

仁王辨認了一會兒在大帳篷門口招牌處站着的幾個同學,遲疑的點頭:“是吧?”

整個操場也只有那麽大一塊帳篷能做鬼屋了。

“什麽啊,你也對自己的班級活動太不關心了吧。”夏樹忍不住嘆了口氣。

仁王略微心虛地假咳了兩聲。

好像确實是這樣,對于學習內容的輕松和其他事情的關注,這輩子對于班級的事他确實不怎麽上心了。交際時基本技能,真心記住的同班同學卻沒有幾個。

上次答應了數學老師的數學競賽……

哎,差點忘了這個事兒了,還沒準備呢。下周就要開始集中訓練了?

“要去嗎?”仁王有點頭疼地把數學競賽的事給放進了自己的日程表中。他轉過頭問夏樹。

“不了,不太喜歡鬼屋。”夏樹道,“順着操場走一走吧,有些游戲還挺有意思的樣子。”

仁王聳了聳肩,無所謂地同意了。

和夏樹能夠這麽悠閑地走在一起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時他和她并不是如今這樣青澀的少年,而是成年後更加成熟的姿态。

他們剛剛新婚,晴真還沒有來,在周末的午後去市內公園或者海濱公路,順着行道,舉着一把傘一起走。或者在夜晚,換上搭配過的衣服,挽着手在大商場裏面閑逛。

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有了小孩以後,生活重心不知不覺地也轉移了。

不管再怎麽自我中心,潛意識裏也會将孩子放在首位。

漸漸的也更看重工作了,兩個人能夠有餘裕的生活,有了孩子以後收入上也有了緊迫感。曾經很讨厭的加班和出差,慢慢地也接受了,逐漸變成習慣。

是什麽時候,他和夏樹的婚姻,變得那麽平淡的?

明明結婚前還那麽自信來着。

熱烈的愛情,細水長流的感情,溫情脈脈的陪伴,這些都沒有消失,卻分明被歲月所掩蓋了。

仁王的視線不自覺轉移到了夏樹身上。

幾近于平視的角度,陌生又熟悉。

彌補這樣的話,說出來也沒有任何意義。

況且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的生活,過去,有任何遺憾。

只是,或許這一次,能改變一些什麽。

旁邊的跳舞機正巧在放ARASHI的歌,很應景。

陽光透過傘面漏下些許的溫度和光線。

“你會玩那個嗎?”夏樹指着有不少人圍着的攤位,就算在人群的縫隙也能清楚看到的超大只毛絨玩偶,有長耳兔和短尾熊,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的注意。

“你想要那個?”仁王指着高處挂着的毛絨玩偶。

“嗯,自己買有點奇怪呢。”夏樹道,“給你一個表現自己的機會吧?”

“那還真是謝謝你啊。”仁王笑出聲來。

飛镖,射箭,标槍,這一類需要準星和臂力的游戲一向是仁王所擅長的——他的愛好又不只是拿着針線縫縫補補。

人群裏有不少同樣被女孩子拉來的“外援”,要拿到獎品的标準挺高,這讓他們大多愁眉苦臉的,難得有一個可以獻殷勤的機會卻抓不住,可真糟心啊。

“仁……仁王君?”

認出仁王的人有不少。

自迎新會之後,仁王在學校裏的知名度創了新高。在佩服他足夠厚臉皮的同時也不得不承認,大大方方站在舞臺上的男孩子自帶氣場背景,能讓人忽略了他實在糟糕的表演內容而記住這個人本身。

負責攤位的是三年級的班級,在前面分配工具和講解規則的學姐一眼就看到了仁王。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就算戴帽子也大多是反着戴或者歪着戴,像仁王這樣規規矩矩戴着帽子已經算是顯眼了,更別提這家夥的銀發長度不是一頂帽子就能完全遮蓋,遠處的視線能夠屏蔽,走到近處還是能很容易就認出來。

“仁王君也要玩這個游戲嗎?”學姐興奮問道。

“嗯,如果要……那個的話?”仁王無意識歪了歪頭。

他接過了學姐遞過來的飛镖,漫不經心地聽着規則,無非是一共射到的環數多少決定了獎品的檔次。這樣的玩偶讓他做當然也能做的出來,甚至是質量和款式都能做的更好。

但這可是約會啊。

在約會上,就不要做煞風景的事。

夏樹站在仁王旁邊,看着身旁的少年不自覺斂起了慣常挂在臉上的笑容,專注而認真的樣子比起任何時候都吸引人——就像是上次在網球場上一樣,即使頂着不同的外貌,可是眼神裏透露出來的神采和滿滿的喜歡,真的能隔着很遠就讓人感受到。

啊,這家夥原來是這樣的人啊。

大概就是那個時候開始,真正心動了吧。

國中二年級的小情愫,算不算早戀呢?

于是給雜志寫的青春類文學的稿子也不知不覺帶上了暧昧的色彩,就連編輯姐姐都說,榕生,你最近是不是戀愛了?文字變得細膩多了嘛。

夏樹回過神來,就見原先興奮的學姐表情漸漸變得無奈了。

“呀!仁王君也表現的困難一點嘛,這樣我們很沒有成就感的。”學姐指使着學長把挂在最上面的長耳兔拿了下來,淺灰色的兔子,做了粉紅色的領結,從遠處看就很大只的玩偶抱在懷裏越過了頭頂。

仁王接過大兔子的時候習慣性地評估了一下做工的手法和使用的面料的好壞,得出了“還不錯嘛怪不得學姐一副難過的樣子,買這只兔子一定花了不少經費”的結論。

“拿着嗎?”他問道。

夏樹眼見少年抱着大兔子,明明應該有違和感的畫面卻出乎意料地和諧:“比想象的要大诶。”

“那我拿着吧。”仁王果斷把兔子橫過來,攔着腰(如果那圓肚子就是腰的話)夾在胳膊底下。

旁邊傳過來感嘆的聲音:“啧啧,仁王君不愧是仁王君啊。”語氣中帶着隐秘的羨慕。

仁王轉過頭一看,是同伴的記不清是中村還是森村的同學,身邊站着班上的語文課代表。

他沖着那位感嘆的同學笑了笑,打了個響指:“多謝誇獎,你也加油,噗哩。”

周圍的同學們都發出善意的哄笑。

走出人群後,仁王看了一眼夏樹,略有些失望。

夏樹注意到了:“怎麽了?”

“你都不會害羞的嗎?那樣調侃。”仁王壓了壓帽檐,“piyo~”

“他調侃的是你又不是我。”夏樹回答的理直氣壯,句末又覺得小小的不好意思而跟上了一句:“再說了,就算是這樣的調侃——我又不認識他們啊。”

“哦,這樣啊。”仁王眨了眨眼。

夏樹這才後知後覺地想明白,這位少年大概想要借此機會開開玩笑,或者是撩撥一二,逗一逗她。

可惜自己的反射弧路徑不太一樣。

而像仁王這樣間歇性地在成熟和幼稚之間游走的人,還真少見。

夏樹忍住想要吐槽的欲望,她把手機掏出來看了一眼,按亮了屏幕舉到人王眼前晃了晃:“你之前說是十一點開始換班吧?已經十點半了哦。”

“噗哩。”時間過得這麽快啊。

仁王把胳膊下的兔子換到了右手,對着夏樹伸出了左手:“要一起過去嗎?我們的執事咖啡屋也很贊的哦。走了這麽久你也累了吧?”

夏樹看着少年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然後?”

“人這麽多,會走散的。”仁王認真答道。

你這麽顯眼,還抱着一只那麽大的兔子,想要走散,哪有那麽容易啊。

夏樹這麽想着,但還是點了點頭把手伸了出來,和少年纖長而骨節分明的手交握。

只是普通的牽手姿态,手心對着手心,拇指扣着拇指。

天氣不算特別熱,雙方的手心卻都微微潮濕。

想要牽手就直說嘛,我又不會拒絕。

雖然,這樣拐彎抹角地想要達到目的的做法,也很可愛。

夏樹想着,還是不由自主地覺得面頰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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