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披星戴月來到以繁華錦繡著稱的鳳城,雲瓷被阿兄抱下馬,走進鳳城最大店鋪——天仙閣。

掌櫃是個中年人,濃眉大眼,人很精神。見了姜槐,便知來的是貴客。

“把你們店今年這個月的極品限量套裝拿出來,我家妹妹要買新衣。”姜槐從腰間扯出一枚碧色玉佩。

見了那玉佩,掌櫃瞳孔一縮,待她十二分熱情,囑咐小二:“快,快把咱們店這月以及下月籌備的極品限量套裝拿出來!”他來鳳城主持天仙閣,還是第一次見天字牌,馬虎不得。

雲瓷跟着阿兄狠狠感受了一把財大氣粗,一件件套裝試下來,她自己不覺得有什麽,姜槐看得移不開眼。

天仙閣的衣服簡直是為阿瓷量身定做,好看極了。那腰身,那模樣,吾家有女初長成啊。孩子長得太快,讓姜槐驀然生出自己老了的感覺。

被阿兄目光打量着的雲瓷矜持一笑,“阿兄以為哪套更好看?”

“都好看。”姜槐憑着天字牌玉佩,占了天仙閣頂級裝飾的貴賓間,她坐在桌前慢悠悠飲茶,時不時看兩眼從試衣間盛裝走出的阿瓷,看久了,微澀的茶水流連在舌尖竟覺出兩分甜。

同樣是八月份,鳳城的天兒比風涼鎮熱多了。窗外尚能聽到蟬鳴,人間煙火味順着風彌漫進來,姜槐眉眼柔和,心想,阿瓷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兒郎?

阿瓷妹妹出落得越發讓人移不開眼,該找個何等門第的才能保她一輩子富貴太平?長得太紮眼,華服披身,本就清冷的氣質往上拔了一大截,笑起來妖豔脫俗清冽不媚,好看得不像凡人。

見她發呆,雲瓷心疼得皺了皺眉,坐在她身邊,伸手在她眼前搖了搖,“阿兄?”

“嗯?”姜槐回神,舉杯便飲,這才發現杯底空了。

雲瓷為她斟茶,“阿兄累了嗎?”鳳城的夜市正值熱鬧之際,已經有些人家熄滅燈火入眠。阿兄若累得話,她就不選了。不管她穿什麽衣服,反正是穿給阿兄看,阿兄又不會嫌棄。

“不累。”姜槐盯着她紅唇看了好一會兒,“阿瓷換口脂了?”

沒想到阿兄會關心這個。雲瓷張口道:“阿兄慧眼如炬,這次換的是禹州城清塵坊最新推出的口脂。不好看嗎?阿兄不喜歡那我回去就換掉。”

“好看,阿瓷生得好,塗什麽口脂都好看。”

“阿兄就知道哄我。”

“這次,沒有哄你。”姜槐側着頭,趁她不備,指腹貼在她紅唇,輕輕一抹,手指染了嫣紅。

“阿…阿兄?”

等意識到對阿瓷做了什麽,姜槐平心靜氣地解釋道:“我想看看這口脂具體配方。”

“看看?”雲瓷一臉驚訝:“阿兄能看出來嗎?”

姜槐盯着指腹那抹紅,搖搖頭,“看是看不出來,嘗嘗應該就知道了。”舌尖迅速地在手指掃過,“嗯,的确是新配方,在原有基礎加了桂花,杏花,唔……還有什麽?”

雲瓷呆呆地反應不過來,身子酥酥麻麻地像有電流從身體劃過。阿兄,阿兄舔了她塗的口脂…還是從她嘴唇抹去的!我……我要不要送阿兄一盒口脂?阿兄铮铮兒郎,怎麽對口脂這般感興趣?

一旦開始思考,姜槐嚴肅得如同伏案鑽研兵書,冷峻的臉龐眸子裏明明滅滅的光,好似有魔力般,雲瓷直接看癡了:阿兄正經起來,也太好看了吧……

“我想到了,是露水和雪花!”

“阿兄……”雲瓷很沮喪。為什麽她要一個人害羞成這樣?阿兄根本不曉得在做什麽。這般想着,又覺得不甘,她道:“阿兄偷嘗我口脂。”

姜小将軍不承認剛才犯下的惡行,“我是怕你上當受騙幫你檢驗一下口脂質量。”

雲瓷才不信她這鬼話,“那質量合格了嗎?”

“質量上乘,不僅顏色好,味道也不錯。”

味道……雲瓷在心底哼哼兩聲,真不知蘇姐姐和阿兄是如何相處的,阿兄這副樣子,蘇姐姐怕是要天天泡在醋壇子裏吧!不打算給她好臉色,她聲色淡下來,“那阿兄知錯了嗎?”

“……”孩子,你忘了自己姓甚名誰了嗎?敢這麽和阿兄說話?雖然并不知錯在哪裏,姜槐依然老實道:“知錯了。”

知錯那就有鬼了!阿兄又在哄她!雲瓷按下複雜心緒,眉開顏笑,“等我回去就送阿兄一盒口脂,阿兄喜歡的話可以随時嘗嘗。”

“不、不必了。”姜槐頭皮隐隐發麻。她又不是沒飯吃,做什麽嘗胭脂?

她勾勾手指,輕啓薄唇:“阿瓷,靠近點。”

“幹什麽?阿兄不會又要……”雲瓷瞪大了眼。

“想什麽呢!”姜槐從袖袋掏出錦盒,錦盒被打開,安安靜靜躺着一串純金打造的項鏈。微涼的細鏈子劃過雲瓷精致蜿蜒的鎖骨,姜槐多看了兩眼,“生辰禮,喜歡嗎?”

“喜歡啊,阿兄送什麽我都喜歡。這串金項鏈尤其喜歡。”

“嗯,嘴真甜。”

“十七歲生辰禮,我也有禮物送給阿兄。”雲瓷細白的指節撫上姜槐的下巴。

姜槐不敢出聲,任由小姑娘‘犯上作亂。’她喜歡阿瓷偶爾嬌縱任性的樣子。

“阿兄,你怎麽長得這麽合我心意?”

見他一動不動,雲瓷膽子大起來,眼神癡迷道:“我如果嫁人,一定要嫁阿兄一般俊美的男子,冷峻、清隽、秀雅、柔情,眼角眉梢皆能說話。試問阿兄這番容貌,想要什麽樣的女人得不到?豔名滿天下的蘇姐姐都一心想嫁阿兄。換了我,怕也要栽在阿兄身上。”

被妹妹誇上天的姜槐咧開笑,“阿瓷也不差啊,阿瓷才是真正的天香國色,是傲立雲端的仙子,阿兄沒有你說的那麽好,但阿瓷,只會比阿兄說的要好,沒人及你半分好。”

“包括蘇姐姐嗎?”

“怎麽總和她比?”姜槐寵溺一笑,換了順手的姿勢抱她,“蘇姐姐是蘇姐姐,你是你,沒有可比性,也沒必要相比。”

“阿兄,你不要說話。”

然而,已經晚了。一小節如玉的指節沒入溫熱的口,姜槐神色微怔,雲瓷臉色漲紅,如受驚的小兔子。“阿兄,對不起。”

“……”姜槐說不出話,低頭認錯的小姑娘好像忘記把手指從她口裏抽出來了。想了想,她的舌尖輕輕從那截指節掃過,一寸寸碾磨。

雲瓷終是受不住将手指抽回來,臉紅的像在滴血。她也搞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麽了。“對不起阿兄,是我莽撞了。”

姜槐沒多想,扯了錦帕為她細細擦拭手指,“多大的事,用不着道歉。”她問:“說好的禮物呢?”

“禮物……”雲瓷盯着她那兩瓣唇,顫抖着道:“阿兄還想要禮物嗎?”

姜槐把玩着小姑娘的手指,漫不經心道:“想啊。”

雲瓷別開臉,掙脫他懷抱起身往窗邊走去,“沒有禮物了。”夜風吹拂着臉上的燥熱,陌生的情愫不斷在眼底湧動撕扯,她不敢看阿兄,尤其想到自己做了什麽,那一瞬間,被阿兄含住指節的那瞬間,她羞恥之餘,竟有一絲甜蜜湧上來。

甜蜜!為何會是甜蜜?她再怎麽願意親近阿兄,也不該…也不該這樣啊。難道說,天底下的兄妹,都是這樣相處的嗎?親密無間,好像阿兄對她做什麽,她都不介意,那換個人呢?換個人來,她鐵定弄死對方的心都有了吧!

她為什麽非要把手指貼在阿兄唇上?為什麽阿兄的唇那麽軟,那麽讓她……

她是病了嗎?是鳳城夜晚太熱的緣故嗎?她竟然想讓阿兄繼續嘗嘗她的口脂,不,不能再想了。雲瓷,做個人吧!不準親薄阿兄!

“沒有就沒有吧。”姜槐掩去語氣裏的失落,不知為何想出去透透氣,她問:“衣服挑好了嗎?”

“挑好了。春夏秋冬四季衣物各兩套,就這些吧!”

“嗯。”姜槐邁開步子,回頭見她沒跟上,出于習慣遞出手,尾音上挑,勾起淡淡的蠱惑:“阿瓷?”

雲瓷擡起頭,順從地握上他骨節分明的指,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看起來很是心不在焉。

八套極品限量版套裝,甚至裏面有兩套是未出的新品,姜槐沒想到這枚天字牌玉佩這般好用,想到她托元帥送給阿瓷的那枚瑩白玉佩,出了門和雲瓷囑咐道:“那枚瑩白玉佩收好了。”

“嗯嗯,知道了。”哪怕阿兄不說,他送的東西,她向來小心珍藏。

“阿瓷,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啊。”雲瓷眼裏露出淺淺的笑。

“不困的話咱們就逛逛鳳城夜景,等回了禹州城,就很難看到如此景象了。”姜槐随手從街邊小販那取了火紅色的狐貍面具,遞給她,“戴上試試?”

面具遮擋了貌美的容顏,人來人往,繁華夜市,只那雙眼照進了姜槐的心。她笑:“阿瓷真好看。哪怕戴上面具也是最好看的那個。”說着她抖出一串銅板交給小販,又從貨架二層取下貓臉面具,問:“我這樣子可以嗎?”

雲瓷抿住嘴,清澈的眸子裏藏着笑,她彎了唇角,道:“好看的。”

“是麽。”姜槐不疑有他,戴着面具幹脆沒放下,牽了她的手往頂樓走去,邊走邊道:“想要俯瞰鳳城夜景,就得直上高樓。阿瓷,我帶你玩啊。”

雲瓷任由他牽着一步步邁向最高處,星辰璀璨,周圍那些喧嚣越來越遠。

姜槐在她耳邊說着話,雲瓷閉着眼,雖看不見,感官卻敏銳得過分。阿兄身上真好聞啊,嗓音也好聽極了……

“…阿瓷?”面具被人摘下,欄杆處,姜槐茫然望着容色姣姣的小姑娘。

雲瓷将面具塞回他手,意味不明地開了口:“阿兄,你拿着。”

姜槐愣了愣,笑着接過,一手一個面具,眸光輕擡,便被小姑娘攬住脖頸。

夜幕之下,雲瓷認真凝望他,帶着不知從哪來的迫切和緊張,手心冒汗,一顆心撲通撲通地亂跳。她嗓子幹啞,舌尖舔了舔唇,虔誠開口:“阿兄,生辰禮。”

柔軟的唇瓣貼在姜槐唇上,短暫的訝異後她極為貼心的微微低頭,呼吸一瞬間交纏,氤氲着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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